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总想勾引我——深巷有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40:06

  尔康是因为懒,梓萱被他牵着走,毓莘的马,则是被主人缚着性子,被迫收着蹄子。
  温润的空气拂面而来,在工部积压的沉郁阴翳顿时去了大半。
  梓萱望着远处的青山,轻轻开口:“我记得,毓毓的字写得很好。”
  毓莘点头,“可惜,不敌沈大人。”
  梓萱心里一动,顿时有些高深莫测地看向她,而毓莘意外地坦荡,仿佛任君观摩。
  梓萱一笑,“要不要我跟母君说,让她把沈约每天给我布置的字帖也分你一分?”
  毓莘跟着笑:“那好啊,三姐不想写的,我都会帮三姐写。”
  她说的理所当然,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认真。
  被困东宫时的压迫感再度袭来,梓萱强撑着没有皱眉,
  “你政务繁忙,我怎么敢再给你添麻烦。母君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梓萱故作轻松笑道。
  “只需要你帮我写一幅,一幅就好了。”
  毓莘笑着看她:“三姐想让我写什么?”
  “我的义庄还差个匾额——你知道,我书读的不好,所以便烦你把名字也一起去了吧!”
  毓莘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龟裂,就在那裂开的缝隙里泄露出审视和权衡。
  “三姐的意思是——”
  梓萱的笑容却更大,“我肚子里墨水少啊,起不出好听的名字,又不好意思麻烦外人。思来想去的,毕竟你我是自家姐妹,便是你要笑话我,我也不介意的。”
  毓莘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戳破这个明显的谎言,而是低声道:“没有人敢笑话三姐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丹墀上君临天下的帝王。
  梓萱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不过十四岁的妹妹——明明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却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毓莘沉默的时间太长,以至于长期被她□□的骏马都打起了不耐的响鼻。
  奈何缰绳始终握在她手中,躁动的四蹄也只能压抑地屈服在少女的掌控之中。
  最后,她轻轻开口。
  “三姐,我答应你。”
  然后手中的缰绳微微一松,骏马立刻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梓萱坐在尔康上面,很快,便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
  “千厦庄。”
  公主府内,秦铮半倚在床栏上,看着侍女展开的横幅上铁划银钩的三个字。
  用墨极重,却每一笔都暗敛锋芒,他心底的好胜之心忽然被激了起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秦铮不紧不慢道。
  一旁吃点心的梓萱面不改色:“有话直说。”
  秦铮皮笑肉不笑地瞥她,“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黄萱,你有这个觉悟吗?”
  她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你的好妹妹在问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
  梓萱挥了挥手,几个侍女立刻收起条幅退了出去。
  “毓毓是储君,如果有公主的民望有对她产生威胁的苗头,换做谁,都会感到不安吧。”
  梓萱走到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径直在床边坐下,“我知道,这跟你当初告诫我,不要借助毓毓的名头一起来做这件事,否则就不会有人看到我的成绩相违背——但是秦铮,我今天回到庄子把处理的结果告诉百姓的时候,看到他们露出得救般的笑容,一直抓着我的手说感谢的时候——”
  她的声音微微一顿,“诚然,我是为了名利才开始做的这件事情,但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才是我坚持的意义——这才是我作为作——一个公主,应该做的事。”
  所有的彷徨和不确定都忽然烟消云散了。
  她对他摊开手,“那多一个人参与这件事,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秦铮专注地看着她,“你想说服我?”
  梓萱耸了耸肩,“都决定一起生孩子了,总得同步一下人生计划和生活感悟吧。”
  她竖起食指打断了他开口的动作,“我回来的时候,庄上的一个老人送给我一罐药膏,说是对跌打损伤最管用了,我给你试试吧!”
  秦铮一愣,忽然气笑了,“你用我试药?”
  “你这个人怎么老把人往坏里想呢,药我给太医查验过了,没毒的!”梓萱说着,就要去解他的衣带。
  秦铮抓住她的手,“让恒安来。”
  “难道你准备跟恒安生孩子?”
  他额头的青筋动了动,咬牙切齿道:“黄萱萱!”
  “秦铮,你不能做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啊,”梓萱笑得格外开心,“说好了要增进感情呢,你连我的床都睡了,还怕我脱你衣服吗?”
  秦铮冷冷地看着她。
  梓萱觉得,如果秦铮真的有心疾的话,大概现在已经被她气死了。
  然而很快,不过眨眼的瞬间,秦铮便恢复了冷静。
  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带,直接将雪白的中衣拉开,露出光滑的胸膛。
  那光洁如玉的胸膛上有一大片都是青紫的痕迹,几乎布满了他半边身体。
  梓萱的目光不由沉下来。
  “怎么,害怕了?”
