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月光反目成仇后——八月寒酥【完结】
时间:2023-09-03 17:13:17

  林三难以置信地看着牢房外的二人,震惊于众人口中风光霁月的大理寺卿竟当面承认要徇私枉法,只为将他绳之以法。而他心底更是冰凉一片。他自知自己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如何能斗得过朝廷命官?
  只要叶辰安想,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卞宁宁见林三张着嘴再说不出话,心知时机已到,便接过话说道:“其实原本虐待幼童、强制欺辱他人,也不过三五年的罪责。但叶大人看到莺歌那一身的伤,便直言再不能容你。”
  林三哪里在意过律法如何,自是不知各项罪责需要承担几年的刑罚。所以卞宁宁不过撒了个小小的勾,林三便心急如焚地咬了上去。
  “是!当年我酒后是欺辱了蛮娘,因为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我,我只能让蛮娘给我生个儿子!但蛮娘的肚子不争气,却是生了个女儿,我也只能忍着,只告诉别人莺歌是我花钱买来的。蛮娘生下莺歌后,却更加疯癫,我怕被人发现,便不敢再逼着她给我生儿子!”
  “但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别人都能娶上媳妇儿,就我不能!凭什么别人都有儿子,就我没有!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所以这才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莺歌身上!莺歌的伤都是我打的、我划的,但我没有杀她啊”
  林三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朝着叶辰安不住地磕头。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担下谋杀莺歌的罪责,因为他虽不懂刑律,却也知道杀人就该偿命。而方才听这女子说虐待幼童、欺辱他人却只有三五年的刑罚,所以他这才忙不迭地将更轻的罪认下,只盼叶辰安能看在他认罪态度良好的情况下,放他一马。
  “虽然我偶尔会打骂莺歌,但......但我还是会给她吃给她穿,让她长到了这么大,不是吗?叶大人,我求求你放我一马,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往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过了许久,面前二人却一直没有言语,片刻之后,林三这才觉出不对来,抬头看向叶辰安。
  可随后却听叶辰安缓声说道:“其实这封信,确实定不了你的死罪。而我,也自是不能因为你,而犯了徇私枉法之罪。”
  “但方才本官与其他同僚皆已听到你亲口承认欺辱蛮娘、虐待殴打莺歌,仅凭这两桩罪名,便足以让你此生无法再见天日。”
  叶辰安招了招手,林三便见几个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林三并不识得这几人是谁,却是认得他们身上的官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不懂律法被套了话。
  他绝望地跌坐在地,知晓自己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随即,却见他猛地站起,朝着面前众人谩骂咆哮,出口皆是不堪入耳之词,他脖颈上青筋暴起,狠戾非常。既然他的罪行已被认定,他便再不顾及其他,只将心中所想尽数骂了出来。
  林三断然想不到,今日这一出,皆是面前那个如画如玉的女子所出。卞宁宁知晓了遗书地存在后,就让叶辰安陪她演了这一出戏,击溃林三的心防,只为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现下卞宁宁见林三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只觉恶心,也不欲再多言,先行出了大理狱。剩下的,她相信叶辰安会处理好的。
  而蛮娘却不知何时自己寻了过来,被侍卫拦下,坐在一旁石阶上等她。卞宁宁走过去,同蛮娘并肩坐着。
  静默了许久,卞宁宁这才出声说道:“蛮娘,莺歌走了,但你得好好替她活着。”
  蛮娘愣了一瞬,仍是痴痴傻傻地看着远处,似是又不清醒了,嘴里只不停念叨着:“莺歌,莺歌......”
  但卞宁宁却在灼灼日光下,看见了蛮娘脸上划过的泪滴。
  她别开眼,眺望远方,只见一只鸿雁带着一群幼鸟翱翔天际。她怔然望着,只觉心中那根被掩藏逃避多年的心结,似是终于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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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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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莺歌的案子了结后,叶辰安派人将蛮娘也送了回去。
  “青竹姑娘莫要担心,蛮娘住得离大理寺不远,我会让人时时去看她的。”
  叶辰安同卞宁宁站在大理寺庭院中,看着蛮娘愈发佝偻苍老的背影,各自心中皆有所感。
  片刻之后,蛮娘的身影转过朱红大门,这庭院之中便只剩他二人。
  叶辰安转过身看向卞宁宁,却是问到:“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青竹姑娘。”
  卞宁宁点头:“叶大人请说。”
  “我实在好奇,青竹姑娘是如何知晓莺歌死前还留了封遗书的?”叶辰安询问道。
  “是蛮娘偷偷告诉我。”卞宁宁从容答道,面色毫无波澜。
  叶辰安有些不解,若是蛮娘知晓此事,为何一开始却不将遗书一并带来?
