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怀疑,倘若他今晚不回头。
心脏处的剧痛会不会让他痛死在回大周的路上。
他知道,月欢一定是出事了。
他才会那么疼。
“她怎么样了?”
江岐没有回答白洛洛的问题,半跪在月欢床榻前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紧紧贴着。
这样睡着了的月欢,很乖。
不会赶他走,也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他。
更不会对他说再也不想看见他的话。
白洛洛看着江岐的模样,一时心里有些酸涩,“兄长说栖栖无碍。”
时也,命也。
江岐和栖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情之一字,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江岐点点头,放下月欢的手仔细替她盖好被子。
抬起自己手腕,一步步的解着缠绕漂亮的紫色发带。
“你想干什么?”
白洛洛一时心绪不稳。
他不会是想要……
“喂血。”江岐淡淡道。
果然。
白洛洛沉默了。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被骤然敲响,“洛洛姑娘,好了吗?”
月珏的声音在外间清润响起。
白洛洛慌乱之余,猛地看向江岐!
第181章 句句真心
江岐解发带的手微顿,侧眸瞥向白洛洛,眼眸深深。
白洛洛看着江岐的眼睛,又看了眼昏睡中的晏栖,一时间陷入挣扎之中。
她到底该怎么做?
她不想骗月珏,可如今江岐的境地很尴尬,若是月珏知道江岐在这里,恐怕不好收场。
况且,栖栖需要江岐的血。
“洛洛姑娘?”月珏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洛洛在江岐深沉的眸光中,闭了闭眼,“兄长,就来。”
白洛洛用口型对江岐说道,喂完血你就走。
江岐半跪在地并没有动,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月珏会否进来,只在一开始微顿之后,手上解发带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只不过他有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白洛洛见他不为所动,紧拧着眉心,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就朝月珏走去。
不一会儿,外间就响起她与月珏的对话。
“兄长,走吧。”
月珏本想进去再看一眼月欢的,可如今时辰已经很晚,送白洛洛的事也不可耽误。
他想月欢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醒来,他回来之后再守着她也是可以的。
月珏的沉默让白洛洛的心渐渐悬起,正在她以为月珏发现了什么的时候,月珏开口道:“洛洛姑娘请。”
江岐闻言剑眉微动,侧耳认真听着周围的动静,在察觉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时,他的眸光再次落在月欢的身上。
看着月欢脖颈之上缠绕的白纱,江岐修长好看的指尖轻轻的,一点不敢用力的触碰着她的脖颈。
轻喃。
“月欢,你不仅对我狠,对自己也狠。”
他还记得月欢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抵住自己脖颈动脉的模样。
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孤注一掷。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觉得月欢不想活。
江岐眉眼闪过一丝受伤,解下的紫色发带被他小心妥帖的收藏在胸前的位置。
“我就要如你的愿离开月氏了,走之前我想再给你喂一次血。”
江岐说罢,手里的短剑对着手腕倏然一划,鲜血霎时急涌而出。
月欢说,不要他的血。
他偏要给她,心甘情愿的给她。
江岐把冒着鲜血的手腕放到自己的唇边,缓缓吸了一口,靠近月欢,敛眸深深的盯着她微肿的唇。
吻了上去。
他的痕迹真的在淡化呢。
江岐眼神黯淡,吮吸着月欢的唇,轻轻撬开她紧闭的牙关,把鲜血一点点的渡了进去。
江岐直勾勾地盯着月欢的眉眼,意料之中的月欢的眉眼微蹙,就好似遇到了什么脏东西般让她心生厌恶。
月欢她,又在躲他的血了。
江岐伸手掌控住月欢无意识晃动的脑袋,强迫的让月欢接受他的给予。
这可能是他短时间内最后一次亲自喂她喝血了。
江岐贪恋的汲取着属于月欢的寸寸气息,一吻结束,又至一吻。
“月欢,要是能把你融进骨血带走,该多好?”
这样他们就永远不用分离了吧?
