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涟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她握着杜箬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心脏——以防它跳出来。
那一瞬间，徐青涟有个大胆地猜想，这想法让她唇干舌燥，大脑无法思考，她喜欢的人好像也喜欢她。
一曲终了，同学们纷纷起哄，向来高冷的程赋居然唱起了情歌，这可是个大新闻。
而程赋没有回答，抱着吉他微微一鞠躬，便坐到了人群中央，徐青涟的正对面。
他似乎在笑，又好像有些羞涩，往徐青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徐青涟的手机上收到徐有为的信息：【宝贝，鲜花准备好了，表白行动可以开始了！】
她习惯和家人分享生活中各种事情，包括她喜欢程赋这件事，她爸妈也是支持的，三人一起决定了表白的时间和地方，她爸妈还做好了女儿被拒绝之后的安慰台词预案。
但她成功了，那个晚上她向程赋表白，程赋接受了，他们理所当然地谈恋爱，然后分手，就像开了八倍速。
时至今日那晚的种种还清楚地印在徐青涟的脑海中，程赋唱歌时温柔的神色，只对她一人暗送秋波，看到她表白时的错愕和羞涩，甚至那晚温热的风，那束花的香味，汗水流过脖颈的感觉，徐青涟都无法忘怀。
那天晚上的她肯定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分手，就像程赋再次演唱这首青涩甜蜜的《胆小鬼》，却满是心酸与落寞。
“我怕浪费情绪的错觉”
“讨厌自己像刺猬小心的防备”
“我很反对为失恋掉眼泪”
程赋能用少年的嗓音唱出饱含故事的曲调，感染力强，音色也独特有辨识度，少年如皎皎明月，眉眼淡漠清冷，仿佛没什么情绪，却似有淡淡愁思，最是勾人。白色吉他与他修长挺拔的身姿融为一体，干净、凛冽，一出场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他的目光聚焦在弦上，徐青涟看不清神色，却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浓浓的心酸苦楚。
那晚程赋的歌让她认为对方也喜欢自己，现在，她也觉得程赋还喜欢着她，他也在“失恋”。
旁边的学姐有些伤感，小声说道：“这不是一首甜歌吗？我怎么感觉那么难过。”
我也觉得难过。徐青涟心想。
歌声最能动人，经过程赋声音的加成，更能成为利器，让她的心左□□斜，摇摆不定。
徐青涟鼻头发酸，她转过身去，走到了杜箬的身边，借她的肩膀掩饰自己的失态：“你说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啊？是随便选的吗，这明明是……”
“肯定是随便选的呗，毕竟是首老歌，谁都可以唱。”杜箬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多想。最忌自作多情。”
“……你说得对。”
徐青涟清醒了。
自作多情是最可怕的，想想分手的时候程赋的狠劲，他现在的样子都是鳄鱼的眼泪。
程赋唱完，负责人赞不绝口，他上前接过演出用的吉他，放了起来：“你是化学院的？唱的这么好，有没有兴趣进我们的艺术部？”
“没有。”
程赋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向场外张望，却没有见到徐青涟的身影。
被拒绝的学长脸上挂不住，又说：“我们艺术部有很多大娱乐公司资助，音舞学院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的。”
程赋没找到徐青涟，失望地把视线移到学长脸上，他长得挺有韩范，但脸上人工痕迹明显，不善的表情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很怪异。
程赋认真地回答道：“我没有兴趣，谢谢你。”
“……行。”
学长皮笑肉不笑，目送程赋离开了。
徐青涟整理好心情，完成了这次的彩排，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路上的人比来时少了很多，回宿舍的路上还要经过一片寂静的小树林，她和杜箬手挽手依偎在一起，杜箬坏心眼地讲起了恐怖故事。
“我小时候住的小区就有一片小树林，听我爸爸说，有一次他晚上下班，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坐在石头上哭，吓得他赶紧跑了，不光他看到过，小区好多人都看到过。”
徐青涟胆子不小，这点恐怖故事还吓不到她，真正胆小的是杜箬，她一个劲儿地往徐青涟身上靠，属于是又菜又爱玩。
“真的吗？你见过她吗？”
“没有。后来我们就搬家了。”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徐青涟故意拉长语调，在杜箬耳边说，“她一直跟着你，现在就在小树林里看着你呢。呼~”
她在杜箬耳边吹了口凉气。
“啊啊啊啊啊——”
杜箬吓得扑到徐青涟身上：“我恨你我恨你！”
“明明是你先想吓我的。”
徐青涟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就在她转身的功夫，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徐青涟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
徐青涟敛起笑容，疑惑地看着身后的程赋。
“顺路。”
