而且,就算说出来之后呢,把她送走?
逃避,永远不是个办法,克服才是根本所在。
周续晚头依旧没回过来,握紧了门把手,腮帮一紧,眸子里闪过锐利,臂肌鼓起,经脉与血管绵延而起。
不可否认地,祝齐颂说的是对的。
他不可能一直管着林枳栩的想法,但让她远离这一切,也是为了她好。
周续晚舌尖舔过上牙,咽了下喉结,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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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枳栩回了包厢,打了声招呼就要回去。
李琰也没有多说什么,大手一挥还顺便帮她解决了些为难她的男同学,方早本来也要陪她一起,被林枳栩给拒绝了,让迟砚洲来接她。
周续晚的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停在城南小筑门口,等在车旁边等她。
院子的光衬得红色山茶花更加魅艳,香气满溢出来。
晚风吹过,拂落一树的异木棉,粉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跟下雪一样,路灯昏黄,给车前男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跟一场梦幻幻境一般,徒增了朦胧的神秘感。
枝头未开的花苞跟冒红的青提一般,再往下移……
楼上包厢的窗口,有女同学去透风,看见门口的男人,正准备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发朋友圈,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入了镜头。
女孩身着黑色编织小香风套装,本是束着头发此刻正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风也适宜温柔,只带起细微的发丝在飞舞。
靠在车前的男人本来是姿态慵懒地歪着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眼弧微微下耷着,唇线紧封着,散发出来的坏坏的魅力无不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高跟鞋落在石子路上,发出摩擦后的细碎声。
就在这时,窗口的女生准备移开镜头,画面中的两人突然目光汇聚在了一起,这这么一场话语中,她按下了定格键。
本以为楼下的林枳栩和男人并不认识,正打算收回手机回到座位,就见林枳栩朝男人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里。
她嘴大张,一脸吃惊,兴奋地拍着窗台,“我去我去我去,你们快来看,那是林枳栩的男朋友吧。”
“什么!在哪!”
“在哪在哪?别挤别挤,让我看一眼。”
“哇,这男的看着真可以啊。”
“两个人看着好配啊,这男的一看上去非富即贵。”
好几个人跑过来,趴在窗口看着楼下的两人,议论着。
“让让。”很淡冷的一句递了过来。
那人没听出来谁的声音,急忙后退中踩了来人的鞋,赶紧回头才发现是宋京辞。
他连忙避让往旁边缩过去式,为宋京辞开路,“不好意思,我这就让。”
宋京辞冲那个同学颔首,走到窗边,眼睫垂下,居高临下得着楼下搂在一起的两个人。
呵,很轻的一声气音。
喉间有铁锈味往上蔓延,充斥着整个口腔,被扼制得呼吸不过过来,唇珠坠得发紧,有种被扯着的肿胀感,他舔了下干得发裂的薄唇,尝到一股血腥味,唇瓣不知什么时候破了。
宋京辞眼眸漆黑,翻滚着汹涌的戾气。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蜷缩起来,陷进肉里,钝刺感袭来。
有知觉吗?或许有吧。
不然心口为什么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得慌。
林枳栩,这就是你的那个他吗?
同样在窗边注视着这一切的还有祝齐颂,他还着手臂,带着银色手表的手有规律地敲击着肱二头肌那一块,姿态稍显睥睨天下的玩世不恭,眼里尽是商人得逞后的似笑非笑。
他的话,周续晚会放在心上的。
至于人,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还是有的,他向来是不缺耐心的。
“喂,老祝,你杵那儿看啥呢!”顾拙言在那儿摇着骰子,冲他喊道。
“老周走了,我们不能停啊,接着玩儿。”裴棹在一旁跟腔。
“来了。”周续晚松下手走向沙发。
在楼下的林枳栩自然不知道楼上的注视,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正在等着自己的周续晚,面上闪过欣喜,甜甜地喊了一声,“舅舅。”
说着就往人家怀里扑进去,周续晚双手一把接住。
檀木焚烧的味道混着烟草的香气钻进鼻子里,林枳栩眉一拧,抬眸瞪着他,“怎么又抽烟?”
