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梨花开满天涯——苏格兰折耳猫【完结】
时间:2023-09-05 23:01:23

  孟宪手一抖,差点儿没把茶杯给摔倒地上:“金教员,我——”
  金鹤笑了笑:“行行,不要紧张,我就是问问。”
  孟宪小心翼翼地问:“金教员,您怎么知道的?”
  “你来之前周主任的司机给我打了个电话。没事儿。”金鹤说着,又是一笑,“下午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就留在这儿吧,给我帮个忙。”
  孟宪哦了一声,默默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下午,孟宪都留在京西宾馆帮忙,等到会开完了才跟着金鹤一起离开。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孟宪现在正在练的这个独舞,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金鹤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频频向右侧张望。
  孟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那里,有一个人正快步走过去,要开车门。看身影,孟宪只觉得略有些眼熟。
  她看向金鹤,就见她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向那边招了下手,招呼道:“周主任!”
  孟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顿时有种受到惊吓的感觉。
  周主任——就是周幼棠?
  难怪!
第22章
  周幼棠刚开完会出来,就是前几天一直筹备的军事工作会议,今天下午是会议的闭幕式。听见有人叫他,周幼棠开门的动作微顿。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金鹤和孟宪。打量了这两人一眼,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扬起眉,向前走了几步。
  唇边带着点笑,他伸出手,跟金鹤打招呼道:“金老师,有日子没见了。”
  金鹤一把握住他的手,说:“我只当今天见不着你了,干什么去?”
  “刚开完会,回趟大院。”
  “回家还那么着急?”金鹤笑,“听我家那口子说,现在忙的想见你都得排号了。”
  “你们那口子见天就知道编排我。”周幼棠微哂,又问,“会开完了?”
  “开完了,只会不议,忒没劲。”忽然想起先前的事,金鹤忙为他介绍,“我带的兵,孟宪。”说着用手在孟宪后腰推了一把,把她往前带了带,“这是周主任,刚帮了你忙的就是他。”
  从一开始见到周幼棠,孟宪心里就觉得不好。她尽量躲在后面缩小存在感,冷不丁被推到了前面,一时有些紧张。但她尽量还是拿住了,声音平稳礼貌地道谢:“周主任好,多谢您……帮忙。”
  周幼棠就像是刚瞧见她一般:“小孟同志客气了。”他不甚在意地回了句,看着她,微微一笑,对着金鹤说,“你这个兵,倒是跟我挺有缘。”
  后半句话,一下子让孟宪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发生过的事儿,她可是一句都没跟金鹤说过。
  她偷瞥了眼金鹤,只见她依旧笑容淡淡的:“不然呢,没我这个兵,今天还见不着你了。”言语间似乎并未多想,也没有提及其他事的意思,这让孟宪松了口气。
  周幼棠似乎也没想多说什么,两人很快转移了话题,这让孟宪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却也不敢退的太远。目光所及之处,仍能看见周幼棠。比如稍稍一抬眼,便看见了这人的军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站姿极稳重。再往上,腰间扎了一个皮带,军衬的下摆便被这皮带紧扎在军裤里,显出宽窄合度的腰身来。手间带着一块腕表,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装饰,干净利落。
  不知不觉间,孟宪便把这人给打量了一遍,以至于她意识到这一点后,连忙转移了目光,却不巧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很不经意的一眼,眉眼却格外清晰疏朗。孟宪马上掉过了脸,心头狂跳。
  周幼棠却是过了会儿才收回眼角余光。
  孟宪能感受到周幼棠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的停留,视线却是不敢再偏,只安静地等着两人聊完,道别。周幼棠提出送她们回歌舞团大院,金鹤笑着说不麻烦了。
  “我现在就坐不了汽车,一坐就晕。我坐公交,方便极了。”看到孟宪,想起什么,金鹤马上又说,“哎,你是回军区大院是吧?那你帮我顺路把孟宪带回去得了,我就不用再回歌舞团了,直接回701。”
  孟宪一听,如临大敌:“金教员——”
  “可以。”周幼棠应了,再看孟宪,果然满脸紧张。
  “那就这样。”金鹤笑笑,示意孟宪跟周幼棠走。
