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申茶没再说什么,脑中的思绪却忽然飘到了别处。
书中没有申茶得了慢速怪病的情况。
她依稀记得,即便是嫁进了于家,书中关于申茶的描述也是正常的,她还能够跑到这个集市那个集市去买东西。
而她穿来的时候,刚好在原主病中,那么会不会,原主的病本来是会好的,而自己穿过来后,这病突然就变了样,走路说话都变得慢速了下来?
申茶思索着前因后果,忽然醒悟过来。
大概是穿书过程本身出现了什么问题,带来了一个慢速bug。
如果真是这样,签到系统会不会算是bug之后的补偿呢?
这恰好应了琥珀刚才说的话,或许得了怪病真的算不上一件全然的坏事。
除了行动的确不方便之外,也获得了签到奖励不是吗?
错过于三公子的约会,让对方动了退亲的念头,也是意外之喜。
原本申茶以为,炮灰角色加上怪病,注定自己将会更快走向悲惨的结局。
然而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第6章
这几日,申茶适应了慢速的生活,心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抱着手炉躺在房间床上,听着琥珀在外面探听到的府里各院的消息,悠闲旁观,好过被卷入那些是非。
现在只安心等着老夫人回来,到时候,自己在孙府就有罩着的人了。
雪停了,天色放晴,气温也升高了一些。
申茶在房间待的时间够久了,总想着出去走一走。
她披了件大氅,在西院廊下坐着,看着皑皑白雪下的红瓦屋檐。
恰好别院的丫鬟取了东西从这里经过,手上捧着一个托盘,腰间的毛绒坠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只白兔,不知用了什么工艺,看起来颇为巧妙精致。
兔子双目还镶嵌了两颗透亮的红色宝石,在日光照耀下显出华丽的色彩。
申茶心头一动,叫住了那丫鬟:“姑娘,你这坠子是哪来的?”
丫鬟只当是表小姐乐得悠闲,说话也懒洋洋慢悠悠的,没多想,蹲了下身子回道:“是从东边集市上买来的。”
申茶微微一笑,点点头,等丫鬟走后叫了琥珀来。
琥珀一听要去集市,兴奋得不得了。
自小姐几年前从外地被送入淮城孙府,不知是不是因为担心母亲的缘故,总是闷闷不乐很少出府,她也才跟着去过一次,都没玩个尽兴就回来了。
现在小姐病好了,也终于想明白了。
夫人当初送她过来,是为了她好。这里虽然舅母稍有苛待,但老夫人哪有不疼孙女的道理,即便是外孙女,也是她的心头肉。
原来就不同了,小姐的爹可以为了讨好年轻女子殴打妻女。
在孙府寄住,申茶起码少了满身的青紫,少了动辄说错话被打的提心吊胆。
而现在,小姐尽管行动不便,可有了出府看看的心思。
这自然是好,否则情绪老压抑着,是要出问题的。
琥珀这样想着,忙去外边叫马车了。
未时初刻,马车在集市最繁华的街市前停了下来。
车夫一掀车帘,呲着一口大牙笑:“里头就不让进了,二位就在这里下吧。”
琥珀扶了申茶下车,站在街市边一望,这集市果然繁华热闹。
或许是因为今天稍微暖和了些的缘故,来的人比上次路过时见到的要多。
申茶在家里憋闷坏了,乍一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觉得胸臆之间都舒畅了许多,大口呼吸了两口,朝集市里走去。
摊位里有一些小玩意儿格外好看,她都不用停步,用自己的慢速走着,恰好能把好东西都仔细瞧在眼里。
自从喝了各种药方发现不管用,申茶就明白了,怪病大概真是穿书形成的bug。
于是心态渐渐放平,反而享受起慢速带给自己的好处。
过去总被忽视的风景,现在欣赏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她甚至把每一样东西的纹络都记在心里。
申茶就这么慢慢走过几个摊位,要了几样小玩意儿,还买了一碗豆腐烙,端着小碗边走边吃。
走了一阵,她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摊位,上面挂着几十只丫鬟腰间悬挂着的那种毛绒坠子。
这里有各种造型样式的,色彩琳琅,好看极了。
申茶挪着步子过去,刚伸手触到一只小猫咪的毛绒坠儿,就被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一个男声从身后头顶响起:“这个我要了!老板,多少钱?”
那小贩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个铜板!”
