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金枝——摧山白【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5 23:04:58

  君邺成将信将疑,又道:“既是如此,当初你又为何拒婚?”
  君扶错开视线不语,倒是君母嗔道:“我们女人的心思岂会和你们男人一样?扶儿就是害羞罢了!”
  君扶垂着双目,是啊,连母亲都觉得她喜欢的是单容瑾,是不是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与那个人是无法相衬的?
  即便他还活着,她就能如愿嫁给他了吗?
  相府园中,单容瑾站在廊下盯着窗内一盆打着花苞的玉兰,福闰跟在他身侧道:“前日含春同属下说了些事,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单容瑾懒懒睨他一眼,“不想说就闭嘴。”
  福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才缓缓道:“听闻太子妃曾专门派人去谢府打听过殿下的喜好,费了好大心思才打听到一些,知晓了殿下喜欢紫色的衣裳,喜女子戴金饰。”
  单容瑾面无表情听着,视线渐渐越过那盆玉兰放远,想起那日入宫拜见皇后,她穿着那身浅紫色的华衣美不胜收,眼神有意无意地掠向他,发间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在她颊侧留下浮动的光影。
  可他并不喜欢浅紫色的服饰,更谈不上喜女子戴金饰。
  单容瑾垂眸思量半晌,冷哼一声,怕是这女人费尽心思去打听,却是那些人为了她的银钱胡诌出一些莫须有的诓她,却被她拿来讨他的喜欢。
  他本不在意,自然无所谓她的穿着打扮,竟不知她私底下竟是这样藏着心思来讨他的喜欢的。
  是想尽早要个嫡子稳固地位,连同帮扶君家蒸蒸日上,还是......
  他想起那晚在床上她用那样明媚柔情的一双眼睛望着他,做出的反应却带着抗拒,单容瑾有种错觉,每当君扶看着他时这种感觉便十分明显,可他说不出这是什么。
  福闰斟酌着说完话,抬眸飞快地打量单容瑾一眼,只见单容瑾神色并无异样,开始摸不准自己今日这举动是好是坏。
  “这话是听谁说的?”
  寒星似的双眸扫向福闰,福闰登时觉得自己颈后一凉,忙为自己辩解:“是含春,不过她只是无意中提及,属下也只是转述而已,具体如何全由殿下自己判断。”
  默了瞬,福闰又即刻跪在地上:“属下知错,没有下回了。”
  这话说完,福闰才觉得那道极有压迫的视线收了回去,他轻轻松了口气。
  谢家人丁虽不少,与君扶适龄的却没几个。
  除了单容瑾,还有一个谢家长房的长孙年龄适宜。
  单容瑾略想了想那个谢氏长孙的仪态相貌,颇为鄙夷地摇了摇头。
  君扶看不上他。
第11章
  君扶回门一日,相府自然要留她和单容瑾吃饭,君扶虽觉得这事没什么好请示单容瑾的,但还是依照规矩去打发含春问了一遍。
  含春回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大好,道:“太子殿下说他先回去了,人已经上了马车。”
  他走了,君扶反倒一身轻松,今日单容瑾难得过来已超出君扶期望,他不留下吃饭就不留吧。
  君母倒是很不高兴,太子冷冰冰的,看着就知对君扶没有多少喜欢,她心中犯愁,只能找君扶说话:“既然已经嫁了人,就要处处以夫君为先才是,你爹和我从前也是太惯着你了,养出你一身要不得的脾气来,今后若不哄好太子的心,可有你的苦日子受!娘都说了,早早笼络住太子的心,早早地生个孩子出来!”
  君扶默默听着,除了点头未发一言。
  在厨房备饭的空档,君扶与双亲坐在一处,时时聊起儿时的趣事来,她几乎要不停地说、不停地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落下泪来。
  君扶是真的舍不得爹娘,可她更不愿意爹娘为了此事日日为她忧心伤神。
  君家一对儿女年岁差的不是很多,提及过去便不免要几番提到君扶的哥哥君胥,她想起本来好好的计划全被单容瑾搅乱,半是气恼半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可惜这回等不到哥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声爽朗带着笑意的高呼:“小妹这话说得还是早了!”
  君扶浑身一震,丞相和夫人也面露喜色,三人齐齐起身往外迎了两步,只见院内踏入一玄色劲衣的男子,五官英挺身形劲瘦,肤色被晒得有些黑,正是君家长子君胥。
  见着三人君胥朗声一笑,大大咧咧走上来一把将三人搂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下。
  “君胥你洗澡没有!?”君扶下意识就开口嫌弃他,等被抱完还抽了抽鼻子,没从君胥身上嗅见什么汗味才松了口气。
  君胥很是不满:“我这刚从边关回来,你怎么一句好话都没有?”
  他目光又扫过父亲和母亲,微微一顿,盯着他老爹道:“爹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对于这个长久未曾归家的儿子,君邺成看他的眼神原本还充满慈爱,一听君胥这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君母倒是问:“这次回来留多久?什么时候走?”
