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盼茫然了。
曾芷菲给她出主意:“找!!找个帅的谈恋爱!!轰轰烈烈的!!”
裘盼苦笑摇头。
曾芷菲又说:“要是找老公的话, 千万别再找有顾阿姨那种婆婆的!!最好找个父母双亡的!!哈哈哈哈!!”
裘盼欲言又止。
曾芷菲鼓动她:“想说什么?!说!!这里够闹, 别人听不见的!!”
裘盼默了默,干了一杯鸡尾酒, 说:“我这个前婆婆,准前婆婆,她怎么对我,我不是不懂!!只是以前觉得,她是生我老公养我老公的人,我不该跟她计较!!现在她儿子很快就不是我老公了,所以我也不想跟她计较了!!”
“要计较!!凭什么不计较?!你要当圣母吗!!”
“不是!!”
曾芷菲:“那你骂他们!!狠狠骂!!随便骂!!别跟我客气!!”
裘盼又干了杯鸡尾酒,拳头一握,闭上眼大吼:“卑鄙!!”
“骂得好!!”
“狡猾!!”
“再来!!”
“自私无情!!尖酸刻薄!!含血喷人!!”
裘盼大声地嘶吼,用尽全力将体内的压抑倾吐出来,越大声,越用力,越解气。
她嚎骂:“去你妈的———!!”
曾芷菲欢呼着鼓掌,举起酒杯跟她干了。
裘盼很久没觉得这么痛快了,她长舒一口气,开怀傻笑。
酒保看着她俩摇头笑,曾芷菲朝他勾了勾手指,等人靠过来后说:“你笑什么?你知道个屁!!她老公,相识相知快十年了!!从校园到婚纱呢!!明晃晃地出轨了!!这世界上没有好男人!!”
酒保还是笑。
曾芷菲指着他:“不准笑!!”
酒保问她:“你听说过能量守恒吗!!”
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曾芷菲撑着腮把空的酒杯往前一拨,酒保给她把杯又续满了,说:“世界上的能量是守恒的,今天倒霉,明天就会走运!!所以你们碰到多少坏男人,就会碰到多少好男人!!”
这哪来的旮旯理论?就像某些劝人这辈子乖乖受难吃苦,下辈子就能享福一样的歪理,骗鬼吗?
曾芷菲甩手赶酒保:“走开走开!!”回头找裘盼继续聊,吼着问:“坦白说,盼盼,那西装的主人是谁?!!”
裘盼说:“不认识!!”
“啊?!!”
“陌生人!!也许没机会再见了!!”
“我不信!!”
“真的!!”
曾芷菲追问:“陌生人怎么送你一件西装?那衣服不便宜!!”
裘盼自嘲地笑:“我把人家衣服弄脏了,人家可能嫌弃!!”
俩人边吼边喝,不知不觉地又喝了不少酒。
裘盼喝鸡尾酒还好,曾芷菲喝的伏特加集中上脑了,她晕晕乎乎地倒在吧台上,起不来了。
裘盼回过神,糟了,喝过火了。她懊悔地匆忙结了账,跟酒保一起扶着曾芷菲出去。
走到半路,一个男人左摇右摆地撞到酒保身上,然后“呕——”的一声,吐了酒保一身。
酒保:“…………”
裘盼只好道:“你去忙吧,我自己扶就行。”
她一个人驮着半醉半醒的曾芷菲,俩人的身高体重明明差不多,走起来却很吃力。
曾芷菲还耍起了酒疯,嚷着要回去再喝。裘盼拉她走,她不依,一屁股坐到地上,叽呱乱叫,就是不肯乖乖起来。一会又双手捂着脸做痛哭状,委屈巴巴地喊:“盼盼!!我不如你!!”
裘盼哪有心思听了,她累得不行,满头大汗,拉着曾芷菲一条胳膊使力,徒劳无果。
她真怕曾芷菲下一秒会躺地滚。
来往的酒客笑嘻嘻地过来搭讪,有些还递手。裘盼没一个认识的,心里没底,全部婉拒。
后来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直接把醉成两倍体重的曾芷菲扶了起来,再问:“去哪?”
裘盼没反应过来,对方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话:“外面!!对面马路!!”
男人带着曾芷菲嗖嗖地往外走,曾芷菲甩着手臂醉熏熏地喊:“再来一打!干了!!我要喝一吨!!吨吨吨吨……”
裘盼小跑着跟上去,捉住曾芷菲乱舞的手紧紧握着。
出了酒吧,另一个世界,四周变得亮敞和安静了。
把曾芷菲安顿上车后,裘盼向男人认真地道谢。
对方点点头,转身走。
路边的灯光把人照得更加清晰,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外套,挺拔笔直的背影似曾相识。
眨眨眼,许多旧画面涌现,裘盼不由自主地向前追了两步:“先生等等。”
那人回头,裘盼把他再细细打量,试着说:“是不是你?那天长仁医院,住院部的天台。”
她没往下细说。
那人没有回答是不是,只道:“孩子好吗?”
