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义放下酒杯,坦然地看着慕容琅,继续道:“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达腊就率兵开始攻打绥、漠、伊三州。所幸,还不等我调兵,严副将就果断派人前去支援,这才化解了危机。呵呵,慕容将军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那,敢问梁大人,都司能接触到兵防图的人都有谁呢?”慕容琅并没有从梁义的话中听出破绽,于是又追问道。
“这个……”梁义停顿了一下,将眼睛移开,看向别处:“兵防图乃各州军事机密,如无必要,平日都是锁在阁内。现下疫症已退,各州的兵防也已调整。原先的兵防图我已经销毁,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慕容琅思索了片刻,不再言语。梁义显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
气氛一时有些僵,梁义再次将两人的酒杯斟满,对慕容琅道:“慕容将军,今日是大年夜,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来,我再敬你一杯!今夜,咱们不醉不归!”说罢,仰脖一口饮尽。
慕容琅这次却只是举杯示意了一下,酒却没有喝。
苏墨和谢启暄就坐在慕容琅的身侧。因苏墨没有官阶,谢启暄就是个小小的医官,所以席间只有程卿筠过来问候了一下,但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人叫走了。他二人本也不喜欢这种官场上口不对心的逢迎,再说今日的菜很对谢启暄的胃口,还有朔州冬日少见的青菜。两人便一门心思地吃菜闲聊,乐得无人打扰。
谢启暄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这是继霍州之后,他第二次这么放开胆子喝,痛快得很。苏墨以茶代酒地陪着他,不时劝他少喝一点。但谢启暄才不会听苏墨的,喝完一壶,就命下人再上一壶。偏他属于那种有酒胆没酒量的。几杯下肚,头就开始晕乎,没一会儿就醉话连篇了。
这时,文公公端着酒杯来到慕容琅跟前,示意一旁拿着酒壶的小太监给大将军满上。随后,他仰着一张满是笑纹地脸,对慕容琅道:“咱家在宫里就常听到慕容将军的故事,今日得见,将军果然是天降下凡!咱家敬您一杯,祝大将军屡战屡胜,扬我大周国威!”说罢,他率先干了。
“谢公公吉言!”慕容琅客套地回应着,尽管醉意愈浓,但他还是喝完了杯中的酒。
“大将军好酒量!”文公公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又为慕容琅倒上一杯。慕容琅咽下那才那口酒,隐约觉得酒的味道和之前喝的有些不同。他见手里的酒杯又满了,正要摆手,但文公公却道:“今日难得尽兴,将军就看在咱家不辞劳苦,走了那么远的路才来到朔州,就赏脸再饮了这杯吧!”
“也罢!”慕容琅不想与这位公公多作纠缠。他打定主意,只喝这一杯。这一杯之后,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喝了。
文公公见慕容琅空了的酒杯,会心一笑,带着小太监满意地离开了。
苏墨坐在一旁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忽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窜入了他的鼻腔。这味道带着些腥臭,但因为被酒液的辛辣遮掩,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苏墨吸着鼻子,好奇地搜寻着这股味道的来源。找来找去,竟像是从慕容琅手中的酒杯里飘出的。
他一把将酒杯拿了过来,放在鼻前闻了闻。果然,味道就是从这个酒杯里发出来的。他趁慕容琅没注意,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杯中余下的酒液,用手指挫了挫。指腹上的温度加重了这股味道。苏墨再次放在鼻尖一闻,这下他可以确定这个味道他从前闻过,只是在哪里闻的,一时半刻没想起来。
此刻,慕容琅面色通红。他感觉心里“呼”地一下腾起一股燥热。这股热意瞬间席卷全身,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每到一处,就会放起一把火。他的脑门上全是汗,喉咙里像被火燎着,干渴至极,整个人烫的不行,然而最要命的,是他身体某处竟然有了极为羞耻的反应!
第87章 媚药作祟(上)
慕容琅的头晕沉沉的,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气息也愈加粗重。正在周身肆虐的欲|浪一波接一波,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不断地踏碎他的理智。慕容琅意识到情况不对,这绝不是正常醉酒的反应!他必须尽快离开此处!
他迅速抓起御风的小臂,急促地说道:“快,快带我走!”
御风察觉到了主子的异常,还以为是他喝多了,准备扶着他出去醒酒。这时,突然有一个丫鬟走上前,对御风道:“慕容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不如让奴婢伺候将军去客房暂歇片刻吧!”说着,她便要伸手搀扶慕容琅。
御风看了丫鬟一眼,这姑娘生得颇有几分姿色,眼角眉梢带着一丝媚态,看上去心思不那么单纯。御风当即就生了警觉。他可忘不了以前慕容府里的丫鬟是怎么趁主子酒醉,自荐枕席的。何况现下又是在外府,他更不可能将主子交予他人。
他颇有些厌恶地将丫鬟一把推开,道:“不劳姑娘费心,我家主子不喜欢奴婢伺候。”说着,便带慕容琅走出了厅外。
那丫鬟被御风一搡,险些撞上一旁的花架。她没好气地瞪了御风一眼,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稍等了片刻就跟了上去。
“究竟是在哪里闻到过呢?”苏墨握着慕容琅的酒杯,还在努力回想着。
这气味像是某种动物的味道,难道是山獭?对!是山獭骨的味道!
