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岐,你怎么了?”
晏栖看着仓皇惊惧的江岐,不免有些担忧。
江岐死死的盯着晏栖的脸,猛地把她拥进了怀里,力道之紧。
恨不能硬生生把晏栖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胸腔每一次起伏的呼吸,都疼得好似在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晏栖艰难的被他抱在怀里,江岐抱的太紧,紧的她的骨头都在疼。
“江岐,松开,疼。”
晏栖皱着眉,嗓音轻颤。
原来拥抱一个人太紧,骨头真的会剧烈的疼痛。
倏尔,晏栖听到耳边传来江岐沙哑破碎的嗓音。
“栖栖,怎么会……这样?”
你明明不是月欢,为什么要承载她的命运?
第183章 离开
怎么会这样?
晏栖听着江岐带着痛意的轻喃,神色倒是平静异常。
作为读者,她当时看见月欢的结局之时,只觉得解气。
江岐是大男主,而月欢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她凌虐江岐,自江岐十五岁来到月氏开始,就饱受折磨。
不仅要接受月欢的鞭打责罚,还要忍受那些奴才见风使舵的绊子。
身上时常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月氏的冬天又格外的冷,江岐被月欢罚跪在厚厚的冰面上,是每年冬季的必备项目。
饶是江岐的体格,带着重伤跪在冰天雪地里也多次奄奄一息。
要不是他的这身至阴之血,他根本熬不到登上大周帝位报仇血恨的那一天。
她那时,只觉得心疼。
心疼江岐的遭遇,他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
怀璧其罪而已,何其无辜。
也就是说,原书中的月欢无论是从剧情出发,还是读者心里的怨气,她都必须死。
思及此,晏栖轻笑一声,“大概是为你复仇?”
大男主,一般都是作者的亲儿子。
亲儿子受了虐,欺负他的炮灰如何会有好下场?
国破家亡,尸山血海,祭奠了江岐在月氏所受的苦难。
沉痛不已的江岐听着晏栖的轻笑声,浑身微怔,他缓缓放开怀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睛。
“复什么仇?”
他说过,往日种种为了晏栖他愿意一笔勾销。
晏栖垂眸看了眼江岐的手腕,“除了手腕,你的身上也是这般还有不少伤疤吧?”
江岐眼眸微凝,他身上确实有不少狰狞可怖的疤。
那些全是他在月氏的五年,被月欢折磨的印记。
晏栖看着江岐深沉的眸,“你身上的疤,就是月欢犯下的罪,伤了你她注定活不了。”
“而现在,我是月欢。”
晏栖淡漠的勾唇,似乎对这样的结局根本不在意。
江岐的眸怔然呆住,他睨着晏栖,气息不稳,“什么叫伤了我,注定活不了?”
“栖栖,你说清楚!”
江岐这一瞬间只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他看着晏栖脸上毫不在意的神色,“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所有人的结局?”
江岐倏地紧握着晏栖的肩,即使晏栖此刻就在他的面前,他也总感觉晏栖好似眨眼间就会消失一般。
太过神秘,也太过遥远。
他害怕,若是晏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又毫无端倪,他应该去哪寻她?
“栖栖,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来自哪里?”
晏栖看着江岐,不禁暗叹男主的脑袋瓜果然好使,一点就透。
只不过,他有这般猜想,不应该问她大周之后有没有睥睨天下,国富民强?
怎么净问这些没用的。
她还能是谁?
她无奈的看着江岐,“我只是晏栖。”
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至于来自哪里……”
这是能说的吗?
“一个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的地方。”
她会来到这,本身就很诡异。
她也不知道这里离她出生的地方,到底隔了多少年的距离。
更或者,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所有人都只是作者笔下的虚拟世界。
亦或者,是传说中的平行空间。
她无法解释。
江岐看着晏栖这似是而非的回答,只以为她是不想告诉他她的来处。
可如今,“栖栖,你有没有办法救救自己?”
“或者说,斩断与月欢之间的联系,你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江岐的大脑飞速运行着,晏栖不是月欢,只要离开了月欢的身体晏栖是不是就能平安的活下来?
晏栖在江岐期冀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斩断联系?
如何斩断?
