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来的话,会更好。
却倾这样想道,却并没有宣之于口。
她总记得,如今阙国百姓的性命还系在江端鹤身上。
她不敢太过嚣张。
毕竟上次激怒他,便险些葬送了自己的亲族,白白献祭了自己的自由。
她最怕江端鹤这样,面上总是不说,私下里却悉心筹划着,一举便使她本以为抓住的一切都骤然倾覆。
却倾只是不再多言,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江端鹤细细观察着屋中陈设,眼见一切都好,却倾瞧着,也与往日并无区别。
他会轻轻地说道:
“却倾,那我先走了。”
却倾头也不回,甚至都不会理会他,她又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了。
江端鹤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在意,只要却倾能好好的,且不会离开他,便是了。
表面上,他总是一直都很平静。
可在却倾无法到达的地方,阙国和铎朝的战事已然打响,不论齐滏安排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多少金银财宝,送去铎朝,铎朝也决计不再松口。
这是江端鹤的决心,也是他的私心。
不过却倾还是在窗前望见了不愿看到的景象。
战争总是声势浩大,连都城之中,一座无人在意的塔楼上,也能瞧见战火的余波。
“那是什么,你在做什么,江端鹤?”
却倾抬手,奋力甩了江端鹤一巴掌。
“那是你最不想看见的。”
江端鹤终于也说了一句实话。
“为什么,江端鹤,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这样吗?”
却倾近乎是无法呼吸,她不能接受故乡此时在战火中饱受折磨,而她自己却身陷囹圄,无能为力。
“却倾,我已经将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江端鹤很少在却倾面前,表现出极端的愤怒。
却倾真的有些害怕,但还是偏过头,深深望向窗外的狼烟烽火。
“好好表现吧,或许我会放过他们,也未可知。你要知道眼下这朝中之事,多是我一人说了算的。”
他还为她权衡利弊,给她下了最终判决。
第53章 你自己来
却倾便这样待在云层间的楼阁之上, 月余间,江端鹤告给她自己回来的时间,但也不过来了四次。
每日来送饭的人, 口风紧得很, 什么也问不出来。
其余时候,整个空旷的房间中,便都只有却倾一人。
却倾再是脾气大易发作之人,渐渐也没磨灭了脾性。
因着一月里都无从获取任何消息, 但凡有些微弱的信号,却倾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必得好生研究。
是日, 江端鹤许是突然想到了对付她的办法, 竟在未有约定之时,出现在阁楼之上。
却倾已然对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甚至都并不回头看他。
她只将脖颈歪在一边, 表示自己的疲于应对。
可江端鹤却不似平时那般, 只远远地立在角隅处, 轻唤却倾的名姓。
他只略略望了一眼手上的一只锦盒,便开口道:
“若说我手里有你会想看的东西, 你还打算这样避着我么?”
江端鹤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刚够传到却倾耳畔,致使她听得清楚。
眼下正是深夜,却倾将烛火点得明亮,她想看窗外的风景。
却倾缓缓回首, 一张看不出心绪的脸, 在摇曳烛火映照下,沾染了些许暗黄的光亮。
“你真不想看的话, 那我便先走了。”
闻言,却倾随手披上一件袍子,便起了身。
眼下她没有任何传递消息的渠道,只能相信江端鹤所给的或真或假的情报。
“这是什么?”
却倾指着江端鹤手中的锦盒,疑问道。
“军报,从前线传来的。”
江端鹤难得温暖地笑了笑。
却倾毫无表情的脸,骤然亮起光彩,一双杏眼在黑夜中闪烁。
她本能伸出手去够,但江端鹤将装有军报的锦盒牢牢攥在手中,举到她拿不到的位置。
却倾很快便明白过来,那军报不是她平白可以获得的物件。
她淡淡问道:
“要用什么来换呢?”
