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昨日也说去青月楼了，他不会真的是去吃糕点了吧！
第38章
得知这青月楼的糕点竟在如此短的时间, 便以这样猛烈的姿态冲击了京城的糕饼行业，钟菱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怎么说也得去尝尝是什么味道啊！
刚好苏锦绣是常去青月楼谈生意的，她当即拍案, 说今晚就要带钟菱去青月楼看看。
这话一出, 钟菱是生意都不想做了。
只是青月楼在夜间才最热闹。苏锦绣便和她约定, 等天色渐暗就来接她。
——
皇宫，崇文院。
玉冠青年依靠着书橱, 低垂着目光, 正快速翻阅着一本卷宗。
他袍下的横襕之上，绣着一条银白色的五爪龙，在阳光之下隐约闪着光亮。
他玉白的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搭了搭, 目光微微从文字上移开。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垂手候在一旁, 身着葵花胸背团领衫的白净男子声音尖细地恭敬开口道：“回禀陛下, 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年轻的皇帝应了一声, 朝着他摆了摆手。
宦官悄无声息地拱手退下了。
“祁珩啊。”皇帝啪的合上书, 朝着正低头端立在案几前，揽袖书写着的祁珩走去。
“请陛下放心。”祁珩将笔搭在砚台边, 侧身将案前的位置让了出来：“青月楼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 已经派人盯好了。”
他顿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眸, 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傲气。
“今晚的行动，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
钟菱没能等到天黑，就抱着衣服跑到了锦绣坊了。
她来京城之后就没怎么出去逛过，此时突然被勾出了玩性, 便没了要干活的耐心了。
看着那蹿得飞快的背影, 笑着同钟大柱道：“瞧她这样，才有几分这个年纪的样子。”
钟大柱没说话, 只是一直绷紧的嘴角松了几分，然后点了点头。
而钟菱对这评价一无所知。
她正在锦绣坊里，被姑娘们按在镜子前。
这些擅长刺绣的姑娘们，还精于做妆造。她们分工明确，有人给钟菱上妆，有人给她梳头发，叽叽喳喳地好生热闹。
尤其是梳头发的几个人，对于梳什么样式，还各有自己的见解。讨论了好一会，才定下来，将钟菱漆黑的长发分股盘拧，交叠在头顶。
再去苏锦绣的首饰盒里，借了一个掐丝嵌翡翠的鎏金簪。只一支簪子，就叫那乌黑的发间顿时熠熠生辉了起来，样式简单，却更显得优雅端庄，秀雅大气。
尤其是妆容也完成之后。
这些姑娘们完全突出了钟菱五官的优点，保留了她眉眼的那一丝锐利和英气，却又用眼妆突出那圆润双眼的灵气。微微上挑的眼尾缀着珠光，倒是让她看起来贵气成熟了许多。
更能融入青月楼这样，纸醉金迷的场所。
钟菱睁开眼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小心翼翼的转着脸颊，从各个角度都端赏了一轮。
锦绣坊的姑娘们，最爱看的就是穿上新衣后，客人们陶醉欣赏的笑容。钟菱的反应让她们心情大好，便连声地称赞了起来。
“好了吧。我们走。”
苏锦绣随手扯过一件湖蓝色的斗篷，递到钟菱手里，叮嘱道：“你可别冻着了，不然我可没法交代。”
钟菱乖巧地接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摆手和绣娘们道别。
苏锦绣今日依旧是一如既往妆容艳丽，明艳的在这初冬的夜里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滚烫灼人。
“青月楼里达官贵人不少，到时候你可不要乱走啊。”
清水街离着青月楼很近，苏锦绣不过嘱咐几句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
门口的小厮很快就迎了上来，将她们二人朝着这青月楼中引。
钟菱在进门前仰头看了一眼青月楼的全貌
