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却顾不上混沌之劫,或是上古,他的山山和小麟儿,不见了!
莫山山正在强行将自己与若聆分离开,若无变故,不过百年她们就能自行分离,根本用不到紫金清莲。
——还想着用它给小麟儿炼上件称心的法宝,如今当真是浪费了。
就在方才,九幽震动,下九层几乎是瞬间碎裂,有罡风乘机而入,形成时隙,也就是时间与空间的裂隙,将莫山山与小麟儿卷入其中。
虽山山立时施法护住小麟儿与自己,可是显然她的力量不足以在如此强大的时隙之潮中尽护小麟儿平安,只能冒险唤醒若聆,借着二人分离时迸发的强大灵汐将小麟儿与若聆送出时隙,回到天启他们身边。
所以,莫山山选择了以紫金清莲寄身及锐金本源。
——木之本源能造化万物,赋予生机,更适合留在此方守护天启他们。
可是谁也没想到,本来乖乖趴在“莫山山”怀里的小麟儿,会扑向紫金清莲,他居然可以精准的分辨出,那朵硕大紫金色的莲花才是莫山山。
紫金清莲展开花瓣将小麟儿接住,只来得及用力将花瓣合拢护紧小麟儿后,便被时隙卷走,连一丝反抗之力亦无。
“山山、麟儿……”
赶来的天启疯了似的要冲入时隙之中,被若聆用力抱紧倒飞出去,而时隙也象它出现那般忽然,瞬间消失。
“相信我,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若聆微凉的唇轻触天启额头,乌沉眸子望进天启微红带泪眼中,语声沉静而清冷:
“山山是你养大的,她什么脾性你最清楚,她不会让自己和麟儿有事,你放心。”
天启木呆呆的看着若聆,仿佛失去了魂魄的木偶,乖顺而迷茫,在听到若聆的安慰后,才略有一丝活力注入眼中。
此时,天地忽然又是一阵震动,有强大生机与清灵之气四溢开去,三界众生皆感觉到阵阵久违了的轻松,似有什么压抑的枷锁消失了。
“混沌之劫?”
月弥他们又往玄一赶,却发现原本布阵之处仅余一个大坑,内蕴灵泉清气四溢,法阵与上古都不见了。
站在玄一身后的墨羽正用力压平自家抽搐的嘴角,主上居然把上古主神当祭品塞入法阵中,令之身魂俱灭。
如今,又该去何处寻位主神来还?真的不会被炙阳神尊给打死吗?
第十三章
天河之畔有白羽丹顶的大鹤在低首宛鸣,翩翩起舞,亦有一群浣纱小仙子们在涤洗霞彩,准备着明朝的披霞映日之事。
莫山山,此时应唤她为:织女星君,亦在细心的雕刻打磨着一方青石,按自己的模样将之塑刻成形。
因此处乃天河深处,又被莫山山特意移来花色幽兰的灵水芙蕖做为遮掩,并建一座白玉亭在侧,所以泛舟藕花深处的莫山山在做什么,任是何者也不得而知。
——天河水、灵水芙蕖、白玉亭就构成了天然的仙障,可屏蔽一切不怀好意的窥探。
莫山山之所以如此防备,乃因她护着小麟儿降于此方时,紫金清莲虽化为她的仙身神躯,可最后溢散的些许宝光却引来了此方天帝,乍一相见被莫山山窥见了天帝眼眸深处的贪婪。
深谙人心险恶的莫山山几乎是立刻将小麟儿的本源之力封印,只言自家是后天生化的女仙,小麟儿是她的小侄子,因其双亲不见,托养于她膝下。
天帝信与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莫山山看出天帝身上缠着业碍之力,再无强大灵宝或是无主神力本源补充,就会在不到三万年内经天人五衰而殒。
所以,莫山山宁可让小麟儿担一个实力不济之名,也不想让他遇到任何危险。
天帝信了吗?未必!
