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了杀他。
只为了功成。
“哎呀!”有一个小豆丁将那毽子踢得飞远了,不由自主的叫唤了一声。
其它的小伙伴见状赶忙追了过去,想要将那只抛远了的毽子给接下来,最先冲进去的是第一个小伙伴,但是却远远力有不及。
眼看着因为一个失误就要功败垂成——
站在一旁的殷盈提足一踢,便是轻巧的将那一只毽子踢了几下,稳当的接住了那一只毽子。
那一只毽子正停留在了她的绣花鞋上。
一。
二。
三。
眼前几个正在打闹嬉戏踢毽子的小豆丁们,只在转瞬之间,俨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性情各异的姑娘,或是妩媚动人怪张妖冶,或是身体孱弱腹有诗书华,或是温婉娴静似天上月人间雪。
那一只毽子一下又一下的传递在三人之中。
是李诗情。
是殷盈。
亦是仲藻雪。
至以李诗情消失踪迹不知去向,仲藻雪身陷入狱。
“啪嗒。”那一只毽子再一次停落在了她的脚上,而这一次,她依旧稳稳当当的接了下来,并再一次将那一只毽子重新的踢了起来。
劲风疾转而过,眼前的女子在褪去了那一副妖冶乖顺的模样之后,端端的似个世人口中的毒蝎美人。
“锵!”
兵刃绞杀之下。
殷盈举剑横扫而冲,手中的剑正且沾着斑斑的血迹,身后是倒落下来的男人。
“……”
“西陵王府有一间密室?”
“正是。”
“是用来暗中通讯?”
“不止,我有暗中潜入过,初见一眼确实像是寻常权贵家中设来用于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地方,但等我将整个密室都走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这府中的底下竟然是别有洞天。”
仲藻雪问,“你觉得沈鸿中他们意欲将这个地方做为战场,设计猎杀,好成瓮中捉鳖?”
殷盈展开了那一张草图道,“这个地方是极危险的,里面所存的机关有许多是我都未曾见过的,巧妙之细可谓惊叹,我只绘了一张简易的草稿,你且先看上一眼,先记下一个轮廓。沈鸿中让你走的那个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若是走了过去,生路皆封。”
灯盏照向了那一张有些潦乱的草图。
仲藻雪一手举着灯照了过去,一边听着殷盈讲解着,一边以指对照着要塞之点仔细着默记在心里。
殷盈道,“此事重要,得让祁青鹤他知晓。”
仲藻雪抬眸望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道,“我会转告他的。”
是牢狱之中两人擦肩离去时,在他走出牢房的时候,她将纸条暗自送给了他。
至以她脱了一身的镣铐,再一次与他擦身而过之时,在她走出牢房的时候,他将一张新的纸条给她,连带着钥匙一起。
那是一封藏在那一幅《梨花图》后机关盒子里的信。
展开信封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在柏远山面前杀了我。
为此,他留下了一瓶假死的药和一把为她准备的用来杀死自己的剑。
将自己的命交付给了她。
只在她一念之间,他之生死皆由她来定。
“抓住我,藻雪。”祁青鹤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悬天链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降了下去,低道,“不要松开我。”
作者有话说:
接43章。
明天要加班,先把写好的这一截放上来,晚上补充二更。
晚安~
——
第87章 降落【二合一】
“抓住我, 不要松开我。”祁青鹤一手抱着她,低道。
“闭嘴。”
整整这一夜不知道被这男人明里暗里占了多少便宜,吃了多少豆腐, 仲藻雪沉着脸目光有些阴冷的扫了他一眼, “先下去再说。”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祁青鹤会在这种地方给她耍花招。
堪堪的好似个无赖, 无耻至极。
无论是那一句又一句深情款款的话语,还是沾着血的拥抱和落下来的吻。
他是扮得痴情人扮得入了戏, 押准了她顾全大局不会在这种场合之下撕破脸皮与他内讧,恶心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扮得那痴心人扮得个入木三分, 只当是捧着一颗心眼巴巴的被人贱弃了,而且还是被人贱弃也不悔的模样, 又是让人可怜又是让人同情。
祁青鹤向来沉默寡言,情绪内敛少有外露, 话也不甚多。
她原来最不喜欢他这一点。
但那一刻, 仲藻雪却是恨不得他是个哑巴。
无论是他红着眼苦巴巴的那一句“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还是凄惨苍凉的一句“我只想你好好的”,亦或者似泣似诉的“贱踏我的情意与真心”。
里面纵使不全都是假, 但凭借她对他的了解, 也演得太过乖张到了让她恶心的起了一身疙瘩。
他既然想要这样换种法子折磨她,那便两人一起来相互伤害罢!
