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堆木柴的院子着起来了!”王戟急吼吼地道:“快走啊,咱们赶快去救火!”
“啊!”两个侍卫听了吓了一跳:“怪不得火起得这么大!这怕是不好救啊……”
王戟见这二人仍立着不动,立即催促到:“赶快走啊!那边人手不够!”
王戟这话说得不错,夜间值守的侍卫本来就少,现下又遇大火,即便阖宫的侍卫都用上,都不一定够。
“我们不能擅自离岗,要是出了事,上头会怪罪的。”一个侍卫用手指了指天。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不能走。
“你在说什么啊?这么大的火你看不见吗?”王戟见他俩不上当,有些急了:“满都尔图大人刚刚下令,命所有在岗的侍卫都去救火,你俩敢不服从命令?”
“真的?统领大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另一个侍卫问道。
“我还骗你不成?”王戟不耐烦地说道:“听说连巴尔博罗和乌济农他们几个都去了。”
“你是说看宫门那几个?”这个侍卫不敢相信。
“是啊,就他们四个。”王戟回道。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又看向着火的方向。远处浓烟滚滚,夜空亮如白昼,隐约还能听见许多人慌乱的叫喊声,呛人的焦糊味甚至都飘到了这里。身旁接连有侍卫跑过,应该都是去救火的。
“竟然连看宫门的都被叫去了……”侍卫喃喃地道。
王戟见他们还是不动,假装怒道:“反正统领大人的命令我传达到了。你们不去,就等着被处置吧!”说完,他转身就要往着火的地方跑。
“诶,小兄弟,你等等。”另一个侍卫叫住了他。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侍卫,犹豫着道:“要不咱们过去看看?万一……”
旁边的侍卫抻着脖子,又看了看柴院的方向。这火确实不是一般的大,要真是因为没去救火被统领处置,挨鞭子不说,还得罚扣军饷。话说就那点军饷,本来就没几个钱……
“那就去吧!”他终于松了口。说罢,两个侍卫跟上王戟,向柴院跑去。
王戟加快脚步,将他们甩开一大截。接着,他在几个甬道内七拐八绕,终于转回到了排房前。苏墨已经等在这里。刚刚他查看了所有的窗扇,可能是由于此处极为重要,窗扇全部都从里面上了锁,不能再向之前一样撬开。但这难不倒苏墨,走不了门,就走窗;走不了窗,那就走屋顶!
他让王戟站在门口把风,自己飞身上到屋顶。而后,他将瓦片层层掀开,纵身跳进了屋内。
一道火折子的微光亮起,苏墨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发现这处排房被分隔成了几间,中间有小门联通。从布置上看,每间屋子的功用不同,有议事的地方,有处理公务的地方,还有供奉神像的地方,以及类似寝室的地方。
苏墨小心翼翼地查探着,所有的东西看完都会按照原样放好,防止被心细的达腊察觉。然而,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苏墨有点着急。
达腊出兵能直指三州要害,背后不可能没有兵防图的加持。在这一点上,他始终相信慕容琅的判断。之所以他没有找到兵防图,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苏墨,加快速度!” 门外传来王戟小声的提醒。
着火虽然是真,但统领的命令却是他们编的。此刻火势凶猛,满都尔图很有可能已经到达柴院。待那两个侍卫跑过去,见到满都尔图,很快就会发现被骗,跟着便会折返回来。柴院虽与此处有一些距离,但一来一回,按照正常的脚程计算,大约也只需要两炷香的时间。
他们只有两炷香的时间!
第65章 排房藏秘
苏墨仔细地观察着屋内四周,心中不住盘算:如若他是达腊,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
听闻达腊自从右腿被慕容琅一箭射穿,就落下了腿疾,走路不稳。这样的人,他的视线与常人必然是不同的。正常人往往留意腰部以上的东西,而腿瘸之人却最关注地面。他们要时刻防止被地面上的异物绊倒。
对!地面!
兵防图很可能被藏到了地砖下面!
只是……这么多间屋子,会是哪里的地砖呢?
苏墨想像着达腊的动作—他从地砖下取出兵防图,展开放在书案上阅览。看完之后,还要再放回去。如此看来,一个行动不便之人,是不可能将兵防图放到离书案太远的地方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书案之下!
思及此处,苏墨快速跑到书案后俯身蹲下,发现案下竟铺着一小块地毯。他将地毯掀起,用手快速敲击每一块地砖。
果然,有一块地砖的声音与其他的都不相同,而且这块地砖上被浅浅地挖出了两个细长的凹槽,将手指放在槽内,向上一抬,地砖一下就被带出地面。苏墨伸手向下摸去,下面有一个较深的空洞,里面放着一个檀木长匣!
苏墨将长匣取出,打开后见里面有好几张图样,都被卷成了桶状。他将这些图样放到书案上展开,借助火折子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不是那几个州的兵防图又是什么!