她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儿。
可能离开了月欢的身体她也只是一缕孤魂罢了。
“江岐,我注定要死。”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岐眉目深深,看着晏栖风轻云淡的反应,只觉得心尖刺骨的疼。
他不信。
他不信晏栖注定会随着月欢的终点消亡。
她这般诡谲的存在都出现了,怎么可能活不下来?
月欢那个女人怎配晏栖给她陪葬。
再者,欠他的自始自终都是月欢,晏栖一丁半点儿都没伤害过他。
如何能死?
晏栖看着沉默不语的江岐,看了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天幕,“你快走吧,别回头了。”
“你父皇不是病了么,他在盼着你,别让他等得太久。”
江岐知道,他此刻确实该走了。
他无法带走栖栖,现在的他不敢逼她。
但是,他绝不可能一直纵容晏栖。
等到大周一切尘埃落定,他定会再临月氏把她带走。
江岐深深的凝视着晏栖的眉眼,把她抱进了怀中,缱绻眷恋。
“栖栖,五年来每月三次的血我能承受,往后的日子我依然可以。”
“我会按时派人给你送血过来,你一定要喝,好不好?”
“倘若我收到消息你拒绝喝血,身体有恙,定会从大周亲自赶来喂你喝。”
“就像……这样。”
江岐说完,倏然吻上了晏栖的唇。
晏栖猝不及防的心尖微颤,正欲抵抗,江岐蓦地放开了她。
“喝不喝?”
江岐执拗的等着一个答案,好似她不答应他就会这般继续亲下去。
只要稳住月欢这具身体的元气,他一定能找到救晏栖的方法。
所以这血栖栖得喝。
晏栖蹙眉看着江岐,这人怎么死犟死犟的?
大周的皇帝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他这一去,或许就会登基称帝。
大周的新帝,整日往月氏跑算怎么回事?
不说明帝防备着江岐,就普通老百姓知道了恐怕也是人心惶惶。
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好心。
不妥。
实在不妥。
江岐这是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喝吧?”
晏栖妥协答应。
一开始不想喝江岐的血本就是想要软化他心中的恨。
如今既然江岐已经安然回到了大周,也承诺不会对月氏下手。
她应该能接受江岐的血吧?
毕竟堕魂痛起来的时候,是真的要人命。
江岐见晏栖答应,紧绷的唇线放松了几分,“——这才乖。”
江岐揉了揉晏栖散乱的头发,往后不能替她簪发了。
他是真的要离开晏栖了。
江岐不舍的看着眼前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不放心的叮嘱。
“千万千万不要受伤,可记住了?”
江岐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真的会知道。”
晏栖:……
“你快走吧。”
天都快亮了。
江岐:“……”
第184章 心安
更深露重,长长的青石小巷里只有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月珏手里提着灯笼,缓步走在白洛洛身边。
暖黄的光,是此刻最美的点缀,也滚烫着白洛洛的心。
她有两日不曾见过月珏,今夜只是远远的对视,都让她的心在慌乱中跳得更加剧烈。
她真的很喜欢兄长。
“洛洛姑娘,日后不必这般冒险跑来,你一个姑娘家终归是不太安全。”
“大可等白日里再行探望也是可以的。”
静谧的环境之下,月珏总感觉心里流淌着一股怪异的东西,于是不自觉的开始叮嘱起白洛洛的安危。
“兄长你放心,这姑苏还没有人敢伤我,再者你与栖栖都在清风客栈,遇到情况我又如何能不急?”
她只恨不得能瞬移,立马去到月珏身边。
她赶过去的时候,栖栖已经伤重昏迷。
还是太晚了些。
“我说过要保护兄长和栖栖的。”
白洛洛的眉眼间尽是女儿家的娇嗔,看着月珏如玉般的脸她总觉得不放心,手里蓦地出现一枚小型的黑色柱体。
她抓起月珏的手,把这个东西放在月珏的手心。
“兄长,这是我家特制的信号弹,一枚可以使用三次,倘若以后再有今日这般情况发生,你就发射这枚信号弹。”
“就算是我没能赶过来,只要是我家里的人看见了定然会出现相助于你。”
这是他们洛水之畔的东西,信号发出,必定会有人前来相助。
她家里人?