  虽心有所问,但他却并未深究,反而是十分谦和地朝着卞宁宁深鞠一躬。
  “青竹姑娘天资妙手,蕙质兰心,叶某钦佩不已。今日是我大理寺欠了姑娘一个人情,今后只要姑娘有需,叶某定会全力以赴。”
  卞宁宁哑然。
  其实一开始,她是存了私心的。但当她知晓莺歌的遗愿后,她便再无法做一个局外人,私心遂也成了甘愿。
  她也没想到那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原大理寺卿魏成的徒弟,竟是个如此儒雅恭谦之人。从叶辰安对蛮娘、对她的态度来看,叶辰安实非奸恶之辈。
  思及此,卞宁宁便也态度柔和了几分,她虚扶起叶辰安,说道:“既然叶大人这般说了,我倒确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叶大人能成全。”
  叶辰安宽柔轻笑:“青竹姑娘直说便是。”
  卞宁宁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这才开口道:“叶大人,可否让我进大理寺当仵作?”
  叶辰安没料到她会有如此请求,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从不曾见过有女子,竟要自请做与死人打交道的仵作。
  何况还是这般清丽的玉人。
  卞宁宁知晓叶辰安很难欣然接受她这提议,遂继续补充道:“我父母从前皆是仵作,我也习了几年验尸之术,方才叶大人亲眼所见,自是知晓我所言非虚。双亲亡故后,我便来了平冶谋生。我原本正打算在大理寺对面开间冥店,图个温饱。”
  “但若是能在大理寺谋个仵作的差事,却是更好。身为女子,在这世道安身不易,我除了这一身验尸缝尸之术,也别无长物,还望叶大人能应允。”
  卞宁宁有些忐忑,她不知叶辰安能否识破她另有所图,但转念一想,此番话也不尽是假意托词,却也与她如今的身世一般无二。
  大理寺是她必定要查探的地方,当年刑部将父王的案件上报大理寺后,竟是短短一日便受理完成,令她父王再无翻身之机。此前她还在忧心该以何契机混入大理寺翻看她父王贪污一案的卷宗,今日上天竟是将这绝好的机会送到了她手里。
  若是此后能时常出入大理寺,就不愁找不到机会。
  叶辰安注视着面前女子,因她这番话略微有些动容。他自然知晓她的验尸之道不俗,且今日之事更是让他见识了她虽为女子,却是心性高洁,胸有大义。
  “青竹姑娘,大理寺从未有过招纳女子做仵作的先例。”
  卞宁宁抬头,眼中是明晃晃的失望。
  “但是,”叶辰安迎着她的目光,却是继续说道,“所谓先例,却不是束缚于我的教条。”
  “其实原本我就打算将大理寺内偷奸耍滑之辈好好整顿一番,但我原本还忧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顶替之人,今日青竹姑娘所求,恰好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不过既然青竹姑娘已在筹谋冥店开张之事,倒也不必放弃。今后姑娘方便的时候,便兼任我大理寺仵作即可。”
  卞宁宁听罢,粲然一笑,眉眼轻弯,比中秋的桂月还要耀眼。清风拂过,一缕乌发轻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之上,发尾随风轻扬,她抬起皓腕玉指轻挑起发丝,别于耳后。
  “多谢叶大人。”
  美人如斯,竟是让叶辰安愣了一瞬。
  而此时,却有一人正昂首阔步自大理寺外而来,刚走过朱红大门,便远远瞧见这边的光景。
  美人垂头低笑,霞染双颊。
  檀郎笑望,眼神温柔似水。
  来人脚步一顿,原本带笑的面容却倏尔变得冷峻。
  “叶大人今日好兴头,太师派人来寻了两回都未寻到人,原是在此会佳人。”
  沈寒山抱着手在他二人面前站定,虽唤得是叶辰安,双眼却是紧紧盯着旁边的女子,声音冷冽似寒冰。
  叶辰安反应过来,朝着沈寒山躬身行礼:“沈少傅。”
  沈寒山却未应声,只沉眼看着卞宁宁。
  卞宁宁虽一直低着头,却也听出了来人是谁。她感受到了那道灼灼目光,心中不悦,只觉浑身不自在,遂出声告辞道:“二位大人有事要聊,我便先不打扰了。”
  她刚转过身,却又突然回头,朝着叶辰安说道:“叶大人随时来对面店中寻我便是。”
  叶辰安还未来得及应声,却听见沈寒山冷哼一声,说道:“青竹姑娘莫急,沈某还有一桩生意要介绍于你。”
  卞宁宁拧着眉头看向他,心中疑惑,问道:“何事?”
  沈寒山负手而立,却是不答。
  叶辰安看着面前二人只觉十分怪异:“沈少傅识得青竹姑娘?”
  沈寒山提起唇角,挂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年少穷困时,曾受惠于青竹姑娘的父亲,与她,已是旧相识。”
  叶辰安恍然大悟,感慨道:“竟有如此渊源!”