“难闻死了。”说着还伸手在面前扇了扇。
”狗鼻子啊你,“周续晚忍不住说,”没抽,你祝叔素他们抽的,身上染了些。“
况且,为了不让她发现,还特意喷了层香水。
可事实上,臭味不能用香水来遮盖,会更加突出臭味的。
“行吧。”
“走吧,我的小祖宗,接你回城堡。”周续晚替她拉开门,手挡在车门顶上防止碰到头。
“好的,我亲爱的舅舅管家。”说完就钻进车里,与此同时心也放下一小节,生怕被他问起宋京辞的事情。
“就你嘴贫。”
周续晚关上门就从车头绕过去,坐进了驾驶位。
第71章
那边包厢里, 宋京辞没呆多久,跟李琰说了声就打算离开。
离开前,正好有人把酒瓶转了过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酒红色的液体在光下像红宝石一般,宋京辞拿起来一口饮下, 锋利的喉结似乎要划破空气, 上下滚动着,却吞咽得艰难, 像吞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一样。
红酒不似白酒, 它没有那么灼烈, 烧胃,但那种后苦会逐渐上延,将涩味充斥喉道口, 让人吞口水都不敢。
那件被林枳栩踩脏的外套被他放在臂弯里, 携着走了出来。
宋京辞和那些沉于酒色与喧嚣之中的不同,排与之外, 他只是垂眸看着暗色大理色地面映照的光影, 不是那么灵动的“夜空”, 薄唇微抿,没有半分血色。
眸子染上些酒气,看起来有一层薄雾将其笼罩着, 朦胧着没有焦距的, 只是看着有些阴沉。
锋芒显露之后,是一丝无言的落寞孤寂, 是一种火红的山茶花开过之后被大雨打落一地的潮湿糜烂感, 有人想靠近,但也会被他身上那种冷峻的气质给劝退开来。
视线里出现一双锃亮的手工高定皮鞋, 宋京辞抬眸掀开眼皮,看向对面两米远的男人。
他微微直了直身子,眉心微动,舌尖顶着牙齿。
这会儿宋京辞站在黑暗里,祝齐颂站在华丽的吊灯之下,光落在他硬挺的西装上更显轮廓,下颌的线条在冷寂的光里微动。
宋京辞眉骨缓缓上抬,眼神开始掺了冰一样的冰冷,看这样子,刚刚那一幕他一定也是看到的,竟然还能无动于衷,嘴角依旧挂着个浅笑。
他轻哼一声,“祝先生还真是好巧啊。”
明明给他安排了那么远的合作,就是想让他没时间来打扰林枳栩,没想到依旧是阴魂不散。
金边眼镜下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镜片的弧光一闪而过,露出清秀的眉眼,祝齐颂唇一勾,“是挺巧的,宋总。”
四下没了旁人,空旷的走廊里只有楼下和窗外细微的声响,尽头的窗户似乎有人过来抽烟,开了个口子,有风往里面鼓进来,轻轻席卷起衣角。
宋京辞懒得去虚与委蛇,他移开视线,抬起步伐继续往前走。
两肩交错时,祝齐颂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递了过来,“看到了刚刚楼下那一幕吧。”
脚尖瞬间停住,踩住了投下来的光,这下一同站在了光里,背光而立。
“所以呢?”冰冷得不带有任何温度,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一切。
祝齐颂轻笑一声,眼弧微弯,依旧没回头,站于他之后,“没什么。”
问完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
宋京辞气得冷笑一声,是想提醒他什么吗?
他在那儿站了几秒钟,就离开了。
陈正早就把车开过来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树下,被大片的黑影遮住就快没入夜色里。
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枝头已经落了一些,路灯照的地下那一片昏黄,旁的几乎看不太清,只有那些微凉的雪粒融化在脸颊才意识到下雪了。
抬头看天,天空没有那么暗了,有些莫名地淡灰色,整个世界都像在宇宙的尘埃碎片撒下来。
还未等宋京辞迈出屋檐,夏原已经拿着外套撑着伞迎上来了。
将黑色大衣披在他肩上,头顶的白色晶体被黑伞给挡住,投下一小片的阴影。
“宋总,等你多时了。”
“嗯。”宋京辞微颔首朝车里走去。
车灯在亮着,描绘着两束的雪花,陈正在车前候好,等宋京辞快到的时候拉开车门护他上车,接着两人再坐回车前面。
车内暖气开的很足,车载香薰的味道就越发浓郁,是胡椒薄荷加上留兰香的气息,再到鼻尖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沉稳的木质香,是雪后木屋,世界干净纯洁,炉火还在燃烧着,风刮进来被冷杉和雪松滤过的冷冽,让人忍不住小憩。
柔和的音乐,舒缓着人的神经。
宋京辞坐在后座,脖颈微微后仰,一手撑着扶手,一手遮在额前,挡住一切光线,肩背是垮陷着的,双眼自然阂上,不知是在假寐还是醉了。
陈正平稳地操控着车辆,在一个关键路口前出声,“宋总,是去嘉昱景苑吗?”
