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玉京春——留春令【完结】
时间:2023-08-14 11:43:56

  现下,严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而时间紧急,临时现学怕是来不及了。但如若严恺就这么去了,只要他一张嘴,心细的达腊就会发现破绽。到时,他和苏墨一个都活不了!
  慕容琅将此事和众人一说,大家立刻瘪了壳!千想万想,谁能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个坑?
  章参将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好鼓起勇气道:“我听说,将军自打来到朔州,就开始学习鞑靼语。有人说,您的鞑靼语比鞑靼人说得还要好?可有此事?”
  慕容琅刚要说话,就被严恺打断道:“咱们将军的鞑靼语确实在朔州卫中无人能及,但这次行动实在凶险,将军是朔州卫的最高将领,万一出了差池,那朔州卫该由谁来指挥?不妥,不妥!”
  “那临出发就这么几天了,你能学的会么?”章参将反问道。
  “这……”严恺有些含糊,他心里确实没底。
  慕容琅见状,果断对众人道:“此次行动事关两个人的性命,更关乎大周内奸,不容有失。这次就由我来扮洪果尔,与苏墨前去定昌!”
  “将军三思啊!”廖参将在一旁担忧地道。
  严恺颇为惭愧。他觉得,都是因为他的鞑靼语说得不好,才让慕容琅有此想法,便抱歉地道:“将军再给我几日,我肯定能将鞑靼话说好。”
  “其实,鞑靼语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原本咱们的计划只是弄清楚那位大周贵客究竟是谁,但既然苏墨为我们带回了定昌的兵防图,我倒有了另一个想法!”说道此处,慕容琅眸光深邃,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不可一视的桀骜。
  按照他的部署,他与苏墨二人进入定昌离宫执行任务。定昌城内则提前安插进了数百位朔州卫精兵。他们扮做鞑靼百姓或大周商人的样子,在城内活动,观察城内的兵防。待慕容琅和苏墨事成后逃出离宫,这些精兵便在宫外接应。
  同时,章廖两位副将率兵乔装扮做牧民,在定昌城外一百里左右,拦截追击慕容琅等人的鞑靼兵。严恺则坐镇卫所,随时准备支援。
  ……
  七日后,到了出发的日子。
  慕容琅贴着大胡子,穿着鞑靼人的衣裳,里面塞着的厚厚的软垫撑起一个浑圆的啤酒肚,一下就有了鞑靼中年男子的味道。苏墨则做女子装扮,娇美夺目,媚态天成。他坐在马车内,慕容琅充当车夫,二人挥别众人,一路向定昌而去。
  定昌城门处。
  城门守卫都认识洪果尔和芳菲,他们见这位班主独自驾着马车进城,立刻伸手示意他停下。一个守卫掀起车帘,用一双贼溜溜、色眯眯的眼睛,打量着车内的苏墨,半晌后才对慕容琅道:“洪班主,怎么就你们两个?你的舞班呢?”
  苏墨和慕容琅的这身打扮只在朔州卫给严恺几人看过,从没接受过他人检验。苏墨见守卫的语气不善,还以为是二人穿了帮,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琅不动声色地将车帘放下,一脸淡定地道:“这位军爷,我的舞班还在别的地方表演。我和芳菲是受达腊王子的邀请,特意赶回来的。”说罢,他从衣服中掏出帖子,毕恭毕敬地递给守卫。
  守卫接过到帖子仔细一看,果真是离宫发出来的,赶忙将帖子还了回去,满脸陪笑道:“洪班主还请莫怪。这几日有贵客进城,上头嘱咐对进城的人要严加盘查,还请班主多包涵!”