  孟宪没动:“金教员,我自己能坐公交回。真的不用麻烦首长。”
  “那我就陪你回,天色晚了。”
  孟宪有些无奈:“真的不用,金教员,我不是小孩子了。”
  金鹤也知道跟他们一起她是真的不自在,再加上之前的那档子事,索性也就不为难她。看着周幼棠,她说:“那我们先走了,回头再见。”
  周幼棠看了又躲回金鹤身后的孟宪一眼,说了声:“慢走,不送了。”
  目送两人离开,周幼棠迈着较慢的步伐回到了车上。他没急着走,用手轻揉了下膝盖,想起刚刚见着的那个小女兵。
  再次见到孟宪,他心里已经不会觉得奇怪或是意外,甚至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似是习以为常。他知道,那天躲在门后偷听他和方曼辉说话的也是这个姑娘。那时候胆子不小,怎么现在见着他又怕成这样?难不成还能是心虚?周幼棠想着,便觉得有几分好笑。
  孟宪。靠回椅背,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周幼棠踩下油门,慢慢地向大门口驶去。他准备回趟军区大院。老爷子得知他一直联系不上周明明,回来以后亲自出马把人捉回了家,又打电话来让他回去。今天是最后一天,周明明明天一早的火车去南江。对于这个由着自己性子来的侄子,他自问已经没什么可跟他说的。但老爷子既然吩咐,他自然也会照办。
  车子缓缓并入主干道,周幼棠正准备加速,视线向右一转,又看见了孟宪。她一个人侧立在公交站牌下,时不时向公交车开来的方向张望一下,露出阴影的半张脸染上夕阳的余晖,有种透着粉的白。微抿着唇,神情安静中带一点焦灼。
  视线没有过多在这个年轻姑娘身上流连,周幼棠正回目光,踩着油门快速驶离的瞬间,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凑到孟宪身边,趁她不注意,伸手抢了她的挎包便脚底抹油一般跑了。周幼棠一怔,疑是自己看错,又回过头确认了一边,站牌下果然不见孟宪的身影,应该是追小偷去了。再想细瞧,跟在后面的车摁了几下车喇叭。周幼棠没有过多犹豫,顺着车流开到十字路口,趁着红绿灯,右打了一下方向盘,迅速地将车开了回去。
  孟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送走了金鹤,向她保证一定安全回到歌舞团后不到十分钟,就遇到了小偷。傻愣了两秒,再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差了不远的距离。追了将近一百米,孟宪才想起来喊抓小偷,但她嗓音太过柔腻,穿透力不强,远处的人听不到,根本没法帮她。倒是有一些热心的大爷大妈拦住了她,问她是怎么回事。
  孟宪来不及解释,只想赶紧地追回自己的包,毕竟那里面有她将近一个月的津贴。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越跑越没劲,她简直快哭了。眼泪卡在眼角,就看见一辆吉普车横开了过来,卡在了那个小偷前面。小偷见状要绕道,吉普车又往后一别,一人一车就势相撞,因为惯性,小偷一下子后栽到了地上。看着小偷倒下,孟宪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过去。
  周幼棠伸脚一踹没几下就把小偷制服了,反剪着双手摁倒在地,脚使力踩着,从他手里夺回了挎包。正巧此时孟宪也过来了,泛红的双眼睁得老大,呆呆地看着他。
  周幼棠把包递还给了她:“看一看,少东西没有。”
  孟宪已经顾不得去想怎么又是他,赶紧拿回自己的包翻检了一遍,确认没有少东西,她向周幼棠摇了摇头。
  周幼棠微一敛眸,四顾一番,视线又落在她的挎包上:“带子解下来给我。”
  孟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依言接下来挎包的带子给他。周幼棠接过,直接用它捆住了小偷的双手和一只脚。小偷难受的咒骂出声,旁边一个围观的群众上前踢了他一脚:“嘴巴放干净点儿!”
  孟宪回过神来,连忙向周幼棠道谢:“首长。”顿了下,打了个嗝,她又说,“谢谢你,首长。”
  周幼棠直起身,看着她吓的惨白的一张脸,扯动了下嘴角。还没说话,就听见110警报的响声,随即便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
  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迅速将小偷抓捕,并请孟宪和周幼棠一起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好在,地方不远,人赃并获,笔录做的也非常顺利。前后不到半个小时,两人便从派出所出来了。
  此时此刻,孟宪冷静了下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脸颊微热。她再次向周幼棠道谢:“首长,今天真的谢谢您了。”说着,又打了一个嗝,不是很明显,但孟宪脸还是更红了。
  周幼棠很给她面子的说了声不客气,开车门的时候,他问:“你是坐我的车回去,还是继续坐公交?”
  孟宪:“……”
  一个人回去,她是暂且没那个胆子了。可是要坐他的车——
  她抬起头,有些底气不足地看向周幼棠。
  周幼棠也正看着她,眼神很是平静,不带任何情绪,也颇有耐心。
  孟宪浑身微颤了下,说:“送我的话,麻烦吗?”