  君胥掐指算了算,道:“最多也就十天半个月。”
  君家沉默了一瞬,君扶率先开口道:“哥,你先同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君胥摸着脑袋跟在了君扶身后。
  等两人进了一处厢房,君扶看了眼她大哥眼巴巴等着的模样,斟酌道:“这次回来,哥哥可否别再走了?”
  “怎么?你还能舍不得我?”君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边笑一边找了把椅子坐。
  君扶道:“可爹娘年事已高,我又在东宫恐怕难以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帮衬。”
  听她提及东宫,君胥狠狠皱了下眉,道:“我听说你的婚仪办得十分潦草,单容瑾那小子是活腻了不成?是不是他不让你出来?”
  君扶凉凉看他一眼:“就算是他不让我出来,你又能如何?君胥你去边关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君胥当她默认,气得摩拳擦掌,可妹妹说得对,他不能如何,只能站在这里发几句牢骚话。
  想了想,他道:“过两年吧,就过两年我就回来。”
  做将军一直是他心中所愿,君扶本就无意点破她的病情,对此只当默许没再多话。
  “倒是你,单容瑾待你究竟如何?”君胥紧捏着拳头,“我回来路上听到的那些传言可是真的?他真在新婚当夜就撇下你走了?当真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
  若不是君胥提及,君扶简直都要忘了东宫还有一个怜枝,她之前正奇怪着这些日子单容瑾怎么这么安分,也不带着那个女人过来用饭了,只是后来牵挂着青芒山的事,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是太子,想有多少女人便有多少女人。”君扶垂眸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只要坐着太子妃的位子也便罢了。”
  君胥炯炯目光如炬,盯着君扶姣美的脸颊看了半晌,突然嗤声一笑:“小妹,你心里喜欢的根本不是单容瑾罢?”
  君扶微顿,偏头看向君胥,意外所有人都觉得她对单容瑾情根深种,她哥这么个铁疙瘩还能瞧出端倪来?
  她心底暗暗不屑,懒懒哼了一声,没回答。
  倒是君胥一脸他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装着谁,不就是谢......”
  听见那个字眼,君扶敏感地腾一下站起,紧紧捂住了君胥的嘴。
  她眼神沉了下来,低声警告:“你若敢让第二个人知晓此事......”
  君胥立即举手摇头,表示不敢。
  等君扶松了手,君胥才道:“我早看单容瑾不爽,还纳闷咱爹怎么就看上他了,非要扶持,我那时还惋惜一个绝好的太子妃位置岂不是给她人白白做了嫁衣?还是妹妹你狠,既帮扶了君家,也算得了自己想要的,只可惜了那谢回P......”
  君胥再口无遮拦,见君扶脸色不佳就及时收了口风,默了一瞬又哑声道:“有什么难处就跟哥哥说,一切有我。”
  君扶笑笑,“嗯,我知道了。”
  说了几句话,君邺成又打发人来叫儿子过去,君胥走的时候直发牢骚:“什么毛病?一个两个净拉着我说话,我都进门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
  见君胥出了门,含春才进到屋里来,笑盈盈道:“不见大少爷有两年了吧,性子好像还是那般,太子妃病过的事少爷是不是还不知情?”
  “不必告诉他。”君扶先是道,君胥那个性子,他若知晓,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去找单容瑾的麻烦。
  但是她只剩下两月不到,届时哥哥若是不在二老身边,她怕两个老人会撑不住,此事还是要再劝劝,不知道能不能从父亲那边下手。
  想了想,君扶动身往君邺成的书房去了。
  君家乃言情书网,君邺成年轻的时候便是在科举中高中状元,此后虽有坎坷,但也算一世官途坦荡,书房里放着不少书画名家的真迹。
  君胥走进书房时,他老爹正坐在案边对着一张水墨画暗暗欣赏,君胥粗糙看了一眼,道:“爹找我何事?”
  君邺成掀眸道:“身上的伤如何了?”
  君胥一愣,一拳狠狠砸在自己掌心,叹道:“要不说你是我爹呢!方才小妹叫我过去可没问我一句好歹!”
  听他编排君扶,君邺成冷道:“你皮糙肉厚,用得着你妹妹担心?我也不过随意问问,你不说便罢了!”
  君胥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凉,认真道:“爹,你实话说吧,我是不是捡来的?”