山獭,是一种生活在山中的兽类,性|欲极强。乐清山中不时会有山獭出没,村民们偶尔能捕到一只。故而,苏墨曾见过此兽。村民们除了将山獭的皮肉拿去换钱,还会将此兽的脊骨磨成粉,卖给药铺。
宋人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中曾言:“獭性淫|毒,山中有此物。凡牝兽悉避去。”以山獭骨所做的药粉,有壮阳的功能,是江湖上的十大媚药之一。
难道,这酒中竟然掺了山獭骨粉?苏墨惊怔。他将沾了酒液的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仔细咂摸着其中的味道,这里面几乎是下了十成十的药量!
一个正常男子若是服用此等药量的媚药,药性发作之后,头脑将完全被淫|欲支配,毫无任何抵抗之力。而慕容琅酒杯中的药量足以药翻两个成年男子,再加上酒精的催化,其药力可想而知。看来下药之人根本没打算给慕容琅留一丝侥幸!
可是,下这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苏墨猜不透。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杯酒是文公公命小太监给慕容琅倒的。但药粉是否就是文公公下的,还是他也被蒙在鼓里,现下都不能确定。
苏墨快速扫了眼厅内。文公公正在与严恺攀谈,梁指挥使则和小程大人聊得正酣,谢启暄不停地让伺候在一旁的小厮给他倒酒。苏墨觉得要想查清此事背后的目的,那么现下就不宜打草惊蛇。他趁无人注意,立刻起身,溜了出去。
御风由府内的下人引路,带着慕容琅来到了客房。他扶着主子到床榻上躺下,用冷水拧了块巾帕,为慕容琅擦脸,想用降温的方式让主子清醒过来。
但御风不知道,慕容琅并非醉酒,而是中毒。且他中的这种媚药,药性极为顽固,擦脸的这种方式,不仅不能降低药力,反而是火上浇油。
巾帕在慕容琅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慕容琅只觉得在烈火般烧灼的皮肉上,又叠加了一层酥痒,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了。他推开御风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内力压制体内不断叫嚣的邪|欲,断断续续地道:“出去……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要进来!”
“可主子,你……”御风见主子满脸涨红,豆大的汗不停地往下掉,十分担心。
“我让你出去!”慕容琅发狂般地吼道!
“是!”御风被主子的叫声吓得立刻起身。他放下手中的帕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客房。
“哎哟,御风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御风刚在门外站定,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正是跟着文公公来的那几个小太监中的一个。
“公公找我可是有事?”御风问。
“嗯,有事。皇上赐的那批赏银,你们还没清点呢。文公公说了,你们不清点,不在簿册上签字画押,这差事就算没完。您想想,那么多银子堆在那儿,这万一丢个一锭两锭的,我这个月可就算白干了。御风大哥,您心疼心疼奴才,尽快清点好成不?这样奴才也就放心了。”小太央求着御风道。
“我家主子醉了,我得在门外守着,现下走不开。再说哪有大半夜点银子的,也看不清啊!”御风道:“要不明日吧。明日我从卫所叫几个小兵过来,跟着一起点。”
“哎呦!我的好御风大哥!哪儿还能等得到明日呢?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回京了,这要是耽搁了文公公的行程,我有几条小命也赔不起啊。您要是怕看不清,多点几根火烛不就得了?我给您擎着,您就当行行好吧!”
小太监说着就上前拽御风的袖子,拉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说:“御风大哥您就放心吧!这是知州府,您还怕谁把大将军偷了去不成?”