程赋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线给他镀上一层光芒，显得柔和圣洁，但这也改变不了他“尾随”的事实。
杜箬直起腰，警惕地说：“男生宿舍，走另外一条路不是更近？”
“……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呦呦呦，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是不可思议。”杜箬的语气尽是嘲讽，“你以为你对我们来说很安全吗？”
程赋攥了下拳，有些无措：“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
“别管他了，我们走吧。”徐青涟拉住杜箬，对程赋说，“我不需要你送，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
程赋没回答，却又一次流露出伤心落寞的神色。
真是受不了。徐青涟不想承认她的心又软了一瞬，架着杜箬飞快地走了。
一直回到宿舍，徐青涟才回头看了一眼，程赋还在她们身后跟着，不远不近，隐匿在阴影中。
【我回去了】
微信收到程赋发来的消息，徐青涟点开程赋的头像，指尖在【删除好友】停留片刻，最终轻叹一声，收起了手机。
她很想问问程赋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又怕听到让她动摇的答案。
分手的时候沉默得像徐青涟在逼迫他，现在又来招惹她，实在是不知道程赋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歌词来自于歌曲《胆小鬼》
第6章 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前的排练，徐青涟每天都能和程赋见面，两人几乎没有说过话，每晚排练结束后程赋会默默地送她们回宿舍，总是和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杜箬本来想发火，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个程赋室友，打着跟他一起散步的旗号，让程赋的行为变得合理起来，杜箬没有发火的由头，只能拉着徐青涟赶紧走。
不明真相的姜温明只觉得前面有个女生好像在看他，眼睛贼大，瞪人的时候像个小灯泡一样。
他转头跟比他高半头的程赋说：“没想到你也喜欢散步，难怪这几天老这么晚回宿舍。”
他和程赋遇到是偶然，姜温明洗完衣服后习惯在学校里逛一逛，碰巧遇到程赋。
这两周的相处他发现程赋不太爱主动理人，但他说话的时候对方也会回复，姜温明本来就是个小话痨，结果被分到两人寝，室友还是个高冷大帅哥，他别提有多难受，所以一逮到机会就和程赋说话，拉近距离。
“嘿，咱们这方向是不是往女生宿舍去了？”
姜温明看到杜箬她们拐了弯，寻思着换个方向走，没想到程赋也跟着往那边拐。
他盯着杜箬她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再看看程赋，皱起眉：“兄弟，你不会在搞尾随吧？这可不好啊。”
人长得虽然帅，心理倒是挺变态的。
程赋瞥他一眼：“没有。”
“那你跟着她们干什么？”
“……”
姜温明拉着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说：“这样不好，真的不好，大晚上你跟着人家女孩子后面，她们多害怕啊。”
“她们是我高中同学。”
“……”
夏夜温柔的风都变得尴尬起来。
“害，你不早说。”姜温明刚松一口气，又觉得不对劲，“高中同学也不能跟着人家吧？”
程赋面不改色：“我女朋友……前女友。”
嚯！
姜温明的眉毛都跳了起来，他的大帅比室友居然真的有女朋友，还是前女友。
眼看已经到了女生宿舍，目送徐青涟进去后，程赋便给她发了个信息，转身走了。消息界面上有三四条一样的内容，徐青涟都没有回复。
看着消息成功发送，程赋松了一口气，幸好，徐青涟还没删掉他。
姜温明睁着八卦的小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他自知和程赋还没有熟到可以谈论这些事情的地步，但又实在好奇——一直以为程赋应该是那种能让万千少女心碎哭泣的渣男，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就算是前女友，你这样跟着人家也不好。我叔叔家的姐姐就被她前男友尾随过，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特别差，后来报警了才解决的。”
程赋闻言，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是吗？”
“当然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这样就相当于在纠缠人家啊！”
姜温明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从小帮着家里恋爱的哥哥姐姐打掩护，恋爱经历为0，但经验丰富。
程赋眼神黯淡，他还没能接受自己和徐青涟已经分手了的这个事实。
姜温明专业对口，侃侃而谈：“不过也分情况，有些情侣分手是情.趣，他们就爱分手和好分手再和好这一套。不过你俩要是真的是闹得很不愉快，你这样就不太好了……”
程赋敛眸，没有说话。
姜温明明白了，看来真的挺不愉快的：“你们……不会是你做什么错事才分手吧？”
“是我的问题。”
程赋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小声呢喃。