出于对生的渴望,纵有一丝可能也不会放手,那位天帝对殒落的惧怕超出了莫山山的估量。
非是多疑,而是源是大河国墨池宛莫山主的判定,是对世间人心的明了,而此方天帝虽是仙神,却长着凡尘之心。
故,因穿过时隙本源受损的莫山山,不得不将少许锐金本源注入小麟儿体内遮掩住封印,即使日后在此方长成,小麟儿的本源力也不会显得太强,引起天帝觊觎。
待得莫山山恢复了自身本源神力后,就能带小麟儿回神界,否则小家伙怕是长不大了。
——小麟儿乃是执掌神律雷罚的真神,非在神界三万年不能成年,小千界的千年万载于神界不过指尖流砂的一瞬,实在不值一提。
莫山山之所以在天河深处建此白玉亭,遍种灵水芙蕖,借天河若水以为仙障,却是因天帝屡屡试探,贼心不死,为尽快修炼补全本源回复自身神力,莫山山打算死遁,只不过需要个契机。
将小麟儿关于神界的所有记忆,全同本源之力一并封印,除非有朝他在此方殒身,连神魂也保不住时,他的本源力才会释出为其重铸身魂,并将他送到莫山山身边。
所谓“封印”,其实也是山山给小麟儿的另一层保护,由莫山山本源之力凝化,不为其它,乃防天帝。
因为,莫山山觉得,这位天帝实在有负仙神盛名,甚至连一些人间帝王也大有不及,实在怪异得紧。
织女星君是此方天道予莫山山赐下的仙阶,在莫山山眼里不过是空有其名的虚位,是天帝试探的另一步棋罢了。
然,谁是局中子,谁为执棋人,却未可知。
“姑姑,你又去天河了吗?”
此方天界已长成十一二岁小小少年的柏麟放下手中朱笔,歪着小脑袋看向步入屋中的莫山山,笑得纯净可爱:
“呀~,又摘了灵水芙蕖,我帮姑姑插瓶里去。”
小少年奔来接过莫山山手中幽兰色的芙蕖,细心插入案前玉白净瓶之中,盛放的芙蕖散发出幽冷淡香,混合着随风传入的木叶清新之气,让人神思一爽,似有所悟。
“麟儿,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莫山山浅浅而笑,眉目间尽是暖意,她虽损了本源又重铸真身却到底终为真神,所以她眼中的柏麟并非少年,而是小团子该有的样子,胖乎乎玉雪可爱得紧。
柏麟可不知自家在山山眼中还是个团子,有些扭捏,却又毫不迟疑的扑入山山怀里,咬着小嘴巴开心的笑着,他最喜欢姑姑了。
天界皆知,织女星君颜色无双,不仅众仙诸神慕者众,便是妖、魔两族亦有垂涎,只此星君虽似温婉实则清冷,道心坚毅撼动不得,令各方扼腕罢了。
其中,天帝娶妖族公主生下的皇子羲玄最是痴缠,令人生恼。
羲玄,天帝之子,因其母出自金赤鸟族,故身兼神妖混血,时近万年也是鸟形,不能化形。
偏偏纠缠莫山山者以此鸟为最,还几次三番摘下良缘花向莫山山求取姻缘,见之不允,听闻似将借天帝之力行事。
山山于天河雕琢青石像便是为此,本源有伤只能暂避锋芒假以死遁,同时也是要借此给柏麟心中埋下粒种子,让他戒备天帝。
所以,此刻这一抱,是莫山山修复本源之力前给小麟儿的最后一抱。
随之,织女星君带着小侄子在天河散步时,受太子羲玄所惊,化为青石永立天河,天帝为平息事端,将织女星君之侄柏麟封为帝君。
此事也就此封存,永不再提。
而真实的事却是,莫山山借化身青石之事遁入白玉亭畔灵水芙蕖之下养伤,借灵水芙蕖与天河若水之力修复本源。
当莫山山伤势尽复,神躯与神魂尽融后,破水而出时,已不知时过多久,只依着留在小麟儿体内的本源之力遁去,正正出现在中天神殿,听闻天帝在道:
“……岂不知那恶念在你心中已长成参天大树……”
话还未尽,只听得扑通声响,天帝面朝下趴平于地,背上踏着一人。
此时的柏麟已是柏麟帝君,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熟悉面容不是褚璇玑,也不是他造的战神,而是身化青石的织女姑姑。
禹司凤,不,此刻应称为太子羲玄,也忘了去纠缠眼前的罗睺计都,向他讨要褚璇玑,而是对着莫山山泫然欲泣,口中哀呼:
“织女、织女,是你吗?我是羲玄,你忘了我吗?”