  “明白。我们这次去离宫,就是要给这位贵客表演的!”慕容琅摸着胡子,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就辛苦二位了!”守卫听了这话,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
  慕容琅自然明白他那点儿心思,伸手塞给守卫两锭银子。守卫放在手里掂了掂,觉得份量不错,这才让他们进了城门。
  苏墨见城门守卫没有看出他二人的不妥,不由有些开心。说来也怪,自经过了毡房一事,他与慕容琅不仅没有彼此疏远,反而更加亲近了。苏墨等他们行得离城门远了,调皮地掀起车帘,对慕容琅开玩笑道:“义父,你刚才的样子好不威风,就像我认识的一位大将军。”
  慕容琅被这声“义父”叫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真是的,我有这么老么?”慕容琅心里想着,嘴上却配合地道:“哦?不知我的小芳菲说的是哪位将军啊?”
  “还能是哪位?就是大周的第一将军慕容琅呀!”苏墨边说边捂着嘴偷笑。
  “慕容琅?没听说过。不过,我倒觉得你有点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慕容琅也起了玩心。
  “是谁?”苏墨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啊,这人曾经打败过猛虎,还干掉了阿鲁瓦。虽说是个男子,但若扮成姑娘,却是人间的一抹绝色。”慕容琅故弄玄虚地说着。
  苏墨闻言,用帕子捂着嘴,在马车内笑得东倒西歪。他知道慕容琅说得就是他,仍故意问道:“这个人竟然这么有本事?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身在何处呢?”
  “此人姓苏名墨,如今就坐在我的马车上,是我的乖女儿。”慕容琅一本正经地答道。
  苏墨本来还在笑,一听到“乖女儿”三个字,就像被人占了便宜,没好气地瞪了慕容琅几眼。慕容琅见苏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再也憋不住笑意,“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哈哈哈哈”……马车一路向定昌离宫而去,留下一路笑声。
第78章 为你更衣
  离宫,宫门口。
  慕容琅向侍卫递上了两人的帖子和腰牌。待侍卫查验完,慕容琅正要赶马车进去,却被另一个侍卫拦了下来。
  “你,还有车里面的人,都下来,站到一旁。”侍卫用弯刀点指着慕容琅道。
  慕容琅和苏墨对视了一眼,只得依言照做。侍卫们上前,将他二人从上至下全身查验了一遍,随即又让他们将行李打开,把里面的衣衫物事都抖散开,翻弄了好一阵。最后,连他们坐的马车也被里里外外做了一番搜捡,直至确认没有铁器利刃,侍卫们才将他们放行。
  慕容琅驾着马车往宫里走,苏墨坐在车内,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张望。宫内各处的侍卫比他上次和王戟来时,足足多了一倍。巡逻的侍卫应该也增加了班次,他们向宫里行这一路,就遇到了两班。看来,这次的宫宴极为重要。为此,达腊特意加强了宫里的戒备。
  苏墨下意识抚了抚右侧的袖口。为了通过进宫时的盘查,他没有带匕首,而慕容琅也没有带佩剑,他们二人没有任何兵器。所以,严恺说这次的行动凶险,并不是夸张。
  到了第二道宫门,宫里的一位奴仆,带着几个杂役正候在此处。慕容琅将马车停好,告知奴仆他们的身份后,奴仆便带着二人到了内廷旁边的一处小院。慕容琅和苏墨这几日就住在这里。
  奴仆吩咐杂役将他们的行李放到房里,又叮嘱二人好生休息,无事不可以出院子,每日会有人送来三餐,便准备退出去。
  苏墨却柔声对他说道:“大人请留步。”
  奴仆闻言转过身,对苏墨道:“我只是一个仆役,不是什么大人,姑娘叫我阿图就好。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嗯,我想向你打听个事。”苏墨顿了顿,接着道:“听说王子这次请我们来,是要为一位大周的贵客表演。你可知这位贵客的名姓?”
