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大汉吼:“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回去!给我安安分分地呆着!”沉雨举起刀,对准大汉。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刀也在空中不停颤抖。
大汉见此,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他却没有害怕,反而冷笑一声,响亮雄浑。
“哈哈哈哈哈,怎么?你要杀我?”
怒吼:“那来啊!!来!”指着心口,“往这捅,使劲儿!!不捅你他娘的就不是爷们儿!!”
沉雨深吸气,赌注已下,惶恐担忧已是无用。
一狠心,他举刀过头。
“啊啊啊——”
劈刀而下,直冲大汉头颅。
大汉大睁着眼,握紧拳头,同样大吼,“吼啊——”
刀悬于头颅之上时,大汉闭上了眼,视死如归。
噌的一声!!
铁器碰撞的声音响起,只听见闷闷一声巨响,“啊!”,痛苦哀叫声越来越小。
大汉睁开眼,便见一个比自己身板小了许多的女子横担在面前,一席黑袍无风自起。
——英姿飒爽。
这是他用尽毕生所学才能想出来,此刻唯一能形容面前人的词。
没一会,在他还愣着的同时,便看见身前貌美的女子收回悬空的腿,走了。
大汉的视线愣愣地随着她的步子一点点动,最后见她站到一青衣女子身旁,恭敬无比。
心想着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样的女子这般重视,于是,视线不受控地移到了一张清冷的脸上。
他顿了一下,总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何处见过。
钟离笙:“北漠的百姓们,今日,我来带你们,回家。”
只见她语气平淡,眼神却坚定。脚下迈开的每一步也都坚定无比。
就像天空降下一滴水打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一层层波纹,最后汇聚成巨浪,暗潮汹涌。
在大汉心中掀起熊熊烈火。
钟离笙话落,左手结果钟幸递过来的剑,直指山寨大门。
她吼道:“所有人!随我来!”
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她挥手劈断拦路的木棍,灾民们吼叫着越过她,推开前方拦着的人,上百号人齐齐朝外奔去。
直到所有人离开,钟离笙与红青主仆二人才彻底将后方的所有匪寇全部打倒,独独剩下最后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躲在角落颤巍巍地看着她们。
钟离笙没管他,掀开眼皮,冷眼看了一眼倒在墙角的沉雨,红青那一脚是带着怒的,力度不清,人大概率是活不了。
她耷拉眼,转移视线,随后带着红青走出山寨大门,跟上灾民。
—
另一边,山脚,楚北川带着兵马已经将盘龙山的下山路团团围住。
他骑着马,立在大军阵前,风吹动马铃响起清脆的铃声,除此之外,身边还有一道聒噪的声音。
牧季霖:“王爷,哎呀,您看您这才刚到,怎么也不休息就来了?这剿匪寇也不急于一时,可以等属下先探查一番您再亲自来嘛。”
楚北川缓缓勾起嘴角,答道:“无妨。本王就是想亲自看看,到底是何等匪寇,竟能让的牧大人头疼至此。”
牧季霖低头谄笑:“没有,没有”
“本王记得,牧大人手下有一半的将士,曾经都是钟家军吧?那些攻打盘龙山阵亡的那些,也都是?”他摇头轻笑,“没想到,曾经叱咤一方的钟家军,竟然连小小匪寇都攻打不下。看来终究是时节不同,曾经骁勇善战的钟家军如今也不抵用了。”
听闻这话,牧季霖嘴上的笑还未停,盛满笑意的眼睛却霎时冷了下来。
楚北川斜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瞬间变化的脸色。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一颗烟花在空中爆炸,红色的光在蔚蓝色的天空中一闪而过。
随后,深山之中,杂乱的马蹄声传来,林鸟蹿出,树叶飘落,尘土飞扬。
没一会,几十个蒙着面纱的匪寇骑着壮马从山中拐来,身后还跟着近千个提刀的同伙。
人均灰布衣,额头上都绑着一块红色冠巾。
只有领头那人穿着一身黑红色的劲装,武器是一杆长枪,与周围所有人的都不同。
他举枪,枪头对准楚北川,桀骜不驯地望着他。
“哟!怎么?牧老怂,今个换人了?”侧头,“呵,连兵都换了?舍不得让你的人送死了吗?哈哈哈哈哈”
牧季霖回神,反应过来后沉脸,朝着对面吼道:“梁老狗!我劝你别得意,你可知我身边之人是谁?他可是我大祁的常胜将军,我大祁的矛,大祁的盾!我大祁的定安王!”
“今日王爷到此,你们这些匪寇还不速速降伏,将抓了的百姓主动放了!王爷或可考虑饶你们一命。”
闻言,楚北川眉头微微皱起。
他何时说过此话?
