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摆手：“得了吧，这是我们送你。”
“那真是我的荣幸。”
杜笺嬉笑着作了个揖，而后便进了宿舍。
他一走，杜箬就把徐青涟手里的花拿了过去，仔细打量：“我哥他没事吧？他什么时候背着我买的花？”
杜箬隐约觉得她哥对徐青涟有别的心思，他俩从小打到大，她哥那点小九九她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
买花，背着她买，背着她给她好朋友买，这绝对有猫腻！
白枝说：“学长来的时候就把花带过来了，一直放在座位上。”
杜箬：“你们早看到了？”
“嗯。”
“那可能是我自己没注意。”杜箬嘴上说着，还是掏出手机来给她哥哥发了条信息。
【杜箬：你别打我朋友的主意。】
【杜笺：为什么不行？】
【杜箬：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总之就是不行。】
【杜笺：微笑】
警告完她哥后，杜箬挽着徐青涟的胳膊，严肃地问：“我跟你说完灯光的事情没多久，舞台光就暗下来了，你做什么了？”
“让他们把舞台灯光调暗了。”徐青涟一脸的坦荡。
杜箬砸吧砸吧嘴，欲言又止，如果换了其他人，徐青涟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但那个人是程赋，就让人有点咬牙切齿。
杜箬：“行吧，咱们青涟人美心善，便宜程赋那小子了。”
听到这个名字，白枝抬起头，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
杜箬接着问：“听方芜说你还要了她一盒眼药水？”
调灯光就算了，还送眼药水，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徐青涟神色一僵，干笑两声：“人道主义关怀。”
“呵呵，关怀前男友，不如关怀路边的乞丐。”
白枝忽然震惊地问：“什么前男友？”
“额，这个……程赋是我前男友。”
徐青涟并不想瞒着白枝，但白枝上次误会的时候她因为尴尬没来得及解释，之后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就这么耽误到了现在。
听到她这么说，白枝的眼睛缓缓瞪大了，眉头也微微拧在一起：“那……”
她看了眼杜箬，把话憋了回去。
她这超慢镜头的表情自然瞒不过杜箬的法眼，杜箬两只手锢着徐青涟的胳膊，拔高音调：“涟涟，有事瞒着我？”
“没有，就是白枝刚好在NONE的酒吧兼职，遇见过程赋，对吧？”
白枝连连点头：“对对对。”
杜箬头一歪，不信任的眼神扫过来：“真的只是这样吗？”
“你不信我还能不信白枝吗？”
白枝平时在宿舍不常和她们玩闹，沉默=可靠，杜箬从怀疑到半信半疑，没再追问。
“你最好是，别忘了那个狗东西怎么对你的。”
徐青涟轻扯唇角：“我没忘。”
杜箬又强调：“他要真的有心，也不会一句解释也没有，别被他骗了。”
“嗯。”
白枝看着两人，从两人的对话中拼贴出一个程赋是渣男的结论。不管程赋是不是真的渣，她肯定是偏向徐青涟的。
余光瞥到身后，两个男生正在街道那头，其中一人身高瞩目，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也很眼熟，背上背着琴盒。
白枝认出来那是程赋，收回目光，伸手挽上徐青涟的胳膊，挡住了她侧方的视线。
“程赋，你怎么又尾随啊。”
姜温明一路上看着那伙人从五个变成三个，程赋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路，直到那个男的离开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要不是他知道中间那人是程赋前女友，他真的会觉得程赋是变态——可就算是前女友，程赋这样也挺变态的。
“只是顺路。”
程赋本来想找机会亲口感谢徐青涟，没想到看到了杜笺，便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姜温明耸肩：“骗骗哥们行，别把自己也骗了。”
程赋手里还攥着徐青涟给的毛巾和眼药水，那条小毛巾应该是徐青涟的，上面绣着的智慧草，徐青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夹。
有段时间她很喜欢慢羊羊头上的智慧草，她妈妈就做了智慧草发夹、帽子，在她的书包和外套上也绣了智慧草。
这条小毛巾，是徐青涟妈妈放进她包里的，徐青涟懒得往外拿，就一直放在那里。正正方方，还没有程赋脸大。
他应该找机会把毛巾还给徐青涟。
想到这里，程赋勾了勾唇。
姜温明目睹他的神色变化，开始思索程赋是变态的可能性。
他可不能成为共犯。
“明天晚上我在酒吧有表演，你要来吗？”程赋问。
姜温明停止脑补，嘴上应和道：“来，肯定来，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大学城外面好几家酒吧，NONE的装修独特，没有酒吧昏暗暧.昧的氛围，清雅的像个茶馆。秦坦今年24，高中的时候不学无术，家里花钱送他出过读了个大学，回来之后不愿意进家里的公司，他爸就出资给他开了个酒吧。