  君邺成冷哼一声,道:“叫你过来是有正经事。”
  听了话,君胥端正站好,等着他老爹说正事。
  “此番入京,关于扶儿的事,你想必也听了不少。”君邺成微微叹息,“扶儿是婚事......是她执意要去的,与太子无关,君家今日与太子同气连枝,不可因此生了嫌隙,你在人前人后万要管好自己的行径,万事以效忠陛下太子为先,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君胥不以为然,“就算婚事是小妹促成,单容瑾娶了小妹难道还委屈了他不成?也不想想自己的太子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君胥!”君邺成怒斥儿子一句,“这些话你最好都给我咽进肚子里,从今以后我等与太子便是一家,你将来的路上少不了要太子提携。”
  君胥撇了撇嘴不以为意,他的军功自然能靠自己挣来,那单容瑾算个什么东西。
  只是这话他没再拿来说嘴。
  君邺成看他一眼,道:“还有一事,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安安心心留在京中考个功名。”
  “爹!”君胥好似被点着了的炮仗,“您真是我亲爹!再这样我明天就走!”
  君邺成沉着脸,恨恨看着君胥道:“哪儿也不许去!前日我已向徐将军书信一封,让他不许再收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京中!”
  “爹!?”君胥也急了,怒气冲冲道,“你留着我我也不读书不考试,有种你就养我一辈子!”
  屋里吵嚷起来,君扶直起身子未发一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天黑前宫门要落钥,相府吃饭只得早些,席间君母屡屡操心反复:“一定好哄好太子,你讨得了他的喜欢今后才有好日子,君家才能有好日子!”
  君胥听得直叹:“娘,这话说一遍就罢了!您怎么车轱辘似的念叨!”
  却被君邺成横了一眼。
  吃过饭后,君扶便坐着相府的马车回了东宫,含春坐在外面和青松说着话,她一个人待着时,才簌簌落下泪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萦绕在她心头。
  她心中暗暗觉得,她和君家这些人,只怕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第12章
  君扶是赶着擦黑进的东宫,再晚一刻宫门都要落钥了,含春拍了拍胸脯,低声道:“还好赶上了,若是迟了,只怕太子殿下那边怪罪。”
  君扶无所谓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一排宫人掌灯走过,心想单容瑾本来就对她诸多不满,就算她早早回来又如何?还不如顺遂了自己的心意。
  今日折腾一整日,君扶几乎是强打着精神才将这一日撑了下来,此刻坐在马车里都有些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由含春扶着才回了长华殿。
  然而长华殿内燃着灯,不必多想都知道谁在里面。
  君扶默了一瞬,对含春道:“在外面候着,不必跟来。”
  她说罢便走进内殿,果然见福闰候在门外,见她过来便端起笑脸行礼。
  许是因为此人是单容瑾的人,君扶对福闰并未有多少好感,即便福闰并未对她做过什么。
  但看福闰这个态度,单容瑾应是并未因她的晚归而生气了。
  她整理了下容色,深吸了口气才推开殿门走了过去,自从单容瑾酒醉那晚过去,每每入夜君扶都止不住心头发紧,怕单容瑾又来,又喝得醉醺醺地来找她。
  不过据她所知单容瑾并不嗜酒,也不知他那晚是否有了什么心事。君扶想起那晚单容瑾带给她的痛楚,甚至要比第一夜更甚。
  疯狗!
  他半点都比不上他!
  君扶于脑海中又骂了单容瑾两遍,在寝殿内的桌案旁瞧见了他。
  他今日倒是未穿玄服,应是刚才沐浴过,披着长发而坐,发尾在他浅色的寝衣上晕出几个水渍。
  君扶走得很轻,单容瑾似乎并未发觉她来了,他正垂眸看书,一目十行十分潦草,好像并不关注书上的内容,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单容瑾安静坐着的模样总是能让君扶一眼就陷进去,这时他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没有看向她时刻意为之的漠然和不耐,没有其他一丝一毫多余的神色,没有一点点独属于单容瑾自己的影子。
  他好像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要他不开口、不说话、不来看她。
  君扶止住脚步站在原地,默默看了单容瑾许久,她像是瞬间脱去了一身疲惫,藏于胸腔下的心又隐隐悸动起来。
  直至单容瑾忽然掀眸,冷声道:“还要在那儿站多久?”
  君扶一下子回神,飞快地垂下眼帘。
  她此番举动看起来好像是因被发现偷看自己夫君的妻子,含羞躲开夫君询问的视线。
  那一瞬的深情来不及收回,叫单容瑾瞧了个真真切切。
  他忍不住又想起白日在相府园中福闰对他说过的话,目光扫过君扶白皙姣美的脸颊,道:“过来。”
  君扶因这二字本能地一抖,她又不自觉握紧袖中的双手,强作镇定朝单容瑾走了过去。
  在她距离单容瑾半步之遥时,她听见单容瑾毫无温度的口吻又起:“脱了,去床上。”
  单容瑾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笃定了君扶一定会照做,一定不会忤逆他似的。
  君扶确实也只能照做,这是她为妻的本分,她甚至都不想多说一句话与单容瑾争辩,也许她配合一些,今夜就会好过一些。
  也许她不说话,单容瑾就不会多言。
  也许这样,她就能依然当作是那个人在拥抱她,和她亲密相贴。
  君扶走向床边照做单容瑾的命令,几乎在她刚脱下外衣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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