一剑正中之下震惊直接抽身拔剑,惊慌是假, 折磨是真。
按压伤口止血是假, 报复他是真。
又拉又拽又摇的呼喊着他, 涕泪四流是假, □□他是真。
看着他气若游丝伤口崩血, 又哭又吼的不知所措是假, 趁机摧残是真。
不能说是光明正大的以怨报德,只能说是明明白白的公报私仇。
她跟他的这一笔帐仍旧还没有算完。但就是要算,也是她与祁青鹤两个人的事,断不会牵连到其它的事另外的人,更不会在大局面前与他纠结着这一笔陈年旧帐。
他们之间恩怨未清爱恨纠葛不假,但他们也可共同御敌。
“不要再在我面前耍你的那些个小心思。”仲藻雪有些不耐的说道。
“……”
祁青鹤没有说话,只是勒着她腰肢的那一只手并不见有一丝松懈。
“藻雪……”他默默地低声唤了她一句。
“废话不要放在这里说。”仲藻雪道。“你有这个闲心说,我没这个闲心听。”
像是被凶了之后有些受伤的模样,男人的神色不觉黯然。
将到嘴边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但忍了又忍后,却还是忍不住小声的说了出来。
“我爱你,是真的。”祁青鹤低声道。
那一句话的声音轻若微萤,散如无尘。在这一整片震落下的石台之中,淹没在了无数个不住生硬相咬着的齿轮声下。
整个世界都在不住的下沉。
有那么一瞬间好似是从人间降落到了地狱一般。
仲藻雪抬头望着他,对上了他望落下来的视线。
男人的那一双眸子依旧是生冷的,没有多少的温情,只是在望着她的时候那一双眸非常的深。
仲藻雪望着他没有说话。
身下。
是嗡然震鸣的地台不断往下沉陷,无数的尘屑滚滚落下如泼如瀑一般的倾泻,就在脚下是分展而开的八方石屿用八根有手臂粗的铁链串连着浮载在了寒潭上。
就在身下的这一块偌大的地台沉落归位之后,展现于眼前的是一幅完整的一座地下宫殿全貌!
仲藻雪移开了视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面容生冷转而将视线的望向了脚下。
借助着悬天链两人稳当的降落在了那一方地台之上。
刚刚沾了地,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何一双脚好似使不出来了力气。仲藻雪踉跄了几步,一双脚有些发软的险险摔了下去。
“小心。”
祁青鹤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
仲藻雪低着身不自觉蹙起了眉,抓着他的手臂站了一会儿,等回缓过来之后,眼前的眩晕感稍稍好了一些后才推开了他。
“别挨着我。”
“这座地下机关原是秦弈先生的遗作。”祁青鹤见她有些摇晃的站不稳当的模样,虽然被她一把推去了一旁却还是走前了几步扶了她一把,道,“原是为了保护一些古迹用的,一直埋在了地下,我曾经只听到师尊提过几句,却不曾想到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如此利用。这里机关丛众多,变法多加,稍有不注意便会死无全尸。”
说到这里祁青鹤顿了一下,继而低声道,“你要生气找我算帐等这一次事毕一切都结束了,我愿意任凭你如何处置,藻雪。”
仲藻雪柱着剑沉默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又睁开,也没有再挣脱搀扶在手臂上的那一只手,只说,“先找到柏远山再说。”
正说着,她收起了剑负于身后。
只是没有想到刚走了一步就被祁青鹤给拉住,惊魂未定间只看着一排飞箭穿了过来钉在了眼前。
“小心些!”祁青鹤道。
仲藻雪晃了晃神。
祁青鹤一手拉住了她,道,“跟我走。”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借过来了她手中的佩剑,祁青鹤一沉眸,面色生冷的转腕一掷,将那一把剑准确无误的插在了石壁分线的地方,然后带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一地蜿蜒流长的血蔓延而伸,来不及处理又或者故意留下线索。
只石阶下的寒潭森冷的冒着寒气,偶尔有被拍打过来的水冲刷着那一级又一级的石阶。
望着那地上的一道血痕蜿蜒去了看不见的黑洞,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对视之下,仲藻雪点了点头,以示意继续追击下去,断不能纵虎归山。
“那两旁的东西是什么?”一路走了过去,等走至了深处时,仲藻雪望着两旁奇形怪状好似有刻字却又读不懂一句的东西突然问道。
“那些应当是先生在世前收集到的碑林,听说是用古文字记载着一些过往的事情。”祁青鹤道。
“写了什么?”仲藻雪问。
“我也不知。”祁青鹤道。
两人又走了一路。
仲藻雪问道,“此地方既然如此隐蔽,为什么沈蒙会知道这个地方,便将之凿为己用?”