  阿图听到这话,略带歉意地对苏墨道:“姑娘问的这位贵客,由专门的宫人服侍。除此之外,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苏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阿图见二人没有别的事,便离开了。他走之后,门外多了两位侍卫把守。
  宴席将在明日晚间举办。吃过晚饭,慕容琅和苏墨在房内操演了几遍行动方案。由于这次的行动不可控的环节太多,两人的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决定今夜要再熟悉一遍宫内的行动路线。
  入夜,二人换上深色衣袍,悄无声息地飞身攀上殿顶,借着夜色的掩映,从内廷向举办宫宴的外廷奔去。为防备检查,他们没有带夜行衣,只装了两身颜色较深的衣袍。二人将袍脚别在腰间的系带上,这样行动起来更加便利。
  守在院门外的侍卫做梦也想不到,院子里这两人不走寻常路,他们要出院子,除了走大门,还能走房上。
  空气虽寒,但月色甚明,星星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发出璀璨的光亮。苏墨因为来过一次离宫,故而对宫内的布局十分熟悉。他一路在前,慕容琅则跟在旁边。苏墨不时会停下来,为慕容琅指着他们上次来此行动时经过的殿宇,绘声绘色地讲着当时的情景。
  深冬的寒风在耳边呼啸,二人为了行动方便,穿得都十分单薄。慕容琅见少年鼻头和脸颊都冻得通红,却仍然兴致高昂地说着,不由拉过苏墨的手,放到嘴边呵气。苏墨未曾想慕容琅会有如此举动,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尴尬地解释说自己不冷。
  少年低声地诉说,听上去就像情人间的切切私语。慕容琅一边听,一边被苏墨晶亮的眼眸吸引。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里全是笑意。
  这样的夜晚,异邦,寒冷,杀机……明日的此时,慕容琅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但此刻,他却是像吃了一块甜饼,心里面淌的都是糖。
  两人在宫内绕了两圈,待将明日的路线牢牢记在了心里。
  第二日。
  傍晚时分,苏墨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做准备。灯烛下,少年对镜上妆,一笔一笔描画着妆容。因芳菲姑娘属娇艳的媚色,苏墨也只好着意在眼角眉梢带出一些撩人的风情,朱唇也稍稍加重了些颜色,最后还不忘在眉心处点上一个标志性的红点。
  上好妆后,他将一头秀发高高盘起,绾成一个飞天髻,上面斜插一只镂空兰花银簪。发饰虽不繁复,但却更能突出她绝色的面容,起舞时也会显得更加轻盈。待妆发全部弄好,苏墨便打开箱笼,聚精会神地挑选起舞衣,全然没发现慕容琅已经走了进来。
  少年从箱中拿起一件缕金羽纱裙,摇摇头,布料实在太少,又拿起一件云雾烟罗裙,不行,胸前开得太大……他左一件右一件地拣选着,可落在慕容琅眼里,却像是在比较着哪件更美,哪件更媚。
  “呦,挑得这么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嫁人呢!”慕容琅突然开口说道,话中透着十足的酸意。自从二人从朔州卫出发,苏墨一路都是女子打扮。慕容琅已逐渐习惯这样装束的苏墨,开始将他当姑娘看待。
  苏墨被吓了一跳,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之人,蹙眉抱怨道:“你吓死我了!怎么进来也不出声啊?”
  “是你选衣裳选得太投入,没听见吧?”慕容琅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看着苏墨精致的妆容,心里更是莫名窜起一股邪火。
  苏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这人是谁得罪他了么?跑到这里撒气来了?
  “是谁惹着你了吗?”他问道。
  “笑话,我是那种轻易就被惹怒的人么?”慕容琅嗤笑一声,否认道。
  以前确实不是,但现在嘛……不好说。苏墨心想。他不愿与慕容琅闲扯,回过头,继续挑选裙衫。
  他刚拿起一件,只听旁边那人道:“不行,这件不行!太透了!”
  他又拿起另一件,只听旁边那人又道:“这件也不行,腿都遮不全!”
  苏墨一连拿了三四件,慕容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气得苏墨一把将手里正拿着的裙子用力向他怀里一扔,道:“哪件都不行,要不你过来选!”
