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过一条减速带的时候，车子颠了一下。
只听他“噗”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血，喷洒在座椅后背，留下一片血渍。
“姜总，您可千万要撑住啊！”司机吓坏了。
而姜灼回答他的，却是一句，“不要让司司知道，半个字也不许透露出去。”
说完，他就虚弱的倒了下去，任司机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医院。
姜灼被推进了手术室，司机没有主意，却也谨记姜灼的话不敢找程司司，便只能联系了宋茗，宋茗到的时候，姜灼却还没送手术室里出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宋茗在手术室门口急的直转圈圈。
“我就知道会这样，不让你回去你偏要回去，现在好了。”
“气死了，真是气死我了。”
“……”
又过了四十分钟，姜灼才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他的脸上，甚至都已经带上了呼吸机。
医生说，他是因为吃了食物才再次造成大出血的，还破坏了呼吸系统，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自然，最后也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快到中午的时候，姜灼醒过一次，可宋茗却没因为他的醒来而高兴。
因为，姜灼竟然要他带出院，他还要回公司，说和程司司约好了，中午程司司会送饭到公司去的。
“你还想着吃饭？你真的是在找死你知道吗？！”
宋茗第一次对他发了大火，然后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样子。
“我不管了，我真的不管了，姜灼你想死，那就死去吧！”
而姜灼大概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没说几句便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床前的宋茗心里的火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咬着牙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必须得去找程司司！”
打定了主意，他便果断扭头走出病房。
而这时，床上的姜灼却似乎还有意识感应一般，眉头紧皱，眼角滑落出泪水。
*
走出医院，宋茗直接开车准备去找程司司把事情说清楚。
到了目的地，却在车库里看到了一辆熟悉但原本不该属于这里的车，他的心顿时被提了起来，迅速解开安全带，嘴里急切的呢喃：“伽荔，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而屋内，两个女人面对面而立，正在对峙。
餐桌前的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筷，做好的菜全部都被砸毁了。
白伽荔红着眼睛，一脸要吃了程司司的表情，呼吸急促，气的脸色爆红。
“程司司，你这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害的阿灼哥哥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害的他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你知不知道？”
可程司司与她相反，她越激动，程司司便越是淡定。
甚至拉过椅子，淡然的坐了下来，“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啊，要不然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嘴上说着谢，可脸上神情根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白伽荔被气的，面部直抽搐。
“你既然一点都不关心阿灼哥哥，你为什么还要霸占着他身边的位置，你为什么不滚啊？！”
程司司抬眼，觉得好笑，反问她说：“我滚不滚，跟你有什么关系，毕竟就算我滚了，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你呀。走了一个程司司，还会有第二个‘程司司’，就算把她们都赶走了，你也……”
说到一半，她停了停，做出一脸高深的模样。
随即，再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就是单纯的想让姜灼孤独终老对吗？”
“你…”白伽荔气的心梗，“你又来这招颠倒黑白，可现在没有别人，你做戏给谁看？”
“怎么就成我颠倒黑白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不希望姜灼身边有别的女人，可姜灼又实在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看他连碰都不想碰你。那，你说你不是想让他孤独终老，还能是什么？”
“你……”
“我什么，你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即便没有别的女人，他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还是少操我的心了，你有时间在我这里浪费，不如去医院照顾姜灼，说不定他还能对你有几分感动。”