裘盼惊喜,真的是他,她的恩人。她没有认错,他也记得她。
裘盼感激道:“孩子很好。那天谢谢你。”
那天她浑浑噩噩糊里糊涂,事后也没认真道谢。原以为没有机会再见面了,现在难得偶遇,她衷心地说了好几遍谢谢。
陈家岳说:“不客气。”
裘盼说:“你的外套在我那里。已经洗得很干净了,熨得很直很平,哪天我还给你?或者我买一套全新的送你。”
“不用了。”
“那我请你吃饭,你挑地方,我请客。”
“也不用。”
“那我……你是不是在长仁工作的?我给你送去一面锦旗,让医院领导表扬你……”
陈家岳听笑了:“真不用。”怕她继续钻研法子,他加了句:“我先走了,再见。”
男人眼神沉稳,衣着得体,举止从容,看上去锦衣玉食,修为极好。
这样的人,岂会计较一件西装外套,一顿饭,或一面锦旗的得失?
裘盼止住跑到唇边的话,再说下去就像恶意纠缠了。
她也忽然记起个事,曾芷菲的挎包落在酒吧里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偷,她火急火燎地冲回去找了一翻,不见。恰好先前的酒保换了衣服出来,帮她一起找才找到了。
她拿着挎包出来,隔远望见本应要走的陈家岳静静地立在车的旁边,桔黄的路灯拉长了他漆黑的倒影。
裘盼有些意外,也有些触动。
这位先生是看她慌张,担心又出什么事故,所以留在原地等她回来吧。
裘盼不想耽误人,小跑起来过马路。快到时,脚绊了绊。
陈家岳适时出手搭了一下,把人扶正了。
裘盼懵在其中,耳朵听见有人冷声质问:“这就是你的‘恩人’?”
循声望去,不远处的路中间停着一辆白色宝马,旁边站着不知几时出现的顾少扬。
第24章 0
晚上过了九点, 长仁医院比白天时清静了几分,院里的便利店依旧好生意。
陈家岳排队买了一杯热鸳鸯和一份三文治,走到住院大楼后面的小空地, 用牙撕开三文治的包装袋, 几口就把它吃没了。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小动静,陈爱云拿着什么走到小空地的墙角, 自然地席地而坐,自言自语说:“还以为是谁也发现了这个风水宝地呢。以后惨了,没有清静的地方了。”
陈家岳拿拇指腹擦了下唇角, 转身走。
陈爱云叫住他:“算了,公共地方,谁呆都一样的。”
陈家岳没说话, 也没停下脚步, 陈爱云站起来追过去:“你是不是生我气?”
陈家岳这才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陈爱云舒了口气:“去年平安夜, 我对你呼来喝去的, 你心里很不爽吧。”
陈家岳说:“我忘了。”
陈爱云打开手中的袋子, 拿出一块不大不小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半递给他:“就当作是道歉,请你吃。”
陈家岳:“我不饿, 谢了。”
陈爱云劝:“吃吧, 这是你的生日蛋糕。”
陈家岳:“今天不是我生日。”
“但年初七是,年初七人人都生日。”
“今天年初四。”
“提前庆祝嘛,过几天我又不值班了。总之, 生日快乐!”陈爱云坚持着递去半边蛋糕。
陈家岳把蛋糕接了。
“快吃, 还有点热乎的。”
陈家岳咬了一小口,陈爱云紧着问:“好吃吗?”
男人点头。
“吃出有什么馅料吗?”陈爱云自问自答:“是手指饼的饼干碎。”
那天见陈家岳叼手指饼后, 陈爱云留意过好几次,发现他白大褂的口袋里总会放着几根手指饼。
陈家岳说:“挺特别的。”
陈爱云笑了,一口一口地吃自己手上的半边蛋糕,说:“你从除夕开始就一直上班值班的,过年呢,不放假吗?”
陈家岳:“医院总得有人工作。”
陈爱云点头:“对,我妈也这样跟我说,她说越是大节大庆,越是多人想放假,医院越需要人手,因为病人生病是不分节假日的。所以我特意主动申请值班。”
陈家岳问:“阿姨也是医生?”
陈爱云说:“她是护士。”然后颇自豪地:“我爸爸才是医生。”
“挺好的。”
“是呢,神仙搭配,干活不累。”
陈家岳没再接话,喝完了最后一口热鸳鸯,忽道:“先走了。”
陈爱云跟着:“我也该上去了。”
俩人一起回到产科,护士站正围满了人。有护士看见他俩,招呼道:“回来得正好,陶主任给我们带吃的来了。陈医生,你快来吃。”
陈家岳婉拒了,直接回去自己的办公室。那一边的陶羡让大家慢慢吃,转身拎一个食盒跟过去了。
护士们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背影,小声议论:
“你们猜猜陶主任留给陈医生的那盒蛋糕会是什么口味?”