终于找到了!苏墨大喜!
他一张一张的仔细看着,突然发现在这几张兵防图中,竟然夹有一张定昌城的!想是达腊平日研究大周兵防的同时,还会加以借鉴,将可取之处用在定昌的兵防上,故而将这些图样放在了一起。
“那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了!”苏墨坏坏地笑着。
他将案上的烛火点亮,取了一张白纸,快速誊画着定昌兵防图……
“苏墨!快点!”王戟在门外焦急地朝屋内叫着。
“知道!再等等!”苏墨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隔了一会儿,王戟见屋内还没有动静,又叫道:“苏墨,你好了没有?”
“马上!就快好了!”苏墨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就在这时,王戟突然瞧见不远处出现了两个高大的人影。他们一步一步地正快速朝这边走着。王戟心道“不好!”,这八成就是那两个侍卫。他略微将声音提高了些,再次喊道:“苏墨!你快出来!他们好像回来了!”
苏墨闻言,立刻吹熄灯烛。他借助窗扇中透进来的月光,全神贯注地继续画着。
“不行了!我必须要走了。”王戟最后提醒道。
“你赶快走,不用管我。”只差一点,他就要画完了。
就在两个侍卫还差几步就到门前的时候,苏墨终于绘完了最后一笔。他按照原来的顺序将所有兵防图卷好,放回长匣内,又将长匣放入地洞中,将地砖和地毯恢复原样。从表面上看,这里和原来没什么差别。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侍卫气吼吼的声音:“那小子就是个骗子!我就说么,统领大人曾交代过,无论发生何事,咱俩都不能离开。怎么可能会叫咱们去救火呢?”
“是啊!”另一个侍卫附和着道:“害得咱俩还挨了一顿骂!差点就要挨鞭子!”
“别让我抓到那小子,抓到了一定往死里揍!”侍卫挥着拳头说道。
“可你说,他为啥要骗咱俩呢?”另一个侍卫有些纳闷:“该不会……”他看向屋门……
旁边的侍卫心里“咯噔”一下:“我刚才往回走的时候,好像看见屋里有亮光,该不会是有人进去偷东西吧?”
二人被这个猜测吓得不轻,要真是丢了东西,他俩的脑袋明日就得搬家。其中一个侍卫赶快从腰间取下钥匙,将屋门打开。两人进到屋内,点亮烛火,一间一间地开始巡视。
屋内空无一人,每个隔间的东西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俩再看向窗户,只见锁扣紧闭,没有任何破损,应是没有人出去过。
一个侍卫突然抽了抽鼻子,疑惑地道:“诶,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有股烛火味呢?”
另一个侍卫听到此话,也闻了闻,接着又闻了闻两人的甲衣,解释说:“可能是咱俩身上的味道。柴院的火那么大,估计是刚才咱俩过去的时候,被沾染上了。”
“嗯,有可能。”
“总之,没丢东西就好!”
“估计那亮光是我被火光晃花了眼,看错了。”
“要说那人可是真有病,大半夜的和咱们开这种玩笑!”
“是啊!真不知他图个啥?”
“这年头,啥人都有!”
……
两个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吹熄了灯烛,走出屋去。一阵北风吹过,两人的声音被埋在了风里……
苏墨和王戟在屋顶上听着两人的对话,使劲捂着嘴偷笑。刚刚王戟离开后,立即从排房侧面翻上屋顶,从屋顶上的洞口将苏墨拽了上来。随后,两人快速将瓦片放回原处,是以侍卫进到屋内时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二人见已经得手,便不在此处停留。他们飞速在殿顶上疾跑,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进宫时的那个宫门,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门口的情况。
定昌离宫的四周,环绕有一条河道。冬日虽冷,但因为河道中的水是活水,故而只在表面结了一层冰。将冰面凿开,下面就是活水。眼下,宫内柴院失火,水缸里的水冻得结实,取冰极为费事。苏墨猜测,满都尔图很可能会命人从宫外的河道中取水进去。这处宫门恰巧位于离宫东侧,离东南角的柴院最近,因此最有可能打开这个宫门取水。
果不其然,此刻,宫门处的运水车一辆接着一辆。为了尽快将火扑灭,连守宫门的侍卫都加入了运水的队伍,场面极度混乱。他们二人可以趁此机会溜出宫外。王戟见一辆运水车正好打他们身边路过,正准备上前跟在后面,却一把被苏墨拽住了衣襟。
王戟回过头,见苏墨从怀中掏出一张图样,塞到他手中,道:“王戟,这是定昌的兵防图,你收好了,回去交给将军。另外,你告诉将军,我刚刚在排房内见到了绥、漠、伊三州的兵防图,达腊之前的几战确实是有备而来。”
王戟闻言喜上眉梢,他没想到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苏墨竟有这么多的收获。“苏兄弟不急,等咱们回去,一起向将军禀明。”说着,他就要将图样还给苏墨。
