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计议?哼!那是你们大周人的说法。本王只知道属于我的东西,就要尽快收入囊中!”达腊边说,边将五根手指合拢,握成拳状。
“可眼下主子能做的都做了。这也是之前就说好的。”南天先生向达腊强调道。
“之前说好的是给我这三个州,现下兑现了么?本王可是把你家主子要的东西都给他了啊!”达腊明显已有些不悦。
“话虽如此说,可主子也不可能直接将这三州拱手送给殿下,还请殿下理解!”南天先生据理力争。
“本王可不管这么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要是再不按照他当初承诺的来,就别怪本王把他的事告诉大周皇帝!到时候,呵呵……”达腊看向南天先生,目光中透着阴狠。
“殿下还请息怒。我这次前来,就是要与殿下再谋对策,尽快让您拿了那三州去。主子是不会食言的,这一点殿下尽可放心。”南天先生打着圆场说道,他听得出达腊刚才的话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和他背后的主子。
“谈何容易!慕容琅不在的时候都没能拿下,如今他回来了,只怕难上加难!”
“总会有办法的!”
“好!那你就在离宫住下,想不出办法,不能离开!”
“是!在下遵命。”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飘进了苏墨的耳中。此刻,苏墨心跳如鼓,放在桌下的手微微发抖,但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猜出大周内部出了奸细,但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一笔交易——南天先生背后的主子用绥、漠、伊三州向达腊换取了一样东西。而且为保万全,竟然还散播了疫症。若不是严恺派兵支援、慕容琅回去的及时、谢启暄知晓治疗的药方,恐怕这三州现在已经是达腊的了!
以慕容琅此前的判断,达腊真正觊觎的并非是这三州,他真正目的是借此对朔州形成合围,让朔州变成一座孤岛。待他取下朔州,那就相当于一脚踏进了大周的大门,接下来,直取玉京只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恐怕南天先生背后的主子都没有意识到!
另外,谢启暄说过,这个疫病是两年前出现在大周的,但过了几个月就找到了医治的对策,此后这个病便在大周消失了。这说明,这位主子在两年前就已经有预谋的保留下了疫种。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此人用计之深远,用心之歹毒,简直太可怕了!
想到此处,苏墨已然手脚冰凉。他轻轻抚了抚心口,暗示自己要冷静。
现下,有两点还不明确:一是,这位主子究竟用这三州从达腊手里换取了什么?这件东西既然如此价值连城,想必一定事关重大!二是,这位主子到底是谁?在达腊和南天先生的对话中,他们二人似乎都刻意避讳提及此人的名姓,只以“主子”代称。苏墨隐隐感觉,这个人的身份应该十分贵重,否则不会只派一个手下来见达腊,而达腊对此竟然也没有意见。
苏墨专心致志地想着,全然没注意到达腊不时瞟向他的猥琐的眼神。
达腊与南天先生说完了正事,便命“芳菲”回到场中,继续献舞。殿中的几位大臣则开始轮番向南天先生敬酒,卖力地讨好着这位贵客。
外面已经黑透了,体内酒精作祟,达腊醉醺醺地,满脑子只剩下了夜里和“芳菲”的“好事”。他向垛儿只使了个眼色。垛儿只会意,立即让乐师止了奏乐,宣布今晚的宴请已毕。随后,他命人将南天先生送回去,众位大臣则陆续出了离宫。
“芳菲”和“洪果尔”走上前,向达腊行礼告退。他们准备赶快出殿,好跟在南天先生后面。然而,垛儿只突然来到“芳菲”跟前,对他道:“芳菲姑娘今晚的舞姿实在迷人,还请尽快回去换身衣裳,王子殿下稍后会在寝殿等你。”
“什么!”苏墨大吃一惊,他向垛儿只问道:“请问王子找我,是为何事啊?”