梁满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定安军又如何?”视线凝在楚北川脸上,“听说你自成将后便从无败绩,被人称作鬼阎罗?……呵,那今日!老子不介意帮你破了它!”
杨无行:“可恶,太嚣张了!”
程泽:“……真想揍他!”
“不行!我忍不了了!”杨无行瞪着对面的梁满,倏地转头请示楚北川:“王爷!让我去会会他吧!”
楚北川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对面,一双眼中,满是审视与怀疑。
“诶诶诶,别别别!”牧季霖连忙抬手,试图阻止。
他劝道:“杨副将不要着急呀,你这般贸然无脑冲可是会吃亏的,这些匪寇仗着盘龙山易守难攻,占据了地理优势。贸然上去只会损兵折将,不妥不妥。”
牧季霖摇头。又朝楚北川笑道:“我看,不如还是让下官将攻打的计划安排妥当了再来,这样比较妥当,王爷看如何啊?”
杨无行:“不行!”
楚北川还没说什么,杨无行便果断否决。
随后十分嫌弃地斜眼看牧季霖,十分嫌弃地道:“啧,怪不得人家叫你牧老怂,真是个怂蛋!”
楚北川:“无行。”
杨无行一愣。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楚北川问。
“身为武将,不可失礼,莫让人认为咱们武将当真粗鄙不受教。”杨无行老老实实答。
杨无行说完,侧身朝牧季霖抱拳躬身,道:“是下官失礼了,给太守赔罪。”
牧季霖摆摆手,眯眼笑道:“无妨,无妨。”
“只是……王爷,您看是不是先……”
“不必了。太守不必为本王操心,本王的兵本王自会保护好。太守若害怕,本王自会派人互送你离开。”
“啊?不,不。”
牧季霖知道楚北川执拗不听劝,可没想到这么独断。这官家来了,都得给它几分薄面,他楚北川又是何人?若不是事出有因,在这北漠,他根本无须添脸讨好!
为了达成目的,牧季霖绞尽脑计想方设法阻止楚北川再继续,正想说什么,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牧季霖扭头看去,之间莫管事手中抓着一只信鸽,口中大吼着:“老爷!”
来人驾马行至跟前,单手拉紧缰绳,停下。
莫管事急促喘息,忙慌道:“老爷!凉城的,凉城传来的加急信!”
牧季霖低头,也瞧见了白鸽额头上的,象征着十万紧急的一点红,预感到了什么。他的一个心咚咚直跳,就连太阳穴脉搏上的振跳,似乎都能去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慌忙解开,根本不在乎楚北川还在身边,扔掉竹签,将信纸摊开。
——人已到,生误会,入盘龙。
一字一字的读,一遍一遍的确认。
牧季霖双手颤抖,眼睛发红。
他缓缓抬头,似笑似哭地看着对面高耸的盘龙山,有些出神。
正巧此时,匪寇身后另一侧的小道上,钟离笙跟着百十号灾民跑了出来,见着面前两方对阵的场面,所有人愣在原地。
人群中,钟幸越过重重叠叠的人头望去,好奇道:“这是怎么了?咦?那不是楚将军吗?”他视线一转,看清楚北川身旁,正瞪大眼睛望着他们这一方的人时,惊叹道:“那,那不是牧副将吗?!”
钟离笙同样也看到了坐在马上的牧季霖,只是却不知为何他一直看着这边,似乎在这上百人的队伍找什么人。
牧季霖在人群中搜索着,试图在里面找出那个他念了许久的身影。可人太多了,他又上了年纪,不像年轻时那般,连几里外的东西都能清楚地看清。
他翻身下马,一心只想往前走。
当他收到凉城传来的信后,他便不管不顾了。只要人来,那么就算所图暴露,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杨无行:“欸,你去哪?危险!!”
牧季霖充耳不闻,此时眼中只有面前的灾民堆,他眼神直勾勾地,脚步不停地朝前走。
远处的梁满瞧见牧季霖疯疯癫癫像是想好了魔的模样,他迅速看了一眼楚北川,又立马看向牧季霖。
大吼道:“啊哈哈哈!好啊!这牧老怂不光怂,还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小。
提醒无用,瞧见楚北川一直不错眼地望着牧季霖,梁满心跳加快。
这老怂干嘛?疯了吗?!
心中气恼,他演不下去了。
朝牧季霖就吼:“牧季霖,你他丫发什么疯!!!”