姜温明啧了一声，拉着程赋就要走：“那你可别在这里恶心人家了，干了渣男。的事情还想挽回？这可不道德啊哥们。”
虽然程赋是个大帅比，但道德底线要有的。
“我没有……但我确实做了不对的事情。”
程赋的解释很苍白，他甚至说不清楚两人分手的原因。
正因为两人分手时的复杂情况，他才想要和徐青涟好好聊一聊。
姜温明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思考，程赋到底干了多过分的事情，对方才会和这么个大帅比分手？
*
新生晚会那天，徐青涟从秦坦那里借了一条礼服裙，衣服很新，似乎是秦坦买来送给他某个前女友的，但没有送出去。
徐青涟本来想亲自去拿，但秦坦说找人送了过来，不出意外是程赋。
隔了快两个星期，两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徐青涟说：“谢谢你。”回避着他的视线。
“不客气。”程赋并没有走，直勾勾地盯着她，询问道，“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徐青涟勾唇，笑得有些冷：“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呢？”
“我想解释一下，暑假的事情，我想和你道歉。”
“都过去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徐青涟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恋爱分手，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程赋像中了一箭似的，僵在原地：“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对不起。”
程赋何时有过这种卑微的语气和姿态？
徐青涟记忆里的程赋永远淡漠，对凡事漠不关心，永远迎着太阳，让人只能仰望。
她只觉得悲凉。
徐青涟做了个深呼吸，微微仰起头逼回眼角的泪水：“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才都说了，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她抱着礼盒回了宿舍，没给程赋再说话的机会。
晚上，礼堂坐满了人，褪去军训服的小绿人们又恢复了五颜六色的样子，精心打扮，青春洋溢。
徐青涟提着礼裙在后台和另一名搭档男主持对节目单，男主持有些心不在焉，经常盯着她的脸。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男主持害羞地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很漂亮。”
徐青涟大方微笑：“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气。”
徐青涟综合了她爸妈的所有优点，鹅蛋脸，杏仁眼，高鼻梁，樱桃唇，从小就有人夸她可爱漂亮，虽然不是那种一眼就惊艳的大美人，但是五官没有任何缺点，越看越漂亮。
今天她简单地化了下妆，把头发盘在了脑后，戴了水钻发箍，少了碎发的遮挡，五官就更加突出。
男主持被她这一笑搞得脸更红了：“谢、谢谢你。”
观众席上，杜箬正在跟杜笺介绍她的室友们，几人沾了徐青涟的光坐在前排，单身贵族杜笺坐在几个女孩子四周，显得很不自在。
他向实验室请了半天的假，他导师最近也忙着搜罗那些参加过化学竞赛的新生，想要招纳新人，没空管他。杜笺划着微信，找到徐青涟的头像，给她发了条消息：【加油】
【徐青涟：学长你也来啦？】
【杜笺学长：嗯，我和杜箬在一起】
【徐青涟：hhhh，看我表现】
聚光灯一打，全场都安静下来，主持人们一起出场，徐青涟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裙上的羽丝折射着光，笑容温婉甜美，宛如落入人间的女神。
杜笺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对着舞台拍了一张照。
全场有一半的人和他坐着相同的动作，有人小声地议论着：“中间那个女主持叫什么来着？她是哪个学院的？”
杜笺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上的徐青涟，直到杜箬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骄傲地问道：“哥，我们家涟涟是不是很漂亮！”
杜笺心虚地颤了一下，笑道：“漂亮。”
舞台上在播报，后台的程赋也在注视着她，台上的徐青涟如此耀眼，盈满了程赋的瞳孔，他不自觉地微笑，下巴垫在吉他上，目不转睛地，将她印入眼眸。
许多人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青涟，但在程赋眼中，她每一天都是如此，在程赋灰蒙蒙的世界里发着光，牢牢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怎么舍得放手，怎么舍得让这唯一的光亮消失。
他曾经拥有过，可是他放手了，程赋的心被酸.胀感充斥，尽是苦楚。
有电话打来，程赋看着来电名称，犹豫片刻，按下了接通键：“喂？”
“程赋，我来看你表演了，你在后台吗？”
程赋嗯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不用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