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他总想勾引我——深巷有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40:06

  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绢,梓萱举到他面前,“这是你我那张压在宗庙牌位下的婚书——是我向母君用这次的功德求来的。”
  说着,她指尖一松,白绢瞬间跌入炭盆之中。
  顷刻间,火焰攀沿而上,朱笔写就的八子生辰转瞬化为灰烬。
  沈约的目光随着白绢跌落,升起,从火光中再次看向她。
  “沈大人,”她定定地看着他,“你自由了。”
  然而他眼中却没有半点欣喜。
  “现在,”她忽然撑着扶手站起来,盈盈向他下拜,“我想请求沈大人,辅佐我成为摄政长公主。”
  ***
  沈约注视着她的眼睛。
  窗外竹影婆娑,习习清风如过隙白驹。
  梓萱任他看着,始终坚定而坦然。
  “殿下想做镇国公主?”
  “是,”她应得毫不犹豫,“火中袭击我们的人是一心要置我于死地,但我知毓毓绝无此意,崔家是要先斩后奏——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毓毓,沈大人也不想沈家成为第二个崔家吧。”
  沈约目光沉沉,仿佛是在看她,又仿佛是在看黄萱萱。
  良久,他从躺椅上缓缓起身,躬身向她下拜,话未出口,厅外忽然传来人声。
  沈约咳了一声,梓萱回头。
  书架后转出两个人影来,走在后面的那个人正是多日未见的秦铮!
  梓萱一呆,不等她反应过来,肩上骤然一沉,她下意识低头,膝盖处却突然没来由一软,她瞪大了双眼,一下跌坐在轮椅上。
  那一下跌得不轻不重,恰恰让她现在几乎碰一下就要倒的骨架偏偏半分疼痛都没有。
  沈约的手不着痕迹地离开她的肩膀,剧烈地嗽了几声,沈绫连忙奔过来,沈约却拂开了她伸过来的手,独自转身在榻边落座。
  “少君是来寻殿下的吧。”他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地疲惫。
  秦铮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几乎完全挡住了梓萱的视线。
  “沈大人对内子有救命之恩,铮怎能不来拜谢?”
  梓萱望了眼他的背影,沈约的声音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的冷淡,“食君禄,担臣职,分内之事,少君不必言谢。”
  秦铮的声音里似有笑意,却偏偏让人不寒而栗,“沈大人公私分明呢。”
  沈约没有回答。
  梓萱皱了皱眉,断然道:“秦铮。”
  他背影一动,微微侧过头,梓萱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有三分挑衅,“你挡住我跟沈大人说话了。”
  屋内的气氛陡然一沉,连沈绫都向她投来惊讶的目光。
  秦铮却不怒反笑,“如果萱儿现在站起来,大概怎样我都挡不住你吧。”
  梓萱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这大概就是桃源与青塬的区别,我桃源的男子,从来不会霸凌自己的妻子。”
  秦铮眼睛一眯,话未出口,她却先牵住了他的袖子。
  “纵使少君来自青塬,”她笑眯眯道,“我想,应该也不介意在门外等我半刻吧。”
  秦铮被她气笑了,却忽然间任何刻薄锋利的话都再说不出来。
  他甩开她的手,却小心翼翼地不要伤到她缠着绷带的手指,他自己心里满是恼火,落在外人眼中,却全是温柔体贴。
  “三公主自便吧。”他拂袖离去。
  秦铮一走,沈绫也跟了出去,临走前,她意味不明地望了梓萱一眼,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门扉关阖的声音从帘外传来,房间内再次只剩下她与沈约两人。
  沈约从榻上看着她,“殿下是为秦太子改变主意的。”
  他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说出自己的判断。
  迎着他的目光,梓萱心底原本因秦铮乍起的波涛,忽然都平静下来,她不由一笑,将心底的想法托出:“我早知道他在利用我,却一直在逃避——总想着‘只要我足够小心,就不会为此伤害到我的家人’,
  “但普济寺的大火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那些看不见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在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做错了什么,那些孩子们又做错了什么,想要活的好一点有什么错吗?”
  她对着他笑得越来越肆意,“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们这样做不是因为我是否足够无害,而是因为我软弱可欺,只要他们想,就可以夺走我所有,我的信仰,我的朋友——所以我想,与其期待他们的同情,不如我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守护我想要的一切。”
  “那为什么不坐到那个位置,”他的声音里忽然带了份意味不明的深沉,“殿下是为了少君吧。”
  如果真的登上帝位,就注定要与青塬太子无缘了。
  梓萱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却不是因为被戳穿心事,而是他话里藏的那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让你很担心吗?”
