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骄傲被放在一个触不可及的地方。
梓萱低头一笑，忽然觉得荒唐，这样的人，所谓流言蜚语怎能伤他分毫，真正能让他恨的，是理想的陨落，是终生的郁郁不得志吧……
“沈大人，谢谢你。”
心里仿佛有暖流流过，良师益友，最大的意义大概就是能让你从心底自己生出力量吧……
宫门处的人影渐渐清晰，马车旁的人身姿挺拔，只是一眼便抓住了她的目光。
他转过身来。
梓萱眼睛一亮。
“秦铮！”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后面一度想要放弃了，改文的时候重新看到这一部分，仿佛再经历一遍人物的心路，忽然觉得还是值得。
第82章 隐瞒
梓萱不由加快了步伐。
秦铮清冷的眉眼瞬间展开，下一秒，又再次蹙起。
“别跑。”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目光从她微跛的脚到额上缠了不知道几圈的绷带。
莫名有些心虚，梓萱不由摸了摸鼻子，“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怕你脑子一热，去昭狱与江大人共患难，特来给你送牢饭。”
“……”
“臣尚有公务在身，”沈约的声音适时响起，“今日便送殿下至此了。”
梓萱连忙点头，“今日有劳江大人了。”
“沈大人辛苦了。”
秦铮冷不丁开口，梓萱猛地看向他，他却没有看她。
“分内之事。”沈约向他颔首一礼，转身离去。
“秦——”
一声惊呼被她压下，身下骤然一轻，秦铮将她打横抱起。
她瞪大了眼睛，挣扎了两下，低声道：“这是在外面呢！”
秦铮抱着她转身，“今日有劳朱公公了。”
她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抱着拂尘的朱音。
“……”
“不敢，”朱音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目光却在掠过她额头上的绷带时，带了三分叹息，“殿下爱惜臣民，也要爱惜自己。”
梓萱点头，面上不由带了三分笑意，“是，让朱公公费心了。”
朱音颔首，送他们登上马车。
暖炉将车厢烘得火热，周身的寒意被瞬间驱散。
马车内换了新的毡毯，秦铮将她轻轻放在软垫上。
“和你妹妹吵架了。”他说得肯定，低头脱下她的鞋子。
“嗯……”
“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裤腿被他卷起，软袜被他褪下。
“你知道的，”梓萱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件事太大，母君就算有意帮我，也得给外人做做样子不是？”
脚心被他微凉的指尖划过，梓萱本能一缩，立刻去推他的肩膀。
秦铮抬头，却看得她瞬间噤声。
裙摆被他掀起，他握着她的脚踝，将药油倒在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他没再开口。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药油有半瓶都洒在了他的蔽膝上，他好像在生她的气，却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得小心翼翼。
梓萱心底一软，忽然很想吻他。
“秦铮。”
“嗯？”他连头都没抬。
梓萱俯身，捧住他的脸颊低头吻下来。
药油被打翻，浓烈的草药味在车厢内蔓延开来。
车轮碾过石子，马车一斜，她骤然落到他怀里。
一番兵荒马乱的倾倒，秦铮稳稳地撑着她的腰，让她跌在他身上，没有受到半点碰撞。
马车外传来兰辛轻斥车夫的声音，马车内他望着她，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焦急，“碰到哪里了？还能起来吗，让我看——”
她低头再次吻住他。
这一次，她吻得比上一次还要用力，微凉的掌心滑进他的衣襟，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秦铮被她突如起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却没有推开她。
已经松动的发钗从头顶滑落，满头青丝顿时倾泻而下，跌落在他脸侧。
仿佛滔天洪水中抓住最后一块木板的濒死者，梓萱狠狠吻着他，缠着他，咸涩的味道忽然在口腔内蔓延，她有些失神地放开他。
他捧上她的脸，泪水瞬间濡湿了掌心，梓萱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怎么又哭了，明明心里并不难过的……
在她身下，秦铮衣裳零乱，发髻微散，敞开的领口里还放着她一只手。
“秦铮……”
“怎么，不敢继续了吗？”他轻轻一笑，既没有问她为什么落泪，也没有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毫无重量。
唯一重要的只有他们眼前的彼此。
梓萱噗嗤一笑，那些绝望，脆弱，压抑的痛苦顿时散了大半。
