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全自己。”
若是之前还存有疑虑,但这次冷卓君知晓了,刘清逸是唯一一个在他势,却关心自己的人。
立场不同,阻碍不同,喜怒不同……那么多不同竟会因一场婚姻就能改变的吗?
冷卓君不清楚,但他信刘清逸,没由来的,所以刘清逸说“顾全自己”的时候,他就认为对方是在关系他。
“喂,发什么愣呢?”
刘清逸微皱眉头。
“没有没有,公主说的小人都记得。”
“又来了你。”
刘清逸伸手擦去冷卓君嘴角上的屑子:“都说了叫清逸不就好了,若是你觉得清逸不好念,可以叫阿逸是我的小名。刘景原本想要一男孩却没料到生下来的是女儿身的我,簋朝杀婴可是犯法的哪怕是皇帝也不允许,因此我才冠以这名活了下来。”
她的眉眼弯弯,语气平稳:“生下来没人爱的我,本以为不会有大成就,却没想到如今。况且周兰山的贼寇本就是我让刘景率军亲攻,去没想到他贪生怕死到这种地位,好笑至极。不光是朝廷就连民间百姓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是个傀儡皇帝,你说他有多失败。”
冷卓君静静听着,半响后才摇摇头,语气肯定:“是阿逸厉害,如今的朝廷论身手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你要是再赞扬下去,我可是要飘了。”
“不会,我说的都是实话,阿逸明明很厉害啊。”
“谢谢你啊。”
“啊?”
面对冷卓君的呆愣。
刘清逸眯了眯眼睛,语气温和:“谢你对我的肯定啊。”
面对傻愣愣的冷卓君,刘清逸侧头看向了窗外,连绵不断的大雨哗哗在下,雨点打地的声音落在脑海里显得聒噪不已。
“确定行军时日了吗?”
“五天后。”
五天啊……当真是没有多久了。
纵使慢过再慢过,五日终究还是在一个晴日来到了。
五天的连绵大雨一刻不停在下,似乎是想把之后的雨一次性下个够,而这也刚好给了俩人一个窝在府里的机会。
在正厅里俩人谈笑风生,在茶室里俩人品鉴茶香,在厢房俩人相拥而眠,可以说在府邸里能去的地方全都一个不落的看个够,待个够。
就像雨终有一日会停至天晴,他们也深知分离的日子也很快来临。
第六日一早,刘景的宣召就来到了府邸,俩人简单收拾一下,就入宫面圣。
朝廷之上,刘清逸一身劲装单膝跪地,代表决定的奉献与归顺。
侍从太监手拿圣旨宣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久闻周兰山贼寇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更数次挑战权威惹怒龙威,特宣明昭公主率军三万,前去镇压贼寇,为我朝排忧。”
刘清逸双手接过圣旨:“儿臣接旨,请父王放心,儿臣用性命发誓不平定绝不归。”
“朕等乖儿的好消息,众爱卿可还有顾虑?”
“陛下臣有一事望陛下成全?”
就在这时王良突然站了出来,引起他人困惑。
刘清逸微微皱起眉头,却并未言语。反倒是冷卓君又要战出却被冷萧眼疾手快抓住手腕。
“王爱卿有何事?”
刘景问道。
“陛下,臣愿作为军中军师随军出征。”
这一言出全场哗然,就连刘清逸都因惊讶而睁大了双眼。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王爱卿,朕并非不信任你,行军打仗并非小事,况且周兰山贼寇的厉害之处爱卿也深知,如何要朕相信?”
不得不说这话出惊人,就连刘景都被惊的智商都上线了。
面对质问,王良显得不慌不忙,仿佛身处风波中心的人不是他一样。
“陛下,臣能说做这军师就定能做这军师,况且还是公主必不可少的军师。
“王大人,还真会说笑,先不说大人原本该做的是内阁次辅之位,却没想到成为了内阁首辅,其中种种想必本宫不用多少大家都明白。本宫只问你一句,大人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自己一定能做这军中师。”
刘清逸的嘴向来不留情,前有宫宴上公然顶撞违反刘景的话,后有无脏字羞辱的侯府,更能对冷卓君动手,区区一个内阁新上任的首辅,也敢如此,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看出王良还有话要说,也不给人说话机会,开口道:“父王就这样吧,既然是儿臣率军,其中必有儿臣认定的先锋和军师,就不必王大人自推自荐了,先行告辞。”
“公主还请留步!”
