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子渠用力拨了一下水流,心道,都这么晚了,他肯定不会来了,再者,他们俩现在虽没合离,却也不算正常夫妻,他念着这事大概也不会来。
“公主可是在记挂驸马?”其中一名宫女出声,听声音年纪并不大。
她刚一说完便被另一人呵斥,“住口!公主的心事岂是你能窥探的。”
“无妨。”裴子渠倒没觉得问一句是被人窥探心事,慵懒道:“本宫觉着无趣,你们陪本宫说说话吧。”
年长的宫女拿着布巾擦拭裴子渠的手臂,恭恭敬敬道:“公主想聊什么?”
裴子渠略一思索,开口道:“你们可知去年端午宴会那晚的事,本宫是不是将薛糯回了瑶华宫?”
“奴婢那会儿没来。”年轻的宫女回道。
另一人道:“那晚的事奴婢也不晓得,第二日清晨的事倒是知道一些,当时奴婢就在偏殿外头。”
裴子渠追问道:“你听着了什么?”
“听着……”宫女迟疑。
裴子渠急了,恼火道:“快说,别勾起本宫的兴致又支支吾吾的。”
“是。”宫女颤声回道,“奴婢听着,公主在骂驸马,说他的身子比嘴诚实,还说,驸马有骨气便别碰您,继续清高,死了算了,后来,驸马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他没骨气。”
“真的么,哈哈哈。”裴子渠莞尔,从宫女口中听到的故事怎么比薛趴谥刑到的要好笑。
这会儿,薛鸥战寝殿,听得浴池室里有声音便走了过去,恰好听着这话,面上猛地一热。
当时那样的情况,他还能如何,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人人都说他清高,他却从不觉得自己清高,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自认为对的事。
“公主,起身吧。”
“哗啦”,水声四起,听声音是裴子渠从浴池里站起了,薛判耐芬惶,快步行至桌前,随手拿了本话本翻开。
“哐当”,宫女打开浴池室的房门,扶着裴子渠走出,见薛旁诒愫傲艘簧,“奴婢见过驸马。”
闻言,裴子渠转了转脑袋,然而她并不晓得薛旁诤未Γ只是胡乱转了一下。她心道,他居然又来了,来做什么,难不成要跟她睡一处?
哼,他想得美。
“嗯。”薛牌鹕碜呦蚺嶙忧,伸手过去,“我扶你吧?”
“不用。”裴子渠冷言拒绝。
两宫女对视一眼,低头扶着裴子渠走到床榻边坐下。
“奴婢告辞。”待裴子渠坐定,两宫女便退了出去。
裴子渠安静地坐在床缘边,眼睛不能瞧,她就只能听,然而她的耳朵并不能听呼吸声辨位,自然听不出薛耪驹谀母鑫恢谩
宫女走后,薛呕翰缴锨埃默然盯着裴子渠瞧,她穿着素白的真丝寝衣,青色全部散着,如同上好的黑缎一般,眼上蒙着白色的布巾,整个人好似坠入尘世的仙子。
第44章 哄她睡觉
寝殿内静悄悄的, 薛挪凰祷埃裴子渠无来由地觉出了一丝惶恐,恼道:“你还不走, 待在这儿做什么”
薛呕翰缴锨, 仔细打量了裴子渠一眼, 他看得出, 她在害怕,“我想在这儿候着你。”
听得这话,裴子渠愣了一愣,干巴巴道:“不要你侯, 我有折己, 折己呢。”
折己的名字一入耳,薛诺奔磁×艘幌旅夹模冷硬道:“他睡得跟猪一样, 不会来了。”
嗯?裴子渠还是头一回听薛怕钊耍想笑又觉得自己不该笑,“他居然睡了,也不来说一声。”她撇撇嘴, 抬脚踢掉了绣鞋。
薛鸥┥斫她的绣鞋捡起放好,提醒道:“时候不早,公主该歇息了,早点歇息有助眼睛复明。”
“不用你管。”裴子渠坐上床榻, 一开口便想呛薛, 他这一句一句的,跟当爹一样, “本宫想睡便睡,不想睡便不睡。”她喝药之后睡过, 这会儿清醒得很,一点睡意也无。
再者,她如今心情差,容易起逆反心思。
薛乓谎劭吹秸硗繁叩幕氨荆顺手拿了一本,对着裴子渠道:“你躺下,我给你读话本,好么。”
“好啊,那你得读到我睡着为止。”裴子渠压低的双眉往上挑起,她转向薛牛用蒙着布巾的双眼对着他。她还真想听听,他要怎么读这些男欢女爱的话本。
“嗯。”薛欧鲎排嶙忧躺下,眉眼温柔带笑。
“麻烦前驸马了。”裴子渠躺下身,轻轻笑开。
前驸马前驸马,又是前驸马,薛旁趺刺都觉得前驸马这三个字刺耳,忍不住道:“公主能不能别这么喊我。”
裴子渠笑呵呵道:“可你就是前驸马啊,不这么喊,那我喊你什么?”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痛快,心头反而痛快了。
裴子渠正色道:“你若喜欢,同以前一样喊夫君,不然喊名字也成。”
“你想得美。”裴子渠拉住薄被,乖巧地躺平,“别废话,快念快念。”
薛挪嘧上床榻,先是看向裴子渠,见她没蹬被子,这才打开话本。
裴子渠虽看不到,但薛抛得离她近,她能触摸到他的衣衫,“你拿的话本叫什么?”