“姑娘真是明知故问,还能是何事?好事呗!”垛儿只掩口笑道。
“哦,哦~”苏墨明白了垛儿只的意思,假意回应道。他没有想到芳菲竟然和达腊有一腿,这个情况他们全都忽略了。
站在一旁的慕容琅心中一凛,但立刻替苏墨解围道:“能服侍王子殿下是芳菲的荣幸,我这就带她回去准备。”
说罢,两人出了水晶殿。阿图正候在殿外,他带着二人回到了小院。
院外,站岗的两名守卫仍然还在。两人快速回到屋内,将房门闭紧。留给他们的时间有限,一时一刻都不能耽搁。
苏墨快速将他听到的达腊和南天先生的对话告诉给了慕容琅。慕容琅听后面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不止关乎大周边疆的安定,甚至关乎国祚的稳固,而此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位南天先生的主子究竟是谁?
不过,现下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在来定昌之前,慕容琅的计划是见到大周贵客,并在今夜将他绑回朔州,为此他在宫外和城外都布下了兵力,以便接应他和苏墨。但现在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一方面,他们在宴席上见识了南天先生的武功,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且达腊一定在他的宫室外安排了重兵把守,因此,今夜势必会有一场恶战,他和苏墨两人都不一定能应付。而现在苏墨突然被传侍寝,单凭慕容琅一人,绝无可能再依计划行事。
另一方面,苏墨到了达腊的寝殿,无异于羊入虎口,一定会被揭破假身份。到时,若苏墨不能全身而退,有性命之忧不说,慕容琅也会被牵连。
两人神色焦急,时间不多了,阿图随时都有可能过来。他们必须在此之前,想到一个完美的计划!
……
“咚,咚,咚……”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阿图在外面叫道:“芳菲姑娘,垛儿只大人命我前来接您。”
“来了!”苏墨回应道。
他已经褪下舞衣,换上了一件寻常的女子衣裙。听到阿图的声音,苏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簪和敷在脸上的面纱,随后转过头,对慕容琅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义父,我走了。”
慕容琅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多加小心!一定保护好自己!”他握着苏墨的双肩叮嘱道。少年肩膀单薄,但此刻却有千金重担都压在其上,慕容琅的眸中尽是忧色。
“放心!”苏墨回道,目光明亮而坚定。
慕容琅将他送到院门处,看着苏墨跟着阿图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81章 美人侍寝
达腊的寝殿位于离宫内廷。由于他本性多疑,因此,从不在妃嫔的殿中留宿。不仅如此,达腊还在宫内设置了多处寝殿。每晚歇在哪处,都是由他临时决定。
不过,无论他在哪个寝殿就寝,每每入夜,这些寝殿都会有重兵把守,用以制造假象,迷惑可能前来行刺的杀手。故而,侍寝之人只会在进殿前那一刻,才知道达腊当晚歇在哪里。
阿图将“芳菲”带到内廷入口,就回去了。垛儿只正在那里等他。见到“芳菲”,垛儿只不免又客套了几句,随后便让“芳菲”跟着他,来到了达腊今晚安置的寝殿。
“姑娘自己进去便可,老奴就退下了。”垛儿只指了指殿门,冲“芳菲”说道。
垛儿只走后,苏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里面隐约传来一声回应“进来!”,苏墨便拢了拢衣襟,推门走了进去。
殿内烛火昏暗,想是达腊为了营造朦胧迷离的气氛,故意灭掉了一些灯烛。整座寝殿布置得像是新人的婚房,大红色的帐曼层层叠叠,在外殿通向内室的路上,一重接着一重,将人引向那充满欲|望的御床。四周燃着熏香,想是达腊喜欢浓烈的味道,因而香味极其醇厚,呛得苏墨不住的掩着鼻子。