月珏看着掌心通体漆黑小巧的信号弹,不由得多看两眼白洛洛。
他似乎还没有仔细了解过她来自何处,家住何方。
这般精致小巧的东西,看着就很不俗。
他反手抓住白洛洛的手,递还给她。
“洛洛姑娘,这东西应该是你家里人留给你救急的东西,定当很珍贵,万不可随意赠人。”
白洛洛摆摆手,不在意的道,“兄长就收下吧,这东西我还有很多,只不过现在我身上只有这么一枚,赶明儿我再替你多拿些。”
“也送些给栖栖玩玩。”
白洛洛的心思很简单,她想着月欢这一路出游,都遇到了不少刺杀。
月珏身为太子,出门在外想来也不是很太平。
她想保护月珏,即使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他身边保护他。
那么,让洛水之畔的人替她保护着也是可以的。
月珏看着白洛洛财大气粗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这样的东西,他和月欢都是有的。
只是月牙型的信号弹太过招摇惹眼,一经使用就能知道出自皇族。
一定意义上来说,使用之后有增援的同时也代表着危险。
况且,他们与白洛洛只不过几面之缘,日后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
“我和欢儿不日便会返回皇都,这东西想来也用不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月珏此话一出,白洛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她呆愣愣的捧着月珏的手,看向他的眼睛不易察觉的划过一丝失落。
“兄长,要回去了?”
巍峨的高墙之内,何日才是再见之期?
还没有真正的分离,白洛洛的心就有了一丝丝揪痛的感觉。
月珏看着眼前仿若瞬间枯萎的海棠花般的姑娘,又怎会读不懂她眼里的失落,以为她是舍不得月欢。
小姑娘家的感情,最是难舍难分。
“嗯,是该回去了。”
“欢儿的身体长时间漂泊在外不利于她的休养,她偷溜出宫良久,身体的元气亏空不少。”
如今江岐回到了大周,月欢的病还是早些回到皇都休养的好。
姑苏,他们想来是待不了几日了。
再加上,东极洲遗留下来的问题还等着父皇回去处理,月璟的尸首也还未发落,确实是不能再耽误。
白洛洛直勾勾的盯着月珏的眼睛,“那兄长呢?兄长还会再来姑苏吗?”
我……还能再见你吗?
月珏微微愣住。
“什么?”
他来与不来姑苏,有何区别?
白洛洛在月珏的怔愣当中,骤然回神,她眼眸微闪,强压下眼底的不舍。
把那枚小小的信号弹放回月珏的手里,“我是说,兄长就收下吧。”
“就当满足洛洛一个心安。”
这个东西,似乎是她目前唯一能给他的了。
日后他回了皇都,看见这枚小巧的东西时,哪怕有那么一分想起她也是好的。
心安么?
月珏摩挲着手里冰凉的触感,没有再拒绝。
他,看着白洛洛眼底的怅然,心好似悄悄打开了一条缝儿。
月珏想到了在留春园时,那抹阻挡在他身前的俏丽身影,本该是站在身后被保护的姑娘,却毅然决然的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拦下了刺客的冷剑。
他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手中的物什瞬间变得沉甸甸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如海棠明艳热烈的姑娘,不忍让她失了这份纯净的炽热。
皇宫那样的地方,不适合白洛洛这样的姑娘。
她该生长于繁华,热烈的活在自由之下。
而不是被拘束在冷冰冰的高墙之内,活成另一番模样。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嗓音有一瞬间变得沙哑,“好,我收下。”
他好像能回应白洛洛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父皇对江岐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
他不愿月欢遭受那样的命运,同样也不希望白洛洛走上那样一条孤苦的路。
白洛洛见月珏紧握着那枚她此刻唯一能送出的东西,心里多多少少宽慰些许。
可她还是贪恋的想要得到更多,这一刻的月珏,她觉得无比的柔软。
“兄长能不能向栖栖那样唤我洛洛?”
她想靠月珏更近一些,至少别那么疏离客气的唤她洛洛姑娘。
月珏眉眼间的温柔缓缓荡漾开来,他看着灼灼盯着他的白洛洛,依言满足她的要求。
“好。”
他只是不想唐突了她。
白洛洛是个很好的姑娘。
怎么办?
白洛洛看着这般温润的月珏,心尖涌起了无数贪恋。
这样的人,她是真的很喜欢啊。
皇都啊。
那样的地方,她真的不能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