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想开口解释,呼灵又开口,只是问向之人换了。
“楚北川,我问你。”呼灵转头对着楚北川,后者眼中没什么情绪回望着,“你跟刘兰诗有没有定亲?!”
闻言楚北川眉头为不可查地皱了下,视线落到钟离笙脸上,侧头问向身后的程泽与杨无行:“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门亲事早就取消了。
程泽与杨无行也很懵,两人对视勒一眼后,程泽先开口:“此事应早就了结了才是,需要属下去调查清楚吗?”
瞧见他们脸上的错愕,钟离笙也发疑了。
此事他竟不知,那为何刘兰诗这般斩钉截铁说与定安王有约亲,这可是大罪。
心下这么想,可面上她仍要保持。因为此刻,楚北川哪怕在与人说话,眼神也在她脸上没移开过。
“不必。”楚北川开口,“此事,是你所说?”
他在问她。
钟离笙点头。
楚北川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说话。
呼灵这下火急了:“喂!问你话呢?!把我当空气吗?!”
这下,楚北川才抬头,冷冽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向呼灵,“本王的婚配似乎与公主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呼灵被噎住,想说怎会没关系,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我那是替你打抱不平,有人污蔑你,我怎能饶她!”
“呵。”楚北川忽然冷笑。
钟离笙抬眼望去,撞上了上一双带着笑的黑眸。
“是真的。”楚北川错开眼,兀自开口,“本王与那刘……”他皱眉,看向程泽。
程泽轻咳一声,道:“刘兰诗。”
“本王与刘兰诗确实约了亲。”楚北川回答着,但不知是不是嫌弃的缘故,在说完这句话后眉头紧紧拧在一处,双唇紧紧抿着,恶心极了的模样。
呼灵:“那!”
“不过,本王回去便会取消了这门亲事。”
他说这话时,目光紧紧盯着她,是在对她说的。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脱离掌控,钟离笙下意识想逃离这里。
而听闻楚北川的话,呼灵脸色好看了些,时不时扫向钟离笙的视线都柔和了许多。
“本公主曾听闻王爷于大殿上求娶一女子,此女是不是就是她?”呼灵看着楚北川,手指着钟离笙,仍不死心的问。
闻言,钟离笙有些慌张地盯着楚北川。却看见他原本阴郁的脸忽然顿了一下,然后笑了。
钟离笙:“......”
“哦?公主的消息,”楚北川笑出了声音,“挺灵通的。”
“本王确实垂涎已久,只是苦盼不得。”
“啊——”
呼灵疯魔了一般大叫一声,怒瞪钟离笙。
“钟离笙!你果然骗了我!”
钟离笙沉沉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她现下不想离开了,她想上去打他一拳!
呼灵气呼呼地离开了,走之前朝她甩了一句狠话:“本公主看上的东西谁都抢不走!想赢我?做梦!”
呼灵一语双关,她看上了楚北川谁都抢不走,她要拿下狩猎赛的赌局谁都赢不了。
钟离笙不知呼灵要去哪临时狩猎那么多猎物,但堂堂一国公主,总有办法。
“要帮忙吗?”
一阵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了她远飘的思绪。
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这些猎物我遣人帮你带回去?”
又是不由分说地要帮她,像个老熟人。
“王爷。”
钟离笙吸了一口气,那句垂涎实在说不出口,斟酌了下言辞。
“你为何要与呼灵公主说你......说你心悦于我?”
“为何不能说?”
“小女只是一介平民罢了,王爷何故开此天大玩笑。陷小女于这般不利的境地。”
楚北川轻笑,走上前,逼近她:“我以为,姑娘对在下的心意肚里当如明镜似的。看来是我还说得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实。”
“现在,我说。不管何人来问,本王都会告诉他,我心悦的女子唯有钟离笙一人。我就是要让文武百官知道,让天下人知道,你钟离笙并未无人可靠。定安王这个名字,是你到哪里都可以跟豆撒一样的、可以背靠的名号。”
忽地,他沉下眼,说出口的话如一汪温暖的浪潮,将人包裹:“你放心。再不利我都会护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笙:别人都是爱意藏心里,他怎么全都说了!
楚北川:别人?谁?
