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的葬礼——余礼【完结】
时间:2023-08-04 23:18:36

  殡仪馆钢琴师算是这两年新兴的小众职业,很多人都没听说过。
  岑牧晚的业务水平已经不局限于固定的几首曲子,她列了一个张表,根据逝者性别,年龄,身份不同,对应着不同的曲子,逝者家属可以从中选一首。
  这天岑牧晚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时候接到周执的电话,直觉告诉她他回国了。
  "喂。"
  "是我,周执。"
  听到他的声音,心脏狂跳的瞬间手心在冒汗,连电脑都忘装了:"嗯。"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我现在在机场打不到车,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今天凉城大雨,王浩说自己早上打了四十分钟都没打上,最后坐公交车来的。
  岑牧晚看了眼窗外,说:"好。"
  "我在T2航站楼6号口等你。"
  "雨天路上可能会堵车。"岑牧晚给他提个醒。
  "不着急,安全第一。"
  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雨刮器根本赶不上雨落的速度,一路上心惊胆战。
  周执站在路边,一身黑色卫衣和这个雨夜融为一体,高挑的身材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趁他开后备箱放行李的空隙,岑牧晚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胳膊,刚一路上全程死死抱着方向盘。
  周执注意到,开门的动作停下:"换我来开。"
  "不用,你刚下飞机挺累的。"
  "坐飞机有什么累的。"周执撑着车门,正经不过半天,嘴又开始犯欠,“你那眼睛1.2的视力表看的都费劲,我可是很贵的,要在你手上出事,你得赔个倾家荡产。”
  “……”
  岑牧晚让位,在坐副驾驶打开导航问他去哪。
  “地址在手机里。”常安在来的路上给他发过,“江滨花园。”
  岑牧晚一愣:“你什么时候搬家了?”
  周执一开始没意识到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后知后觉想起她也住在江滨花园。
  周执新买的房子还在装修,这地方是常安临时给他租的。
  "等我打个电话。"电话接听的同时他按下免提。
  常安:“下飞机了?”
  周执嗯了声,掀起眼皮边看着她边说:“问你件事,房子你为什么租在江滨花园?”
  常安:“我查过,江滨花园的安保非常不错,其次地理位置好,交通方便,而且靠近市中心,最适合你这种常年身上不沾烟火气的人。”
  周执听着最后一句轻皱起眉头,挂上电话,转头和她对视:“听到了?完全巧合。”
  她都没说什么,明明是他自己要打的电话。
  “你为什么租房住?”
  周执打开转向灯:“爸妈不在,房子卖了。”
  岑牧晚噢了声,有些纳闷他爸妈居然没跟着他一起回国定居。
  岑牧晚半路上就睡着了,周执怕她冻着把温度调高,后来听到她咳嗽一声,打车后备箱从行李箱找出一件外套搭她身上。
  他单手撑着方向盘看着岑牧晚熟睡的侧颜,温柔的笑了。
第7章 犯轴
  (他校服拉链拉到顶,下巴收进领口,倾着身子笑)
  从机场到江滨花园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再加上下雨堵车,开了得将近三个小时。
  岑牧晚在快到家的时候自己醒了,她睡的有些懵,看看窗外又看看周执,开窗透透气。
  前面一个路口转弯就到,岑牧晚提醒道:“车可以开进小区,你住几号楼。”
  周执开车不方便看手机:“手机在上面,你看一下。”
  “密码是多少?”
  “0423。”
  一分钟过去,周执没听到回答,回头看,她已经没在看手机。
  “几号楼?”他问。
  “三号楼。”她把手机放回去。
  “你住几号楼,我先送你。”
  “三号楼。”
  “笑什么?”