“不急,你不如先放我进去。”
这间房屋的门,又不归她管。
却倾不知道他为何总要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可眼下她有更在意的事,并不想耗费力气去反驳他。
却倾倒了茶水入杯,江端鹤还以为是给他的,但她自己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她也不急着问他,都知道他迟早会说。
有时候他们的脾性会归于一种不合常理的融洽。
“我当然会给你看,不过这可是最新的战报,你不但要自己看,还要念给我听。”
江端鹤举着手中战报,炫耀似地望向却倾。
却倾别过头,并没太注意他的话,手支着一边脸颊发呆。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游戏,而江端鹤在游戏之前总要先讲说一段无用的背景介绍。
“当然,你不能念得太快,也不能太慢,速度适中即可。”
却倾端起茶盏,随意往口中倒入冰凉的茶水。
——她很不屑。
每次却倾话少了,江端鹤说的话便不自觉多了起来。
而却倾的冷淡,于他而言,也不失为是游戏前的挑衅。
他是蛇类,是最冷血的捕食者。
捕食者与猎手,都最喜欢猎物的挑衅,尤其是独属于自己的,深深被他笼罩在昏黑阴影下的,猎物。
他凝视着却倾的脸,笑了笑。
一时间,似乎是在欣赏,在玩味,竟不再往下说了。
却倾见他一时无话,不耐烦道:
“然后呢,怎么没有了?”
“余下的你都知道了,想来我也不必更多介绍了吧。”
直至此时,却倾才转过脸,望了江端鹤一眼。
她一直觉着自己已然无情,可听闻此言,两颊上还是不免泛起红晕。
却倾闷闷不乐道:
“又是这个,你就没有点别的花样?”
却倾知道这话是可以说的,以江端鹤的思维,即便心底不觉得,也强行把此话当做是调情。
果然,江端鹤认真地望着她,口中说道:
“这不就是新花样么?”
却倾都摸透他的脾气了。
而且雄性生物在这方面的思维,本来就比较简单。
却倾撇撇嘴,在角隅处表示对江端鹤的不屑。
“既然要念,先给我看看,待会念得更熟些。”
却倾总是能抓到游戏规则的漏洞。
“不行。”
但也总是会被江端鹤否认。
却倾并不很在意,因为她瞧见江端鹤还是笑着的。
还好男性在某些方面,总是足够自信。
但她得意的时候并没太久,很快,江端鹤一扯,她便瘫倒在他臂弯下。
江端鹤先是将她环在身下,一手解去她腰间有些碍事的外袍系带,随后便将卷轴放在她外露的胸口上。
“自己打开。”
近乎像是命令一般的语气。
竹制卷轴那冰凉的触感,直冻得却倾一激灵。
她很快便拿起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物件,正预备打开。
不料此时江端鹤又反了悔,他按住却倾一双手,说道:
“先不许开。”
却倾也不想多说什么,只得听从他的话,乖乖将双手搁在胸前。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似乎也从来不曾这样过。
却倾难得有些胆惧,面上一红一白。
而她胸前似乎也是因着方才冰冷的刺激,而渐渐泛起异样的潮红。
江端鹤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面上露出得逞的微笑。
他越是这样,却倾想别过头,装作无知,也是不能的。
或许他们便就是在这种时候,最为契合。
江端鹤俯下身,凑近却倾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却倾一直偏向一边的脸,立刻便生出难抑的朱砂红。
她还是强装着镇定,捧着手中军报,一言不发。
江端鹤最喜欢看她这样,仿佛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心甘情愿将全身最温热之处与他共享。
言语间已然不坦诚了,身上坦诚些,也不失为是夫妻间的诚信。
待到却倾已被他弄得浑身添上褪不去的红色,他才终于同意她展开军令状。
却倾已经很难发出正常的声音,不论怎样压抑,声色中总染上无法忽略的细细喘息。
她突然有些不想再继续了,意欲逃避的心绪不断在心中放大。
但却倾并没逃,毕竟这一月里她最渴求的东西,已经摆在面前了,她没理由去拒绝。
“今,我军……”
“从头开始。”
江端鹤打断她道。
却倾顿了顿,她想深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因着身体上的撞击而无法平息。
她知道江端鹤为何要她从头开始念。
因为在最开头……
“江端鹤,领帅,槟州……”
却倾虽然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念出来了,语气却有些生涩。
江端鹤有些不满,微微颦眉,便道:
“再念一遍。”
却倾只得顺从他的意思,拼命压抑住喘息,念道:
“江端鹤……”
她一向有些执拗的,连声音也能听出来一些。
可此时,她却因着声色中染上□□,而显出几许媚态。
江端鹤很喜欢她唤自己的名姓,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嗯,继续吧。”
不过是一卷军令状,原本至多不过念上一刻钟的事,可江端鹤却三番两次地打断却倾,说她哪里念得不够好。
如此这般,竟是半个时辰过去,一卷军书才不过念了一半。
不过江端鹤并不在意,他本来也不是为着听这个来的。
待到该决堤的东西已然决堤,江端鹤才躺在却倾身边,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却倾手上仍紧紧攥着那卷军令,虽一直喘息着,浑身乏力,却也不曾稍稍松开抓着它的手。
但她真的很累了,累到不足以使她再打开卷轴,好生瞧看上几眼。
她同江端鹤是一样的,虽一直念诵着手里的军书,却一字都不曾入脑。
也是,这种情景下,她还能读进去些什么?