牧季霖依旧没管,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他走进灾民堆,抓一个盯一个,慌乱地就像在翻找一堆石块,不停地挖,不停地挖,要找到里面那独一无二的美玉。
他的视线落到每一个灾民脸上,发现不是又立马转到另一人脸上。
不知多久,就在他精神到达崩溃节点,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
他走到了一人面前。
白色布鞋进入视线。
缓缓抬头。
她青衣在身,桃枝束发。
一双曾经见过无数次的美目含笑回望着自己。
那道宛若风铃,温婉柔和的声音再次涌进他的耳朵。
“牧叔。”
听到久违的称呼,牧季霖闭上了眼睛,泪从眼角滑落。随后,他缓缓地跪下,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嘶哑。
“属下,牧季霖,恭迎少将军,回家!”
第14章 北漠往事(1)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婷婷玉立,颇具仙人之姿。
可彼时的佳人,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容貌有一丝自傲,反而惯爱行走乡野之间,遇奸除奸,遇恶除恶。
—
“大人!这些钱可都是我儿的救命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独独这个不行啊!大人求求您,给我儿一条生路吧!”
北漠城外的官道上,一瘦弱妇人跪在一群提刀的大汉面前,祈求着,求他们放过一旁,被她用牛车拉着的孱弱小孩。
态度恳切,泪如雨下。
“呵呵呵呵,”大汉们嘲笑着,颠了颠手中的装着银钱的破布袋子,瞥了一眼牛车上呼吸间几乎只进不出的孩子,笑道:“反正我看你这儿子也没多少活头,你花钱也是浪费,不如随我回山寨,做个暖床的,去过快活日子怎咋样?!啊?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口出秽语,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妇人的身材,“啧啧啧,就是吧,瘦了点,也不知道够玩儿几次,三次顶天了,兄弟们说是不是啊?!昂?”
恶霸叫嚣着,身边的人也跟着起哄,纷纷打量起面前的妇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样赤.裸的目光与放荡的言语中,妇人胆怯地慢慢向后退,佝偻的背脊重重地撞在了牛车上。
她摇头,“不……不,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哈哈哈,这可由不得你!”男人大吼着,一群人围了上去。
妇人咬着泛紫的下唇,拼命摇头,殷切地希望能有贵人出现救她,
可这寒冷的冬日,官道上又怎会有人?
她无助地闭上了眼,自己虽贫贱,可也不愿被人糟蹋!
遂钟正欲一头撞上牛车,与自己儿子死在一处时。
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的,是一个十分稚嫩又响亮霸气的女娃声。
“住手!!胆敢在我北漠境内公然抢劫,真当北漠是蛮夷之地,无人可治了吗?!”
妇人闻声,眼睛瞬间变得程亮。额前的枯发杂乱,她抬头,见远方的官道上,有两人纵马而来。为首之人,一裘白毛的红色披风在身后飞舞,热烈如火。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又或是妇人心中的期盼实在太大,便觉得来人应是了不得的贵人。
以为自己能够得救,可当那二人纵马停在跟前时,妇人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熄,整颗心随着身体陷入极寒之中。
面前不足十岁的却扬言救自己的女娃娃,有这样的赤诚之心,妇人不忍心辜负,催促吼道:“走啊!快离开!骑马走!赶紧走!”
这一吼让她本就羸弱的身体又变得脆弱了几分。
“走了么走!都给我一起收了!” 大汉看清来人的面容,眼睛都直了,哪里可能放人走。
周围人附和着他,色眯眯的眼神一直流连在小姑娘,吹弹可破,因冷风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可马上的人儿却对跟前人的话,都充耳不闻,她鼓起腮帮子,歪头看着面前的那群大汉,对身旁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奶声奶气问道:“小红?你说光凭咱俩能打赢吗?”
小红青轻蔑地笑了一下,同样奶声奶气自负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只是我不知小主子一个人可不可以。”
“喂!你看不起我?”钟离笙嘟嘴,斜了一眼红青。
扬起下巴自傲道:“那就我先来!父亲总说让你护着我,我才不需要你护着呢!你可给我瞧好了!”
话落,下一秒小离笙便握紧缰绳,“驾!!”的一声。
骏马奔腾,充满力量的马腿飞驰着,一瞬间便到大汉面前。
骤停!勒紧!
马的前蹄高高抬起,悬于大汉头顶。红袄在身后飞舞,马上的人儿眼中满是兴奋。
于空中,她调转马头,落了下去。
侧头轻蔑地看着,见他们被吓得脸都被发白了,小离笙噗嗤笑了一声:“这就怕啦?我还有更厉害的!”
语毕,她手一掏,从马侧抽出一杆长枪,起身,踢了一脚马背,双脚落地。
噌——
对准他们!
小小的一个女娃,头上还绑着两个小丸子,脸上肉嘟嘟的,一双眼睛此刻已然布满了杀意。
可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样一个小女娃,能打得过这样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更谈论还要救下一消瘦妇女和一病弱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