两侧的墙壁上画得全是各种姿势的春图,苏墨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此刻只觉得脸红耳热,心里不住地骂着达腊。地龙烧得极热,苏墨刚进来一会儿,身上便已出了汗。他将大氅解掉,放一旁的衣架上挂好,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我的小美人呢?怎么还不进来?”达腊穿着寝衣,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他因有腿疾,走路本就不稳。加上今夜酒喝得有些多,现下人正醉着,脚跛得就更加明显。他本想等“芳菲”自己进去,但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他耐不住色|欲攻心,便自己出来寻人。
达腊见换上了常服的芳菲立在殿中,少了分妖媚,多了分清丽,心里泛起了痒痒:“数月不见,我的小美人越发可人了,简直都要想死本王了!”说罢,他一下扑上前来,作势就要将苏墨搂在怀里。
苏墨赶忙一个闪身,让达腊扑了个空。达腊转过身来,非但没恼,反而戏谑地道:“小美人,你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是和谁学的?本王倒是很喜欢。”
苏墨被达腊满嘴的酒气薰得想吐,他忍着胃里一股股的恶心,颤着眉心处的红点,用挑逗的语气对达腊说:“殿下若是喜欢,不如来捉奴家。捉到了,奴家就是你的。”说罢,他一挥手,扬起身侧的帐曼,转身向内室跑去。
帐曼忽悠悠地飘荡,正如达腊此刻被苏墨挑起的欲望。他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追在苏墨身后,前方不时传来撩人的情话,让他急得愈加抓耳挠腮。
苏墨敏捷地躲避着达腊的追逐,他利用殿内的围屏和帐曼遮掩身形,与达腊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几个回合下来,达腊累得气喘吁吁,却连苏墨的身子都没碰着。
达腊又气又急,然而神思却因这样的情绪逐渐清明了起来——今夜的芳菲和原来很不一样。原来的芳菲,每次侍寝,衣裳穿得又少又透不说,对他的要求也是惟命是从,极尽讨好之能事。只需他轻轻一扯,自己就会滚到床上,将他服侍得欲|仙|欲|死,为的不过就是多得些赏赐。
可今夜的芳菲不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好像是在故意躲着他,折腾这么半天了,连根指头都没摸到,和原来那个淫|荡的小妖精简直判若两人。最为可疑的是,以往芳菲侍寝的时候,从不带面纱,而今夜,他却连这人的脸都没完全见到!
不对!达腊越想越觉得有异,他渐渐放慢了脚步。
苏墨一直保持着警惕,此时见达腊不再追他,他便也停了下来。他回过身,对达腊撅着嘴,嗔怪着道:“怎么不玩了?殿下一点情趣都没有!好没意思!”
达腊正站在一盏灯烛前,他的脸上仍浮着淫|笑,眸中却半明半昧。他挥手招呼苏墨道:“本王跑不动了,小美人快过来,许久未见,让本王好好瞧瞧。”
苏墨一听这话,便知达腊已对他起了疑,下一步便是要揭开他的面纱了。然而,他的样子远观还可以唬人,但如此近距离地盯着看,一下就会被发现是假冒的。苏墨站着没动,扭着身子撒娇道:“切!殿下一定是忘了人家的样貌!芳菲生气了!才不过去!”
达腊面上笑容未变,可语气中却带了些威胁的意味:“你若再不过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他心里已经想好,如若芳菲再不过来,他就唤门外的侍卫进殿护驾。
苏墨知道拖得越久,达腊的疑心就会越重。他像是极不情愿地缓步走到达腊面前,用一双含了春水的眼睛,柔情蜜意地看着达腊。
达腊被这目光看得心神飘忽,顿时色心又起。他一改刚才冷硬的语气,哄着苏墨道:“小美人别生气,来,让本王把你的面纱摘掉。不摘面纱,本王怎么亲你呢?”说着,他将手伸到苏墨一侧的耳畔,将面纱的系带一把扯了下来。
“噗”地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苏墨在面纱掉落的瞬间,立刻吹灭了达腊身侧的灯烛。达腊没料到苏墨会有此一举,眼睛来不及适应突然熄灭的光亮。他只觉眼前一黑,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苏墨趁着这个空档,立刻抓起一旁的帐曼,兜头就将达腊罩住,又在他的脖子上绕了几圈。达腊心道不好,立刻高喊:“来人!来人!”同时动手去扯缠在自己头上的曼布。
定昌寒冷,离宫中的帐曼并非薄纱质地,而是用绒布做成。达腊的声音被厚重的曼布阻挡,传到殿外,听上去含混不清。一个侍卫听到这声叫喊,看了看其他几人:“诶,你们听没听见,殿下好像叫了一声?”