  难怪沈少傅说要介绍桩生意给青竹姑娘,今后若是有沈少傅和他的照拂,想来青竹姑娘的日子便不会太过艰辛。叶辰安暗自心念及此,便觉舒怀。
  卞宁宁漠然站在一旁,脸上的笑意早已不再,并不搭腔,只听他二人寒暄。
  沈寒山看着叶辰安那真诚的模样,却是愈发不耐,遂说道:“太师命我来寻你,他老人家有要事与你相商,还请叶大人跑一趟太师府罢。”
  “是,我这就去。”叶辰安朝二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四下再无他人,卞宁宁这才低声问道:“沈少傅有何指教?”
  沈寒山却答非所问:“郡主不愿告诉我住处,倒是愿意让叶辰安来寻你。郡主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卞宁宁冷笑:“难猜吗?我的心思再好猜不过了。”
  “我不过是想离沈少傅远些罢了。”
  她迎上沈寒山的目光,眸中没有丝毫情绪。
  沈寒山脸上挂着笑,却也未达眼底:“那只怕郡主无法如愿了。”
  “我奉太师之命来大理寺取一封卷宗,不知郡主有没有兴趣与我一同前去?”
  卞宁宁闭眼深吸一口气。她对沈寒山总是能轻易猜到她心之所想,深觉无奈,却又偏偏让她无法拒绝。
  “沈少傅不是应该立马去叶大人和郝太师面前揭穿我吗?为何还要帮我?莫不是两头的好,沈少傅想尽数占全了?”
  “做人,贪婪太过可不好。”
  沈寒山却是笑出了声,连俊眉都染上悦色:“郡主当真风趣,那敢问郡主这头,有什么好?”
  卞宁宁横眼看着他,对他这全然不知廉耻为何的作态十分不耻,便不愿再接话,只怕又被他挖了坑。
  “我沈寒山做事,凭心而行罢了。今日我就想带郡主去看看我大理寺存放卷宗的地方在何处,又如何?”
  沈寒山说罢,便朝着东边楼阁去了。卞宁宁站在原地沉默了一瞬,终是跟了上去。
  她假装乖顺地跟在沈寒山身后,见来往官员纷纷向沈寒山作揖行礼,她便只能将头埋地低低的,只盼旁人不要发现她的异样,以为她是沈寒山的侍女才好。
  走了片刻,周遭的人渐渐稀少了,沈寒山这才又开口道:“郡主今日在大理寺的壮举可是人尽皆知了,你便是把头埋得再低,只怕也无用了。”
  卞宁宁听言,便干脆站直了身,抬头问道:“连你也听说了?”
  沈寒山点头,却突然驻足,出声问道:“郡主非要验这案子,除开为了混入大理寺,可还有旁的原因?”
  “沈少傅想说什么?”卞宁宁亦停下脚步,却并不看他。
  “沈某只是猜想,郡主不顾后果地要帮那疯妇,兴许有几分是因为在下的缘故。”
  沈寒山答道,声线清冷如秋山之泉。
  卞宁宁交握于身前的双手,在衣袖的遮掩下微不可差的收紧,双眼划过一丝仓皇,却瞬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沈少傅未免太自负了些,我不过是见那妇人可怜。况且你不是也说了吗?我正想方设法混入大理寺,这样好的机会我怎能错失。”
  沈寒山朝她走近一步,俯身与她平视:“是吗?”
  二人四目相对,寂静无声,唯余一旁庭院假山之下的潺潺水声。
  春深桃落,妃色花瓣在清风中下坠,在池塘之上点起淡淡涟漪。
  方寸之间,万千思绪,却不过只扰了卞宁宁刹那。
  她后退一步,冷若冰霜地说道:“沈少傅不是要去看卷宗吗?郝太师怕是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吧。”
  沈寒山见她这样子,也不再追问,收回视线径直往前去了。
  卞宁宁快步跟上。
  很快,一间红砖墨瓦、飞檐翘角的阁楼便出现在二人眼前。不出所料地,两个带刀侍卫立在阁前。
  她看了眼日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竟是折腾了一整日。
  “沈少傅公务繁忙,我便先行离开了。”
  卞宁宁十分自觉地停在了阁楼之外,并不打算跟进去。她心里清楚,即便她是沈寒山带来的,藏纳卷宗的地方却也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但一路走来的路线已被她牢记于心,要查父王的卷宗,还得再寻时机。
  沈寒山点了点头,却看着她,脚步未动。
  卞宁宁只觉无话再说,便转身离开。可她刚迈出一步,便听见沈寒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当年之事,我从前便说过,怪不得你。”
  “你不必再负疚于心。”
  卞宁宁倏尔抬首,眼中渐渐溢出泪水,再回头,却已不见沈寒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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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因她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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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理寺离开后,卞宁宁便径直回家去了。她刚转入玉锦巷,便远远看见在她院子门口焦急等候她的王婶。
  她快步走上前,唤了声:“王婶。”
  王婶瞧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才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青竹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我帮你定好铺子之后便回铺子寻你,你却不在。我又到你家来敲门,却还是寻不着你,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如此貌美的姑娘,本就不安全,更别说只她一人生活。王婶心中暗自想着,还是得帮青竹姑娘尽快将家安下才好。如花似玉的美人,得有人护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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