第47章 九公主来了
狩猎赛结束了,参加的所有人站在台下的空地上,每个人的都脚边堆着或多或少的野物。
其中,参加狩猎的夷国人身旁,大部分人都空空如也。反观站在靠近正中,一身红衣的呼灵跟前,野物不知多少堆成了山。
两厢对比之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参加狩猎的都是有些狩猎底子的断不可能一条猎物都没有。
但规矩里也没规定不能将打到的野物送人,他们也不会承认。
一身白衣的钟离笙也算这场狩猎赛的重要人物,站在呼灵隔着几个人的位置。
她低头出神地盯着身前的野物,脑中不断回想着楚北川适才说的话。
“钟姑娘。有时想要达成目的或可用更简单,更快的方式。比方,你想见大理寺少卿,根本无需与呼灵做交易,找我,便可。”
果然,他知道。
可她并不觉得有他多神通广大,心里只是觉得可笑。
她问出了困惑许久的问题:“定安王,您究竟在图什么?”
“此话,何意?”楚北川侧头。
“您堂堂王爷更是战神,权势滔天,一人之下。这天下之大,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趋之若鹜上赶着攀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魄的、普通的女子,我既给不了您朝堂上的关系,也给不了您战场上的帮助。您为何张口闭口就是心悦我,更为我做了那般多的事!”
楚北川凝视她,良久,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再不说,就要把她吓跑了。
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因为,数年前,有一女子,她穿着似火的红衣,散着发,在大军阵前将我救下。”似乎看见她眼中闪过的疑色,又道:“或许,你已然忘了,也或许你仍旧怀疑我的图谋,怨我恨我将你再度推进朝堂。可我知……你在筹谋些什么。”
钟离笙震惊,抬头,还没说什么,又听他说。
“你可否想过,你所调查之事轻则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可重则却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颠覆整个朝堂。你不将自己陷入囹圄中,如何才能寻得答案?”
钟离笙拧着眉,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还在等,等一个时机,或者说,等着拿到一个可以为你所用之人的把柄,比如大理寺少卿的对妻子的爱。”他仰头沉吟一声,半晌,忽地低下头,目光犹如一团火焰一般抛向她:“既然你迟早要踏入阴晦,我既要报恩,为何不能逼你一把,让你主动靠近?”
“可我没你的把柄。”她急道。
“不。”他斩钉截铁,“你有。”
“……”
忽然,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响起,钟离笙思绪被拉回,她晃了晃头。她没有问那个把柄是什么。
战场瞬息万变救过的人不知多少数都数不过来,她更没有在脑中寻到曾经救下他的画面,无法辨明他话中的真假。
只是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希望对面人的话是真的,多年的筹谋尽数被人说出来,害怕躲避希望那人帮着隐瞒都来不及,又怎敢猜他是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另有图谋?
但她仍旧只甩了一句命令的话:“那让我赢!”,隐瞒情绪,看也没看楚北川。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中抽离看了眼不远处正抬着头仿佛胜券在握的呼灵,又看了眼她身前的野物。都不用数,肉眼一看便知,比她的要多上不止一星半点,打平已然是不可能了。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当时说的时候没过脑子,说了也就说了,没当真,也不是真的指望楚北川能真的帮她。反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呼灵是作弊才赢了比赛,便也没法全然将怒气撒在她身上。顶了天也就是回到府里挨上几顿板子,让他们出出气罢了。
“诶?”
看台上传来几声惊呼。
“这定安王不是号称骑射无人能敌吗?怎么他一只都没猎到?”
议论的那几人离看台边近,议论声正好能传进台下的人耳中,几乎是下意识地,钟离笙将目光都聚集到站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他的身前也是空的。
距离说远不远,可也说近不近,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顶着硕大的烈日依稀瞧见逆着光的轮廓□□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或许,他本来就没有狩猎的打算,只是参加着玩的。
她心中最有可能的想法便是这个。
负责清点的内监从两侧开始一个个记录,按脚计算,爬行的为一积分,两腿的二积分,四腿的四积分,若是鹿之类速度较快的,计八分。
当内监清点到钟离笙身边的一个夷国人,瞧见他身前空得只剩枯草时,夷国人神色悻悻,内监眼神轻蔑,给都不给一个正眼,直接报了零分。越过他,径直走到钟离笙跟前。
内监手拿着记分册,看了一眼地上的野物,又看了一眼钟离笙,长长地叹了气,摇头,似乎在怜悯她的遭遇。他开始用笔点着。随后他在小册上‘钟离笙’旁写上陆柒,真准备转身到下一个人。
“等等!”
笃自打断的人声,钟离笙抬眼。不远处,杨无行手中握着一根两指粗细的麻绳笑着走来,麻绳的上头一圈圈捆着数十只野物,他承受着所有人的瞩目,迈着犹如主人公一般自豪的步伐走了来。
然后,将拖着长长的野物队伍,扔在钟离笙面前。
他笑着,嘴角拉得长长的,露出大白牙:“钟姑娘,抱歉啊,突然肚子疼。这些!”指了指身后,“还有这些,这些!我都给您拉回来了!”