薛牌沉搜鄯饷嫔系拿字,答道:“宫墙柳。”
“宫墙柳?”裴子渠转了个身,趴着,将下巴搁在交叠的双臂上,“你还真会挑话本,行,就它了,你从第六回 开始念。”
薛挪幻髋嶙忧为何要让他从第六回 开始念,不过她说了,他自然照做。他一页页翻着,直到翻到第六回。
“嗯。”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月黑风高,甄妃夜出,偷摸来了皇宫后角,而那小侍卫也早早等在了两人时常幽会的地儿,是处柴房,夜里极少有人过来。”
薛派线清冷,落在偌大的寝殿里更显清澈,美中不足便是气息弱了些。
裴子渠安静地听着,嘴角渐渐上扬。她记性好得很,看过的书大多不会忘,这书后头写的东西可是厉害,以薛诺男宰哟蟮质嵌敛怀隼吹摹
“易郎。甄妃软绵绵地喊了一声,随后便将自己柔若无骨的身子贴上侍卫,娇滴滴道,抱我。”念到此处,薛抨┤煌W。不自在地往裴子渠瞧。
她正趴着,扯了他的衣袖把玩,看样子兴致盎然。
下头的话不大合适念出来,非礼勿言,但他都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
裴子渠听得津津有味,薛乓煌1憧始催他,“念啊,快念啊。”
薛盼薹ǎ长呼一口气,继续念道:“甄妃娘娘,侍卫声音愈发低哑,年轻人血气方刚,受不住软玉温香在怀,当即便将甄妃抱起放倒在干净的四方桌上,他胡乱亲着她,顺手扯下华贵的衣裳扔在一旁,甄妃嘤咛一声,直将侍卫往,往……”
念到这一处,他实在念不下去了,白皙如玉的面上跟着泛起簇簇红云。
“怎么不读了?你不识字?”裴子渠清楚薛盼何不继续念下去,毕竟这下头都是他读不出口的东西,可她就是要他念出来,就是要为难他,“前驸马,你不是与我做了许多回这里头的事么,还羞什么?”
话一出口,她倒是觉出一件事来。自己以前莫不是就喜欢将他拉到男欢女爱中,喜欢看他堕落的样子。毕竟他这般清冷孤高,纵情时定然更好看。
薛挪喙脸看裴子渠,这会儿,她已经换了个姿势,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煞是可爱。他现在算是知道,她为何让他从第六回 开始读了。
这爱捉弄人的小公主在为难他。
他转念一想,她捉弄自己总比捉弄折己强。念便念吧,脸皮算什么。
“身前按,甄妃仰躺在四方桌上,美眸迷蒙,檐口微微张着,纤手急不可耐地顺着侍卫服一路往下,探……”薛哦⒆攀椴嵘系淖盅郏薄唇紧紧抿住。他即便是心里能接受,嘴上依旧难以启齿。
裴子渠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听薛拍俏难的声音,她是什么阴郁的心情都没了,反而乐得很,她摸索到薛攀滞螅用五指握住,俏皮道:“探着探着,握住了他的手腕,是不是?”
这话有逗人的意思。
那温热的触感上来,薛畔乱馐恫了一下,眸色晦暗。
“怎么不回答我,甄妃到底有没有握住了小侍卫的手腕?”裴子渠拉着薛诺氖滞螅用手指轻轻点着,她仰着头,似乎一定要求个答案。
薛欧畔率椴幔侧身躺在床榻边缘,哑声道:“公主既然记得下面写了什么又何必问。”
独属于男子气息的呼吸近在咫尺,似有似无地拂在面上,裴子渠怔了怔,加之方才OO@@的声音,她意识到一件事,他躺下了。
大抵是她这会儿实在需要人陪,便装作不知道他躺下的事。
“我不记得,我要你说给我听。”
薛诺ナ殖抛琶婕眨宠溺道:“公主说是手腕便是手腕吧。”
“哼。”裴子渠被堵得没话说,她仗着自己是个病人,也仗着薛畔不端,可劲儿折腾。“继续念啊,怎么停了?本宫想知道他们后头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男欢女爱。”薛诺屯房此,眸光闪烁,“你是喜欢听我读话本,还是喜欢里头的事?”
闻言,裴子渠心头一跳,面上有些发热,她使劲推了一把薛牛“干你什么事!”