他们的生命会融为一体,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哪怕是死亡。
就在江岐一吻又落下的时候,月欢眼睫轻闪,根本没有给江岐反应的时候,他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撞进月欢如月光般皎洁的眼睛。
唇上软软的触感相贴,谁也没有动作,时间好似凝固在了这一刻。
月欢的眼中,没有了方才逼迫他离开冷漠,充满了懵懂与迷茫。
江岐看着这样纯净呆萌的月欢,呼吸不自觉的一紧,薄唇控制不住的贪恋着月欢的唇,紧紧相吻。
晏栖怔然的眸子渐渐回神,她看着近在咫尺与她零距离相贴的江岐,察觉到这不是她的幻觉。
江岐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脖颈之上传来的疼痛,还有口中浓郁的鲜血,都让她明白。
江岐又回来了。
晏栖伸手想要推开在她唇上作乱的男人,可一双纤细的小手刚伸出就被江岐的大掌牢牢掌控,死死的压在胸前。
她瞬间没了力气,动弹不得。
江岐看着温软下来的月欢,放开了她的唇,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强忍住心中的不安。
他不敢看月欢的眼睛。
“月欢,别动,让我抱抱好不好?”
晏栖嗓音很哑,眼睫茫然轻闪,“你不是……走了吗?”
又为何会在这?
月欢的声音在江岐的耳边响起,他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
“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离开月氏的,你也知道我父皇病重,我本来就是要离开的。”
两人好似褪去了身上的冷冽,格外的心平气和。
只是他不想就这样离开,在月欢的心上印上伤痕的离开。
他不想月欢记恨他。
江岐缓缓撑起身子,他眷念又小心的盯着月欢的眼睛,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月欢,别在让自己受伤了。”
“你每一次受伤,我这里都会疼,我能感知到的。”
晏栖瞳孔微震,“感知,是什么意思?”
江岐的唇边扬起一抹妖扬的笑意,“月欢你别不信,你早就被我放在了心尖尖上。”
“我的心脏受伤,我如何能感知不到呢?”
晏栖心尖颤栗,“江岐,你……”
她想起了江岐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他想拥有的自始自终都是与青山之后的月欢。
所以,他喜欢的是她晏栖,而不是月欢吗?
江岐紧紧的摁住月欢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之上,“这颗心是为你在跳动。”
“你可不以告诉我……你的名字?闻陌叫你栖栖,就连白洛洛也是这般叫你。”
“你既然不是月欢,那么你是谁?”
“告诉我好不好?”
江岐心里的嫉妒在这一刻无所遁形,他一直在等月欢告诉他真实的名字。
可他仅仅只是提及,月欢就偏激的用金钗扎自己的脖子。
江岐的手缓缓抚上月欢的脖颈,眸子里是深深的惧怕之色。
“你怎么可以……自戕呢?”
天知道,他那一刻差一点就握不住手中的剑。
胸腔里的这颗心脏仿若停止了跳动。
晏栖的神色有一刹那的晃神,自戕啊?
那样的情况,她也是没办法了。
“月欢,我句句真心,我是真的很爱你。”
“我那么做,也只是想要逼你和我回大周……”
江岐的神色有些挫败的受伤,还有一阵后怕,“你别伤害自己好不好?我不逼你就是。”
“但是月欢,你不能判我死罪。”
“日后,日后你愿意的时候再跟我回大周好不好?”
第182章 江岐,我是晏栖
江岐这一刻就像是不安的小孩,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的爱意说与月欢听。
就连他问月欢她的名字,没有听到月欢的回答,都再没有勇气问第二次。
他紧紧抓住月欢的手,想用力却又不敢的小心翼翼地握着。
爱吗?
晏栖有些恍惚。
江岐看着并无回应的月欢,抿了抿唇,强压下眼里的失落,继续道:
“日后,我回了大周,每月三次的鲜血我都会派人给你送来。”
“你一定要乖乖的喝,知道吗?”
晏栖怔怔的看着恍若变了一个人的江岐,声音变得很哑,“江岐,我说过,你不必这么做。”
她睨了眼江岐手腕上的伤,还有红艳艳的血,“日后,你就是大周最尊贵的太子殿下了。”
更甚者,会是大周最年轻的帝王。
“总是割腕取血,伤害自己的身体算怎么回事呢?”
“你能回到大周,与月氏不计前嫌我已经心怀感激,至于别的你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了。”
“我的病你不用担心,我的身边有沧澜神医你是知道的,在遇见你之前都是沧澜神医在替我医治,不也好好的活着么。”
晏栖得到江岐的保证,知晓他会如约回到大周,对他也没了冷硬的尖刺。
只是他的爱意,她注定无法回应。
大周她不会踏足,她和江岐走到这儿就刚刚好。
一别两宽,唯愿他往后的日子风光无限,喜乐顺遂。
他日后会是大周英明神武的帝王,既是皇帝,又怎可要一个短命的女人呢?