她扯开他的衣襟，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双手环着他的腰。
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了。
梓萱闭上眼睛。
那些纷乱不止的画面都从眼前消失了。
***
半炷香后。
怀里的人仿佛终于力竭的孩子，沉沉睡去。
听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秦铮侧头叹了一声。
压下心底此起彼伏的欲望，他抱着她缓缓从地上坐起。
即使是在梦中，她也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目光逡巡过她额间的绷带，秦铮自嘲一笑，好像自从跟他扯上关系起，她的血光之灾就没断过。
将人轻轻放在榻上，盖上软被，秦铮侧身，敲了敲车壁。
对面立刻传来回应。
“让马车停在正门。”
“是。”
***
梓萱被叫醒的时候，还有点懵。
秦铮替她将披风围上，又拍了拍她的脸，“下车吧，到家了。”
梓萱低头看了眼胸前那个贼丑的系结，秦铮已经先离开了马车。
隐约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往常她应该是从床上醒来才对，而且大多都是在天黑时分……
车帘被打起，日光打在脸上，，梓萱侧了下脸，下一秒，喧闹的人声涌入耳边。
她却忽然一个字都再听不见。
梓萱怔怔地看着车外。
明亮的日光下，秦铮单膝跪在车前，将手递到她面前，“慢点。”
马车停在公主府的正门前，来来往往都是勋贵家的车马。
等她回过神来时，秦铮已经握住了她递来的手，扶着她的手臂将她从马车上抱下。
双脚着地，她几乎是整个地靠在他怀里，可落在旁人眼中，却只是秦铮颔首扶着她而已。
梓萱靠着他的肩膀浑浑噩噩地迈过门槛，踏进府中。
当大门从身后合上，秦铮放开她，面色如常，“你腿伤未愈，这几日还是注意些。”
她身后，兰辛已经推来轮椅。。
“那就抱我进去。”她扯住他的袖子。
秦铮目光一深。
梓萱上前一步，逼近他的眼睛，“怎么，难道你只肯在人前抱我吗？”
眉头一蹙，秦铮眼底闪过愠怒。
梓萱上前一步，不等他开口，垫脚吻住了他。
这个吻一触即分。
梓萱抱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埋进他怀里，“我真没用，让你受这种委屈……”
秦铮有多骄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国太子，却要当街对她做出臣服的姿态。
秦铮叹了一声，“好端端地，怎么又哭了呢？”
温热的指腹抹过她的脸颊，头顶传来秦铮的笑声，膝盖一弯，他将她抱起。
“朝堂上骂我的时候不是很神气的吗，嗯？”
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看她的眼神，却是十足的温柔。
“你生气了？”
他微微一笑，“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有时候实话，才让人生气吧。”她小声道。
“嗯，可谎言也会让人心疼。”
梓萱心底一刺，而他面上仍没有半点变化。
兰辛上前推开门，他抱着她穿过中堂，绕过屏风，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等他起身时，梓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带的他险些跌在她身上。
手臂堪堪撑在她耳侧，秦铮失笑，“我不走。”
“我想要你。”
她和他同时开口。
秦铮显然一愣。
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梓萱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秦铮。”
他眸色顿时一深。
梓萱有些执拗地望着他，却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
仿佛是要给他选择的绝对自由。
秦铮向后一退，猝然起身。
莫名的失望混合着难言的痛苦在胸臆间发酵，梓萱别过头，眼泪落在枕间。
甚至，还有些难堪。
颊边忽然落下温热的触感，梓萱侧过头，不知何时，秦铮的脸近在咫尺。
他俯身吻她，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
“在外面那么神气的一个人，”他笑着放开她，“怎么那么爱哭呢。”
他竟然已经退去了外裳，领口微微敞开，如玉的胸膛上还有她在马车上留下的痕迹。
梓萱脸一红，“秦铮……”
“嗯。”
他细细地吻她的脖颈，她的呼吸顿时更乱了几分。
“秦铮……”
“嗯。”
她每一声，他都会回应。
不过须臾，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褪的七七八八，她在他掌下软的一塌糊涂。
唇边只能发出无意识的呢喃，秦铮俯首温柔地吻她，她勾着他的脖子，灵魂飘荡的浮萍感仿佛在渐渐淡去，大漠里的征蓬缓缓飘回XX关。