  周幼棠呵笑了声,直接回答她:“上车吧。”
  迈着迟缓的脚步,孟宪上了周幼棠的车。自坐那儿起,就揪住了重新系上挎包的带儿,用力往下抻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不那么紧张。
  “谢谢。”孟宪小声说。
  周幼棠没言语,慢慢地将车开出胡同口,抽空往右手边瞥一眼,才说:“安全带系上。”
  孟宪一愣,找了半天才找到安全带,却不知道该怎么系。周幼棠见状,解开又系上自己的安全带,算是给她做了个示范。孟宪红着脸,低头完成了这一毫无难度的动作,端正地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周幼棠能感觉身边这姑娘僵成了一尊雕塑,但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有点儿了解她了,只要他开口说一句,她的紧张就能增加几分,索性不如直接忽略她。
  孟宪不知周幼棠所想,见他一直沉默着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心里头也慢慢安定了下来。她想,如果这样一路回去,倒也没有什么。放下一半心的孟宪没想到,老天爷立马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确切地说,是跟周幼棠。
  周幼棠从踩下油门那一刻起,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膝盖抽痛的厉害,且有慢慢向小腿蔓延的趋势,痛感也由一开始的微麻渐渐变得钻心,但还能忍。他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又把车速降了下来。又过了片刻,疼痛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加剧,周幼棠便知道不好了。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绿灯,他再度降缓了车速,想去踩刹车,结果腿疼的险些踩不下去。猛一用力,才在撞到前一个车的车尾时刹住了车,整个车身也小小颠簸了下。
  孟宪惊了一下,感受到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幼棠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就听周幼棠说:“你坐好了。”
  孟宪不敢动弹了,背靠着座椅,大气也不敢再出。
  周幼棠又沉默地开了一会儿,膝盖愈发疼痛难忍。他轻呼口气,在一个路口右转,将车开到了军区总院的门口,缓缓停了下来。松开方向盘,他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
  孟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脸色比他的还要白:“首长?”她小声叫他。
  周幼棠缓了一下,对孟宪说:“老毛病犯了,这车不能再开。一会儿我叫司机过来,让他送你回去。”顿了下,又说,“现在,麻烦你小孟同志,进去帮我叫骨科的杨知明杨医生来。”
  孟宪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但看到他额头沁出的一层薄汗,就知道他这会儿应该很难受。发了两秒呆,她立刻打开车门下车。
  “你,你等等——”她说,“千万别动。”
  孟宪飞跑着进了医院,拦住一个护士就要找杨知明。护士还有些懵,一旁一个男医生凑了过来:“谁找我?”
  孟宪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问:“您就是杨知明医生吗?”
  “是,我是。您是?”杨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孟宪也顾不得做自我介绍了,直接说:“周、周幼棠在外面,在车上。”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杨医生听到周幼棠的名字脸色就变了,连忙叫了一个护士,推了一把轮椅,一起出去。
  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周幼棠,杨医生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扶到轮椅上,推进了医院。孟宪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多想,关上车门就跟了上去。
  突然就进了医院,孟宪整个过程都是懵的。好在,医生护士都是专业的,迅速地把周幼棠送去了诊室做检查。看着诊室的门关上,孟宪腿忽然一软。
  周幼棠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面前摆了一台治疗仪,正在照着他的膝盖。他又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问刚进屋的杨医生:“老杨,我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吧。”杨医生凑过来瞧着他,“这段时间又忙的五迷三道吧?说吧,难受几天了?”
  老杨是周幼棠的主治医师,回燕城以后这条腿就交给他了,所以对他,周幼棠还算实诚。
  “三四天了,这几天忙开会,一时没时间来您这儿报到。”
  这实诚还有所保留,周幼棠没把刚刚帮着抓小偷的事儿告诉他。在孟宪到来之前,那小偷挣扎间踹了他膝盖一下,虽然没有多大的劲儿,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伤害。
  “你干脆以后都别来,我倒省事儿了。”老杨对照着手里的片子,撩了撩周幼棠的裤管,又说,“没变形,但是有积液。”
  周幼棠点了点头。
  “还得多久?”
  “二十多分钟吧。”老杨一瞪眼,“怎么着,您还有事忙呢?想都别想,不想这条腿废了,这几天好好歇着吧。”
  周幼棠笑了笑,没说话。脑子放空的听老杨一通念叨,心想这回确实是自己大意了。之前为了这条腿,在辽城住了小半年的院。本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转头就来了教训。他阖上眼睛,靠回在椅子上,准备再休憩片刻。
  房间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忽然,听见老杨哎哟了一声,说:“忘了,那姑娘还在外头等着呢。”
  周幼棠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孟宪,他侧过头:“没打电话给小何?”他记得被推进诊室前曾交代过老杨一句叫小何过来。
  “打了啊,怎么没打,小何来了,但人姑娘说什么也不走,让进来也不进。刚你睡着也不好叫你。看样子她是吓着了,哭了一鼻子,你可算是造了孽了。”老杨笑道。
  周幼棠闻言,忽然看了老杨一眼。
  孟宪确实还在外面等着,就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小何就坐在间隔两个人的地方,目光直视着前方。他刚已经劝过孟宪两次送她离开,但她都没答应。也不知道这姑娘跟周主任是什么关系,小何没敢多管,干脆就陪她一起等着,等主任醒来了再说。
  等了一个多小时,孟宪已经有些慌了。她不是不想走,而是不太敢走,生怕周幼棠出什么问题。她刚刚问过那个杨医生,也说是老毛病。但这老毛病毕竟是在送她回去的路上犯的,想起这个,孟宪就有些后怕。心里正焦灼不安的,诊室的门打开了。孟宪一抬头,看见周幼棠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愣了下,刷的一下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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