祁青鹤面容生冷的抬起了头,道,“这话怕是得问他柏远山了。”
地上是蜿蜒流去的血迹。
一步,一个血印。
滴落一地的血色,每一个步子踉跄而又有蹒跚难支,只勉力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着。
一只手扶撑在了一旁的碑林,留下了一个醒目的血色掌印,就这样撑了一会儿,随即勉力的又将自己撑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不久之前,柏远山用尽残余的力气走到了这一座地宫最深处的机关丛阵前,望着眼前像黑洞一样仿佛可以囊吞下一切的不知深渊。
肺叶处好似有灌着风,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刀割着伤口一般的生疼。
“咳。”
柏远山拖着剑不住低咳了几声。
“此地方生路尽绝,柏远山,你无处可逃。”
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不用转过头去也知道追过来的人是谁。柏远山不住着低咳了几声,撑着一把剑站在那里,视线只望着眼前那一片无光的黑寂。
“你入西陵王府原来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自己来报仇的。”柏远山突然说道。
“是,也不全是。”仲藻雪道。
“你的别有目地里还有报复他。”柏远山轻嘲。
“他?”
仲藻雪听到这里却是笑了笑,她微微侧过了头望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转而又望向了柏远山,眼神里的讽刺意味更甚,“柏先生难道以为我除了恨沈蒙外,入府为妾还有为了报复他?”
柏远山咳了几声,不答。
至少沈蒙生前是如此以为的。
这个女人曾经是那般的高洁清傲不可一世,纵使她性情温婉娴静,那无论是言谈与见解都带有着一份与世独绝的气宇。
就好像冬日里沾了梅香的雪一般。
她怀目地入王府,是任何人都看在眼里的,沈蒙更不可能不知晓。
只是将她的目地视作了女人反骨之下的报复男人,硬生生的争来一口气给祁青鹤难堪。
“既然他怀疑我与旁人有私情,那我便就坐牢了这一个指控。以此来报复他祁青鹤一年前抛弃贱弃我,若是我能在王爷府上讨得欢好成为娇房独宠,兴许还能借着王爷的力量去打击报复他。柏先生想必也是和沈蒙一样,以为这是我当初入王府的目地。”
黎安城冬日里的那一场梅花小宴。
她趁雪而来。
一舞惊艳了在座的所有人。
男人眼中的玩味无可谓不清楚,那志在必得,那大获全胜的张狂。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袛,亲手斩断了她身边一切联系,眼看着她挣扎,眼看着她哀嚎,眼看着她走投无路的委身伏首。
看着昔日那孤绝一方的美人成为自己的掌中物笼中雀。
那是与是否喜欢早已无干系的征服欲。
一方皇胄尊亲,乞容她人相拒?
仲藻雪抬起了眸望着他,尽冷的颜容下是一片的凌人之态,嗤笑,“千百万年以来,你们制定了一整套桎梏住女人的法子,冠之于女人的自毁行径从来就不曾少过。不贞者,死。不洁者,溺。不贤者,弃。不善者,杖。怎么,就真的以为我不会拿起剑诛杀奸邪之辈吗?”
以一种自毁的形式,裹挟着疯狂与恨意的去报复另一个人。
好似婴孩子用哭声吓唬父母。
奏效。
只是因为对方在乎你。
但对于其它人来说着,犹其是对于仇人来说,这样一种弱者自残式的报复,只会觉得荒诞而玩味。
“……”
祁青鹤低下头望着她,眸色深若。
柏远山望着她微眯起了眸子,拭去了唇边的血道,“……你说了这么多也改变不了一年前他那般贱你弃你离你而去的这一事实,而今只是一低头几句好听的话你便就重新站回了他的身边,不得不说,女人是真的低贱。”
“我……”祁青鹤刚刚准备开口。
话刚到嘴边,却被仲藻雪抬手给打断了。
仲藻雪抬眸望向了眼前已经站立不得却还是没有放弃离间之计的柏远山,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要算是我们两人之间算,不容得其它人来插手,这样说柏先生明白了吗?”
柏远山咳出一口的血,面容一片的阴郁。
仲藻雪拨开了拦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走前了几步站在了祁青鹤的面前,道,“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要算的帐,从来不影响我与他二人一直以来的理念相同,所谋相同。为广纳失所流民安居,为谋福百姓清平安泰,清扫奸邪,澄清玉宇。我纵是恨他,恨极了他,但只要他的这一点初心不变,那我与他在这一条道路上便永远都是同路人。柏远山,如此说与你,你可还想要继续鼓唇弄舌好施展你的离间之计吗?”
“……”
寂静,是彻底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