  沈约的目光忽然变得很远,“殿下,您曾亲眼看到她死在您面前,是吗?”
  梓萱神色一重,点了点头。
  沈约却忽然没有再说下去。
  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她时,竟隐隐藏着三分期许。
  “臣会为殿下效死,只要殿下不再犹豫。”
第67章 照顾
  回程的马车上,梓萱掀起车帘,对一直送他们到府门口的沈绫遥遥摆手。
  沈约最后的话还言犹在耳,梓萱放下车帘,想起藏经阁外命悬一线沈约眼底强烈的厌恶。
  是恨她挤占了黄萱萱的位置,他却仍然不得不救她吗?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今日又怎能如此坦然……
  而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对他说了那么多……
  当马车渐行渐远,情绪渐渐平复,梓萱扶额,却谈不上后悔。
  可这一切落在他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猜想。
  此时此刻,恒安与兰辛都在马车外面,车厢内,只有秦铮一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对面,桌上还摆着刚刚买好的糕点。
  他将油纸拆开,梓萱立刻被香味吸引。她抬头看去,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核桃薏仁糕展现在眼前。
  她忽然十分复杂地看了秦铮一眼。
  秦铮勾唇一笑,“怎么,怕我下毒?”
  梓萱眯眼,若是往日,秦铮这般表情,她早已不寒而栗了,如今,却只觉得好笑。
  她笑了笑,“我确实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然而只是瞬间,他便收敛了笑容。
  “黄萱,你现在的样子,倒更让我庆幸——幸好……你没事。”
  “你是说我以前很差劲吗?”梓萱皱眉道。
  “难道沈约没告诉你,”他微微一笑,“你之前有多讨人厌吗?”
  “……”
  “黄萱,”他沉声道,“我从未那么努力地让一个人对我心生欢喜。”
  梓萱皮笑肉不笑:“那真是辛苦你了。”
  秦铮笑了笑,却没有恼。
  他低头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捧着一片羽毛。
  “还生我的气吗?”
  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仿佛藏着某种隐忍的温柔,她的心忽然一软,“秦铮,我只是很失望。
  “你的感情如此廉价,我的命在你眼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一贯的手段,不过是以物易物,用更大的利益来比我屈服罢了——但人心都是会累的,”她抽出自己的手,“你那么聪明,不如再找找其他获取人心的方法吧。”
  马车应声而止,梓萱敲了敲车壁,兰辛打开车门。
  可当轮椅经过秦铮面前时,忽然被他抓住了扶手,兰辛没有松手,却也没再动作。
  梓萱侧眸看他,他的脸笼罩在车帘的阴影之中,却没有半分阴翳,“你的伤最好还是要卧床休养七天,这七天,我不假任何人之手照顾你,如何?”
  梓萱眸光一沉。
  兰辛迅速跟恒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饭还是让兰辛做吧。”
  秦铮微微一笑,将软绸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没事,我会和你一起用膳的,你不必担心我会下毒。”
  “……”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
  转眼傍晚降临,梓萱卧在榻上,闭目听兰辛与她念《资治通鉴》。
  如今,距离她往常用膳的时间还有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梓萱睁开眼,兰辛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不如殿下先用点糕点吧。”
  “他没把厨房炸了吗?”
  兰辛把桂花糕端到她面前,掰成小块插上签子,“尚未。”
  梓萱神色凝重,“兰辛,如果再造一个厨房要多久?”
  “最快也要半个月。”
  梓萱陷入了沉默。
  “二姐家很近吧。”
  “可如果让陛下知道,会直接把您接近宫。”
  “……”
  “殿下烧了与沈大人的婚书,不怕沈家反悔吗?”
  梓萱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在此时突然发问,“母君将那纸婚书压在宗庙下,便是拿来让我烧的。”
  兰辛疑惑。
  她接着解释道:“沈约对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很高,诚然一纸空文也能让他俯首听命,但到底不是心甘情愿——而只要沈约点头,沈家自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兰辛恍然大悟,“殿下,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梓萱受用的点头,继而一顿,“我以前不聪明吗?”
  兰辛点点头,又立刻摇头,“不是,您以前是一直不肯用心。”
  顶着她威胁的目光,兰辛接着道:“您对少君,要是有以前对沈大人一半用心,少君早就对您俯首帖耳了。”
  “……”梓萱微微震惊,“你是说秦铮比沈约好糊弄吗?”