不独他们,便是少阳与罗睺计都他们都目注莫山山,全然未见她脚下踩的天帝都快两头冒泡了。
唯元朗目光闪烁,手按墨扇,神色莫名。
第十四章
纤指凝光,虚点而出,如焰金华没入柏麟丹田,立时封印尽解,本源神力同昔时旧忆尽归。
却也正因神力旧忆尽归,原本雍容清冷,皎皎似寒月的天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个不足三个身,玉雪粉白的小娃娃。
墨玉银珠似的大眼尽是委屈的盯着莫山山,嫩生生小奶猫似娇嗲的声音幽幽出口:
“山山,这样很没面子的。”
天界与少阳众人滚落一地下巴接不住,便是罗睺计都也是半空失足重重摔坐在地上,惊得无语。
元朗也算沉稳,也不由轻退一小步,失神低语:
“这、这何其荒唐?天界算计的柏麟帝君、呵~,居然还是个奶娃娃?把妖魔联军杀得大败,拆了罗睺计都的……
难怪,难怪了,我纠结了这么久……,以为是他忘了自家姑姑的仇怨为虚位投向天帝善恶不分……
却原来~,呵~,我竟想着让个庇护尽失的奶娃娃去对抗天帝?何其可笑呀!”
众者失神,连被踩得白眼直翻的天帝也瞪目结舌,他这下算是知晓当初他所查探到的强大神力本源波动何来,居然还真是这姑侄俩。
不过,此刻知晓却更难过。
——已然无法再谋之了。
莫山山懒理这些心思各异的蝼蚁们,真神之力尽复的她早已见微知著明了这方天地一切因由,舒掌轻挥间,粉团团小麟儿便落在她怀中,轻轻揉揉小家伙软软发丝,叹道:
“当真辛苦麟儿了,自家还在该躺父尊怀里喝神兽奶的年岁,却要为一群已然长成的废物劳心费心,还受了许多伤……”
“可至少麟儿长大了,也能镇守一宇一界了。虽说是表相,可至少也算是长了一回。”
小麟儿乖乖的趴在莫山山肩头,用嫩滑如凝脂的小脸蛋轻蹭莫山山的面颊,现了真身,复了旧忆的小麟儿象是抖落厚重保护外壳的幼崽,又恢复了昔时的乖顺爱娇。
如此形貌语态的小麟儿,根本无法让人将他与那清冷天人挂上勾,就象一切过往皆是众生迷障一般。
然,洞悉一切过往因果的莫山山却知,若非是她正巧出关,可爱乖巧的小麟儿定然会沦为弃子被天帝丢给修罗平怨,并折其傲骨,毁其道心,污其声名,令之沦入万劫不复,形魂俱灭之境。
纵然莫山山早已埋下后手相护,可是,若是让小麟儿历此劫数,定会道心有瑕生出心魔,到时化解起来总是麻烦。
幸好,小麟儿也算福泽深厚。
不过……
莫山山温柔的轻轻拍哄小麟儿,见粉团团生出倦意,睡得小脸粉嘟嘟的后,才抬眼看着面前这堆中了她禁言定身之法,宛若冻在冰层中的各色鱼儿似的众人,悠然道:
“什么时候噬魂吞血以人为食的妖魔也成了世间正道,三界楷模了?拼死守护三界,不惜自身的却成了罪奴恶者?
