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黎栀接过叉子一口咬下菠萝，疑惑道：“果肉居然是粉色的？”
“你才发现？”
“我刚刚没注意。”她端起果盘再研究一下：“哪个国家产的？”
“哥斯达黎加。”他停顿两秒：“储物间还有一箱，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带回去。”
“好啊。”黎栀确实喜欢。
她弯起双眸，被电影勾起的恐惧在与他闲聊中消散许多：“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斯泯撞上她的视线，喉间溢出的低应，再度被扬声器里传来的尖叫声掩盖。
他不发一言地看着那张已经偏过去的脸，眸光从她挺翘的鼻尖一寸寸往下移。
她的肌肤像剥开红壳的荔枝一样鲜嫩饱满，沾着汁水的嫣红唇瓣在荧幕光影的折射下泛起晶莹的光泽，一看就很软。
软到让人想采撷。
他淡淡掠过那张唇，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宛若刚才升起的念头根本不存在。
电影进行到尾声，骇人可怖的画面停在一座孤坟前，以女鬼阴沉的歌声终止。
全片的氛围拿捏得恰到好处。
黎栀虽不满道士被害，女鬼逍遥的结局，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她关掉投影仪，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暗示道：“贺斯泯，我要回家了。”
贺斯泯听懂了。
他回主卧穿上外套，搬出储物间的那箱菠萝，随她一起出门。
电梯升上九楼，他们一前一后迈进密闭的空间，目睹显示屏的楼层数往下降。
“滋滋——”
顶部的灯管以一秒两次的频率闪烁不断，忽地和亮着白芒的楼层键一同熄灭。
黎栀屏住呼吸：“贺斯泯...”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剥夺她所有的安全感，心绪亦像毛线团胡乱缠在一起。
她联想到恐怖片里的场景，仿佛能看见脏东西围绕在侧，唤他的嗓音都在颤。
“我在。”贺斯泯放下纸箱，大掌牵住她微凉的小手：“别怕，我找人来看看。”
他温热干燥的掌心，安抚黎栀的情绪，那阵阴嗖嗖的感觉，好像一下消失了。
她贴近他的胳膊，见他打开手机电筒时，帮忙摁下呼叫键，听他与物业沟通。
物业不清楚具体原因，只能联系维修人员：“贺先生，请问您现在在几楼呢？”
“四到五中间。”
“好的。”对方态度温和：“请您稍等，我们会尽快为您解决。”
贺斯泯应声：“嗯。”趁着手机尚有一格微弱的信号，他试着给成德发条短信。
当屏幕上显示出已读二字，他便不再管了，牵着黎栀倚靠在壁板边耐心等待。
“多久能修好呢？”黎栀第一次被困在电梯，着实不清楚流程。
第32章 ：幸好有你陪我
贺斯泯：“最快半个小时。”他稍稍调高电筒的亮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脚麻了。”
“那你坐一下。”他把纸箱挪到她脚边，取下围巾铺在上面。
黎栀屈起双膝坐下，拢起围巾边沿细细摩挲，心间淌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她又伸出手去牵他，汲取所需的安宁，在他的温度漫过来时，彻底放松下来。
“幸好有你陪我。”若让她一个人等待救援，恐怕会很难捱。
温软的嗓音落入贺斯泯耳畔，充斥着些许暧昧和依赖，挠过他泛起波澜的心。
他对上那双盛满他倒影的眼眸，瞬间看懂她言语下的意图。
——她想被他牵紧点。
贺斯泯不顾地面的尘埃，坐在纸箱旁，随后满足她的意愿，收拢指尖的力道。
看在黎栀悉心照顾他，还为他准备晚餐的份上，他微抬左肩，示意她靠过来。
黎栀鬼使神差地偏头，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贺斯泯，你说电梯会下坠吗？”
“不会。”
“万一呢？”
“没有那么多万一。”贺斯泯的眸光落在她睫羽上，嗓音温柔：“别胡思乱想。”
黎栀嘟囔道：“知道了。”她把玩着他腕骨的佛珠，指尖时不时擦过他的肌肤。
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从手腕向上蔓延，似细密的电流游走在他的胳膊和肩膀。
贺斯泯半边身体都僵了。
他勾出钻进衣领的几缕长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的发顶又贴上他的脖颈。
无休止的‘折磨’让他难捱至极，偏偏毫无对策，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煎熬。