“嘿嘿,肯定是甜蜜蜜的。”
“多亏陈医生陪我们值班,不然都没多少机会能吃到陶主任的手艺。”
“好吃吗?”陈爱云问。
人家回她:“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陈爱云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小蛋糕,随便拿起了一个放嘴里,咦,寡淡无味,跟忘了放糖一样。
同事问她:“好吃吗?”
陈爱云:“挺好的。”
又有人问:“小云,你怎么跟陈医生一起回来的?”
陈爱云说:“路上碰见的呗。”
“这么巧?”
陈爱云笑着反问:“能有多巧啊?长仁就这么大。”
……
陶羡跟着陈家岳回到他的办公室,陈家岳把手里的蛋糕放到桌上,陶羡看着它问:“楼下买的?”
没等陈家岳回话,陶羡已经拿起来尝了口,摇头:“齁甜齁甜的,你不会爱吃。”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一个心形的裸蛋糕,表面铺满了新鲜的草莓,“尝尝我做的,保证合你胃口。”
陈家岳没理会,走到洗手池洗手,摘下眼镜洗了把脸,再拿毛巾擦干。
陶羡的视线随他移动:“连续上了五天班,很累吧。”
陈家岳回话了:“还行。”
陶羡说:“你这样疯狂排班,是不是为了躲避回林宅过年?我跟丁阿姨拜年,她又问起了你。”
陈家岳坐了下来,抬眼看陶羡,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陶羡看着他笑:“怎了?有话就说。”
陈家岳:“没事。”
“那你明天是不是有假?一起吃饭?”
陈家岳拿毛巾擦眼镜:“约人了。”
“谁?付朝文还是蔡伟然?我也去。”
“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我跟他们还不够熟吗?”
“陈医生。”这时陈爱云敲了敲门进来,说:“可以去产房看一下吗?”
陈家岳戴回眼镜,起身去了。
陈爱云扫了眼他的办公桌,又扫了眼陶羡,跟着出去了。
陶羡立着看桌上原封未动的心形蛋糕,越看越不服气。她拿手机给付朝文和蔡伟然挨个打电话,一遍遍地打。
那俩人有默契似的,全都没接。
第二天那三个男人约晚饭,付朝文装模作样地把脑袋枕在陈家岳的肩膀上吐槽:“妈呀,昨天陶羡突然来电把我吓坏了,巴不得手机原地爆炸。”
对面的蔡伟然淡定地说:“辣鸡,学我,直接关机。”
付朝文抬起脑袋:“哪敢啊,我要是关机,她肯定去社工办堵我。”
蔡伟然嘿嘿笑:“他俩刚分手时,你不是特别好人地开导了陶羡整整一个月么?活该。”
付朝文翻白眼:“我是社工,帮助有需要的人能使我快乐。但是,助人自助,如果当事人执迷不悟,我也无能为力啊。陈大医生,自己的锅自己背,我不帮你了。”
陈大医生正仔细地给每根薯条挤上份量相同的少少番茄酱,无名指不小心沾上了一点,他拿纸巾擦净。
蔡伟然递给付朝文两对麦辣鸡翅,吩咐他把鸡翅上的炸糠尽可能地扒拉下来。蔡伟然自己负责把菠萝派里的馅料全挤了出来,挤完一个挤第二个。
这些食物处理好后,全部上缴到蔡诗远小妹妹的食盘里。
付朝文本来预订了餐厅,准备请好友们吃西班牙菜。但蔡伟然的女儿嚷着要吃麦当劳,于是三个加起来超百岁的大男人陪着小妹妹坐在麦当劳儿童天地旁边的小餐桌,啃汉堡,灌可乐,塞薯条。
“朝文叔叔。”小诗远边吃薯条边奶声奶气地叫。
“诶,在的。”付朝文堆满笑容应声。
小诗远问:“你什么时候介绍美女给我爸爸?”
付朝文笑容不减:“叔叔不认识美女啊。”
“骗人。”小诗远说:“爸爸说你把美女都介绍给家岳叔叔了。”
付朝文眼风凌厉地刮向蔡伟然,蔡伟然无辜摊手:“可能是那天跟你通电话,泄漏了机密。”又哀叹:“都说现在的小孩子厉害得很,我的人生没秘密了没秘密了。”
付朝文笑对小诗远说:“我没有,不信的话你问问家岳叔叔。”
成功把球踢了出去。
面对小孩子真诚期待的炯炯小眼神,接球的陈家岳波澜不惊地说:“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你要相信你爸爸。”
话不长,字都简单,还带点小禅意,小诗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小孩子吃饱了又在儿童天地疯了一轮,时间才不过八点。蔡伟然要带孩子回家了,付朝文不愿散局,拉着陈家岳去了GIVE ME 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