话音刚落,他觑了眼面前的女子,有些拿不定主意,“猫咪的坠子只剩一个,我看这位姑娘也想买。你们非要这只不可吗?我这里还有其他的样式……”
他本意是想叫两人商量一下,如果实在想买这只花猫坠子,明日有了新货,另一位没买到的再来集市购买不迟。
谁知这话一出,申茶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径直将一串铜板扔在小贩摊位上,大踏步转身离开。
刚迈出一步,就被琥珀拽住了袖子:“你这人真是的,这么强买强卖,老板还没同意呢!何况我家小姐的确是先到的,这东西就应该是我们的,你要是想买,改日再来吧!”
申茶好容易出来一回,谁知道下次又是什么时候,既然小姐有看上的东西,琥珀就绝不能让她失望。
只是,她这么猛地一拽,男人向后一仰,瞬间碰翻了申茶左手捧着的豆腐烙。
连里头的料带白花花的碎豆腐全都一齐洒了出来,弄脏了男人的衣裳。
男人本想给新相好的女子送一只她喜欢的坠子,谁知道还会横生枝节,搅了自己的兴致。
他面上带了恼怒,用手摸了摸背后湿漉漉的衣服,转过身子,刚要发作。
一低头,看见旁边站着个气呼呼的年轻姑娘,显然是刚才用手拽自己的。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披了大氅的女子,脖领处围拢有长长的衣领绒毛,将她白嫩的小脸埋在其中。
片刻后,她樱桃般的粉唇冒出白白的雾气:“你拿走吧,我们——不要了。”
申茶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这只坠子,她也没有执着于非要这只猫咪的。
其他样式确实也不错,细细挑选也会有喜欢的,犯不着跟人争强。
何况男人转过身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
这是个富贵人家,真要找事,孙家是不会护着自己的。
所以,不如她先退上一步,反正也不算损失什么。
男人听了这话,反而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姑娘放弃了坠子,而是他完全看呆了。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比他之前相好的那些莺莺燕燕不知强了多少倍!
尤其是她灵动的双眸一动,就挠得人心里痒痒。
男人想也没想,瞬间换了副面孔,直接把坠子交到琥珀手里:“你家小姐既然喜欢,就算我送她的好了!二位是哪个府上的?这般不打不相识,也是缘分。瞧小姐的穿着,是哪家大户闺秀吧,或许我们两家素有渊源也说不定……当然,希望两位姑娘不要误会,于某这么说,是希望改日能够登门拜访,为刚才的无礼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申茶心中就警铃大作。
于某,什么于某,那个要和孙家结成姻亲的于家公子?
电光火石之间,她和琥珀对视一眼,琥珀马上就明白了。
大男人怎么会给自己买一只坠子,恐怕是送某个相好的礼物。
这么说来,这位于家的富贵公子,恐怕就是那位沾花惹草大名鼎鼎的于三公子了!
遇上他还不得赶紧跑?
可惜申茶行动不便,跑也跑不掉,只能张口缓缓说了句:“不必了。”
这是不用登门拜访的意思、琥珀知道小姐想说什么,忙帮她补充一句:“我们不是什么大户小姐,你认错了!”
说完这话,她就扶着申茶离开了。
那只猫咪坠子也没拿,就丢在小贩摊位上。
于三公子热脸贴了冷屁股,要搁以前,早就动了怒,痛骂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
可现在,对方神秘兮兮的,什么也不说。
连走路姿态都不同于常人,优雅缓慢如斯,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于箫良低头轻笑了一声。
这女子有点意思,旁的一听是于家公子,都巴不得靠近些,从自己身上捞一笔。
可这两人倒好,竟然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他弯起唇角笑了一笑,没再追上去,心里却起了别的心思。
申茶的集市行以没能尽兴告终,琥珀也有些失落,还没逛多少呢,就碰上了那个碍事的男人。
害得她们早早回了府,想买的东西都没买到。
不过,虽然遗憾,琥珀还是感到万分庆幸,要是对方没早早说出那句“于某”的话,她们也不会瞬间有了提防心,抓紧逃离那个地方。
要是说的太多,被周围小贩知道了,于三公子一打听也就水落石出了。
申茶的心思和琥珀一样,上次赴约和这回不一样。
退婚这事已经有了苗头,只要于三公子再坚持一下,于家父母同意,舅母也就坚持不了了。
何况这回在集市上见着,她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施粉黛刻意扮丑。
她能感觉到,原主的容貌应当是不差的,而且可能是相当好。
因为她居然在阅人无数的于三公子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垂涎的光亮。
何况对方送还那枚猫咪坠子的转变也太快了,还什么登门拜访,真要知道自己是孙府的,那可就糟了!
