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数次划动手机屏幕看时间，但时间的流逝却在他过多关注下，越来越慢。
好不容易等到水声停歇，那抹清丽的嗓音又猝然传入耳畔，不肯让他松口气。
“贺斯泯，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我忘记拿衣服了。”黎栀羞耻地抠弄着墙壁，发出的嗓音似蚊嘤般不易听清。
怪她太粗心大意。
不仅误把内裤当成内衣，一次性拿两条进来，还忘记查看浴室里有没有浴袍。
自己把自己置身于尴尬境地。
若不是有一扇门隔着，对方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她必定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贺斯泯起身：“浴袍么？”
第41章 ：彼此陪伴
“还有...”
“什么？没听清。”他三两步走到浴室门外，看着那道被光影笼罩的模糊身影。
“小衣服。”
这下他听清了。
大脑迅速分析出小衣服的意思，并在短时间内准确向他传达。
他微滚喉结：“放哪的？”
“行李箱的夹层里。”黎栀看似镇定地描述那只收纳袋的样子，实则涨红了脸。
她裹紧往下掉的浴巾，透过不到两厘的门缝再度出声：“你随便拿一个就好。”
贺斯泯淡然应声。
他据她所说的位置找到收纳袋，拿出离袋口最近的蕾丝小衣。
绸缎般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敛眸瞥一眼那抹弧形，心跳如擂鼓般砰砰作响。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私密性极高的物品，尽管是意外，没有处在旖旎的氛围下，他依旧能感觉到周遭滋生着暧昧因子。
他故作沉稳地折回浴室外，敲响那扇磨砂门时，掩在碎发下的耳尖红到滴血。
“咔嗒——”
细微的声响从把手处传来。
一只沾着几滴水珠的雪白藕臂从门后伸出来，从他手中接过蕾丝小衣和浴袍。
湿热的指腹擦过他的手背，宛若砸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的心底撩起涟漪。
窸窸窣窣地声响和她温软的道谢一同钻进耳廓，他在冗长的沉默后，稳住心神，坐回沙发点燃一支烟，默默抽到尾。
黎栀敷完面膜才出来。
她踩着酒店的拖鞋走到他身边，不像最初那么尴尬，还能坦然跟他对上视线。
“你快去洗吧。”她抚平贴在颚角的面膜，嗡声道：“等你洗完我们来看电影。”
“嗯。”贺斯泯给她打开投影仪，再带上换洗衣物往浴室走。
一进门看见挂在晾衣绳上的两件小衣，他的脚步微顿两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洗澡的过程中亦没再多看一眼。
他用时比黎栀短许多，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便携着一身水汽出现在黎栀面前。
“想好看哪部电影了么？”
“还没呢。”黎栀筛出三部评分较高的喜剧类电影让他来选。
等他确定下来，她倾身到沙发的另一端关灯，再端起茶几上的奶茶杯递给他。
昏暗环境下，只剩投影屏折射的微光铺洒在周遭，却莫名增添几分温馨气息。
他们沉浸在电影呈现的世界里，偶尔看见搞笑的片段，也会默契的对视一眼。
电影播到一半恰到零点。
两道倒映在墙边的身影，亦在不知不觉中，陪伴彼此度过跨越新一年的夜晚。
*
北城属于国内的旅游观光城。
它周围全是山，且不像聿城拥有港口，只能全面发展旅游业。
故而，北城的景点较多。
贺斯泯和黎栀选定两个游客少且富有特色的景点，驱车耗费大半天时间逛完。
将近七点再回SKP，找一家处在高层的餐厅用餐，方便以最佳视角欣赏烟花。
“烟花秀几点开始？”黎栀咽下嘴里那块鳕鱼片，透过落地窗往外面看一眼。
“八点整。”
“是从内圈开始放么？”
贺斯泯沉吟几许：“好像是。”他将盘子里的A5肋眼牛排切成块：“要尝尝么？”
“要。”肋眼牛排的肉质柔软且富有弹性，颇有入口即化之感。
黎栀给他叉两块她点的奎宁，再尝其他的：“我感觉奎宁比夏洛莉好吃多了。”
“的确。”很难得的是，贺斯泯跟她在这方面的意见完全一致。
他执起高脚杯微晃两下：“砚深在聿城有一家意大利餐厅，下次带你去试试。”
“下次是什么时候？”
“等你有空那天。”
黎栀咦一声：“这个回答可以打九十分了。”她抬起眼帘看他，眸底噙着笑。
“满分的回答是什么？”
“应该是‘你说了算’？或者你直接叫私人飞机空运一份牛排过来。”
贺斯泯略微沉默：“好。”
“好什么？”
“明天叫人给你空运。”
“？！”黎栀不可置信道：“你真有私人飞机啊？”她都没意识到关注点偏了。
贺斯泯在她惊讶的眼神下，风轻云淡地颌首：“前年买了一架直升机和客机。”
“价格贵吗？”
“还好。”
听他说出大致的数目，黎栀再根据他的身价一算，眼底的惊讶瞬间消失殆尽。