“你！你！”
白伽荔指着程司司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身子也渐渐开始抽搐起来。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我要……”
只瞧她眼珠子一转，瞥见餐桌上的一只瓷盘，想也没想就拿了起来，冲着程司司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住手！”宋茗大呵声响起。
两人一怔，皆扭头去看。
看见宋茗，白伽荔表现出几分心虚的模样，默不作声的把手中的盘子悄悄放了回去。
“伽荔！”宋茗快步走近，目光沉痛的盯着白伽荔，“你答应过我的，昨天晚上你答应了我不会说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白伽荔抽了抽嘴角，往后倒退几步。
“宋、宋茗，你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我说了不能让阿灼知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你倒好，跳过阿灼直接来找程司司，那你还不如直接跑到阿灼面前去告诉他我背叛了他！”
“宋茗，你听…听我说，我只是觉得自从阿灼认识了程司司就……”
“就什么？这事跟程司司没有关系。但是，但是伽荔，你想过我吗，当你决定要来找程司司的时候，就一点都没有想过我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吗？”
“你看看我！”他猛地拔高音量。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我变成这样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被姜灼送去……今天这件事情如果被阿灼知道了，我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心疼你，见不得你哭，你就…然而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你从来就不在乎是吗？”
“宋茗，你听我说呀……”
“说什么，什么都不必说了。你来找程司司，不仅会要了我的命，也会要了阿灼的命，因为程司司就是他的命。程司司今天要真在你的胁迫下离开了，你就等于杀死了阿灼！”
第107章 舔狗
白伽荔唇瓣颤抖，觉得委屈。
因为宋茗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和她说话过，他只会哄着她。
而今天他吼她，竟然也是为了程司司。
她不服气，不甘心，心里更恨恨程司司，一把抓起桌上的盘子发泄一般狠狠摔在地上，随之大喊：“可是程司司她根本就不爱阿灼哥哥，她不配和阿灼哥哥在一起！”
听得宋茗直摇头，觉得白伽荔快没救了。
他上前，拉起白伽荔的手，“你跟我走，现在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我不走，要走的不是我！”
白伽荔冥顽不灵，使劲儿甩开并狠狠推了他，推完人就直接转头对着程司司骂。
“上次我就说过了，阿灼哥哥他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那就正好趁着他现在昏迷在重症监护室，你给我……”
然而不等她说完，就见程司司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向她身后。
她回头，接着双目睁大，这才发现宋茗倒在了地上一片锋利的碎瓷片中，他是刚才被她给推倒的。
他的脸的皮肤有有几个地方被地面的碎片刮过，甚至眼周还扎着一小块碎片，距离眼睛就只差一点点了。
“别动！”
程司司蹲在他的面前，帮他拔掉了眼周那块碎片。
仔细看，宋茗不止是脸上，还有胳膊、手肘，连脖子上都有被碎片刮伤的痕迹。
程司司起身帮他去抽纸巾，而白伽荔则怔怔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见宋茗或许是生气，看都不愿意看她了，她竟又开始睁眼说瞎话的辩解，把问题甩回到了宋茗的身上。
“是你自己没、没站稳的，我并没有推的很用力。”
可宋茗还是没有看她，只是低头去检查胳膊上的伤势，有一处地方被刺的很深，血一直流。
“给。”
程司司从茶几上抽了纸巾回来，刚要递给宋茗，可这时候白伽荔倒是恬不知耻的冲了上来，抢过了程司司手里的纸巾，装腔作势的给宋茗递了过去。
但，宋茗没有接。
他直接忽视了眼前的纸巾，而是站起来对着程司司道谢。
因为被忽视，白伽荔又开始作。
“现在连你也站在程司司这一边，被她勾引去了？程司司，你可真有本事啊……”
“你闭嘴吧——！”宋茗扭头冲她怒吼。
被他一吼，白伽荔缩的身子发颤，却又听宋茗继续说。
“你以为你是在为阿灼好吗，你这么做只会让阿灼更讨厌你。程司司不配和阿灼在一起，谁配，你配吗？你更不配，因为阿灼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些话，无疑让白伽荔更加生气，甚至委屈。
委屈自从程司司出现，姜灼变了不说，连宋茗也不站在她这边了。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宋茗都是无条件帮着她的。
“我不为阿灼好，到底是谁不为阿灼好？”
“宋茗，把这样一个不爱阿灼的人放在他身边，真的是为他好吗，他真的会幸福吗？你别忘了，你家破人亡之后，是谁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支撑着你，是谁出钱出力供你读书完成学业，要不是阿灼哥哥帮你，你早就变成乞丐流浪汉了。”