  “刚才电话你自己也听到了,我提前不知道常安租在哪,她也不知道你住哪,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俩有缘分。”
  “可能是因为常安说你常年不沾染烟火气,三号楼挨着夜市,晚上挺热闹的。”
  八年前,也就是周执出国的第二年,家里公司破产父亲欠下几亿高利贷后跳搂自杀,母亲在寄出一份遗书后也随之离去。
  遗书上告诉他千万不能回国,否则会被要债的人盯上,还求他原谅父母的自私。
  当周执看完这封漂洋过海的遗书后甚至连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五天不吃不喝,当他躺在床上,记忆开始倒退,突然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闯入他的脑海,难过如洪水猛兽,他抱头痛苦。
  为了回来,周执整整花了六年的时间。
  ––
  岑牧晚只告诉他三号楼晚上有夜市热闹,却忘了说早上还有早市,很吵。
  周执六点钟就被吵的从床上爬起,站在窗台眺望远处的长江,睡不着就下楼跑步,顺便买个早饭。
  岑牧晚在七点收到他的微信问吃没吃早饭。
  她说没有。
  他说正好自己买多了给她送过去。
  岑牧晚说家里有两个人,周执看到立刻皱起眉头:“我马上就到。”
  他非要看看是谁。
  门铃按了一遍没反应,他又按了一遍,还没反应,然后开始敲门。
  岑牧晚脚步急促的从屋里跑出来:“你干嘛按这么多遍,还有人睡觉呢。”
  周执掀起眼皮朝里看,故意提高音量:“谁这个点还在睡觉!”
  岑牧晚让他小点声:“我妈一会要被你吵醒了。”
  周执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把早餐给她,小声说:“原来是阿姨还没醒。”
  “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三块五块的别够寒酸的。”
  市中心的包子两块钱一个,岑牧晚目测了一下这袋里差不多有十个,可不是三块五块。
  “你吃了吗?”
  “吃了。”
  “怎么起这么早。”
  “倒时差有点痛苦,还有这小区的早市开的也太早了。”
  “早市不早点开什么时候开。”
  “小区的隔音都这么差吗。”
  “不是,只是这栋楼,这一户型。”岑牧晚突然笑,“好倒霉,都被你摊上了。”
  周执不生气,一直靠着门生怕关上:“你今天几点下班。”
  他这话一问,岑牧晚就猜到是想约她。
  “你想干什么。”
  “好多年没回来,凉城变化太大了,想采购点生活用品不知道去哪买。”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去哪买东西,路线怎么走一搜就出来,但岑牧晚还是答应了,好在她今天休息。
  “十点左右出门可以吗。”
  “我都可以。”他转身刚走出几步又回来,“开我的车。”
  开他的车,副驾坐着喜欢的人,这种场面他想了很多年,现在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岑牧晚提醒他:“你走错道了,应该右拐。”
  “没事,前面调头能回来。”
  所以啊,走错路又何妨,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回来。
  买完东西接近十二点,索性直接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顾月华站在阳台晒衣服正好看见岑牧晚从车上下来。
  进门看到顾月华对她笑,岑牧晚第一反应是她今天心情不错:“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
  “正准备走。”顾月华在她身旁坐下,实在忍不住问,“闺女,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岑牧晚说没有。
  “那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岑牧晚想了下,说:“朋友。”
  顾月华的眼神从期待到失望,又再次叮嘱:“如果谈了一定要告诉我。”
  “嗯。”
  ——
  沈西西知道她今天休息,中午发消息说画室今天学生太多了,问她能不能过来帮个忙打下手。
  岑牧晚住在八楼,电梯停到六楼的时候,心一紧,以为是周执,开门看到不是他,又猜想他这个时间在没在家。
  从东区开到西区差不多半个小时,画室门口都是刚放学的小学生在玩,沈西西看到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你终于来了,这群小孩我真是搞不定。”
  “以前你都是怎么管的?”
  “我妈会来帮忙,她今天要不是回老家喝喜酒我也不会麻烦你。”
  “我该做什么。”
  “今天水粉课,把这些桶里面接满水,在把这些抹布一人一块发下去。”沈西西忙的头发都来不及扎,“我给他们贴画纸。”
  岑牧晚被他们盯着看,小孩对于画室新来的陌生人赶到很好奇。
  “姐姐,你是大学生吗。”
  岑牧晚被弯下腰:“我看着像大学生吗?”
  “我姐姐说大学生都是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的人。”
  岑牧晚被逗笑:“姐姐不是大学生,是大人。”
  “那你是二十多了吗。”
  “嗯。”
  小孩眼睛一亮,“那你和我们沈老师一样大,你们俩是朋友吧!”
  岑牧晚笑:“真聪明。”
  旁边小孩凑过来:“那你是不是也和沈老师一样都没有男朋友!”