于他而言，花费十个亿估计都不会眨眼，承受两架飞机的价格更是毫无负担。
她拉回思绪，想起他那句‘明天叫人给你空运’，连忙道：“我刚才开玩笑的。”
“你不喜欢那种方式么？”
“...喜欢。”谁不想体验飞机空运到面前的感觉？但只为一份牛排就没必要了。
第42章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如实表达出心底的想法：“这次就算了，等以后我有其他想要的再跟你说。”
贺斯泯没有勉强。
他把刚端上来的甜虾嗒嗒推到她面前，余光瞥一眼楼下大荧幕闪过的倒计时。
待数字跳到三的瞬间，他示意黎栀往外看，共同等那场烟花秀。
“嘭——”
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为深沉的夜增添别样的风采。
点点光芒穿过云层，再以不同的形状坠落，似耀眼的流星般划过他们的眼眸。
再以一簇呈波浪型围绕着SKP而绽放的烟花，为将近十五分钟的秀画上句号。
黎栀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她喝光杯中剩下的鸡尾酒，跟贺斯泯下楼时忽然问：“你今年打算在哪过年？”
“不出意外应该在聿城。”
“那我们春节一起放烟花？”
元旦还没过完，她又在想方设法占据他春节的七天假期了。
贺斯泯垂下眼帘，与那道视线相撞的瞬间，心底滋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微抵着腮：“可以。”
与其等她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招数让他妥协，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给出明确答案。
反正都被她赖上了。
黎栀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注意力皆被聚在大厦周围的人群吸引。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教她瞬间打消在附近逛逛的念头：“我们回去吧。”
“好。”贺斯泯联系代驾。
到停车区的这一段路因为人潮变得格外拥挤，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行人撞上。
若非他反应快，及时把她拉到身前护着，她脚上的那双鞋都得多出几道痕迹。
黎栀靠着贺斯泯的胸膛，被他牵带出人群时，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占据她的心，绷紧的背脊亦在他的陪伴下得到放松。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他一眼，眸光落在他线条清晰的下颚角，心底最深处恍然被什么触动一下，悄然淌过汨汨暖流。
“在想什么？”已经带她走到车门外的贺斯泯，见她迟迟没有抬脚，不免疑惑。
黎栀摇摇头：“没。”
她坐上后排座，吹着晚风看向窗外的繁华街道，分神听他跟前面的代驾交流。
他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但和往常比起来又有些许不同，很容易惹得她分神。
她趁着车内的光线不足，目光肆意描绘他的眉眼，再掠过那张淡绯色的薄唇，停在被他衣领半遮半掩的一截锁骨上。
殊不知，那自以为隐晦而愈发过分的眼神，早就被他察觉了。
贺斯泯不自在地绷紧下颚，被她盯着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他默默承受她给予的煎熬，直到代驾把车开进酒店的停车场，才得以松口气。
乘电梯上楼的途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还是黎栀凝起眉头坐在沙发上揉腿，他才开口打破这份安静：“脚很疼么？”
“不疼，就是有点麻。”
“你这样揉没用。”贺斯泯指出两个穴位，省得她揉半天还没效果。
等她感觉舒服一点，他又前往浴室拖出盛满热水的泡脚桶，让她泡半个小时。
黎栀盯着眼前的双人泡脚桶，抬眸问他：“你要不要一起？”
第43章 ：被她依赖
贺斯泯微顿：“不用。”他回房间拿换洗衣服：“我去洗澡了。”
他进浴室没多久，流水声便从那扇磨砂门的缝隙中传出，宛若催眠曲般萦绕在黎栀耳畔，教她耸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她很久没像今天这么逛过了，说不累是假的，所以当困意袭来时都不曾抵抗。
等贺斯泯隔半个小时出来，她已经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紧闭双眼睡着了。
贺斯泯犹豫再三，到底没舍得叫醒她，只拿起毛巾在她面前蹲下。