“王大人时间可不等人,若是再说这说那,恐怕贼寇就要进攻皇城了,本宫还有些事要办,还有本宫是有家事的人,王大人如此这般可不好看。先行告退。”
刘清逸压根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向前走,到冷卓君的身边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脸色,眨眨眼睛,无声道了句“去去就回”。
简简单单四个字,如同一阵春风拂过,化解了怒火。
冷卓君平静了下来,嘴唇开开合合“我等你回来”。
退朝后,百官皆出,除去内阁势力无一人理会孤寡的王良,任由其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回府邸。
而冷卓君也并未回府,而是来到了宫中另一处府邸“日殿”,推门走进去,轻车熟路在宽阔的住宅内走动,最终停在一道门前。
门内传来零零碎碎的声音,或轻或重,或大或小,有时也在延长,冷卓君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儿,察觉差不多之后才抬手在门上轻叩几下。
在心里暗自数了三声后,才推开并未锁上的门闪身进去,带上门。
房间幽暗,唯一的光源便是桌子上以及挂在墙壁上的烛火,幽幽光源探向深不见底的隧道。
冷卓君拿起随身携带的烛火,点燃,放在空置的烛台上,台步向前走去。
隧道并不很长,很快就到达了终点,打开门尽头的门,扎眼的白光令冷卓君下意识眯上了眼睛,吹灭烛火,将其放在门外,随着关闭的门再一次陷入黑暗当中。
“明昭公主已去镇压,如今朝廷之上再无敌手,师傅,王首辅该到出击的时候了。”
第26章 迷魂汤
昏暗的密室,唯有零散几个烛火负责着照明作用。
冷卓君将烛台放在桌子上,照亮了桌心,映出了影子。
碎碎的脚步声走到桌边,冷卓君侧头看去,就见王良松手,怀里的文卷不受控制掉落在桌子上,其中有个文卷脱离了大队向一旁滚落过去。
一只手拦在桌边,挡住了要掉落的文卷。
冷卓君会意,拿过文卷放了回去。
冷萧揣手,烛火照亮了他老态龙钟的脸显得格外的狰狞恐怖,尖利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密室里,刺激人的耳朵疼。
冷萧说:“还得静静,行军大队才刚刚出城,不急。”
冷卓君道:“师傅恐怕再静下去,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冷萧闻言看向冷卓君。
因为灯光的关系,即使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其中言语,哪怕是时间相处也琢磨不透对方的情绪。
冷卓君不得不承认冷萧对于情绪的掌控已然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
冷萧道:“被谁捷足先登?”
他的语气平常,但阴冷的视线却能穿透黑暗映射到俩人心里,这要是普通人早就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俩人虽是意志坚定却也冒出额头冷汗来。
冷卓君:“……”
王良:“……是,江湖盟。”
“江湖盟啊——”冷萧低声念叨着,半响后抬起头:“老奴记得江湖盟曾参与过顾恩侯一事,然而现在却风平浪静,怪哉。”
冷卓君道:“无风不起浪,我们还是要防着点以免被光面的疯狗咬了,脱出暗处。”
冷萧点头:“小卓说的对,我们还是要保持内阁和阉党明面不合的关系,背地里继续利用和拉拢朝廷上的盘根错枝交给你了小良。”
王良点头:“知道了公公。”
冷萧看向冷卓君:“小卓你的任务不变,至于拉拢明昭公主的势力之事已经可以弃了。”
他的声音骤然降低:“不能为己所用的东西,就该彻底粉碎。”
“知道了师傅。”冷卓君一边答允一边低下了头,后退一步,面容被彻底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冷萧对他的动作了如指掌,却也并未言语,只是转过了身。
“既然有了第三者,那么计划就开始实施吧,记住挡路者杀无赦。”
“是。”
“至于这江湖盟就先派个人探查吧。”
“明白。”
冷卓君和王良先后离开了密室,却在阳光的照耀下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手放在额前,掌心向下的阴影缓和了眼前灿烂的光线,冷卓君不由得轻声叹气。
身后的王良走上前:“没想到冷督主的戏演的不错。”
冷卓君并未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只是淡淡地反驳:“彼此彼此。”
王良闻言,却是开怀大笑,却也下意识将声音控制了住,没忍住笑弯了腰。
冷卓君皱起眉头,只觉心烦:“有没有事?”