杨无行二话不说,直接让拿着小册的内监沿着麻绳一个个清点。
杨无行朝她挑眉,眨了一只眼。钟离笙转头望去,正好撞上看过来的楚北川视线。
他朝她狡黠勾唇一笑,就像一个干了坏事的小孩。仿佛在说——嘘……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模样。
他竟然真的帮了她!
这样多数目的野物,哪怕没有加上她自己的也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多。可这样数量断不可能也是从他处搜刮得来!
——“这定安王不是号称骑射无人能敌吗?怎么他一只都没猎到?”
猛地,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她再次抬眼看去,可此时楚北川已经转过头与前来的初卿云说起了话。
这些都是他猎的...
“壹佰玖拾捌分!”内监有些震惊的声音传来,钟离笙回神望去,内监也正看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呼灵大吼,转过身瞪着大眼瞪她:“这些根本不是你所猎的!”
说着,她看了看杨无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身对着楚北川,刚想开口,楚北川却察觉到,侧头,很淡地看了呼灵一眼,后者没说出口的话就被这个眼神硬生生憋在了心里。
当事人没说什么,内监更是不可能去主动追究。虽然他也不相信这么多猎物都是由一个弱女子所猎,但谁让此女是他祁国之人,这里是祁国的地界,任何人都不愿意看自己的国家丢了颜面,自然乐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低下头,划掉原来的陆柒,改为壹玖捌。
有了楚北川的帮助,这场狩猎赛的魁首自然落到了钟离笙头上。
这是一件好事,却也是一件坏事。好在祁国赢了夷国,祁帝脸面开心了。可坏在祁帝面带微笑地问她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作为她的赏赐。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光宗耀祖,无上荣光的事,可对她却如芒在背,心底发凉。
这赏赐不好说高了,也不能说低,更不可推脱、拖延,必须当场就说。于是,在想到红青为了赚钱眼底的青紫、钟幸为了省吃眼神无光后,她道:“民女,想要银子。”
平民女子,无依无靠,寄养亲旧檐下。虽然不会饿死,但日子必定拮据。谁不想过好日子?想要银子无可厚非。
这个请求似乎让祁帝很满意,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十分慷慨地赏赐了她黄金万两。
狩猎赛结束,回程的路上刘兰诗很开心,尤其是在看出呼灵心悦楚北川,而她输了狩猎赛后,心情美妙到了极点,破天荒地与钟离笙攀谈了起来。
“阿笙姐。”
幼时,刘兰诗便是这么亲昵地叫她。
“你知道吗?下月初六是个宜嫁娶、宜迁徙的完事皆宜的好日子。我爹娘已经商量好了,我与夫君的婚嫁就定在那一日。”刘兰诗抬起眼,眼睛发亮,又面带娇羞,“阿笙姐,到时,我求夫君给你也找一门亲事。”
钟离笙点头轻笑。
她不想去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一言。想起林间的与楚北川的交遇,以及他说一不二大刀阔斧的性子,保不齐明日天亮,那退亲的消息便会来到刘府。
她只求他退他的亲,半字都不要提她。
马车外的夜风吹气半页窗帘,正好经过一个巷子口,桌上的烛被风吹得火晃了一下,钟离笙扭过头正欲将窗关上,却猛地瞧见有一个宫女探头探脑地守在巷口。
钟离笙好奇地抬眼望去,清冷朦胧的月光之下,一男一女正站在里边,那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那男的背对着巷口,僵直着背看不清脸。
“外面怎的了?我怎么好像听见了哭声?”
刘兰诗就要探头过来,钟离笙慌乱地关上窗、放下帘,望着她笑道道:“没有,一只野猫而已。”
“哦。”刘兰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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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赛的第二日天刚明,万两黄金便从正门进来到了大堂,又从大堂转到钟离笙的小院里。
这日,钟幸买了许多肉回来,大快朵颐。
饭后,钟离笙带着红青,推着一个小车运着五千两黄金到了淑院——刘黛住的地方,却被拒之门外。
“小姐请回吧,夫人说,这些黄金她用不上。”
碧罗劝道:“小姐,我看小姐平日穿的都是些青白衫,何不如用这些添置一些颜色靓丽些的。”
她温婉一笑,“我记得小姐穿红色最是好看。”
钟离笙没有给碧罗好脸色,被拒绝之后便带着黄金回了小院。又将它们存进钱庄换做卷契,这才妥帖。
从钱庄回府的路上,钟幸又嘴馋地买了几只糖葫芦,十分开心地吃着。
钟离笙见他吃得开心,心里也很开心。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正是会因一串糖葫芦便满足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