“老板！”
“叮——”两道声音同时传来，灯管和按键上的白芒随之亮起。
冷白色的光骤然倾泻而下，黎栀眯起眼睛适应片刻，望着降到四楼的显示器。
她刚被贺斯泯拉起来，便见成德一脸关切地走进电梯：“你俩没伤着哪儿吧？”
“没有。”
“那就好。”他摁上关门键，摸出一只口罩给贺斯泯：“一会儿我来应付物业。”
若是被他们看见正脸，发现他能正常行走，便成麻烦事了。
贺斯泯戴上口罩：“嗯。”
他抱起那箱粉菠萝，待电梯在一楼停稳，便和黎栀从物业人员身边擦肩而过。
那阵交谈声愈发微弱，路灯散发出的那抹暖黄色光芒，伴随他们走到停车区。
黎栀站在车门前，仰头望进那双深邃的瑞凤眼：“你今晚早点睡，别熬夜了。”
“好。”
“还有多补充维C。”她耐心叮嘱他一遍，生怕会漏掉什么。
贺斯泯认真听着，她说的每句话都一一记下，看她的眼神都噙着浅显地笑意。
到分别之际，他绅士地将掌心覆在车顶边缘，护她上车：“到家给我发消息。”
黎栀温软点头。
他们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便踩下油门，缓缓驶出枫莛。
馨甜的香味被风吹散，那辆车亦被深沉地夜幕吞噬，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
*
十二月中旬，岷盛集团正式宣布进军AI市场，并于御景酒店召开新品发布会。
此次除岷盛高层及部分员工外，还有不少媒体到场，诺大的会议厅座无虚席。
黎栀和R1团队的六名同事坐在第二排，看着主持人进行简短的开场白及介绍。
他侧身对着LED屏：“接下来有请岷盛集团总裁，贺斯泯先生为我们讲解新品。”
台下掌声如潮。
从贺斯泯出车祸后，便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刚入行的记者都对他好奇不已。
当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时，周遭忽然安静。
贺斯泯接过话筒，那双锐目犀利地往台下一扫，独属上位者的气场格外强大。
他言简意赅向众人讲解新品的性能及用途，嗓音毫无温度，却能让大家跟上他的思路，专心感受机器人带来的便捷。
期间，再抽取两位媒体人上台测试功能、与其互动，由他们叙述一遍体验感。
记者提问：“贺总，请问第三款机器人会取代服务行业吗？”
“目前不会。”
“您的意思是以后或许会？”
贺斯泯面不改色：“这要看之后的科技发展水平，能否达到取代人力的程度。”
他答完的下一秒，又有其他记者提出LED屏上未出现的细节。
“请问预售时间是？”
“请问第一次会上架多少台？”
“请问……”问答过程持续一个多小时，发布会便进行到尾声。
主持人正欲上前说结束语，一位记者突然起身，问出与新品毫不相干的问题。
“贺总。”她目不转睛盯着尽显矜贵禁欲的男人：“请问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第33章 ：痴心妄想
身为聿城最年轻、最洁身自好的总裁，哪怕他不良于行，凭他所拥有的财力及容貌，亦是名流圈里炙手可热的存在。
曾有不少千金向他表达爱意，或提出与他联姻，但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至此，他的择偶观一直是迷。
记者之所以当众提问，除了抢头条满足大家的好奇之外，还有几分痴心妄想。
若能被他看上......
“抱歉。”贺斯泯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漠然操控轮椅下台。
他的态度丝毫不令人意外。
毕竟是发布会，与新品不相干的事情，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其他媒体趁着主持人徐徐念出结束语的间隙整理报道，无人在意刚才的插曲。
交谈声与敲动键盘的浅响充斥在各个角落，让周遭愈发嘈杂。
黎栀跟R1团队的同事打声招呼，提前离开会议厅，并从后门乘坐电梯到一楼。
她坐上候在停车区的迈巴赫，随车上的两人一同前往餐厅。
“贺斯泯。”途中，她用眸光描绘男人得天独厚的骨相：“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没有。”
贺斯泯解开脖颈的两颗衣扣。
他放松背脊往后仰，侧眸抓住她不老实的目光：“怎么了？”
“我只是好奇。”
“好奇我的择偶标准？”
黎栀点头：“可以说么？”
“孝顺、有主见、三观正。”
“能满足这三点的人不少啊。”她微微前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外在呢？”
