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总想勾引我——深巷有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40:06

  仿佛直到确定来人身份的这一刻,才让她提起了三分兴趣。
  梓萱猛地捂住嘴。
  那张破败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忽然间,如醍醐灌顶,一个名字从心底响起——
  可她甚至不敢重复这简单的三个字……
  “你终于来了。”她仿佛是要微笑,却只有狰狞。
  破锣一般的声音,只有嘶哑难听。
  沈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悲伤。
  但他终于动了。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洁白的裙裾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露出一直掩藏在衣摆下的配饰——那是只雕刻粗糙的兔子。
  梓萱走到他身后,走近时才看清——黄萱萱的双腿都不自然地弯曲着,与其说是她躺在这里,倒不如说是被人扔在这里。
  她仿佛冬日里了无生趣的枯枝,下一秒便要燃成灰烬。
  没来由地,梓萱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这是梦,还是她的又一次穿越?
  “这是鹤顶红,”沈约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服下后便会立即发作。”
  他将瓷瓶递到她结满了血痂的掌心。
  她痉挛一般地拢了拢手指,唇边的笑意却忽然盛了三分,“大哥……还生我气吗?”
  他垂眼看着她,“他怎么舍得。”
  梓萱怔怔地看着泪水从黄萱萱脸上跌落,她摸上自己的脸颊,泪水也沾湿了她的掌心。
  “那你呢……你,恨我吗?”
  面前狰狞丑陋的脸忽然与记忆里那张娇俏美丽的脸重合在一起,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沈约闭了下眼睛,“恨啊。”
  梓萱好像听见他笑了一声。
  “你明知道我对你,曾有多么期待……”
  黄萱萱唇角的弧度仿佛被泪水模糊了。
  他仿佛叹了一声,“不过,我也没能满足你的期待,”他垂眼看着她,梓萱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笑容,却满是苍凉,“谢谢你,没有恨我……”
  瓷瓶从她手中滚落,黄萱萱喉咙里响了两声,发出呜咽的笑声。
  “时卿,再见了。”
  “嗯,再见。”
  鲜血从她嘴角流下,干涸。
  沈约便一动不动地跪在她面前。
  梓萱走到他对面,他眼底的厌恶如此清晰,又似曾相识。
  良久,他抬手拂去黄萱萱唇边的血迹,将瓷瓶重新收入袖中。
  那样的厌恶,与她悬在藏经阁外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起身打开殿门,风雪瞬间拂面而来。
  门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
  琉璃瓦的屋檐上都落满了霜雪,天地陷入一片纯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墙外都是宫人的报喜声。
  白色在桃源象征着喜悦和吉祥。
  沈约的眉眼无悲无喜,他撑起伞走进大雪中。
  梓萱下意识地跟上,他却突然停下。
  “你还要跟我多久?”
  她猛地一怔!
  他回过头来,然而不等她看清他的脸,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她,瞬间将她卷入漩涡之中。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什么也没有!
  “黄萱!”
  “殿下!”
  耳边仿佛传来无数呼唤,梓萱努力呼吸,四肢却好似铅灌得一般,连动都动不得一下。
  她狠狠闭了下眼睛,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秦铮最先反应过来,“快去请胡太医!”
  立刻有人应声而去。
  兰辛握着梓萱的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而落,“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梓萱反手握住她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兰辛?”
  “是、是婢子!殿下……”
  脚步声响起,兰辛握着她的手一松,梓萱立刻抓得更紧。
  兰辛惊呼一声,“殿下!”
  “请殿下松手,让臣为殿下把脉。”一道清冷的中年女声响起。
  梓萱垂着眼,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她低声道:“胡太医?”
  “是臣。”
  “我要见大哥。”
  胡润贞意外地扬眉,她看了眼秦铮,对方早在梓萱拒绝她的第一时间,便已差人去请黄茵。
  她转过头,又看向梓萱。
  年少的小公主正躺在床上不可抑制的发抖。
  胡润贞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少君已经差人去请公子了,请殿下先让臣为殿下把脉吧。”
  “见到大哥前,我谁都不信!”她喊道。
  空气里倏然一静。
  兰辛抓着她的手无声落泪,好几次张口,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胡润贞瞥了秦铮一眼,站在已经崩溃的妻子面前,这位异国少君,连半分表情都没有,而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他还失魂落魄地仿佛天都塌了。
  收回目光,胡润贞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梓萱,这张脸,竟与昔日垂危的使君几乎一模一样……
  昔年无法拯救友人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胡润贞将银发别在耳后,一言不发地退到了一旁。
  黄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直等我的小可爱们!!!!今天开始恢复隔日更!!!