红灯才刚亮,长达两分钟,数字在一秒一秒地倒数着,夏原坐在副驾驶紧紧盯着,大气也不敢出,他看出今日宋京辞的心情不是很好,这个时候还是歇歇吧。
后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夏原忍不住转头去看,被陈正警告了一眼,才悻悻收回目光。
即便是如此,陈正也只是目视着前方,神色未变,在等宋京辞开口。
车窗外,雪开的越大了,心情似乎是压了什么东西似的。
啧。
眉间不自觉地皱起来,中指揉着眉心,似乎想将褶皱给熨平。
胃里一阵空落落的烧灼感,酒带来的感觉在慢慢被唤醒。
头顶红绿灯在倒数了,十,九,八……四。
数到四的时候,终于,宋京辞开口了,“去紫御府。”
“好的。”陈正应下,绿灯亮起的那一秒就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紫御府是林枳栩所在的小区,不在市中心,十几分钟的路程。
车平稳地停在单元楼下,夏原已经提前下车将车门打开,陈正随之而下。
最后是宋京辞。
长腿迈出来,马丁靴踩在薄雪之上,踩碎了刚凝结好了那层脆冰,发出细小的声响。
黑伞遮在头顶,冷风包裹过来钻进衣服的缝隙里。
夏原翘着他手里拿着的外套,已经脏了,忍不住说,“宋总,你这外套我帮您送去干洗吗?”
“不用。”嗓音更加冷了,宛如劈开雪幕。
陈正接过夏原撑着的伞,走到宋京辞身边,淡淡的酒香味飘过来,心一紧而后很快隐下那块诧异,“宋总,我送您上楼吧。”
宋京辞抬眸看了眼楼上的方向,灯还在亮着,唇微抿,“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
“好,有事您尽管吩咐。”陈正丝毫不逾矩,双手将伞柄递给宋京辞,“我已经提前叫好醒酒汤了,大概五分钟后就会送过来。”
“您早些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的行程已经提前发您手机上了,明早8点我准时接您去参加鳌博的会议。”
宋京辞淡淡地嗯了声,接过伞往里面走去。
电梯的数字在跳动,很快就到了六楼。
出了电梯,他微侧头看向右侧的方向,紧闭着门依旧是她封锁的心。
伞上的雪融化了,化成水滴砸在地砖上,宋京辞将伞放在玄关处,“啪”地一声,室内一片通明,等会儿听到声响先是抬起头,看到来人摇着尾巴兴冲冲地跑过来。
他喂好等会儿,就往洗手间走去,边走双手交叉将上衣一把脱下,露出精瘦的沟壑分明的背部肌肉线条,腰部的两个腰窝性感得要命,旁边一点位置纹着一处纹身,一半隐匿在裤子地下,连到胯骨那,但依稀可以看见是一只蝴蝶。
花洒被打开,水珠喷洒而下,热气很快熏满了整间浴室,雾蒙蒙的水汽粘附在磨砂玻璃上。
水珠将发丝给打湿,顺着发缝流下来,淌过硬朗的轮廓,宋京辞抬手搓了下脸,五指插入头发里,将额发往后梳着,露出整张精致的面庞。
很快洗完了澡,他没拿一旁的睡衣,而是拿起架子的睡袍穿在身上。
浴室门一打开,一室的水汽全部扑了出来,索性空调早就开了,不算太大温度差的过度。
等会儿这会儿吃饱喝足趴在卫生间门口,见主人出来悠悠地摇着尾巴。
宋京辞只虚虚垮垮地将白色浴袍披在身上,腰间的带子随手打了个结,轻轻一拽就能扯开,他走向玄关处的柜子,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
在光下闪着银光。
他垂褶眼睑,要撩不撩,半干的发丝流下来,在布料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圆圈。
舌尖顶了下左腔的软肉,盯了几秒后,拉开门对面走去。
温度霎时间颠覆过来,在裸/露的肌肤上铺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钥匙插进锁孔里,很顺利地将门打开了。
是的,这钥匙是他从林枳栩家顺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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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周续晚抽了什么风,今晚非要在她这里住下来,害她只能找一些oversize的衣服给他穿。
林枳栩先洗好了澡,找好衣服递给他就进了卧室。
说巧不巧,刚到家外面就下学了。
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毛毯上,蝴蝶吊灯将整片头顶都给通亮,林枳栩举起手机朝窗外拍了张live。
雪落满了枝头,实在支撑不住就抖擞擞地往下扑棱。
昏黄路灯映着更加皎洁白净的月光落了进来,雪的声音比雨要安静的多,跟催眠app里的白噪声一样助眠。
她拿个大玩偶抱枕塞在面前,将下巴搁在上面,有些无聊地回着唐淼的信息。
大部分都是在问今晚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今天进展怎么样?是拉手还是亲嘴?]
[哦对了,不能太嗑,万一是假的我得多难过啊,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人呢,不会直接最后一步带酒店去了吧。]
林枳栩对她的脑洞真的觉得无语,敲了个”该吃药了“过去。
今日的同学聚会真的是无聊到厌恶,以后也不会再去了,也算是帮张书仰看过了。
退出来后,打开短视频后台,自从沈阅出手之后,恶评和黑粉水军少了好多,只有偶尔那么一个,发信的ip实在平芜,什么人结什么怨啊,她是真的猜不到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现在倒也还好,也就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