  “齐小胖!”沈西西喊。
  小孩童言无忌,岑牧晚觉得很好玩:“天天跟这群活宝待一起也太快了。”
  沈西西摇摇头:“待一天是快乐,待久了你就知道有多烦。”
  “活都干完了,还有别的事吗。”
  “目前没有,不过半小时后要你还要出去给他们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一、二年级的小孩根本坐不住,画一会不是跑出去上厕所就是要喝水,岑牧晚都得跟着。
  那些小孩都不怕人,一直找她聊天。
  “姐姐,你也是学画画的吗。”
  “不是,我是弹钢琴的。”
  “哇,那你是钢琴老师吗。”
  岑牧晚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点头。
  “那我学钢琴的话能不能找你。”
  岑牧晚摸了摸他的头笑:“你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不是,我喜欢跟漂亮的老师学习。”
  岑牧晚感叹现在的小孩嘴可真甜。
  “我上次吐槽了一句这次买的粉笔不好用,那小孩从学校揣了一兜粉笔带过来让我试试这个好不好用。”
  “哈哈哈——太可爱了!”
  “我最后悔的就是让我妈过来帮忙,她原本是不催婚了,天天听到这群小孩喊她奶奶,已经跨过催婚这步直接问我什么时候生小孩了。”
  岑牧晚笑的肚子疼。
  岑牧晚刷着刷着微博,突然放下筷子:“先停一停。”
  “你这表情,好像家被偷了。”
  “周执回来了。”
  “什么时候!”
  “昨天。”
  “他联系你了?”
  岑牧晚把去机场接他,两人住楼上楼下的事都给她说了。
  “这么劲爆!?”
  “我坐电梯路过他那一层都紧张。”
  “话说,他为什么要租房子。”
  “说是自己的房子还在装修。”
  “那他爸妈呢,他爸妈在凉城总归是有房子的吧。”
  “可能跟他一起出国的时候把房子卖了吧。”
  “这国外是有什么吸引力,老两口都不愿意回来了。”
  “没出过国,不知道。”
  “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上周乔巧向我打听周执的事。”
  “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差不多这个意思,但没明说。”沈西西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周执回来吧,我是开心的,但是我同时又很纠结。”
  “嗯。”
  “你俩毕竟分开了九年,而他又是在国外那种地方。男人都是有欲望需求的,何况他帅气有才多金。”
  岑牧晚看着她紧皱眉头的样子笑起来:“我又没说跟他在一起,你担心什么。”
  沈西西是那种喝点小酒就爱回忆过去的人,岑牧晚这次长记性一口没喝,把她送回家再开回去到小区停好车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顾女士今晚也有聚会,抬头数到八楼没亮,看来还没回来。
  这会也没人进出,岑牧晚想了想还是刷会手机吧。
  车窗被敲,她被吓了一跳,眯着眼才看清是周执。
  “下楼倒垃圾看到车里亮着,还以为你忘关了。”他穿着休闲套装,一如既往的把把帽子戴上,“你在车里就好。”
  “进来坐吗?”
  “不进去,被邻居看到传出去对你不好。”
  他刚转身要走,岑牧晚着急的锁上车追上去。
  看她跑的这么快,周执以为她有事。
  她温和解释:“大晚上的两个人坐电梯安全。”
  周执双手抄兜,深邃的眸中含着点笑意,直接戳穿她的小心思:“不敢一个人坐电梯?”
  岑牧晚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嗯,一般晚上都跟别人一起坐。”
  “你这点胆子还敢在殡仪馆上班?”
  “你听过一首歌没。”岑牧晚仰着脑袋,小声唱出调子,“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的遍体鳞伤。”
  周执提着她的包走在后面,岑牧晚一回头,问他能不能走快点。
  “嗯?”周执一步跨上去和她并排。
  “我不习惯身后有人跟着。”她解释。
  周执第一反应是事出必有因,他问了。
  也幸好问了。
  岑牧晚说自己大学时候被人跟踪猥亵过,幸好被路过的人即使救了,才没让坏人得逞。
  她最后又笑笑:“都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没事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他猩红着眼别过脸。
  电梯门打开,岑牧晚前脚刚踏出去,周执上前一步脚抵着电梯把她拉到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把她吓着了,半天才回过神。
  整栋楼就一个电梯,迟迟停在八楼不动,她担心其他楼层有人要用。
  他声音些许暗哑:“别动,让我抱会。”
  “我们先出来好不好。”她的语气有种回到了高中时期。
  周执和岑牧晚的脾气性格很像,犯轴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高一的时候他在外面跟人打过几次架,那时候岑牧晚还没决定要走钢琴这条路,两人也没有后来那么熟,他顶着一脸的伤在办公室门口站着,岑牧晚抱着作业从面前走过被他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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