  他冷不丁开口倒确实吓了她一跳,梓萱瞪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她拿过兰辛走前放在案上的黑色药罐,揭开封皮,一股奇怪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梓萱皱了皱鼻子,用小木片歪起一块黑色的膏体,轻轻涂抹在秦铮的左胸。
  她涂的很耐心,仿佛真的在照顾一个年幼的孩子。
  将药膏涂上之后,她把小木片放到一旁,把药罐重新封号。
  就在秦铮以为她就要结束时,她忽然按住了他另一边肩膀,止住了他起身的动作。秦铮询问地抬起头,她另一只手轻柔的触上了他的胸膛。
  秦铮脊背一僵,她的指尖柔软细腻,小心翼翼落在的他胸膛上,仿佛羽毛落在湖心。
  ——她在替他把药推开。
  冰凉的药膏在她指间的摩挲下渐渐有了温度,她微垂的发顶仿佛上好的丝绸,柔顺而冰凉,一如她指尖推开的膏体。
  秦铮猛地别过了眼。
  而这一切,梓萱都一所所知,她正兢兢业业地进行着她的革命工作。
  他的衣裳只拉开了半边,腰腹处的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她的手渐渐下移,如同翻越崇山峻岭的剑客。
  秦铮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你可以再用力一点,我不是三岁的孩子。”
  “……”被嫌弃了的梓萱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还说,一点多余的苦头都不吃吗?”
  秦铮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眼底漆黑入夜,却是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照我说的做。”
  “……”
  梓萱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指尖的力道,“这样?”
  秦铮避开了她的眼睛,“嗯。”
  “还真和个大爷似的……”她低头嘟囔,却没有趁机报复。
  直到她收手,他一直绷着的脊线才微微松下来。
  梓萱毫无所觉,但在他要拉起衣服时抓住了他的手,“老人嘱咐我,要晾干才能穿衣服。”
  秦铮眯了眯眼,梓萱毫无退缩的任他看,最后,秦铮收起手,罕见地没有趁机讽刺她。
  梓萱不由“受宠若惊”地多看了他几眼,“你……”
  真的是秦铮吗……
  秦铮没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黄萱,你知不知道,3你在动摇你们桃源的国本。”
  ***
  “殿下,这是在动摇我桃源的国本啊!”
  同一时间,在东宫侧殿,一位满头白发的朱衣老者痛心疾首道。
  在她面前,毓莘负手望着窗外,没有开口。
  崔蓝漪接着道:“三殿下此举,不仅有倾覆国本之嫌,更有动摇太女根基的嫌疑,太女万万不该答允三殿下啊。”
  话音一落,殿内顿时针落可闻,在她身后,几位老臣都垂首不语。
  良久,崔蓝漪从平举的双手上觑了觑毓莘的脸色,“只怕都是那秦太子之祸,此人明为交两国之好,实则暗怀不轨——三殿下心思单纯,恐为贼人利用。”
  毓莘端起案上的茶盅,依旧没有开口,面色却和缓了些。
  最后,她将茶盅搁回案上,一口未饮。
  “三姐是自秦铮之后才变化如此,但我知她为我之心从未改变,”她慢慢道,每个字都不容置疑,“姑婆,我知你护国心切,但我实在不想有朝一日在御史台的奏折上看到‘离间天家’四个字。”
  崔蓝漪的腰顿时弯得更狠,其他朝臣纷纷跪倒在地。
  黄毓莘却毫无所觉,依旧望着窗外的那四方天地。
  “你们也该约束着手下的人些,不要纵得太狠了,连主子都敢咬了。”
第48章 我们扯平了
  梓萱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漆黑如墨,藏着势在必得的沉稳。
  “汝之蜜糖,可能就是彼之砒/霜。”
  她安静地看着他,表示继续。
  “贵国与门阀士族共治天下,士族广有土地,渔场,奴仆,占税收十之有七。而奴仆中十有六七本是流民,流民又从何而来?那么多的流民,真的只是天灾吗?”
  梓萱掌心一紧,目光顿时冷下来。
  秦铮摆脱床栏直起身,“他们中大多数人,本不是无家可归之徒,不过是为了逃债或避灾才远走他乡——可如今你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那些原本留在乡里被迫签下卖身契贱卖自己土地的人,他们还会甘心吗?”