第64章 失明
  梓萱闻声望去。
  “三妹。”
  黄茵的声音越来越近。
  梓萱凭本能抓住了他递来的手。
  那掌心温暖宽厚,即便在这寒凉的秋夜,也没有半点阴寒。
  连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温柔:“孩子们都脱险了,延靖已经将所有孩子都安置妥当。”
  所有……
  眼睫一颤,梓萱心底陡然生出一种荒谬感。
  “沈约呢?”
  空气倏地一静,梓萱心里一紧,黄茵的声音里似有一声叹息,“时卿伤势不重,胡太医已经为他诊断过了。”
  时卿……
  “活着,还活着就好……”她喃喃道。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又置身于那片大雪之中——
  眼前是他瘦削的背影,还有那双满是厌恶的眼睛……
  她垂下眼,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他为了抓住我,肩膀都脱臼了,后面又挨了两刀……”
  漫天鲜红的火光中,她第一次在他眼中见到那样浓烈的情绪——那时他看她的表情,如此冷漠,又一如梦中他站在黄萱萱面前时那般——如此悲哀。
  头顶落下一只温柔的手,黄茵道:“是我拜托他来的,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梓萱惊讶地抬头,却不是对事情本身,而是万万没想到黄茵会公然说出来……
  她知道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绝不会只有她一人,今天这句话绝对也会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心底蓦地一暖,她抿唇笑了一下,泪水从空洞的眼眶里里跌下来,“李玉呢,他还好吗?”
  “嗯,”黄茵轻轻拂去她眼边的泪水,“虽然伤势不浅,但幸好性命无虞。”
  她点点头。
  “母君也很担心你,魏公公就在我身边。”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魏溯道:“殿下放心,陛下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她抽泣着点点头,却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让胡太医为你看看吧,”黄茵道,“之前她有告诉我,你的眼睛会有暂时失明的风险——但她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他的每一个字都在努力抚平她的恐惧。
  梓萱垂着眼,没在说一个字。
  有指尖落在手臂上,梓萱闭上眼睛,仿佛等待宣判的囚徒,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胡润贞的话很简短,“三天,请殿下在三天内都不要再流泪。”
  梓萱点头,原本便已是强弩之末的精力在此刻也终于耗尽。
  见她睡去,黄茵替她掖了掖被角,回头看向胡润贞。
  “公子放心,三日,臣一定让殿下复明。”
  黄茵颔首,“有劳胡太医了。”
  他转向秦铮,“少君,可否有劳少君同我一起送魏公公一程。”
  秦铮的目光从梓萱颊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上移开,“岂敢,公子请。”
  黄茵颔首,几人一起沉默地出了屋子。
  送走魏溯,面对再次恢复寂静的街道,黄茵淡淡开口:“三个时辰了,少君也该换身衣裳了。”
  秋风卷起他□□涸的血迹凝固住的衣摆,秦铮却仿佛根本没听见,“如果我输了,不过是失去一个妻子——公子要失去的,可是亲生妹妹!”他冷笑一声,“只此一点,铮确实甘拜下风。”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黄茵仿佛毫不在意。
  “如果我不赌,才会永远失去这个妹妹——”他道,“至少这样,还有一线希望。”
  秦铮深深看他一眼。
  黄茵从轮椅上侧过头,明明是仰视的地位,却让人不敢生出半分轻视之心。
  “秦少君,如果你真的能让萱儿回心转意——”
  黄茵目光如炬,“夕颜,茵会亲手奉上。”
  ***
  送走黄茵,他回到她身边。
  兰辛正趴在她床前,聚精会神地替她换药。
  ——胡润贞临走前特别叮嘱,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药一次。
  秦铮在屏风旁停下,以免满身的寒意惊扰到她。
  恒安从后面凑上来,低声道:“爷,兰辛一直守在这里,莫院正也没有机会来替三公主把脉,您看这……”
  “那便等她复明之后——这几天,盯紧抓药的人。”
  恒安觑他一眼,“是。”
  见他迟迟不走,秦铮冷冷道:“什么?”