对他而言,延续这个亲事就是顺水推舟的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申茶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她决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因此只能内心默默祈祷,离开集市之后,于三公子会很快忘记那件事。
第7章
孟氏心里打着鼓,想去于府登门拜访,维系关系。
她听到了小道消息:于三公子对于退婚这件事越来越急切了,而且似乎已经向于府的主君主母通过气。
可上了两回门,都被于府下人称,家里老爷夫人有事外出,因此婉拒。
孟氏哪里不知道这事背后的端倪?
这就是亲事要黄了的节奏,自己好容易打定算盘,竟然栽在出尔反尔的于家三公子的身上。
无奈,孟氏只好回到府中,让收买的小厮随时观察情况。
如果哪日于府口风有所松动,就再登门前去,不能让这桩亲事不明不白地就没了下文。
就算婚事要黄,她也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于箫良突然转变了主意?
孟氏等啊等啊,直等到第五日,于家终于传来了新的风声。
.
这几日,申茶一直在院落里活动,并没有离开孙府。
因为惦记那日在集市的事,担心外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选择先隐藏行踪。
期间,孟氏也发现了申茶的不对劲,她并非是在练腿,而是患了怪病。
孟氏将为申茶诊治的王大夫唤来一问才知道,这怪病已有些时日,无论什么药物都调治不好。
如此一来,孟氏就更想顺水推舟把这事定下来了。
否则今后,若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申茶腿脚有毛病,还怎么把她嫁出去?
趁着现在,于家不知道申茶的毛病,她自己也就佯装不知。
即便嫁出去后出了些问题,那也是在于府患的病,和自己无甚关系。
于三公子日子能不能过下去,她并不在意。
反正于家父母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寻着一个良家女子,即便腿脚慢些,也不算残疾,总比和那些来路不明的姑娘结亲好。
起码对外能拿得出手,不会脏了于家的门楣。
孟氏这样想着,等来了于家人的专程拜访。
这事也是奇了,几日之前,于府明摆着是另一套说辞。
如今于家父母倒喜笑颜开起来,上了门,一坐下来还满脸真诚地解释之前的事。
李大夫人笑道:“听家里小厮说,你登门过两次,可我和他父亲都不在,无法招待。得知此事后,便立刻赶来了。这不,还带了些好东西!”
于夫人手里拎着一只紫檀木盒,样式精巧,上面坠有一圈金玉宝石,十分奢华昂贵的模样。
她将盖子掀开,从中捧出几只小碗。
小碗晶莹剔透,花色玲珑,有碎裂冰瓷般的的纹路蜿蜒其上。
孟氏一看,便睁大了眼睛上前几步,捧了一只,仔仔细细左右欣赏。
她眸光中带了亮色,嘴里不住感叹:“好成色,好成色,是一只稀有的汝瓷!”
于夫人看她喜欢,唇角弯了弯:“这是别人刚刚送来的东西,我们府里已经有了几只,想着你喜欢这东西,便给你送来了,也算是为你赔个不是。”
孟氏瞧她一脸诚恳,不似作假的样子,放下心来,笑道:“这礼可太贵重了,我哪里受得?”
于老爷此时放下了手中喝茶的杯盏,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都是些小东西,其实我们送来也担心你看不上,孙家家产丰厚,什么玩意儿没见过?倒不像我们,全靠着旁人赠送,偶尔得了一套,也跟宝贝似的藏着。不过,亲家之间将来互帮互助的时候还多得去了,一点举手之劳,就不要客气了。”
“亲家”这两个字从于老爷口中喷吐出来,让孟氏暗暗惊了一惊。
她有些隐藏不住心中的喜悦,看来婚事可以继续往下推动了。
孟氏不知道的是,随同于家父母跟来的,还有于三公子。
只是他没进正厅,一进孙家就自行离开了,此时他正满院落地寻找申茶。
.
要论姿色容貌,申茶即便不施粉黛,在外头也是叫人惊艳的。
因此,出门两趟,便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何况她还去过泛舟楼跟小二对过话,派人一打听便知一二。
于三公子知道了申茶的住处,心下自然是欢喜不得了。
没想到他跟孙府表小姐竟有缘至此,兜兜转转还是她,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与此同时,他心里那个解不解解不开的结也逐渐消散。
得知那日孙家表小姐去了泛舟楼,只是晚了一些。
可惜他先走一步,对方怕是临时有事耽搁了,看来也是误会一场。
得知申茶去向后,他便急不可耐地动员父母前往孙家商议亲事。
这态度一天一个样的,让于家父母有些摸不着头脑,于箫良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说是已经在街上见过了孙府表小姐,喜欢得不得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