待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却倾才重又固执地举起手中卷轴,预备继续阅看。
可江端鹤先却倾一步,钳制住她身体。
他抱起却倾两只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却倾摇摇晃晃地挣扎着,似乎不太想继续了。
江端鹤却和声劝道:
“你要是不想,也可,那卷轴,便由我带走吧。”
却倾是才骤然停下动作,一双浑圆的杏眼睁着,眼睑上因着揉擦,都有些泛红,瞧着似乎真是有些乏累了。
江端鹤当然是怜惜她的了,他佯作惋惜道:
“本还想有些旁的,但瞧你这么累,不如还是我来便好。”
却倾只以为她自己能掌控速度与深浅,制止江端鹤道:
“不要,还是我来。”
江端鹤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微微颔首道:
“好,那你来吧。”
却倾怎么知道这事情旁人做已经很是羞耻,若是自己主动,更是有增无减。
她对着坐下去时,才发觉那股饱胀感,比方才更加激烈,简直要夺了她的魂去。
“唔……”
却倾难抑地轻声唤道。
“却倾,可没人逼你什么,若是不想……”
“不要,我得念完。”
这句话是却倾自己安慰自己的。
江端鹤闻之,也不忍发笑。
却倾最后还是念完了军书,不过什么也没记住。
她也照样还是发了脾气,一把将江端鹤推开后,便自己阅看军书。
江端鹤也并没制止她,只是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发笑。
第54章 她的小城覆灭了
自从上次军报的事, 吃到甜头后,江端鹤便时常拿着一卷军书,来塔楼见却倾。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 想着却倾大概分不清时间, 便也不会将最近的军报带去给她。
却倾其实没他想得那样笨拙,她知道那些军报已经是前些日子的了。
但她根本没有旁的法子,只能通过这种收效见微的方式,稍稍知晓一切故乡的景况。
与此同时, 这也是她坚持着过下去的动力。
毕竟,她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的有朝一日。
那便在不远的将来, 虽然她也无法预计自己与那时那刻相隔的时光, 却总能把握住一点点削微的曦光。
至少这一个月里, 她比前一个月,都过得更有动力, 更有盼头。
江端鹤却渐渐失了笑容。
其实看到却倾如今过得快活些, 他也很高兴。
只是……
她虽然在床上还稍稍殷勤些, 旁的时候, 望向自己的眼神愈发冰冷了起来。
江端鹤开始思索,是不是唯有让却倾只能想着他, 她才会完全将心放在他身上。
眼下, 再要让却倾只念着他一个,是断不可能了。
可还有旁的法子,比如让却倾再没有旁人可以去想。
江端鹤觉着这未必是可行的,但或许是可以一试的。
但他不会立刻就斩断, 有些时候, 多些耐心,准是不会出错的。
就像他知道却倾喜欢看天空, 更喜欢周遭的风景,才特意打造一个琉璃窗房。
他不会给她走出去的自由,但只是看看风景,还是可以的。
江端鹤自以为的优良品质,便是:大度,耐心。
却倾知道江端鹤肚子里的坏水,是倒也倒不完的,顺着前几次事件思索下去,也猜到江端鹤必定还有下一举措。
于是却倾一边趁着江端鹤不在,尝试着去拔除翅膀上残余的根部,一边又试着修炼治愈之术。
不过后者很快便被江端鹤发现了。
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惊异之色,也并没阻止却倾,只是淡淡说道:
“你要练这个,大可以来问我。”
于是却倾从此便也开始跟着江端鹤学习法术。
可惜她现在神识虽然比以前要清醒得多了,根骨上仍旧是没有什么修行天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