层楼巍峨，灯火璀璨，飞檐高耸，带着那锦绣飞入夜色之中。门口车马不断，细软的谈笑和丝竹管乐声从雕花的窗缝间泄出一二，在绕砌的玉栏见盘旋，久久不散。
不只是青月楼，这附近的几间酒楼茶肆皆是如此。烟火喧嚣，宛如白昼。
钟菱跟着苏锦绣的身后，款步走了进去。
她虽没有来过青月楼，却在走进这样的场所时，本能地微抬了一下下巴。尘封已久的矜贵优雅此时正悄然苏醒，萦绕在她的左右。
就连苏锦绣都是惊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身边的人是那个小食肆里，穿着随意，笑得放肆的钟菱。
她这才想起来，钟菱毕竟也是在唐家长大的。
但是仅仅在唐家长大，是足足不够的。更多的是成为陈王妃之后，被迫锻炼出来的胆魄和贵气。
毕竟，她到底还是陈王的正妻，再不讨喜，也还是要露上几次面的。
引着她们进来的小厮是认识苏锦绣的，笑着打招呼。却忍不住多看了钟菱几眼。
他在青月楼门口，见过太多达官贵人了。钟菱这张脸，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可那股清冷却逼人的贵气却叫他不敢轻视。
尤其是明明毫不遮掩的四处胡乱张望，但是一点也不叫人感觉到失态。
因此在将她们二位交给楼内的姑娘时，小厮递了个眼色。
是贵客！
粉色衣裳、负责接引客人的姑娘也认识苏锦绣。她读懂了小厮的眼神，便将钟菱当作了贵客，恭敬地引着她们上了二楼。
钟菱哪知道她本能的一些反应，让青月楼侍从已经猜测起她身份来了。
她完全没多想，只是有被青月楼那富丽堂皇的景象惊道。
这大厅内是四方桌和一个偌大的舞台。二三楼皆可倚靠着雕花的白玉栏杆，肆意欣赏。
屋内点着炭火，一进来就叫觉得如沐春风。马上就有侍女从一旁出来，低垂着目光替她们拿着斗篷披风。
屋内燃着青烟，在这暖洋洋的环境里，清淡香味会叫人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安逸舒适。
青月楼的一大特色大概就是伶人侍从的容貌，各个都是一顶一的貌美。
大厅里，不少青衫的年轻姑娘穿梭在方桌间，端酒倒水。声音细软，笑容甜美，看得人直晃了神。
甚至钟菱还看见了和那些姑娘们同色衣裳的少年人，也在其中。
这倒是和钟菱一开始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见钟菱目光多在少年的身上停留了几分，粉裳侍女低头，恭顺地解释道：“青月楼的伶人，皆可陪酒。贵人若是喜欢，便可传唤他们。”
这些，竟然不只是陪酒的，都是有一门技艺在身上的伶人。
这份惊讶钟菱没有显露在脸上，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厅里有两条盘旋而上，金光灿灿的白玉鎏金楼梯。
侍女将她们二人带到楼梯边靠着栏杆的一桌坐下，便恭顺地垂手立在身侧。
二楼方桌之间，摆着一块玲珑的屏风，虽不能完全遮掩旁桌客人的模样，却多了几分雅致。
和楼下调笑的豪爽热闹不同，许是舞台上的表演尚未开始。二楼坐着两位青衫姑娘，一人拂琴，一人抱着琵琶，弹得都是些轻盈的曲调。
“等等，我先前定的，也不是这一桌吧。”
苏锦绣喊住那侍女。
二楼方桌的价格自然也有高低，像她们坐着这桌靠栏杆的，就比二楼其他桌子贵上几分。她只是来和钟菱吃糕饼的，也不是真的来看表演的，也就没必要多花上钱坐前排。
钟菱闻言也抬头看向那侍女。
只瞧见侍女低垂着眼眸，嘴角带笑道：“苏姑娘是我们常客了，为您特意往前挪了一个位置。”
苏锦绣半信半疑，点上几样糕点后，便挥手叫她离开了。
她有些疑惑地朝着钟菱道：“我可从未见过青月楼会替客人挪位置的。”
钟菱点点头表示在听，她的目光却是越过雕着锦绣花木的栏杆，落在了楼下衣袖翩飞，笑容嫣然的青衫姑娘身上。
“你在听我说吗？”
“我在听。”钟菱头也没回，脸上浮现出一丝由衷的笑意，她感叹道：“好多漂亮的姑娘啊！”
苏锦绣：？？？
钟菱单纯只是喜欢漂亮的人，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忍不住感叹。
前世真的是白活啊，居然都不知道，京城里竟有这样的好地方！
莺歌燕舞，美人在侧，好生安逸啊。
钟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勉强盖住了嘴角的笑意。
“怎么？我也叫个姑娘上来陪你喝酒？”苏锦绣把弄着面前的杯盏，调笑道：“是喜欢那个吹笛的张凌，还是弹琵琶的阿玉姑娘？”