御风由小太监拖着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按道理,作为贴身护卫,他应该与主子寸步不离。但这个小太监是文公公的人,他也不想得罪。现下四下无人,房门紧闭,御风想着自己快去快回,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御风前脚离开,后脚那个丫鬟就来到了房门前。大雪依然下着,丫鬟衣着单薄,被冻得浑身瑟缩。她看了眼消失在夜色中的御风,未再停留,快速拉门走了进去。
慕容琅的神志被药粉侵蚀,已完全混沌不清,但身上却极为敏感。他觉得自己正被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慢慢轻抚,这手软软的、嫩嫩的,像是被魔法加持一样,每到一处,就在那里引起一阵战抖。他不由自主地哼叫出声,声音极度淫靡。
慕容琅眼皮已经睁不开了,他拼命想要攥住在他身上四处“惹火”的手,但那手却像是在故意戏弄他一般,怎么也抓不到。与此同时,他的脑中开始上演一场你追我赶地热烈追逐。跑在前面的少年,一会儿做公子打扮,清秀出尘,一会儿又扮成舞姬,妖媚至极。两副瑰丽的样貌交替变换,让他难耐到极致。
丫鬟见慕容琅体内的药性已经发作,不觉莞尔一笑。今夜虽是要被人污了身子,但没想到这位将军竟生得如此俊美,想来自己也不亏。她正要宽衣解带,忽听房门“吱呀”一响,还不待她看清来人,正解着衣带的手就被人死死按住了。
“这位姑娘,你怕是走错地方了吧?”那人道,声音像是带着屋外的寒气。
丫鬟被吓得一个哆嗦,抬眼只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冷冷地看着她,正是宴席上坐在慕容琅旁边的那个人。她正在纳闷这人为何走路没声,以至于刚才她都没发现被人跟踪,哪知下一秒就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喉间。
少年质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没,没有,公子弄错了,没有谁派奴婢来……”丫鬟强装镇定,但她眼里慌乱的神色并没有逃过苏墨的眼睛。“哦,不,是程大人见慕容将军醉了,便让奴婢过来伺候……”丫鬟改口道。
“哼!伺候?知州府上的下人都这么放浪么?伺候人都伺候到床榻上去了?”对于这丫鬟说的,苏墨一个字都不信。
为防止她大声叫嚷,苏墨用巾帕堵了她的嘴,又找了条系带,将她的手脚捆紧。现下先救慕容琅要紧,至于这丫鬟嘛……苏墨决定将她丢到客房外的耳房里,只等明早慕容琅醒了再审。
待将这丫鬟处置完,苏墨回到房内查看慕容琅的情况。慕容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濡湿了他的鬓发,打湿了枕头。想是因为燥热至极,他的嘴唇干裂,领口被扯开,看上去极为痛苦。看来,山獭粉的药劲在酒精的作用下,正在他的体内嚣张作祟。
苏墨虽长于解毒,但媚药之毒属于江湖上最为下作的手段,为正派人士所不耻,因此他只懂分辨,却不知道如何化解。其实,山獭粉在发作之后,根本无法可解,或者说其解法只有一种,便是与人交合,尽泄而出。
苏墨看着慕容琅干渴的模样,便倒了盏冷茶,将他半扶起身,递到了他的唇边。慕容琅可算找到了那双让他欲|火焚身的手,他一把将其握住,使劲用力一拽。苏墨一声惊呼,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少年被慕容琅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不……”苏墨惊叫着,他被慕容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要”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身上的男子用唇封在了喉咙之中。
慕容琅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身上烫得惊人,觉得自己从内而外都要被烧化了。他甫一触到苏墨的嘴唇,摸着他柔滑的脸,顿觉舒爽至极,如同夏日在堂中放置的冰鉴,触手生凉,滑腻不已。
他不停地吻着、舔着苏墨的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好过一些。然而越是如此,就越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琅含着苏墨香甜嫩滑的粉舌,就像蜜蜂吸取花蜜一般,不舌松口。苏墨觉得自己的舌头就像一只小鱼,在慕容琅的嘴里左躲右闪,急于想要找到出口逃离,但慕容琅却奋力地追逐,恣意地翻搅,让小鱼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的掌控。
苏墨从没见过这样的慕容琅,他被吻得几乎要窒息,连挣扎得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大口的喘气。
“不……不……要……”苏墨仍然努力地拒绝着,企图唤醒慕容琅,但显然这样的做法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同时,苏墨几次想要将慕容琅从自己身上推开,但无奈男子的力气极大,根本推不动。而且,慕容琅就像在和他斗气一样,他越推,反而就被压得越紧。
更为不妙的是,苏墨的反抗似乎激起了慕容琅的怒意。他用一只手将苏墨的双手紧箍在头顶,另一只手开始解两人的衣衫。
苏墨又羞又急,他感受着慕容琅抵着自己的身体和烫人的热度,耳边全是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第88章 媚药作祟(下)
一阵剧痛传来,犹如一道惊雷凌空劈下,苏墨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叶小船,茫然无措地行驶在暗夜的海上。四周狂风肆虐,暴雨如注,汹涌的海浪不停地撞击着小船。苏墨觉得下一刻他也许就要倾覆,沉入无边的海底……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慕容琅喃喃道,话语因为含吮着苏墨的双唇而含混不清:“我很早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苏墨的鼻息唇间全是慕容琅身上淡淡的松香气。他一边感受着肆虐不停的疾风骤雨,一边听着令人面红耳热的情话,不觉心中一恸,竟哭了出来……
他知道,此刻慕容琅神思混沌,根本不知道身下之人是谁。而男子口中的“你”指的应该是他的未婚妻程玉姝。想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竟将他当做别人,共赴巫山云雨,苏墨又心痛又委屈。
今夜发生的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还在于他不想有朝一日举刀面对慕容琅的时候,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怜悯,亦或是负疚。想到此处,苏墨将头深深埋进慕容琅的颈窝,任凭泪水恣意流下。
今夜的一切,都只能由他独自承受!
大半个时辰过后,慕容琅终于停了下来。他身上的热度尽数退去,媚药已经解了。
苏墨拭干眼角的泪,咬牙撑起了身子。慕容琅恨不能将他吃拆入腹,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他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痕迹,那一处还隐隐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