我的小麟儿本当高高在上,垂目冷观尔辈争斗,却因仁心一念守护众生,到头来,却不及一个痴爱迷情只知自我私念的妖魔在尔等心中重要?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也罢,你们不是不愿他插手,言他这差那错么?
好,本尊成全你们。且让本尊看看,此方天地若无本尊的小麟儿,你们会过成什么样子。”
挥手之间,天地色变,风云更迭,星辰尽易,众者尽归往昔,只是这次再无一个织女星君教导出的柏麟帝君出现。
天帝终日案牍劳形困于九天,小心翼翼处置着天界与妖魔族之争,维系着“天界为大”的面子。
却在私里不得不求娶妖族公主为后,借此平衡天界与妖魔族之间的势力,还得忍着自家有个神妖混血,万年皆形似火鸡不能化形,却偏喜仙子美颜的鸟儿子。
尽管如此小心又忍让,终不敌修罗膨胀野心,天魔之战倏起,三界众生皆沦苦海。
没有一个独力擎天,不惜一切为天界为众生而战的柏麟帝君,其子又不堪大用,天帝在节节败退之后,便缩头躲入昆仑不出,弃正同修罗大军浴血的天界将士不顾,以道修无名为借口,丢下了自身之责。
天帝之子羲玄,万年不能化形,喜好美色却也罢了,关键是胆子也同他家老子一个样,闻战而怯,不履其责。
要紧时刻,是执掌司命殿的文昌仙君及一众星君拼死,开启诸天殒星大阵阻敌于天河外,方保天界不失。
然,文昌仙君终是文臣非是武将,终旧力有不逮,披肝沥胆,殚精竭虑,苦熬千年之后殒落。
一时天地俱暗,众星皆殒,修罗大军终得马踏天界之日。
天界众仙神,有骨气的不是拼死被戮,便是自跳诛仙台,落仙台上更是仙子女君云聚,个个不肯受辱。
最后,留下的大多没什么气节,却又象羊马般赶在一处,供修罗士卒取乐进食。
一时往昔仙气飘渺,奇花异草纷繁,虽显冷清却是处处生机之境化为血池炼狱,沦为妖魔乐园。
前锋大将魔煞星罗睺计都视若无睹,只是禁止妖魔之众踏足天河深处后,便信步于岸心中怅惘。
不知为何,罗睺计都总觉此处应遍植花色幽兰的灵水芙蕖,芙蕖深处当有白玉亭,而亭中独立位衣袍霜雪,皎若寒月,清华绝伦的天人。
且,还当有美酒美器,以供他与天人对饮才是。
然,遍寻天界,罗睺计都也未寻到心中月明,只见到只打湿羽翎形似火鸡的金赤鸟在天河之中发抖,一时念起,将之摄入掌中,拎回自家所居无尽海。
那鸟却是天帝之子羲玄,他本已可化形,而后若肯率天界兵甲与妖魔大军周旋,就算不能胜,凭天河若水之险,却也未必见得会败。
可羲玄与天帝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货,又怂又怕死,这个帝子身分于他而言并无半分益处,自是弃之,宁可成了罗睺计都座下妖奴。
至于天帝?
纵龟缩昆仑不出,也让罗睺计都打破结界拖了出来,万分狼狈的任众妖魔戏之耍之当做玩器一般,最后一釜而脍,分而食之。
本以为可助法力,却平白腹泻数日方止,并不生出半分法力,让众妖魔尽皆嫌之。
自此,三界尽沦妖魔之手,众生皆为血食,仙神于世间亦不可闻。
第十五章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当仙神尽殒,三界尽沦为妖魔之域,人间众生皆为其血食之后,怨气滋生于天地而不得净化时,倾覆也只在顷刻之间。
褚磊是少阳山下的普通农人,因眼见家族长者尽为妖魔之食,大哀之下遁入少阳山中,在一处秘境中得到本修仙法诀后,立志斩妖除魔为亲报仇,并联同许多有志之士共襄义举,后成立少阳派,诛杀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