钟菱忙摆摆手，失笑道：“我喝不得酒。”
她前世以陈王妃的身份陪陈王参加过宫宴，当时皇上离席后，在陈王的暗中示意下，他那一党的官员纷纷向身为王妃的她敬酒。
生生将她灌到神智不清，然后陈王就在旁边用看戏的目光叫着好。
自此之后，钟菱便不太碰酒了。
这样令人厌恶的记忆，只有在像这样碰到某一个点时，才会突然想起来。
小食肆里平和热闹的生活，在逐渐抚平她心上的疮疤。
想到这里，钟菱更是心尖一暖，她朝着苏锦绣笑了笑，一口白牙在明亮如白昼一般的灯光下，亮得很。
苏锦绣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只是她这样傻憨憨地笑起来，倒是叫她身上因突然出现的贵气而产生的违和感少了些。
依旧是小食肆那个开心快乐的小掌柜。
青月楼上菜速度很快。
没聊几句，苏锦绣点的茶水和桃花酥、荷花酥、还有一盘各式各样果子形状的糕点便送了上来。
苏锦绣没有留人在跟前伺候，而是自己拿起茶壶，将那散着浅淡茉莉花香的茶水给钟菱酌上。
“他们家的花茶也很香，配着糕点吃，刚好。”
钟菱点头，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荷花酥。
这粉色的酥皮层层展开，在光下呈现是微微半透明的轻盈姿态。花朵中间点缀着鹅黄色的花蕊。
这荷花酥，好似一件艺术品一样，叫人有些不忍下口。
钟菱观赏了半天，刚准备送入口中。就听见楼下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她探着目光看去，拿着荷花酥的手顿在半空。
一楼那个被人拥簇在中间，深紫色衣裳的男子的衣袖上绣着银虎。在烛光之下栩栩如生的几乎要飞跃而起。
钟菱轻啧了一声。
陈王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39章
一旦碰上了陈王, 钟菱就完全没有了要去凑热闹的想法。
她缩回了脑袋，没有继续去张望的意思，而是满怀期待地将荷花酥塞进了嘴里。
入口便是层层交叠的酥脆, 应当是在油里炸出来的, 满口油香却一点也不腻人。中间的内陷是细腻的莲蓉馅, 带着一股芬芳扑鼻的清新香味。
应该是用了不同的花酱或者是花蜜，那香味馥郁芬芳, 宛若身处百花园中, 抬手便有蝴蝶停驻。
最重要的是，满腔的芳香却不甜！
钟菱都不舍得喝那茉莉花茶去破坏了那和谐的香味。
她一口气吃完了一整个荷花酥，眯着眼睛回味着满口的芳香, 眼里满是微醺的陶醉感。
“小钟姑娘已经吃上他们家招牌荷花酥了啊。”
汪琮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之上, 他穿了一身张扬的栀子黄, 摇着扇子, 身边除去一个替他拿着斗篷的小厮, 还围着几个一看就和他相识的姑娘们，正柔声细语和他说话。
这画面就一整个将风流这个词, 表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陪自家姐姐妹妹来的, 就不劳各位姑娘们相陪了。”汪琮笑着朝那几位青月楼的姑娘拱手，一派风度翩翩的样子。姑娘们笑嗔几句, 便也就离开了。
在苏锦绣的白眼下，汪琮从容地撩起衣袍坐下，看向钟菱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小钟姑娘这一打扮, 当真是……”
他话还没有夸赞出口, 苏锦绣就开始咳嗽。
汪琮瞬间清醒，在暗自惊了一身冷汗后, 也正色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钟菱刚回味过来，忙点点头，“太好吃了。我根本做不到这样起酥，也调不出来这样的馅料。”
她两眼发亮，感叹道：“有这荷花酥，我觉得还能有人来小食肆买糕点，真的不可思议啊。 ”
“噗—”汪琮一口茶水差点喷在桌上，他失笑道：“你怎么不问问价格，二十文一个呢，可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这么贵？”钟菱脱口而出，但皱着眉思考了两秒后，她叹了口气：“但却是值这个价格，还好最近赚了点钱。一会得带回去给大家都尝尝。”
都来这青月楼了，自然都是要带些糕点走的。
钟菱抿了口茉莉花茶，忍不住又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