他握住她泡在桶里的右脚，轻轻往上一抬，仔细擦拭沾在那片肌肤上的水珠。
她细细的跟腱连接浑圆跟踝，衬得脚面像一只精致的玉弓。
匀称细腻，又显小巧。
他心无旁骛地握住她另一只脚，以同样的顺序，从小腿末端擦拭到玲珑脚趾。
之后，倾身揽住她的腰。
睡得迷迷糊糊的黎栀，在被抱起的那一秒还挣扎两下，直到鼻尖传来那抹熟悉的柏木香，她才安心地往他怀里一靠。
被她深深依赖的感觉很奇妙，贺斯泯低头看她一眼，抱她躺下的动作更轻了。
当他准备给她盖上被子时，她忽然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冷...”她嘟囔着贴近他的颈窝，一寻到热源便不愿退离分毫。
炙热的呼吸喷洒而来，他的背脊一僵，撑在床边的手用力到凸显出几道青筋。
他不适应地拉下那双柔荑，不再给她凑上来的机会，掀开被子就将她塞进去。
这次她没再闹了。
见她乖乖躺着不动，贺斯泯微不可察地松口气，却又矛盾地生出一丝遗憾感。
他敛尽眼底的情绪，亦不管她听不听得见，皆不忘留下那句带着柔意的低喃。
——“晚安。”
被他带上的房门，隔绝那几缕从客厅投来的光线，让整个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静谧的夜晚伴她深眠。
当晨曦的光占据整片天际，露水唤醒悄然滋长的万物，便又迎来崭新的一天。
黎栀睡到九点被他叫醒。
他们吃完早餐各自收拾好衣柜和洗浴间的衣物，便迎着煦阳前往城外的雪山。
从城区到雪山的路途较远，再加上山路崎岖的缘故，他们夜晚返程不太安全，故而决定在半山腰的平层别墅住一晚。
大G行驶六十公里跟随指示牌下高速后，周围的景色骤然发现变化，公路两旁再也不见人烟，只剩巍峨连绵的山峦。
顺着山路往里开，那座点缀着皑皑白雪，高耸入云的山峰亦印入他们的眼帘。
“温度降得好快。”她受不住窗外袭来的寒风，关紧车窗问：“还有多久到啊？”
“马上。”贺斯泯看着导航。
他根据商家提供的门牌号，在占地面积较广的温泉山庄里找到那栋平层别墅。
庭院门是敞着的，他找到合适的停车位踩下刹车，侧眸扫一眼搭在她膝间的围巾：“你先把围巾系上，别冻感冒了。”
黎栀细声应下：“好。”
别墅门用得是密码锁，她等贺斯泯输入原始密码再改一遍，才跟着走进玄关。
这栋别墅的面积也不算大，整体装修偏新中式，后院还有一个私人温泉汤池。
他们在屋里大致逛一圈，先休整片刻把行李放进各自挑的卧室，再出门觅食。
贺斯泯一看她站在人家小吃摊前不动，就知道他又得帮忙吃了。
他也没拦着，跟在她身后时而换不同的小吃，走走停停到坐缆车上山的地方。
此时游客不多，无需排队便能坐上那辆形若面包的红色缆车。
“贺斯泯，我想挨着你坐。”黎栀看见前面那辆被风吹得轻晃，心底略微不安。
“害怕么？”
“不怕。”她颇为正经道：“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坐太冷了。”
第44章 ：无意间的一个吻
贺斯泯把她拉到身边，发现她不像以往会跟他保持社交距离，而是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时，就知道她刚才是在逞强了。
他没有揭穿，担心她自己吓自己精神紧绷，随即转移话题道：“你的手套呢？”
“在包里。”
“拿出来戴上。”
黎栀腾出右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双米白色手套，眉眼略弯：“你帮我戴一下吧。”
她左手还捏着没吃完的虾串。
着实不方便戴。
贺斯泯握住她的腕骨，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肌肤时，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许多。
等她吃完虾串戴上另一只，缆车已上升到令人胆颤的高度。
她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刚调整好心态准备欣赏美景，缆车骤然左右摇晃一下，尽管幅度不大，但依旧能清晰感觉到。
“别担心。”贺斯泯见她皱着眉，紧攥着他胳膊不放，温声安抚道：“这个风力在正常范围内，不会对缆车造成影响。”
黎栀没说话。
许是机甲坠毁给她的阴影太大，她闭上双眼往他胸膛上靠，迫切寻找安全感。
她时而颤动的睫羽和始终舒展不开的眉，教人看得心生怜惜。
贺斯泯不再犹豫地揽住她。
他掌心覆在她背脊轻轻拍两下，温声转述他看见的风景，直到缆车登上山顶。
“走了。”他牵着她下车。
从缆车台出去，入目一片雪白，连道路两边野生生长的树木，亦点缀着霜色。
占据黎栀思绪的画面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她一步步踩着贺斯泯留在积雪上的脚印，跟着指示牌到滑雪场的休息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