  恒安咽了咽吐沫,迟疑道:“爷,小的伺候您换身衣裳吧,这衣服上沾着血,忌讳……对,对三公主也不好……”
  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秦铮才瞥了他一眼,脚下却依然没有挪动半分。
  “恒安。”
  恒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在我的计划里,早就有她死了这个可能,我早就规划好所有的万一了——可是……”
  他闭了下眼睛,眼前又出现她浑身鲜血的样子。
  “爷……”恒安低声道,“小的不敢妄加揣测爷的心思,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三公主虽然一开始是冒犯过您,但那也不是她的本意……而且,她对下人宽容,对百姓仁慈,从不自恃身份以权压人……还帮过爷,别的小的不懂,但三公主……是个好人啊……”
  恒安叹了一声,认真地看着他,“小的知道,如果三公主真的有个万一,爷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这辈子……
  秦铮勾了勾唇角,是她心慈手软输给了别人,他怎么可能为她难受一辈子……
  他毫不犹豫地便向屋外走去。
  “恒安,备水。”
  恒安望着他的背影,“是。”
  ***
  那仿佛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整个人都陷在泥沼之中,无处可逃,也无力挣扎。
  梓萱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空茫一片。
  仿佛是听到她的响动,兰辛惊醒的声音立刻传来:“殿下!婢子为殿下倒水——”
  下一秒便有杯盏递到唇边。
  水温沾湿了唇边,梓萱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杯盏离开了,梓萱阖上眼睛,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秦铮站在她面前,将杯盏搁回一直用暖炉烘着的食盒中。
  目光从她紧紧捏着床单的手指上移开,他淡淡道:“兰辛,公主手上的绷带该换了。”
  兰辛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出明明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都是由他来包揽这个任务的。
  她轻轻捧起梓萱的手,小心翼翼地为她剪开绷带。
  注意到她背脊微不可见地一松,秦铮神色不动,在她面前的长椅上从容落座,“尹延靖在你名下原本已经搜查过的仓库里,找到了剩余的孩子。”
  他顿了顿,“她避开了埋伏在那里准备向你发难的人,对外也隐瞒了整件事,如今朝野内外,只知道二十个被劫走的孩子,都是由你拼死从火海中救出来的。”
  梓萱没有说话。
  秦铮深深望她一眼,昏黄的烛光里,她的脸脆弱苍白,不可抑制的嘶气声从她唇间溢出,在这寂静的室内如此刺耳。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下来,“剩下的都已无关紧要,你不需要再担心。”
  烛火静静地燃烧,梓萱闭着眼睛,指尖的疼痛如附骨之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指骨。
  她听着秦铮道貌岸然的发言,心底只想发笑。明明剩下的部分,才是决定之前努力的价值的重中之重,他却偏要在她面前模糊重点。
  兰辛替她将绷带缠好,小心翼翼地放回被中,“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银耳莲子粥——奴婢煨了整整四个时辰呢。”
  “嗯……”她喉咙里应了一声,兰辛立刻起身,却被她反手抓住。
  兰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殿下……”她挂上笑容,“殿下是不是渴了?婢子去——”
  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被递到面前,兰辛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侧了侧头,秦铮看她一眼,收回了手中的碗,转而在床前席地而坐。
  “兰辛就在你身边,我不会毒死你的。”说着,他先尝了一口,确认了温度,再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兰辛立刻煞有介事地道:“少君先吃了一口,绝对没毒的!”
  秦铮端着碗的手一顿,然而下一秒,梓萱微微启唇,含住了勺子。
  心底一时间五味陈杂,秦铮微微自嘲,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懈怠。
  一直立在身后观察的恒安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枉他刚才被当做试验品,灌了整整六碗,没有撑死,也快吓死了……
  梓萱依旧一言不发。
  她默默吃完半碗粥,便别过了头。
  将碗筷交给恒安,秦铮缓缓从地上起身。
  她别着头,是背对他的方向。
  良久,他都没再开口。
  秦铮就站在她身后——这一点,她无比清楚,即使如今她双目失明。
  静谧的室内只有她自己的忍痛声,秦铮仿佛跟她较上了劲,好像只要她不开口,他就要在她身后站到天荒地老一般。
  梓萱心底讪笑,左右现在是她躺着,他站着,受累也是他自己受累,她除了心里膈应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损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