  慕容琅拿着怀里的衣衫,起身走到箱子旁边。他一边拨弄着箱中的衣裙,一边斥道:“你带的这都是些什么?又薄又露,这是正经人穿得东西吗?”
  “将军!”苏墨叉腰,没好气地道:“我现在是一个舞姬,舞姬为了跳舞时显得灵动飘逸,就得穿这样的衣裳。难不成要裹成一个粽子吗?”
  慕容琅也知道是自己矫情,但仍无理搅三分地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达腊是什么人?贪恋美色,荒淫无度,你就不怕被他……”下面的话,慕容琅有些说不出口。
  “你想到哪里去了……”苏墨听出了慕容琅话里的意思,脸上不由微微泛红。“那……好吧,我尽量找一件捂得严实点的。”他支吾着道。
  好不容易选了一件两人都看得过去的裙子,苏墨将衣裳拿在手里,见慕容琅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便指了指屋中的屏风,道:“我要更衣了,你不出去么?”
  “怕什么,你不是个男的么?”也许是因为今夜的行动异常危险,慕容琅心下不安,总想和苏墨多待一会儿。
  苏墨觉得慕容琅自打进了屋,说话就阴阳怪气的。好在有个屏风遮挡,要不他真就准备撵人了。
  屏风后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苏墨开始更衣。慕容琅说服着自己不要去听,可他越这么想,耳朵就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听得就越真切。
  腰间系带解开的声音,外衫褪下的声音,还有中衣不小心掉落地上的声音……声声入耳,慕容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想着屏风后面的风景,原本偏向一侧的脸不知何时转了过来,
  灯火下,屏风上映出了少年的背影。没了衣裳的遮挡,苏墨身体的轮廓清晰地映在了屏风上,形成一幅如画的剪影。瘦削的肩膀,修长的玉臂,纤细的腰身,笔直的双腿……此时虽正值寒冬,但慕容琅却觉得屏风后春色如许,美不胜收。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准确地形容。
  少年将换下来的衣衫随意搭在屏风上,不经意地露出一段藕节般的手臂。慕容琅正屏息静气地看着,见到这一幕就好像见到春光外泄一般,险些赞叹出声。他赶忙捂住嘴,担心被苏墨发现。
  其实,少年站在屏风后面,早已满脸绯红。两人之间虽隔着一道屏障,但苏墨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当着慕容琅的面更衣一样。尽管他已经尽量小心不发出声音,可难免还是会有些响动。而此刻,任何一个细微的声响在他耳中都犹如洪钟般响亮,都像是他在故意吸引慕容琅注意一般。
  好不容易将身上的衣服脱完,苏墨长舒一口气,开始穿舞裙。这件裙子的水袖极太长,腰间细带还多,他本就很少穿女子衣裳,像这种繁复的舞衣,他就更是弄不明白。只要双手揽住了袖子,就没法去系腰间的细带。他不是将袖子和细带系到了一起,就是细带系不紧,一动就会松。苏墨折腾了半天,头上渐渐冒出了细汗。
  “可是有什么事?”慕容琅见苏墨迟迟不出来,从映出的影子分辨,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我……我系不紧这个系带。”苏墨无奈地道,感觉自己很笨。
  “需要我帮忙么?”慕容琅问。
  “那,那好吧。”苏墨勉为其难地道,他一个人拿这条裙子实在没办法!
  “那我过去了。”慕容琅再次确认道。
  “嗯,好。”苏墨回应。
  慕容琅走进屏风。屏风内本就只能容纳一人,再加上慕容琅身材高大,他一进来,狭小的空间就显得更为拥挤。两人只好靠近了些。他见苏墨正紧揽着衣襟,一脸窘迫地看着他。
  “噗嗤”一声,慕容琅被苏墨的表情都逗笑了。“笨蛋!”他爱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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