王良直起身体,抬手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我只是在感慨罢了,督主新婚燕尔好不羡慕,很多人都在赞扬着督主好手段竟能捋顺公主性格当真典范,公主如今的脾气确实是不错,就连称谓都从“本宫”换成了“我”虽然有时还是本宫但也少许。如今公主出征归期不定,两边消息不通倒是不必担心,但也保不住会有泄漏。督主你说若是公主知晓你又一次欺骗了她,到时候啧啧……”
冷卓君的眼里弥漫起杀意,一个回首掐住了王良的脖子,将人重重抵在柱子上,手指收紧。
说的兴起的人显然没料到冷卓君的突然发难,后背剧烈装在柱子上,生疼,却也不敌眼前的危险。
脖子传来的疼痛和窒息感令他下意识握住了手腕,指甲深陷其中,硬是抓破皮肤流出鲜血,回应他的是来自脖子上被收紧的力道。
“咳咳……我可认为督主是恼凶成怒,可,莫不是督主所为,为何婚前督主和公主的关系降至冰点。如今是喜吃了糖,尝不得苦了,督主当真是沦陷了。”
被压迫的时候是说不出好听的声音的,王良却硬是挤着嗓子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仰视的眼睛满是讽刺。
“督主可是想掐死我,也要考虑行不行,毕竟公公,公公大计在前,若是我死了只怕百害而无一利,可惜呀!”
话都说到这里,要是还不明白就不是他了。
冷卓君质问道:“你留了后手?”
王良承认了。
面对王良的挑衅,冷卓君咬紧牙关,又回想起当初合作的场景。
那时他就是以一脸笃定的神情诉说着自己的合作条件,要非是这人有利用价值谁想要一个没势力年龄小什么也没用的首辅。
眼见憋红了一张脸,开始泛白的眼睛,冷卓君松开了手。
王良连忙扶住身后的柱子用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新进的空气涌进身体里,借此平顺自身的气息。
“多谢督主的不杀之恩,念及是同僚,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提醒督主一句情只会成为累赘,还望督主好自为之。”
王良调笑着,用着未褪去沙哑的声音,扫了眼冷卓君藏于袖口紧握成拳的手。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他继续说:“至于督主手腕上的伤,在下也只是正当防卫罢了,还望督主不要在意。当然我也会派人将伤药送于府上,还请不要担心。”
也不知是似有似无,明是在整理衣服的王良却是在脖子上的伤痕明晃晃暴露在冷卓君的眼前,他只恨不能杀了他。
“不用了,还是王大人自己留着用吧,谁让王大人是个伤残人士,毕竟手脚不能自理,先告辞了。”
冷卓君避而不见,转身就走。
“不用客气啊督主,多谢督主关照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身后的王良却并未因冷卓君的无礼话而大发雷霆,毕竟在刚刚的那场对峙中可是他赢了。
他用手抚摸着尚有疼痛的脖子,疼的一个激灵,都不用看就知道必定青紫狰狞。
“这才哪到哪,好戏都还没上演呢。”
注视着早已消失的男人身影,嘴角的上扬算是彻底放不下来了。
一路上冷卓君始终放着低气压,纵使有宫女公公遇见,皆是被其脸色吓得一白,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触及眉头,成了怨头魂。
踏进东厂的途中他还与端着刑讯具欲清理的下属相撞,噼里啪啦的器具落地响个不停。
冷卓君长腿一迈,径直跨过满地残骸,略过一旁全身发抖,冷汗直流的下属。
重重地开门声吓到了喝茶的张怀瑾,茶杯脱手掉落在地上。
“要不要这么大火气,可怜我刚泡好的茶!”
张怀瑾惋惜地低头看了眼撒了一地的茶水,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冷卓君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桌边,此时的怒火在看见桌上的东西时,再也控制不住扬手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落在地上,无论是瓷器身还是毛笔亦或是宣纸,一个不留。
巨大的声响惊扰了东厂其他人,很快就有人叩响了门。
“督主发生什么事了!”
是俊厂公的声音,门模糊了平稳的声音。
“不过是东西掉地上了,让其他人接着忙,没事。”
冷卓君说道。
俊厂公闻言,知趣的退了下去。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散去,冷卓君才看向废墟捡起最上面的东西,又将其重重扔了下去。
看得张怀瑾都目瞪口呆了,盯着一片废墟久久不曾言语。
“你,你这是发了什么疯?”老半天后,张怀瑾才找回了声音:“不就是上个早朝怎么就这么大火气?莫非是因公主出宫平叛乱一事而忧色!还是因为王良的胡搅蛮缠不给你台阶?”
原本给自己摇的扇子转向了冷卓君,为他扇起了风:“快来跟我讲讲,能让你发出大火气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冷卓君闻言没好气道:“废话,若是好事谁还掀桌?”
张怀瑾加快了扇风的速度:“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是我说话错了,我给我自己掌嘴,先来说说。”
冷卓君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直到体内怒火有消退的迹象,才睁开眼睛,跟张怀瑾说起发生的一切。
“事已发生,想要改变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是控制。”
张怀瑾给自己扇了扇风,罕见带了几分认真。
“不过是一个王良,我还以为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是小看他了,没想到那么一个小屁孩居然令督主你如此火冒三丈,说明还是有些小本事在手。”
冷卓君却是冷哼一声:“哗众取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