秦坦喜欢音乐，自己五音不全，就听别人唱，京都比沂城要繁华，人才也多，秦坦斥巨资在网上招驻唱，陆续面试了几个，都觉得不如程赋。
程赋能写词能谱曲，吉他钢琴也不在话下，秦坦不止一次地撺掇他：“你如果想唱歌进娱乐圈，我帮你找公司，到时候把你包装成才华与颜值并存的歌手，肯定能火。”
但程赋没兴趣。
他对音乐谈不上热爱，只是在脑子里有东西的时候把它们写出来，如果唱歌成了种工作，反而会厌倦。
秦坦很可惜：“你这性子，就没见你对什么事上心过。”
后来有了。
秦坦认识程赋的时候他才高二，他公开征集原创词曲，高昂的奖金引来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耳朵杀手，秦坦把那些东西扔进碎纸机的时候，程赋穿着校服，骑着山地车从天而降，把一张曲谱拍在桌上就走，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就是那张纸，秦坦反复欣赏，辗转反侧，惊为天音，感动地热泪盈眶。
程赋没留联系方式，他在一中门口蹲了两天，终于找到了程赋，把他的奖金带给他，顺便和他套近乎，加了微信。
秦坦死皮赖脸和程赋混熟了，然后就发现这个少年是真的拽，由内而外的拽，他的歌词中满是孤独和悲悯，有种超然世外的感觉，秦坦一度怀疑程赋是活佛转世，天仙下凡，因为对什么事都不上心，所以对什么事都淡漠。
直到他的词曲中开始有爱情，有愁闷，有困惑，秦坦发现程赋动了凡心，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爱情使人变得卑微，曾经那个在吧台前独坐半天无人能近身的少年，也开始面色慌张地问他：“我今天这样穿可以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复，程赋仍旧不放心，照了照镜子，力求把每一根头发都固定到最完美的位置。
程赋带来的室友啧啧不停，跟秦坦吐槽道：“我经常怀疑他有两个人格。”
秦坦举起手中的酒杯，里头禁锢着蔚蓝色的海洋：“爱情让人变成傻子。”
“……”
他算是知道程赋古怪的性格是哪来的了，他朋友比他还奇怪，像小说里的油腻霸总。
“还是恋爱谈的太少，多谈点就好了。”
秦坦从初中开始就没断过恋爱，说句情圣也不为过。
姜温明撇嘴：“我姐姐说了，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呵呵。有的时候我也挺羡慕你们这些单纯的孩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虽然可笑，但也浪漫美好。”
“……”
姜温明尴尬癌犯了，和他聊不到一起，转身观察店里的装潢。
新店大酬宾，酒水半价，还有表演，吸引了很多无所事事的大学生，现在才三点多，店里已经快坐满了。
秦坦虽然没拿着程赋当噱头，但学校表白墙上有人发了偶遇程赋的照片，里面不少人是冲着程赋来的，刚才姜温明已经目睹了好几个去找程赋要微信的，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姜温明不由得好奇：“程赋和他前女友是怎么回事儿啊，程赋长得这么帅还会被甩？”
秦坦的眼神意味深长：“别看程赋现在这样挺可怜，但他被甩可一点都不冤，这事儿还说来话长……”
第9章 分手原因
徐青涟表白成功的第二天，他们从民宿回市里，车上徐青涟斟酌用词，想要约程赋出去玩。
一旁的杜箬佯装不满：“重色轻友是吧？”
“哪有？一起嘛？”徐青涟盛情相邀。
“我可不去当电灯泡。”
徐青涟谈恋爱的消息只告诉了杜箬和爸妈，他们三个都知道徐青涟喜欢程赋很久，自然也替她感到高兴。但徐青涟高兴之余，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徐青涟不敢相信，程赋居然也喜欢她。
仔细回想起来刚升入高中的时候两人接触并不多，她为了能和程赋多说话主动做了学习委员，收作业发作业时总是要说上几句话，程赋又是个不喜欢写作业的，一来二去她和程赋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暗恋期的人总是喜欢过度解读暗恋对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徐青涟也无数次猜想程赋是喜欢自己的，她是班里除了他同桌外和程赋说话最多的人，程赋虽然坐在后排，但每次都会从前门进来，徐青涟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回应……这些曾经作为她判断“程赋喜欢自己”的小细节，如今都得到了验证。
喜悦夹杂着不安，程赋虽然依旧拘谨淡漠，但对她的话句句回应，外出约会的时候也贴心照顾她，几个星期，徐青涟都沉浸在暗恋成真的喜悦与甜蜜中，淡忘了心中不安。
直到出成绩那天，徐青涟考了市里第一，省第三，她满怀期待地跟程赋分享这个消息，但整整一个晚上程赋都没有回复他。
她还以为程赋没有考好，担心这样分享成绩会给程赋带来负担，发去很多道歉和安慰的话，却没收到任何回复。
直到第三天早晨，徐青涟才从她爸爸那里得知，程赋市第二，省第六，她们班出了一个省前三，一个前十，一个前五十，这是能载入校史的成就。
