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对峙片刻，衣落落无奈在光幕上点了点，默默更换了自己的衣服。
“你过来做什么？”
“叫你起床。”
“用掐我脖子的方式？”
“不是掐，只是摸一摸。”江晦摊手，纠正她的话，“我可没用力。”
“......”
衣落落一时无法摸清变成魔族的江晦的想法，而且这时更让人头痛的情况出现。
光幕之上，黑化值和可以动用的能量数值同步发生变化。黑化值迅速攀升，而她能够适用的能量也随之下降——下降到了一个不是很友好的位置。根据之前的使用情况，这个数值是干不过现在的江晦的。
衣落落目瞪口呆，忙问小洛：“这能量还能收回吗！”
“小洛也不清楚。”机械音有气无力道，“可能因为江晦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数值又重新检测了一遍。”
垃圾玩意。
衣落落暗骂一声，将思绪重新转到江晦身上。江晦似乎注意到衣落落方才短暂抽离的注意力，想要看得更仔细些，身体朝她凑了凑，发丝滑落到床上人的侧颈处，两人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衣落落被这咫尺距离惊到，抬手想把人推开，手掌却直接印在他裸.露的胸口上。魔族唇角因突然的碰触勾了勾，身体却动都不动，强硬抵在她上方，顽劣纵容地让柔软温暖的掌心和肌肤贴得更紧了些。
手心下方胸腔的震动无比清晰，他体温比自己高些，衣落落感觉自己像是触上一块跳动的火曜石。热意如火山喷发般迅速攀升，纵使是恒定身躯，也因过于活泛的心理活动微微发热。
掌心开始出现薄汗，她想要抽回手，手腕却又被人牢牢箍住。她心慌意乱抬眼，那长睫后晏然自若的深瞳又朝自己逼近了一分。
这次两人的鼻尖是真真正正触在了一起，寒冽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像是极地雪原中的一汪温泉。
咔。
衣落落清楚地听到自己脑中有什么轰然碎裂。被锁住的某些记忆碎片淘气地四处乱跑，不断提醒她——在隐秘角落，他们曾有过更亲密的动作。
她知晓眼前那微润的唇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无法控制的颤栗，从尾骨缓慢而坚定攀上来的冷与热相缠的酥麻，席卷全身的灼热以无措......
衣落落克制地闭了闭眼，咬住唇，唯一自由的手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企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神安。
“闭眼做什么。”微哑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蕴着毫不掩饰的浅笑。手被人带着翻了个面，掌心上明显剔透的汗珠就这样展示在两人面前。
“出汗了？”面容清泠冷润如碎琼乱玉的魔族调侃道，“看来手感不错。”
“是不是，落落？”
第93章 贴得很近
魔族坦荡地说着极不正经的话, 甚至还得空慢条斯理地将衣落落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微凉的手指触上耳廓，停在耳垂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捻了捻。
衣落落心脏狂跳，被惊得甚至往后缩一缩。
昨日的江晦还在红着耳根结结巴巴同她说“多谢姑娘”, 晚上贴心地用屏风将二人隔绝；今日的江晦直接一言不发地爬上他她的床，抓着她的手让她继续摸胸口。
她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最要命的是，和可爱的妖族江晦待在一起的时候, 她能量充足，可以应对许多情况。可和顽劣的魔族江晦在一起的时候，她可调用的能量并不多，根本难以逃脱他的魔爪。
她的任务对象为什么这么难搞啊！
好在江晦暂时玩够了，便松开衣落落的手站起身。衣落落摸不准他想干什么, 手在被单上胡乱擦了擦, 并没有其他动作。
妖族江晦保留记忆, 今日的魔族江晦应当也是一样。与纯善的妖族相比, 压抑许久终于可以肆意释放的魔族更加令人头大。
“还不起来赶路吗？”江晦整理着袖口，头也不抬，“那魔族一时被你击退, 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追来。”
“我们需要继续前往妖域。”
想不到现在的江晦竟然并不排除原来的计划。
衣落落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没有发出任何疑问。反正江晦愿意配合，这也就够了。
两人离开蚌壳空间，继续朝前走去。江晦无法继续化为妖身带着衣落落一路狂奔，两人齐齐敛了气息力量, 如寻常人族一样走着。