薛琶环辣福被她推个正着,直接滚下了床榻。
“嗯。”薛琶坪咭簧,无奈地瞧着裴子渠。
裴子渠又急又慌地直起身子,她方才忘记他身上有伤的事了。倘若换做以前,她肯定是推不动他的,但他这会儿有伤在身。她还将他推下床,确实有点不妥。
但她推都推了,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显得虚伪。
“行了,不用读了,你去偏殿休息吧。”
薛鸥Я烁心口,轻声道:“今夜我睡地上,万一你有事,我也好及时帮你。”
“不用。”裴子渠冷声道。她就算再喜欢为难他,也不会让一个病人睡地上。“你还是去偏殿吧,我让宫女进来伺候。”
薛琶淮穑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昨日你不是答应过我么,会给我机会。堂堂大胤的公主,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裴子渠听着被子被抖开的声音,也记得自己情急之下说的话,哼道:“是你自己要睡在这儿的,内伤加重便是活该。”
说罢,她翻了个身,背对外侧。
“嗯,算我活该。”薛鸥胶鸵痪洌随后躺进了被褥里。他偏头望着裴子渠的背影,心想,有时还真是得脸皮厚一点。
俗话说,人有三急,哪怕是公主也不例外。
天还没亮的时候,裴子渠醒了,她感受不到外头的亮光,心想,这会儿该是凌晨吧。
纵然薛旁谂裕这事她也不好喊他,哪怕她记得以前的事,她也不会喊他。
裴子渠掀开薄被坐起身,也懒得穿鞋了,双手胡乱摸着,摸不到东西便往前走,然而她高估了自己,她的本事还没好到能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行动自如。
一个不小心,她撞着了矮凳,摔了。
“啊!”裴子渠痛呼出声,“哎呦。”
薛琶偷卣隹双眼,见裴子渠摔在地上急忙去抱她,语带责备道:“你有事怎么不喊我?”
裴子渠哪儿好意思说自己要如厕,气呼呼道:“你管我。”
“我是怕你摔着。你想做……”话说一半,他忽然想到了裴子渠起来的缘由,不自在地问道:“公主想如厕?”
“嗯。”裴子渠红着脸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想让他晓得她去做什么,但如今他猜着了,她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外头的风灯还亮着,有微弱的光线透入房内,薛疟ё排嶙忧点不了灯,便借着外头的光亮去了摆放恭桶的位置。
期间,裴子渠的脸一直红着,好在她看不见,也看不见薛琶嫔系纳袂椋也算是避免了难堪的场面。
“摔疼了么?”薛旁诤诎抵谐錾,分外温柔,细听之下还有心疼之意在里头。
他这般说话,裴子渠也不好呛他,“还好。”
薛诺淡道:“三急是人之常情,你应该喊我,何况我们早行过周公之礼了,该看的都看过。”
“那是以前,我都不记得了,你现在对我来说跟陌生人无异。”裴子渠瓮声瓮气地回他。
薛捧酒鹈忌遥反驳道:“我们见面次数也不少了,怎会是陌生人。”
两人说话间,薛疟ё排嶙忧到了卧房角落的一方小室,他放下她,小心翼翼将她牵引至恭桶前,“公主,到了。”
裴子渠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她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哪个角落放什么东西都晓得,但双眼不能视物,想一人摸索过来依旧得废不少时间,而且自己免不得要摔个四五跤,到时发出声响,还是会将薛懦承选
如此一想,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裴子渠听得身旁的呼吸声,浑身不自在,“你背过身去。”
不管两人以前如何,那都是以前,她现在对他是丁点儿记忆都无,让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如厕,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薛旁本也没想看着裴子渠,正准备背过身去,但看裴子渠红了耳尖,不由觉得新奇,在他的记忆中,她的胆子可是大得很,什么言行都敢做,难得见她扭捏。
嗯……倒是有几分别样的可爱。
“好。”薛懦鲜档刈过身。
裴子渠听到薛抛动脚步的声音,这才解开裤腰带坐下。
毕竟有男子在旁,她臊得很,只能掩耳盗铃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假装没人听着。
薛疟扯耘嶙忧站着,他的耳力自是没问题,身后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算不得老夫老妻,再者,这场面确实微妙,他只能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公事。
他近来告假养伤,也不知手下的人做事如何。
一盏茶后,裴子渠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系好裤腰带,这才开口喊薛牛“我好了。”
薛抛过身,纵然屋内昏暗,他还是看清了她面上的窘迫,他没说别的,只扶着她往洗脸架子前走。
一路上,裴子渠异常安静,安静到薛牌灯悼此。
等到了面盆前,没等裴子渠开口,薛疟隳米潘的手放入面盆中。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裴子渠抽回手,自顾自放入面盆中,使劲搓了两下。
“你洗得不干净,我帮你。”说着,薛旁俅挝兆∨嶙忧的手清洗。他动作轻柔,洗得也仔细。
裴子渠便没再拒绝,任由薛鸥她净手。以前都是临莞姑姑给她洗手,两相比较,感觉大不相同。临莞姑姑的手粗糙一些,柔一些,而薛诺氖郑光滑一些,骨感一些。
“哗啦哗啦”,两人的手搅得水声四起。
洗干净后,薛盘Ц咚的手,从架子上拿了柔软的丝绢,他低着头,将她的每一根手指都擦拭了一遍,很是认真。
裴子渠眼睛看不见,心跳却更快了。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两人这般相处,叫她无措地脸红。
擦拭完毕,薛潘呈智W排嶙忧上了床榻,叮嘱道:“公主眼睛不方便,有什么事还是喊我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