“嗯,好像是有个声音,但没听清楚是在说啥?”另一个侍卫说道。
“我也没听清,你说,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他旁边的侍卫有些犹豫。
“可殿下正在……那个啥,万一咱们弄错了,小命还要不要了?”又一个侍卫说道。
寝殿的侍卫都知道,达腊在办那事的时候,时不时就会传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有一次侍卫听见叫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就闯了进去。哪知正好撞见达腊将一位不着寸缕的妃嫔绑在床上,发泄着兽|欲。那侍卫因扰了达腊的好事,当即就被达腊夺了手里的弯刀,砍死在床前。
自那以后,每次殿内传出叫声,侍卫们都得琢磨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要不要进去?几人正犹豫着,就听一个娇滴滴、麻酥酥的声音飘了出来:“殿下轻一些嘛!奴家快要受不住了!”
殿外的侍卫一听,“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殿下果然是在调情。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使劲憋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站起了岗。
虽然苏墨听到达腊的叫声,急中生智为自己解了围。但他知道,若是达腊再叫第二次,只怕殿外的侍卫就真的会进来了。他一只手阻止达腊扯拽帐曼,另一只手则隔着曼布,死死捂住达腊的嘴。趁着达腊被帐曼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苏墨将他向后猛推几步,达腊的后背一下撞到了殿内的一根柱子上。
此时的达腊,眼前一片漆黑。他没有听见侍卫进殿的声音,准备继续再喊。但他的头被厚厚的布罩着,加上刚才追了半天芳菲,喘气未定,此刻已憋得不行,哪儿再还有力气出声。他不由加大了手上撕扯的力道,同时抬起左腿,向苏墨狠狠踹去。
苏墨的精力全在达腊的头上,没注意到他脚下的动作,被一脚踹到了小腿上。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苏墨身子一个不稳,向达腊身前扑去。达腊只觉得一个重物撞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伸出双手去挡。哪知这一下,正好握在了不该握的地方。
第82章 生擒达腊
“啊~”苏墨失声惊叫,他今夜扮做女子,所以没有裹束胸。此刻,达腊颇为得意地狂笑着,苏墨瞬间觉得像是被人凌|辱了一般,当即恼羞成怒!
殿外的侍卫听到这声女子的尖叫,笑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们臆想着御床上香艳的场景,手里不时地比划着,猜测王子殿下正在怎样“疼爱”着这位舞姬。
苏墨愤怒至极,他使出全身力气,接连几脚踹向达腊。达腊一阵剧痛,立刻松了手!
苏墨趁此时机,用一只手将帐曼紧紧缠住达腊的脖子,而捂着他嘴的手则快速拔下头上的发簪,将锋利的尖头怼到他眼前,狠狠地说:“混账东西!再动,我就用簪子戳瞎你的狗眼!”
达腊被帐曼缠得满脸通红,脖子像是被人死死捏到了一起,根本说不出一句整话,只能“呜呜”地叫着。许是被苏墨的话吓到,他将手慢慢举起,放到头两侧,再也不敢乱动。
其实,苏墨也在大口喘着气。晚宴上因有面纱遮挡,他没有吃什么东西。刚刚和达腊的一番较量,几乎耗尽了他大部分力气。他默默计算着时间,如果慕容琅再不出现,他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