  “沈大人心中没有情爱,少君不是。”
  没有情爱……
  她忽然想起沈约冒夜前来对她说的那句话——他说他并无心悦之人——他说的是那样理所当然,云淡风轻,仿佛他从未打算要对自己的未婚妻产生任何男女之情。
  他们之间,只是君臣!
  可黄萱萱想要的,显然不是如此——
  恍惚间,她仿佛忽然明白了白日里沈约欲言又止的内容。
  恰在此时,一股复杂的香味漂浮而来。
  主仆二人都下意识地一僵,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屏风之外。
  屏风处,恒安提了食盒径自而入。在他后面,是一身深红直缀的秦铮。
  他走到她面前,仿佛只是刚刚才到。
  梓萱的目光从他高深莫测的脸上飘到恒安手中的食盒,忽然有种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惆怅。
  恒安把食盒打开,里面是简单的四菜一汤,梓萱只扫了一眼,便质问地看向秦铮,“为什么都是素的,你喂兔子呢?”
  “你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宜食清淡。”秦铮不急不缓地拿起汤勺,替她舀汤。
  “那也不能连点儿肉沫儿都没有吧!”
  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秦铮面无表情,“牛骨玉米汤,你要的荤腥,张嘴。”
  “……”
  梓萱狠狠咬了一勺,正要发作,他腕底的红肿的烫伤落入眼中,喉间一噎,温润的骨汤滑过喉间,连同滚到嘴边的话,都一起落入了肚肠。
  她别开目光,“秦铮,你喂人的手法还是那么糟糕。”
  他放下碗,“你没醒来的时候,倒是吃的比现在乖很多。”
  “……”梓萱杀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他。
  他夹了一筷油菜递到她嘴边,“张嘴。”
  “……”
  梓萱瞪了他一眼,张嘴咽下,而后脸色一变,默默移开了眼睛。
  “怎么,有毒吗?”
  梓萱一言难尽,忽然觉得她哪里是在磨炼秦铮,根本是在磨练她自己,“没有,只是许久没吃这么不好吃的菜了。”
  许久没能听到秦铮的反唇相讥,梓萱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却见秦铮垂着脸,一言不发地替她将茄子夹到米饭里,再碾碎——那是她最喜欢却被他嫌弃过多次的吃法。
  梓萱心里忽然一软,目光也不可抑制地柔和下来。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感叹,秦铮玩弄人心的手段真是娴熟。
  她不再开口,很快,这顿饭就在沉默中完成了。
  秦铮将碗筷收好,拿着食盒转身出门。
  梓萱靠在榻上,感觉自己吃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吃……
  兰辛凑过来,给她喂了勺甜甜的银耳桂花汤。
  梓萱顿时眼睛一亮。
  兰辛又喂了她两口,“厨房里今天也没有多余的肉了,殿下且忍忍吧。”
  她含着汤发音不清:“那肉呢?”
  “少君下午练习的时候,都牺牲了。”
  “……”
  门外传来脚步声,兰辛眼疾手快,不等梓萱再问,迅速收了汤碗。
  等秦铮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在给梓萱剥橘子的画面。
  他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接过那个橘子。
  梓萱看他一眼,不等开口,便听他云淡风轻道:“热水刚刚备好了,你准备一下,等下我替你擦拭。”
  说着,他将一瓣橘子递到她唇边。
  梓萱一呆,机械般地咬住了橘子,汁水在口腔内四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铮,“……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秦铮微微一笑,“决策之前就要预想好所有的后果和可能,你既然决定要走那条路,就不能这么任性了。”
  “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拥有任性的权力,”梓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秦铮眸光一深。
  越过他肩膀的空隙,梓萱看向屏风后隐隐升起的水气,“我可是很怕疼的,秦铮,你准备好了吗?”
  挥退恒安,秦铮起身,“夫人一试便知。”
  ***
  热水被抬到内间,兰辛带走了所有侍从,此时此刻,屋内只剩下她与秦铮两人。
  秦铮垂眸打湿巾帕,“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脱?”
  梓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侧脸,“你倒是越来越豁得出去了。”
  “不然呢?”他将帕子拧干,侧眸看她,“像以前一样,任你对我无论如何试探都不相信,在推开我还是短暂的欢愉中反复徘徊?”
  梓萱双颊一烫,他眼底漆黑如墨,如同一池清水里面落下的一滴浓墨,而她被池底的某种力量吸引,迅速沉沦。
  “我倒也不是必须相信你……”
  “是吗?”他眸底漆黑,彷如月色下最广袤无垠的大海,闪动着最危险的诱惑,
  他的尾音极轻,仿佛只是一声夹杂在唇齿间的叹息。
  他俯身贴近她,星星落下,月色倒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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