但很快衣落落就意识到, 虽然不能回到江晦灵台中, 但她可以化为灵体飘行。走得又快, 又不用担心被歪歪扭扭探出来的尖锐枝条划伤。
她如此想着，马上就付诸行动。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 她竟然无法化为灵体！她竭力保持沉静，揪出小洛轰炸：“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何无法控制身体变幻了？”
“请稍等。”小洛快速查询，很快给了她答复，“总台检测您能量值变动过于频繁，于是自动将你的身体状态锁定。在能量值和黑化值重新稳定之前，你只能保持实体状态。”
“不够也有补偿，在这段期间，您保持实体并不耗费任何能量值。”
“草。”
这是衣落落脑子里新冒出来的话。最初看见总台的喜悦早已不见，这个东西越来越变成她行动的绊脚石。
江晦走在前方，却无时无刻都在观察身后的情况。某个姑娘的呼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平和，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江晦如此想着，唇角却又要不自觉勾起。他被“身体背叛思想”这一现实弄得怔了怔，眉间沟壑迭起，重新将唇角的弧度压下去。
两人沉默地走着，直到江晦余光捕捉到衣落落脚踝上出现第七道划伤时终于停步。
衣落落在这一路诡异的气氛中不停思考，见江晦脚步突然停住心漏跳了一拍。心中迅速开始推测年轻魔族可能的行动，没想到江晦脚步一转，直直向自己走过来。
“你干什么——”
衣落落的质问戛然而止。微凉的手掌从腰间穿过，利落地把她丢到坚实的背上。江晦毫不避嫌地抓着她的腿在自己腰侧环得紧了紧，声音依旧是懒懒散散：“抱好。”
衣落落还想说什么，身下的人却已经骤然提了速，飞快在林间奔跑起来。周围的藤蔓枝条像是一瞬化成水流，托着他们畅通前行。
身体在高速下后仰，手臂不再需要让人提醒，忙紧紧环住魔族的脖颈。
原来这是水魔的天赋技能，不需要动用任何魔息就可以做到。
只是没想到......江晦变成魔族之后还这样好心。
紧绷许久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衣落落终于试探地将剩余的身体重量全部交给江晦。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看到前面江晦脸上一闪而过的愉悦餍足。
很快就到了新的落脚点，衣落落小声道谢后便挣扎着想要从江晦身上跳下来，可箍在膝窝处的手动都没动，甚至握着的力度还加重了些。魔族没有朝确定好的地方走过去，而是倏然跃起，背着衣落落跳到了身旁的高树之上。
衣落落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没来得及动作就直接被魔放平躺倒。枝干并没有很宽，只是柔润的水将其包裹延展，打造了一张空中高悬的水床。
她向下望去，身下水透明无法捕捉，只能看见令人心颤的恐怖高度。
江晦蹲在枝干上，手拄着下巴好整以暇望着她：“今晚我们就住这里。”说完他便她的方向挪了挪，从容踩在空气之上，在衣落落身边散漫躺下。
魔族的身体紧紧贴着她，还随意动了动，把她往旁边挤得移动些许。衣落落无法判断那透明水床的边缘在那里，并不敢贸然移开，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直直躺着。
她收回说他好心的那句话。
这狗东西坏得很。
“唔，动都不动，看来很喜欢和我离这么近。”
衣落落在心中暗骂，挑衅的声音响起火上浇油：“那我就把这水床再变小些，反正多的位置也用不上。”
江晦散漫说着，手指幽蓝色的魔息涌动，身下很快发出一声细小的震动。
这下是更不敢动了。
江晦如此公然挑衅，应当也猜出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没办法变化。毕竟按她的性子，早变成灵体飘着省力了。
身边的魔族似乎又要张嘴絮絮叨叨，衣落落谅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索性破罐子破摔翻身而上。
她一脸坦荡地趴在江晦身上，一只手抓着他墨蓝发丝间的辫子，一只手印在早上刚刚碰触过的位置。
双腿的位置更为过分。一条腿挤进他□□放着，另一条抬起，膝盖抵在魔族腰侧。
衣落落仗着自己恒定身躯不会害羞脸红，脑袋安置在他颈窝，淡声附和：“你说的特别对，我就是喜欢离你越近越好，像现在这样近才最好。”
“水床的位置可以变得再小些，我抱着你睡，不需要其他的地方。”衣落落甚至抱着江晦更用力地在他身上蹭了蹭，落在胸口处的手抬起，细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那处轻轻戳着。
