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了?”柳夕熏疑问道。
“是啊,容衡自己招了。我还以为你跟在师父身边这么久,早就知道了。”顾清禹轻笑道。
第51章 雪莲香药(一)
顾清禹与柳夕熏站在檐下,看着远方银装素裹的山林。
没有旁人打扰,二人肩并着肩,真是一对佳偶天成的模样。
容衡陪着吕冰夏在聚草堂外看着他们二人。
吕冰夏眼睛都要冒火了。
容衡眼里都是吕冰夏。
寒风料峭,吹得容衡心口发冷。
“咱们一定要拆散他们。然后我收下顾清禹,你攻破柳夕熏,咱们就美满了。”吕冰夏恨恨地说道。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容衡垂眸,神色黯然,话里泛着苦味。
吕冰夏这才转过头,看着失落的容衡,随即又立刻转开,看着门上的门神,义正言辞道:“可是我们若是能拆散他们,便是成就两对好姻缘了。岂不妙哉。”
容衡吸吸鼻子,寒风吹得他鼻子也涩涩的。他瓮瓮地说道:“可我不喜欢柳夕熏。”
“你会喜欢她的。你看她模样不差,又有才华,你看看你有啥,还挑起人家了。”吕冰夏翻了个白眼。
“就不能,他二人一对,我和你一对吗?”容衡小心翼翼反驳道。
吕冰夏闻言板起脸,冷冰冰说道:“我从前与你是有婚约,但你终究配不上我。我二人早已退婚了。无论是家世门第、品性样貌,都是顾衙内与我更为相配。”
“顾清禹他是商人,我是文人,如何他就比我强了?”容衡被吕冰夏的话激怒,声音也大了起来。
吕冰夏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仍是一副轻蔑的样子:“他在东京城赫赫有名,你呢?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懂吗?你什么都没有,连一官半职都没有考取,如何与我相配?”
“那你方才一口一个衡郎。”容衡有些委屈了。
“那不是想醋一醋顾衙内吗?谁要做你的未婚妻。”吕冰夏撇撇嘴,满脸嫌弃。
容衡冷笑,心灰意冷,不愿与吕冰夏多言,也不愿陪着她了,自己回到门边开始准备钉桃符了。
吕冰夏一个人又觉得无趣,却又不敢去找顾清禹,只好又凑到容衡身边,看着他钉桃符。
众人忙了一天,总算是都准备齐全了,只等着次日的除夕夜了。
顾清禹在柳夕熏和容衡的帮忙下,也做好了过年的准备。
——
除夕夜。
唐慎微今年又收留了不少病患。
本该是众人一起热闹的日子。
可今年冬天格外冷,病患也怕受凉病情反复,便都待在厢房之中,不与聚草堂众人一同过除夕夜了。
聚草堂的一众师徒,连带着顾清禹和吕冰夏,都围坐在一起暖阁中,吃饺子,饮屠苏酒。
阁中每人都斟满一壶屠苏酒,从年少到年长的次序饮尽。
饮过了屠苏酒,说过了祝酒词。顾清禹、容衡、柳夕熏、吕冰夏四人便到廊下放起烟花。
聚草堂中也只有他们四人还喜欢放烟花了。
吕冰夏凑到柳夕熏身边。顾清禹生怕吕冰夏又想了什么招数为难柳夕熏,上前两步就横在二人中间。
容衡也不愿吕冰夏与顾清禹挨在一起,也上前勾住顾清禹的肩膀,横在顾清禹和吕冰夏中间。
吕冰夏狠狠瞪了容衡一眼。容衡耸耸肩,便把顾清禹拉走了,嘴里说道:“让女孩子一起玩吧,咱们两个大男人去放爆竹吧。”
顾清禹拗不过容衡,又想着大过年的,应该不会出事,便随容衡走到另一边放爆竹。
柳夕熏看着他三人奇怪的举止,也不深想,转头便看着自己的烟花。
吕冰夏凑了过来。
柳夕熏本来念着从前在顾氏香行里,吕冰夏对自己多次挑衅与敌意,不想与她相处。但转念想着吕冰夏是师兄的未婚妻子,也只好放下警惕。
“娘子如今可还制香?”吕冰夏扬着烟花靠在柳夕熏身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柳夕熏下意识退了一步,与吕冰夏保持一些距离,轻声回答:“许久未制香,怕是已经生疏了。”
“凭着娘子往日里的风光,不至于连制香都生疏了吧。”吕冰夏看着柳夕熏,虚伪地说道。
“你又想做什么?”柳夕熏眉心跳了跳,对她的试探感到厌烦了。
明明就没有什么交集,却总是盯着自己,真真是惹人烦闷。
“不做什么。想与娘子斗斗香罢了。”吕冰夏不再继续靠近她,嗤笑一声说道。
“没兴趣。”柳夕熏手中的烟花燃尽,她扔下残骸就想走。
“娘子这是怕了我吗?”吕冰夏想激一激柳夕熏。