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各科老师甚至校长都亲自来慰问，还邀请徐青涟和杜箬去学校给学弟学妹们传授经验，铺天盖地的赞誉向她涌来，徐青涟却没有想象中高兴，因为程赋失踪了。
徐青涟联系他很久，消息不回，电话无人接听，她去了秦坦的酒吧，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在她最快乐的日子，十二年寒窗终得金榜题名之时，她的恋人消失了。
一周之后，徐青涟才通过她爸爸联系上了程赋，两人在图书馆外的凉亭见面，徐青涟说了很多话，强忍着泪水，关心他这些天的去向，而程赋只是沉默。
那天真热啊，徐青涟的喋喋不休和程赋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青涟觉得自己好像是中暑了，因为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程赋失去音讯那几天，她梦里的程赋就是这样，一言不发，眼神冷漠，看不到半分对她的喜欢。
那些日子徐青涟反复回想她和程赋之间的细节，她表白时程赋那尴尬无措的神色，可疑的停顿，两人约会时对方时不时的出神，躲避的眼神，被无限放大，像一面通天的镜子，牢牢将徐青涟围住，倒映出她的自作多情。
最终徐青涟忍无可忍，问他：“你喜欢我吗？”
程赋低下头，没有看她。
徐青涟眼睛快被汗水淹没，才听到他说：“不讨厌而已。”
徐青涟终于崩溃，她咬着嘴唇转身离开，眼泪落下之时，口腔中已经满是血腥。
她从来都是个体面的孩子，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唯一一次在程赋这里栽了跟头，摔得头破血流，在她人生即将圆满的时候给她重重一击。
徐青涟失魂落魄地回家，在半路遇到了来找她的杜箬，杜箬把她带回家，陪着她哭了两个多小时，帮她洗干净脸之后才把她送回家。
父母问发生了什么，徐青涟平静地说她和程赋结束了，两人担心她红肿的眼眶，却也不敢触碰她的伤心事。
他们陪着徐青涟旅游散心，在大草原上陪她骑马，西湖上泛舟，气喘吁吁地爬上泰山，拍下初升的太阳，努力让徐青涟短暂地忘却不开心的记忆。
直到开学前，徐青涟都听到过程赋任何消息，暑假的记忆填满了她的脑海，徐青涟收拾行李的时候，再想起程赋，已经快要记不起他的样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来京都的前一天她的微信收到程赋同桌卢和光的消息，是一张在民宿爬山的时候拍的照片。
两人找了一棵树当背景，徐青涟朝程赋身边靠了靠，伸手比了个耶。
杜箬边拍边指导：“程赋，你笑一下，别板着脸像是强迫你似的。”
“不要假笑！”
程赋无奈地低下头，徐青涟正巧也在往上看，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徐青涟的笑容从唇角漾开。
她说：“程赋，谢谢你答应和我一起拍照。”
程赋的表情柔和，唇角小幅度的勾起：“不用谢。”
咔擦。
杜箬抓拍到了这一画面，按下快门。
相机是徐青涟的，她拷了一份给卢和光修图，对方也疯玩了一个暑假，这几天才弄好。
卢和光并不知道两人已经分手的消息，发给她照片的同时，还跟她说了程赋的一个秘密：“你不是偶尔回带花来学校，插在窗台那个小瓶子里吗，你那天带什么花，程赋的画画本上就画什么，满满一本呢。”
徐青涟的心脏忽然刺痛，她没告诉卢和光两人的事情，发了个表情包糊弄过去。
也是那天程赋给她发了消息，他也收到了照片，程赋跟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徐青涟不想回复，也不舍得彻底删除，一念之差，让程赋在她微信好友里做了个摆件。
说到底，她还没有完全放下程赋，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她需要更长的时间，或许在哪天她就能面不改色地删除程赋，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过客。
但这种假设建立在她和程赋再也不联系的基础上，程赋如果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她面前刷脸，徐青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动摇。
312宿舍来时已经快七点了，酒吧几乎坐满了，秦坦给她们留了位置，六人桌，本来四个女生加上程赋姜温明刚刚好，但没想到杜笺也来了，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姜温明刚知道程赋和徐青涟的过往，正在生气，他霸气地起身，把程赋的位置让给了杜笺，反正程赋现在在后台一会儿要登台，这位置不坐也罢。
两排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杜箬盯着姜温明看了片刻，忽然质问：“你是不是那个跟程赋一起跟踪我们的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