平白让他成了二婚。
“月欢,别拒绝我。”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我答应过你会与月氏和睦相处,往日种种烟消云散。”
“待我回了大周,一切安定之后,接你去大周小住,可好?”
他知道月欢的身边有沧澜,现在还有闻陌,北齐的的二皇子师无弦!
他此番回到大周,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抽开身再见到月欢。
倘若月欢连这点羁绊也要斩断,那他拿什么与闻陌争?
他存在的痕迹是不是真的会被闻陌彻底覆盖,占据?
北齐的二皇子啊,有不俗的能力与他争。
晏栖看着江岐卑微祈求的模样,轻叹一口气,“江岐,何必呢?”
“我这幅身子,以后怕是走不出皇都了。”
“此次回到皇都之后,我会安安分分的待在安乐殿,为你们祈福,不会再踏出皇都半步。”
“你就饶过我吧,好不好?大周……我就不去了。”
她已经没有了游历河山的心思,她这幅身子是什么模样,她比谁都清楚。
这次要不是为了解决月氏之危,化解江岐心里的恨。
她也不会强拖着月欢这幅病体偷溜出皇宫。
如今,原书中的轨迹已经改变。
江岐如愿平安的回到大周,他也答应与月氏的仇怨一笔勾销。
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留在月氏皇宫也挺好的。
江岐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冷,想要把月欢强制带去大周的心思在疯长。
他正是知道月欢的身子越发孱弱,才偏执的想要把她彻底的禁锢在身边。
哪怕是日日给她饮血,他也会想方设法留住她的性命!
“月欢,我真恨不能把心脏掏出来给你看!你每说一句它就碎裂一分。”
“你别这么残忍……”
“我的血能救你,你随我去大周好不好?我日日喂血给你。”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好不好?”
晏栖看着江岐骤然变得猩红的眸子,眼里隐约还有水光闪烁,不知为何心尖有些泛疼。
她挣脱开江岐的禁锢,犹豫间还是抚摸上了江岐的脸颊。
好看的凤眸里满满当当全是她的身影。
这双眼睛本不该装着她的,她应该怎样告诉江岐她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微叹了口气。
“江岐,我这幅身体谁都救不了,你明白吗?”
“别损耗自己的元气,不值当的。”
在江岐红着眼想要反驳什么的时候,晏栖伸出指尖抵住了江岐的唇,把他想要说的话都挡了回去。
唇上传来的柔软,让江岐定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着月欢。
他紧盯着月欢的唇瓣微启,听见她说,“你不是问我到底是谁吗?”
江岐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抖了一下,他怔怔的看着月欢,喉咙滚了滚。
手心竟冒出薄汗。
他不敢出声打扰,生怕惊扰了月欢,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她的名字了。
栖栖二字,他不满足。
“江岐,我的名字是晏栖。”
晏栖两个字在月欢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就被江岐牢牢的刻印在了脑海。
“晏栖。”
“栖栖。”
原来如此。
江岐喃喃的叫着晏栖的名字,温热的气流随着他的出声,撩拨着晏栖的指腹。
热热的,酥酥的。
晏栖像是被烫到一般,指尖蜷缩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但却没能快过男人的速度。
江岐牢牢握住她的手心,眼里满溢着炽烈的星光,“栖栖,我日后也这般唤你可好?”
晏栖,才是他心爱之人的名字。
他不想比闻陌差,也不想比旁的人差。
“随你。”
称呼而已,晏栖倒是不在乎。
“江岐,我想告诉你的是,正因为我不是月欢,所以更加清楚月欢的生命终点在哪。”
“我现在成为了月欢,那她的生命终点,也就是我生命的终结的时刻。”
“你……懂了吗?”
江岐原本洋溢着星河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他颤抖着唇,就连握着晏栖的手也不可控制的在颤抖。
他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瞳孔当中写满了惧怕,紧紧攥住月欢的手,急切的想要发出声音。
“……怎……怎……”
破碎的音节怎么也连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岐咽了咽口水,想要让干涩刺痛的嗓子湿润一些,“栖栖——!”
骤然出声的急切,让他的嗓音变得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