可柳夕熏并不吃这一套:“随你怎么想,不要纠缠我了。”
说罢,柳夕熏便回到暖阁中。
吕冰夏自讨没趣又找到容衡。
顾清禹见柳夕熏走了,便也跟着柳夕熏回到暖阁之中。
一下子廊下又只剩吕冰夏与容衡两人。
“真真是无趣,我还是先回房歇息好了。”吕冰夏见廊下无人了,也生了倦意。
“好,我送你。”容衡说着,将吕冰夏送回了厢房,之后也回到了暖阁。
他坐到了顾清禹身边,愁眉不展。
“怎么了,和未婚妻相处不愉快吗?”柳夕熏打趣道。
顾清禹却转头找朝她使了个眼色。
柳夕熏一脸雾水: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吧。
容衡缓缓开口,说道:“我与她的婚约,早就作废了。如今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总说我配不上她。”
“那她为何还来寻你?除夕夜过来,可见是下了大决心的。”柳夕熏不解。
除夕夜自然是要与家人一起度过的。可吕冰夏大老远从东京城赶了过来,不说路途遥远,偏僻难寻,她的家人那关也是不好过的。
“她哪里是为了我,我只是个幌子。她怕是特地为了顾衙内而来。”容衡端起一杯酒,看着酒水,黯然神伤。
柳夕熏闻言望向顾清禹,没想到这个吕冰夏还真有胆量。
顾清禹感受到柳夕熏的目光:“别看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柳夕熏很是同情师兄,爱而不得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你想让她喜欢上你吗?”顾清禹也端起一杯酒,狡黠地看着容衡。
“你有办法?”容衡也来了兴致,眼睛里也亮亮的。
“制造机会。”顾清禹将酒盏碰到了容衡的酒杯上。
说起这个,顾清禹可算是有经验了。
他可不就是一路追着柳夕熏追到这里来了吗。
不过容衡的情况有些复杂。
吕冰夏瞧不上他,所以首先要让吕冰夏对他改观。
接着制造机会,让吕冰夏感受到容衡的真心。
“她不可能瞧上我的。我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如今是要拜师学艺,才能混一口饭吃。”容衡闻言又低下了头,眼底尽是落寞。
柳夕熏也感受到此事的艰难。吕冰夏嫌弃容衡的出身,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改变的。
“那便跳过第一招,直接开始第二招,制造机会,让她喜欢你。”顾清禹摸着下巴。
容衡盯着顾清禹,等他接着说下去。
“有了,马上有灯会,你带她去逛灯会吧。”顾清禹说道:“那时气氛正到位,你趁机说些情话。”
“能行吗?”容衡有些质疑。
莫说容衡了,柳夕熏一个女孩子家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
“要我说,师兄你就别念着她了,吕冰夏她嫌贫爱富,配不上你。”柳夕熏眉头微皱,劝道。
吕冰夏在顾氏香行那番作为,骄矜做作,又爱惹是生非,柳夕熏很难接受她。
“其实她曾经也是个善良的女孩,只是不是知道为何如今她这么不可理喻。”容衡垂眸叹息。
三人聊着,渐渐的夜深了,三人也睡熟了。
次日。
吕冰夏兴高采烈,一大早便来此处寻顾清禹却看见他们三人睡在一起。
大吵大闹说容衡不带她一起玩。
“你不是自己回房歇息了吗?”顾清禹拦在容衡面前。
他与容衡说好了,以后顾清禹在吕冰夏面前就是刺头,事事与她唱反调,容衡则负责安慰。
如此下来,不怕吕冰夏不动心。
吕冰夏被顾清禹这么一呵斥,就有些委屈,容衡见状就凑了过来,安慰道:“冰娘,是我不好,下次说什么我都跟在你身边,与你一起。”
骤然而来的温柔,吕冰夏很是不习惯,瞪了容衡一眼,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不能这样子。”
“可是我一见到顾清禹对你语气不好,我就心疼,想安慰你。”容衡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浮现顾清禹悄悄给他传授的第二招:无赖与肉麻,装可怜。
容衡当时听完本来还很鄙夷,顾清禹却一言把他打醒。
“怎么,当时你看不惯我的时候,不是很会在夕熏面前博同情嘛,怎么如今对着喜欢的人,装不出来了?”