  她掌心阵阵发冷,忽然觉得齿底生寒,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忽然在她眼前展开。
  “他们应该甘心吗?”她一字一顿道。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如果无法改变命运,恐怕甘心一点才能活下去。”
  他的眼底冷静得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梓萱却觉得掌心的血液在一点点回暖。
  她微微松开掌心,“你是在告诉我,如果不能成功,就不要给他们希望,是吗?”
  秦铮看着她靠近的双眼,那眼底隐微的期待,仿佛只需要他一个字便能碾碎。
  “是。”
  她眼底一震。
  而他毫无隐晦,锋利的眼神如单刀杀入秦营的刺客,“黄萱,我们生来就拥有一切,如果还要用百姓仅有的血肉来给自己添名增利,实在是卑鄙至极,不是吗?”
  他唇边的笑容微微讽刺,却每一个字都饱含温度。
  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对她说过——
  “这天下都是与我们取乐的,何况区区一个男子。”
  梓萱眼底一热,连忙低下头,断线的泪水直接跌在手背上,那时候她一度怀疑是她自己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而现在……
  她闭了闭眼睛,随意地抹了把脸,又再次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秦铮深潭般的眼神。
  梓萱对他嫣然一笑,”秦铮,你这样,我真的会爱上你的。“
  秦铮一怔,他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样明显的错愕。
  梓萱不由一笑,却忽然感到彻骨的孤独。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就像尔康这个名字一样,都是无人知道的寂寞……
  她收回笑容,正色道:“你是说我触动了大地主们的利益,接下来她们会开始反击了?”
  水源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秦铮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追究她那句“出格”的话——
  “在他人眼中,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动摇你表妹的根基”他缓缓道,“——只是一个匾额的诚意,恐怕还不足以让她们收手。”
  梓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黄萱,你觉得武曌是如何以外姓之身,女子身份卫冕帝位的?”
  “丈夫多病,儿子软弱?”
  秦铮微微一笑,“她可不是只有软弱的儿子——若是朝中无人,即便是真龙天子,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武曌广开恩科,不问出身录用了大批寒门人才,无论前朝后宫,还是士臣宦官,都提拔了大批忠于自己的才干——这才是她能坐稳这个位置的关键。”
  “你是想说,我此举,有效仿武曌之嫌?”梓萱挑眉。
  “你表妹身后,是你们桃源三姓十族的十有七八——而他们,拥有桃源最多的奴仆。”
  梓萱微微一默,眼底的光悉数沉下来。
  如果秦铮所言不假,那毓莘代表的便是桃源旧贵族和大地主们的利益——他们富有天下,占尽便宜,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来分自己的羹……
  秦铮盯着她的眼睛,“即便如此,你还想继续走下去吗?”
  窗外日光明朗,窗内坦荡明亮。
  梓萱垂着眼睛,午后的阳光温暖地落在她身上,“不然呢?”
  她抬起头,重新对上他的眼睛,“我不是说了,我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圈禁至死,却到底衣食无忧——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退路……”
  斜照的日光忽然打在对面的镜子上,映在秦铮的脸上,是一片刺目的光。
  梓萱晃了下眼睛,再睁眼时,视线陡然一暗——
  秦铮忽然拉过了帷帘,微微好笑地看着她,“黄萱,你把圈禁至死想得太简单了——”
  梓萱蹙眉,然而他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最差,我也能给你衣食无忧和自由。”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漫不经心,却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其中的诚恳,梓萱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她笑道。
  秦铮点点头,没有戳破她眼底的拒绝,他单手拉过衣带重新系好,“最后一个问题。”
  刚站起来的梓萱微微一顿,“嗯?”
  细长的衣带在他指间宛如最柔顺的棋子,“你还是不敢爱我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退去了先前的漫不经心。
  梓萱满目震惊地看着他,他低着头,没有像往常那样如猎人一般盯着她——仿佛生怕错放她什么破绽似的。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生杀大权全都在她手上。
  忽然有明月从高楼坠下,跌在她的心湖里。
  梓萱背过手,将颤抖的掌心藏在袖中,“秦铮,你看着我。”
  他的肩膀动了一下,而后,如同放慢的电影胶片一般,他缓缓抬起了头。他漆黑的眼底,目光平静,如同水天相接处洒下的月光。
  然而,下一秒,他眼神遽然一变,整个人猛地僵住。
  梓萱猝然上前,俯身吻住了他。
  仿佛露水从月夜下的海/棠上垂落,柳梢在春水中散开。
  细长的睫毛在她眼底落下一层侧影,如蝶翼般微微颤抖,无端让人心底生出一层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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