贺斯泯沉吟：“看感觉。”不管有多美，第一印象不好都白搭。
他摩挲佛珠，视线掠过那双像盛着星芒的桃花眼：“你不冷么？围巾都不戴。”
“没来得及。”黎栀端起保温杯抿一口水：“今天出门太匆忙了。”
她抚摸着脖颈，指尖从嫩白的肌肤滑过，落在两节锁骨上。
动作很轻，像在引诱。
贺斯泯眸光一沉，暗叹她时时刻刻都在想法子勾引他：“吃完午餐去买一条？”
“算了，我也没那么冷。”她外套里面还有一件毛衣和保暖衣，不至于被冻着。
他们在餐厅停留四十多分钟，不到一点又再度前往岷盛集团。
黎栀推着他到总裁室，按照惯例从休息室抱出毛毯躺在沙发上。
不过，这次不急着进入梦乡。
她点开旅行app定位到北城，挑选心仪的酒店发给贺斯泯：“你看看哪家好。”
“什么？”
“元旦住的酒店。”
“成德不是订好了么？”贺斯泯锁上总裁室的门，避免哪个不长眼的贸然闯入。
“他订的哪家？有温泉吗？”
“好像有。”他走到饮水机前，往两只保温杯灌满热水，之后再将图片发给她。
成德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他挑选的酒店不仅舒适度高、私密性强，环境亦十分优雅，压根找不出毛病。
“蛮漂亮的。”黎栀将室内室外的环境照依次看完，颇为满意。
她抬起眼帘，跟站在沙发旁边的男人对两秒视线：“那我们什么时间出发呢？”
“31号晚上怎么样？”
第34章 ：选择权在你
“可以。”
黎栀端起保温杯，刚送到唇边想喝一口，结果不小心全洒了。
她掀开被打湿的毛毯，懊恼地用纸巾擦一遍沙发️：“好烦啊，我没东西盖了。”
“里面有被子。”贺斯泯往她身上披一件外套，避免她着凉。
他虚虚揽一下她的肩膀，带她前往书架旁边的休息室，又问：“温度合适么？”
“刚刚好。”
“那你先睡，有事再叫我。”
黎栀掀开被角：“嗯。”
她脱掉毛衣和牛仔裤，躺进容易让人沦陷的被窝，裹着被子一觉睡到两点半。
被暖意包裹的她赖着不起，贺斯泯叫她两次都不见人，便推开房门进来看看。
“哪里不舒服？”他盯着贴在她额间的碎发，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给她拨开。
他指腹上的薄茧划过肌肤，停在发根边缘，无端引人颤栗。
黎栀的心底漾出一丝怪异。
她轻轻抠弄着床单，不曾深究骤然涌现的情绪：“床上太暖和了，我不想起。”
“那你跟他们改成线上会议？”
“可以吗？”
贺斯泯：“选择权在你。”
他和那双桃花眼对视两秒，便拿起手机塞进她的掌心，看她在R1群里发信息。
下午的会议谈不上多重要，黎栀不打算改成线上，只让他们有事再单独找她。
得到回复后，她弯起眸子在床上打个滚儿，不经意露出一片堪比美玉的肌肤。
偏她毫无所觉，不断朝贺斯泯所坐的位置靠近，教他看清那两截白皙的锁骨。
“我要躺到你下班。”她的语气带着一丝雀跃，似好不容易得到假期的小朋友。
贺斯泯失笑：“好。”他往后挪，避开能看清她肌肤的视角：“晚上想吃什么？”
“川渝火锅。”她一想到在沸腾的红油锅里涮毛肚就馋得不行。
黎栀发给他一家准备打卡的火锅店位置，推荐道：“我弟说他家的味道不错。”
听她从环境讲到特色菜品，饶是不重口腹欲的贺斯泯，亦无端生出些许期待。
他瞥一眼那篇标题为[吃喝玩乐]的备忘录，感觉都翻不到底。
“那我让成德订位置。”说罢，他没收她的手机：“别看了，再看就睡不着了。”
“也是。”黎栀压下被那篇笔记勾起的馋虫，扒着被子阖眸而眠。
她陷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不长，贺斯泯一直在旁边守着，等到她呼吸平稳才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他审完两份合约，坐上轮椅前往会议室接受四十多分钟的采访，再与高层开完一场会议，不知不觉便到夕阳西下时。
大片澄红光芒熏染云层，构成一幅悬挂在天际的唯美油画。
余晖从窗外折射进来，拉长交叠在地面的两道身影，随他们涌入拥挤的街道。
“嗞——”
驶向火锅店附近时，车轮与地面急剧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成德凝起眉头：“艸！”
他率先回头，确定后排的贺斯泯两人无恙，气势汹汹地去找跟他抢道的车主。
没成想，会瞧见一张熟面孔。
“成助理？”贺潇的专用司机和他对上视线，似惊讶道：“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少废话！”成德火气大得很，哪有什么心思跟他寒暄：“谁教你这么开车的？我打转弯灯你看不见？还非得跟我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