“哼,谁说的,我怎么就不会了,你等着瞧!”容衡被激起斗志。
吕冰夏看着容衡委屈巴巴样子,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自己,便也不忍心责怪他。
大年初一,本是要拜年的。以往在东京城的时候,顾清禹都忙得不可开交,迎着各色来拜年的贵客,自己还得备礼去给旁人拜年。
如今倒是清净了许多,哪里也不用去,只是偶尔有几个被唐慎微治好的病患过来感激一番而已。
顾清禹陪着柳夕熏,坐在一旁。
吕冰夏也寻了过来,一旁自然跟着容衡。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柳夕熏就翻着医术,学习着药理。可其他三个人在旁是百无聊赖,大眼瞪小眼,不知做些什么。
容衡倒是有事,可是他得跟着吕冰夏。
“既然大家都无聊,不妨制香吧。”吕冰夏直愣愣看着柳夕熏,提议道。
顾清禹也能看得出来吕冰夏这话的意思,她就是想与柳夕熏比试一场,证明自己比柳夕熏厉害。
柳夕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翻阅着医书。她早就说过,没兴趣,不愿与吕冰夏做无谓的斗争。
“柳娘子,之前便听闻你是顾氏香行的首席制香师,一直没能领教你的风采,不知现在能否给个机会,咱们一决高下。”吕冰夏依旧不依不饶,继续挑衅道。
“我说过,没兴趣。你找旁人吧。”柳夕熏起身便想离开。
唐慎微此时也走了过来。
“小七,你许久也没制香了,不如趁此机会练练手吧。为师也想看看你学习数月可有长进。”唐慎微看着四人笑道:“不如由老夫做裁判,你二人比一场,制香药。”
吕冰夏闻言便撅起嘴,不高兴,却仍是撒娇地说道:“前辈您偏心,我可没学过药。如何能制香药。”
“容衡与你一起。小六在我这里可是扎扎实实学了几年,有他助你,定是如虎添翼啊。”唐慎微看着容衡,意味深长笑道。
容衡心领神会,连声应下:“冰娘,我一定会全心助你。”
“那我便与夕熏一组吧,她没有助手也说不过去。”顾清禹站到柳夕熏身边,温柔地说道。
“好,甚好那便如此定下了。立春那日便在此处,老夫来品鉴你二人的香药。”唐慎微呵呵一笑,决断之后便离开了。
第52章 雪莲香药(二)
距离立春之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还很充裕。
吕冰夏是很想与顾清禹一组的,只是她更想赢下柳夕熏。
只要证明柳夕熏不如自己,顾清禹便会对自己改观,吕冰夏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了与柳夕熏的比赛。
可是她却对香药也是一筹莫展。
香药她也只看过一两种香方,并不太会,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灵感。
柳夕熏仍是翻着医书,像是对这次比赛并不在意似的。
吕冰夏看着柳夕熏那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便焦急得不行,拉着容衡便到院中。
院子里积雪还很厚,虽然冷,可也扑熄了吕冰夏的心火。
她催促着容衡帮她想法子。
——
暖阁里。
顾清禹看着柳夕熏仍是不慌不忙的模样,也有些疑惑。
柳夕熏从前最是看中比赛,好胜心极强,一旦开始比赛,便恨不得把自己锁进房间,没日没夜的制香。如今倒像是转了性子一般,稳重了许多。
“你不去准备吗?”顾清禹疑惑地问道。
“不急。”柳夕熏停下翻阅医书的手,转头看着顾清禹说道:“从前我便是太心急,不知节制,不懂稳重,才伤了嗅觉。我跟在师父身边学习数月,心性改变了些,不会再似从前那莽撞了。”
“如此甚好。”顾清禹闻言,心下安定许多,也替柳夕熏开心。
如此一来,柳夕熏以后制香便能不紧不慢,不会再不顾身体了。
“那你可有头绪?”顾清禹问道。
“没有。”柳夕熏嫣然一笑:“你看不出来吗?师父就是想撮合师兄与吕娘子罢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那夕熏你更加不用慌张了,随意制个什么香便好了。让吕冰夏着急去。”顾清禹恍然大悟,笑道。
“那可不行,师父说了要看我是否有长进,我必得好好制香才行。”柳夕熏说道。
顾清禹有些惭愧,讪讪笑了笑,不再说话。
——
十日后。
柳夕熏想了许久,还是放不下自己所制的艾香。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重新用艾草制一品香药。
吕冰夏缠着容衡问了十日,也决定好了制一方活血化淤、止痛的香药。
只是这品香,须得用到山巅的雪莲花。而且是鲜花。
如今皑皑白雪,正是雪莲花傲然开放之时。
新鲜的雪莲花,自有一股幽香,带着雪的寒冷。而聚草堂中晒干的雪莲花已经失去幽香,只有药性,
为了吕冰夏的愿望,容衡顶着大雪便上山了。
他要为她采上一朵冬日的雪莲花。
此事涉及制香,容衡和吕冰夏也未声张,只叮嘱了几声“当心”,便让容衡独自上山了。
过了三日,到了元宵节,容衡还未回来,顾清禹和柳夕熏才发觉不对劲了。
“师兄呢?今日可是元宵节,师兄可得出来一同吃元宵啊。”柳夕熏和顾清禹一起找到吕冰夏问道。
问的委婉,吕冰夏也并未在意,漫不经心说道:“他出去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吧。”
“他去哪里了,三天都没有看见他人了。”顾清禹瞪着吕冰夏,沉声道。
吕冰夏被他瞪得头皮有些发麻,不敢撒谎,便小声说:“他去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