“这里的手感......果然不错。”
轰。
在衣落落突然趴在他身上的时候身体便僵硬得没办法再动。身体中奔流的血液似乎被冻住，然后要被喷涌出的热浪击碎。水魔一族向来擅长控制自我操纵人心，只是这一次他清楚知晓的“玩火自焚”是什么感觉。
心里存着太让魔不安的东西，造成一切的源头、扰乱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剧烈的杀意是开端，再缓慢而失控地发展至他都难以辩驳承认的隐晦心思。这是不配也不能拥有结局的暗渊深壑，他本已下决意将心丢掉，可偏偏冒出来个她......处处招惹。
束缚缠夹，如今一遭魔息浸身，他虽清醒，还是纵着本心放肆一番。他知她和自己不同，她清醒冷静，明见万里；专精覃思，并无他欲。可偏偏放纵后她再寻常不过的反应，都可以轻而易举诱他深入。
而此时他明知她是故意，还是有丝丝欢喜不受控制地陆续涌起。只是心墙崩塌，身体也行至失控点。
衣落落正奇怪江晦变成魔族后脸皮和意志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身下的水床却剧烈一震。透明的水波消失，两人纠缠的身体登时坠落。
衣落落清楚江晦不会放任两人摔落在地，便把已经走到嘴边的声音吞了回去。江晦选的那棵树很高很高，在这片树林中是比较显眼的存在。挑中的枝干又是靠近树冠顶端的一根，因而此时坠落的失重感格外刺激。
她的判断很少有失误。当两人快要触及地面的时候，江晦拥着衣落落翻身而起，一个纵身双脚就踏实踩在地面。
蚌壳空间从手中释放，两人转瞬便回到空间之中。江晦一言不发地把她塞进被窝，自己在床边站了片刻，纠结后也在她身边躺下。
他翻身朝着床外侧，和衣躺着，连被子也不盖。
衣落落扒拉掉盖住脑袋的被子，从里面探出头看着身侧的魔。长角都要戳进床边的栏杆中，零星木屑落在上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
她看了半晌，耳边终于又响起一声没好气的“睡觉”。
她把脑袋转回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哪敢睡啊。
都说魔族天性重欲，血脉越是纯正越是如此。江晦早上已经对她这样那样，方才自己又故意撩拨，两人如今躺在一张床上，这是多么危险的情况！
况且此时自己能量不够又干不过他，要是睡着了发生什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总之这觉是不能睡。
衣落落虚虚阖着眼，调低呼吸频率，笔直而安详躺着，像是一条风干了的咸鱼。他不知道江晦知不知道她在装睡，但管他的，只要不来折腾她就谢天谢地。
一夜无眠，但也一夜无事。
当蚌壳空间天空发生变化的时候，竭力保持清醒的衣落落突然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床和被子太过舒服，天知道她是怎么忍住熬了一宿的。
她轻轻偏了偏头，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眯着朝旁边瞥了瞥。
墨色与湛蓝交织的色团不见，取而代之的模模糊糊的雪白色一团。困意消失，她惊得一下子坐起身。
顶着一对泛着粉色绒耳的妖族已经坐直了身，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简单的衣扣被系的乱七八糟，微抖的手指连指尖都是粉色的。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双跳跃碎金的眼瞳。
衣落落看见江晦动作遽然一顿，脸色白了几分，半晌才朝她艰难挤出来一个别扭的微笑。
红着耳根的妖族欲哭无泪，结结巴巴地问候道：“早、早安，落落姑娘。”
第94章 秽气
竟然又变回来了。
光幕出现在眼前, 可动用的能量值随着江晦变为血脉变化，果然又攀升到之前的高度。遏制不住的喜悦涌起一瞬，又快速坠落。
江晦体内的两种血脉果然如小洛说的那样势均力敌, 按现在的情况推测，占据主导地位的血脉会一天一换。今日是妖族江晦，明日......恐怕又会变成魔族江晦。
这谁受得了。若一直这样下去, 她迟早精神崩溃。
面前的妖族已经僵着身体站了起来，腰侧的几个死扣新鲜出炉，给衣袂翩跹的白袍破坏了几分美感。他不大敢看衣落落的眼睛，便垂着头站着，像是过来承认错误一般。
衣落落见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许是能量充盈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也起身下床, 拍了拍他的肩膀：“早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