“我还有事要办,不能和你回去了。为防有变,你出宫后,立刻回客栈换好衣服,马上出城,千万不要耽搁!”苏墨叮嘱道,将图样塞进了王戟的怀中。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王戟感到诧异:“你还有什么事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别人帮不上忙。”苏墨摇了摇头,又催促他道:“你赶快回朔州,将咱们查到的消息禀告将军。此事至关重要,切莫拖延。”
此时,刚好又有一辆运水车从旁边经过,苏墨用力推了一把王戟,王戟一个踉跄,冲到了车后。前面拉车的奴仆没留意后面多了个人,继续向前拉着车。苏墨看着王戟顺利混出了宫,随后一个腾身跃上殿顶,直奔御苑而去……
第66章 意外收获
御苑位于离宫北侧,是皇室赏花、游乐的地方。御苑内无侍卫值守,只有一处供花匠休息的值房。此时,值房内漆黑一片,苏墨猜测奴仆们应已睡下。
因是冬日,御苑中的大部分花草都被挪进了暖房。苏墨来到房门前,见门上没有挂锁,便轻轻推开门进了屋。他点起火折子,仔细分辨着蓝魄冥罗花。
传说此花只在月圆之夜开放。盛绽之时,花瓣如被黄金镀色,花蕊处会闪动幽蓝色的荧光。然而,今夜并非十五,苏墨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到底哪一株是蓝魄冥罗花。
可几圈转下来,他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暖房中的花草都是极为普通的品种,只是因为鞑靼地处草原,植物的种类不及大周,因此才会将在大周常见的花草都视为稀有之物。而蓝魄冥罗花并不在这里。
也是!苏墨想,蓝魄冥罗花乃鞑靼国宝,若真是在这里,暖房不可能既不上锁,又不派人把守。他不免有些失落,看来只有去到鞑靼王庭,才能弄清幽冥毒的秘密了。事已至此,苏墨无意多做停留。他吹熄了火折子,几步走出了暖房。当他正打算穿过御苑,攀上殿顶时,突然看见前面有两个灯笼晃晃荡荡地向这边而来。
苏墨一惊,赶忙一个闪身躲到了墙角,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前面出现了三个人影,中间的那个好像在拉着一辆车,车轱辘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车子两边各有一人,那两个灯笼就在他们手里提着,为的是给中间那人照亮。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真是活见鬼了!这大半夜的竟然着了这么大的火!”
“我猜啊,兴许是那些柴院里的侍卫生火取暖,一不小心把木柴给撩着了。”
“这天确实冷得邪性,在外面站一会儿,皮都能冻掉一层!”
“可咱们招谁惹谁了?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挨到炕上,就被叫起来搬花。”
“哼!要不说呢,咱们的命比这些花都贱!”
待三个人走近了,苏墨借着灯笼的光亮,发现车里装的果然是几盆花。
切!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苏墨心道。
这三人应是御苑的花匠。刚刚值房里黑着灯,并不是屋里的人都睡了,而是他们都出去干活了。三个人走到暖房前,将车停好,把灯笼放在门口的地上,随后就开始将车上的花盆往暖房里搬。
“我说,你俩都少说几句。这花本来是为了迎接大周那位贵人准备的,宫室都给他布置好了,哪知火星子窜到院子里,把屋子给撩着了。你们没听见管事的也在抱怨么?说还得给那位贵人另外安排一间宫室。”
苏墨本想趁几人不注意,悄悄溜出御苑,但当他听到“大周贵人”这几个字,立刻顿住了脚步,将头往暖房那边伸了伸,仔细听着三人的对话。
“那位贵人什么时候到?”
“说是半个月后。”
“还要这么久?那这些花怎么办?”
“先在暖房里养几天,等他的新宫室收拾好了,再给挪过去。”
“听说那位贵人可讲究了,屋子里要挂什么样的帐子,要薰什么样的香,还得摆放鲜花。我看就差给他供起来了!”
“这话你可不能在外面说。他是王子殿下的客人,连王子殿下都要敬他几分。咱们得像伺候主子一样伺候他。”
“要说殿下可真抬举他,好像还要为他举办欢迎宴,就连盛喜班的头牌舞姬芳菲姑娘都被请来为他献舞。”
“你小子说的可是真的?我听伺候过她的一个奴婢说,这芳菲姑娘是大周人,皮肤白白的,身上香香的,屁|股软软的。”
“对对对!说是她媚眼一抛,小腰一扭,能把人的魂儿给勾走。和咱们的王子殿下好像还有一腿。”
“哈哈哈,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儿!是不是也想摸上一把?”
“何止摸一把啊?我得让她瞧瞧爷的厉害,保管让她三天下不了床!”
几人开始说起了荤话。待花盆都搬进了暖房,他们三个拍拍手,灭了灯笼,又回值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