他的动作比往前的每一次都更温柔，温柔地勾起心底的缠绵，勾的心底起了痒。
“梓萱。”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梓萱。”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秦铮，秦铮……”
他捧着她的脸，吻她的眼睛，“这时候，叫我什么？”
梓萱睁开眼，他眼底的光仿佛漆黑夜空落在海面上的月光。
“夫君，”她勾着他的脖子，最后两个字说得轻飘飘的没有力量，却勾的人心醉神迷，“XX。”
然而，他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梓萱不解地看向他。
第83章 是梦吗
梓萱不解地望向他。
他俯身捧住她的脸，呼吸微乱，“发生了什么？”
“什么？”她的声音是她自己都意外的沙哑。
“再激烈的情/爱，高/潮之后都只是无尽的空虚，”他的眼睛深邃得发黑，“告诉我原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难过？”
她张了张嘴，“秦铮……”
他抹去她眼底的泪水，“嗯。”
有一瞬间，她就要对他和盘托出了。
可是她怎么说的出口……
眼前的人原本要为了她表妹放弃江山，折断双翼，只甘心做她身边一个无名无姓的面首……
多么残忍，她抚着他的脸，甚至有些恍惚，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梓萱笑了笑，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很容易落泪。
“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她低声道，“梦里，大婚之后，我再没有站起来……”
勾着他的脖子贴上他的胸膛，梓萱身上却软得半分力气也用不上，他扶住她的腰，让她趴在他肩上。
“再后来，藏经阁的那场大火夺去了我的双眼，然后是我身边的人，直到最后，我终于死在你手里，秦铮。”
泪水从眼眶滑落，跌在他肩头。
“那场梦里，我爱慕黄毓莘，是吗？”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心底是掩不住的惊讶，她低低“嗯”了一声。
秦铮低笑一声，“真的只是一场梦吗，梓萱？”
她在他怀里颤了一下。
“你梦里的那个人，又真的是我吗？”
她从他肩上侧头，他垂眼看着她，她在他眼中看见她自己。
“我想不出我会那样恨一个人，黄萱，我对痛打落水狗没有兴趣。”
他确实没有，所以只有最后一句，是她骗了他……
为了转移他的目光——
“而且，”他将她放回床上，一边慢条斯理地摩着她，一边耐心地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好，“黄萱，除非你一心向死，否则，我自认没有这样的本事。”
仿若一道惊雷骤然劈开骨髓，梓萱的掌心不可抑制地一颤。
而秦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身下的动作没有一刻停下。
“是为了谁呢，三公主？”他的手摩挲过她的脖颈，又滑过锁骨，一路向下。
喉咙里如同起了一把火，她难耐地看着他，身下不自觉地收缩着。
他却恍然未觉一般，仍旧一副三军帐下谈笑风生的模样，“沈约？”
梓萱抓着他的肩膀，“秦铮……”
“嗯，”他应她，指下却重重一按。
她惊呼出声，他的声音却冷如冰雪，“还是为了黄毓莘？”
***
他抽身得很快。
几乎是在她瘫软的瞬间，他便放开了他。
白色的长袍一展，秦铮背对着她，系上系带。
她想抬手去勾他的衣带，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秦铮……”
放下系带的手，秦铮回头，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拉过一旁的被子裹住她，“睡吧。”
梓萱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不容分说按在枕上。
“太医要你静养，你那么爱惜别人，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那你呢？”
她眼睛亮得惊人，手下微微一用力，秦铮闷哼一声。
她的手不知何时伸进了他的袍底，轻轻握住了他。
而那里仍然滚烫发硬。
秦铮抓住她的手，却怕伤到她，不敢用力，“我是好心放过你，黄萱——”他叹息一声，讪笑道，“我今日算是明白，为什么我的好意在你眼中都是居心叵测了……”
这次吃惊的是梓萱了，“……你相信我？”
“为什么不？”
抓着她的手从他身上移开，秦铮呼吸微促，“虽然荒诞，但偏偏能解释你先前的所有行为——为什么第一面你便一口咬定我会对黄毓莘情根深种，为什么贵为公主的你，会那么怕我。”
笑着摸摸她的脸，秦铮道：“还有你对沈约莫名其妙的亏欠——最后助你了结生命的人，是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