“你怎么都不知道感恩，还放纵他把程司司这样一个祸害留在他身边的，你还有良心吗？”
话落，满室寂静。
程司司都听得震惊了，她没想到宋茗还有一段那样的过往。
可宋茗的脸色却彻底木然了。
原本，他还在为自己吼了白伽荔而感到歉疚，但听了她这些话，他突然有股心死了一般的悲凉感。
家破人亡！
这四个字的重量，对白伽荔来说真的就这么轻吗，轻到她能够这么无所谓，一点顾念都没有吗？
怎么说，他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爸妈还在的时候也很疼爱她，每每见到她总要感叹自己没有生个女儿，宠的她比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多。
到头换来的，却只是她一句轻飘飘的‘家破人亡’！
“良心？”他苦着脸，强忍内心的酸痛，“我对阿灼做过最没有良心的事情，就是答应了你给他催眠让他忘了程司司。”
“至于幸不幸福这个事情，难说的很。”
“你看我，十多年来追在你身后，哪怕你心里只有阿灼，哪怕你对我只有索取和利用，可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觉得像是吃了世上最甜的糖，我就会觉得幸福。可落在别人眼里，只觉得我是个爱作践自己的舔狗，但别人哪里能懂。”
“就像你不懂阿灼，他的幸福不在于程司司爱不爱他，只在于程司司在不在他的身边。”
说话间，早已有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低头，哽咽的笑了两声。
片刻后洗吸了吸鼻子，回头站在程司司的面前，“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率先便往门口走，再不回头看白伽荔一眼。
程司司喟叹一声，犹豫两秒还是决定和他出去，她知道，宋茗一定是为了姜灼来劝她的。
等两人都消失在门口，僵直着背一直挺着的白伽荔这才颤抖着唇流了眼泪。
她在想，宋茗那些话，可真戳人心肺！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宋茗对她的感情，可她能怎么办，她这一颗心都已经被姜灼给填满了，她分不出也不愿意分出多余的感情用在别人身上。
她身体不好，比起正常女生来说天生处于弱势。
因此为了得到姜灼，她只能耍手段来提高竞争力。
都说幸福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幸福，她也是啊，姜灼就是她要的幸福。
她绷着脸，抬起头不让眼泪再落下，口中不甘道：“爱情无罪，我没有错！”
*
门口。
程司司和宋茗坐进了车内。
最开始是互相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宋茗还在缓和自己的情绪，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是程司司先打破沉默。
“你和白伽荔……”
“没事！”宋茗深吸气，摇头说：“有些话你不用听进心里去，终究我不是阿灼，你也不是白伽荔，没有可比性。阿灼看人的眼光可比我强，你也不似白伽荔那般的自私绝情。”
“你们只要好好的，会有结果，和我们不一样。”
第108章 别哭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程司司皱眉，又问：“你说我不自私，不绝情，是变相的假借夸我的名义让我接受姜灼？我要是不接受，就是我自私绝情，你不是在道德绑架我吧？”
“哪、哪有？”宋茗稍显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
可即便不看她，他也能感受到程司司审视的眼神。
“哎呀！”他一咬牙，顶不住道：“就算是……可我也没说错呀，你要真的是个自私品行不端的人，阿灼又怎么会看上你！”
说到品行不端，他又本能的想到白伽荔，不觉神色一暗。
顿了顿，继续说。
“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你，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不是逼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阿灼一点。他真的为了你在改变了，那晚就是怕伤害你，所以才注射了一整瓶的镇定剂，那个镇定剂是我特质的，用多了会损害内脏，大出血，严重了就会因为器官衰竭而死。”
“昨天晚上，他非要回去陪你，并不顾医生说只能吃流食的嘱咐，吃了很多的饭菜，导致病情严重，现在正戴着呼吸机呢。”
程司司闻言，揪心的捏着手指。
白伽荔只说姜灼住院进了重症监护，劈头盖脸的骂她，并没有说清楚真正的缘由。
这会儿听了宋茗的解释，她才算真的明白了。
“你不知道昨晚阿灼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他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都是痛不欲生的，可他一定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对不对？”
他回头看她，她却看向窗外，莫名不敢与他对视。
他要她怎么接话呢？
说自己很感动，还是说感谢姜灼？
可发生这些事，又和她有什么关系，不是她让姜灼注射那么多镇定剂的，不是她让姜灼忍着不去医院的，也不是她让姜灼必须在她面前忍着的。
“司司，我说这些不是……”
只瞧程司司倏然回头，皱眉盯着他问：“你能确定姜灼的病可以治好？”
她指的，是姜灼的疯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