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天都黑了,你快走吧。”她略有不忿,想把他的手从身上拿开。
宋桢柔声坚持:“不,再揉一会儿。”
“东宫的人不会到处找你吗?”
“今日收到你的信,我出来时已经交代过了,天塌下来,有惊云和星临顶着,你就别操心了。这些时日你受累了,女令改得很好,想必定会深得父皇褒扬,说不定他还会拔擢你。”
“皇上认可就好,但升官还是算了吧。否则徐磊那老头,更会把我当做眼中钉。”
“有我护着,他能耐你何?”
秦忘机这
丽嘉
回没话说了。想到白日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他那句“孤就是那个野男人”,言犹在耳,此时想起来,她都大为触动。
宋桢揉了一会儿,见她好像很是受用,便又十分卖力地开始给她做全身的放松。
秦忘机趴在床上,被他按得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想到已经到了下值的时辰,爹娘恐怕还在等她一起用晚膳呢。
她猛地睁开眼,把宋桢推到一边,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
“我去见见爹娘。你也赶紧穿上衣裳,找机会回去吧。”
她动作之间,身上柔美的曲线弯成各种好看的形状,宋桢看得眸色越来越深,小腹的肌肉不由自主又紧绷起来。
秦忘机感觉到身后看过来的炙热目光,手上动作一顿,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方才太劳累,容我歇一歇可否?”
累?骗鬼去吧。
她撇了下嘴,把腰带一系,转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拽。
“你快走啊!”
她如此焦急,毫不留情,与方才温言相求的娇弱女简直判若二人,宋桢看着她此刻毫无私情的脸,笑容逐渐从狎昵变得苦涩。
这待遇,真就把他当成了骈夫。
两人正拉扯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院中传来。
应该是芙蓉来给她收拾屋子。
秦忘机听出是芙蓉,赶紧又把宋桢推回床上,迅速扯过棉被给他盖上,然后还把地上屏风上,所有不该出现在她房里的东西,全都给他扔了过去。
四下里打量一圈,确认并无遗漏,拉过床帐,顿了一下,对着里头不以为意盯着她看的男人,把食指竖到嘴边,示意他噤声,这才放心地将床帐放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推门声已经响起。
秦忘机赶紧把头发完全散落下来,尽量把自己扮成才睡醒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来到外间。
芙蓉见她从屋里出来,果然十分惊讶。
“小姐,你……”
“今日太劳累,我没去上值。”
“小姐,你不舒服吗?”
芙蓉见她嗓子有些哑,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看见小姐还红着眼,脸上泪痕犹在,不由劝道:“方才表夫人也太咄咄逼人了,小姐,你不用太伤心了,表少爷跟你退婚,是他没福气。”
秦忘机不由得脸热一阵,赶紧把话题岔开。
“姨夫姨母他们可走了?”
芙蓉点头。
“早上我派人出去找人,他们可曾回来?可有找到?”
芙蓉摇头,上午前厅的状况她从头到尾都看见了,这位楚楚姑娘也算是帮小姐解了围困,她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秦忘机不再继续问下去,让芙蓉等着,自己去了内间,把妆奁一整个都捧了出来,放到一进门的那张圆桌上。
“今日外头风景不错,就在这儿梳头吧。”
芙蓉看看外面湿漉漉的地面,才开的花都被打得不成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小姐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文人骚客才有的意兴啊。
梳妆完,芙蓉正要把妆奁抱进内室,秦忘机赶紧从她手中抢过,红着脸嘟囔道:
“里头有新买的翡翠耳铛,我自己来。”
芙蓉更诧异了。小姐什么样的首饰没有?何曾对一对耳铛如此上心了?
她等在外头,等了许久,里头竟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便问:“小姐,你要更衣吗?需要奴婢帮忙吗?”
回应她的是自家小姐的一声轻哼。
芙蓉以为小姐弄伤了自己,连忙提步,想要去内室。
“别进来!我在,我在换小衣!带子,带子勒到脖子了,不妨事!”
芙蓉这才放下心,止住了脚步。
可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小姐今日奇奇怪怪的,若说具体缘由,她却又说不出来。
等小姐再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小姐的脸,好像比方才上了胭脂后还要更红一些。
红得很不正常。
“小姐,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啊?”
秦忘机没回话,径直朝院外走去。若是后脑勺有眼睛,内室的那堵墙恐怕都要被她瞪出来两个窟窿。
芙蓉赶紧快步跟上。
走到爹娘门口,里头正传出杯箸之声。
秦忘机低头看看自己,把领口拢了拢,又瞄了眼空荡荡的手腕,确定不会露出端倪,才提步走了进去。
刘玉柔脸色明显不虞,秦廉也好不到哪儿去。
见女儿来了,立即给她让出座位。待一旁随侍的嬷嬷摆好她的餐具,刘玉柔便将其屏退。
“爹,娘,今日辛苦你们了。”秦忘机边说,边走了过去。
刘玉柔本来就没什么食欲,女儿终于来了,她索性放下了筷子,重重叹了口气。
“娘不辛苦,这婚,退得好。”
“今日为何这么早?”秦廉淡淡问了一句,也没看她,继续细嚼慢咽地吃饭。
秦忘机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努力告诫自己千万别慌。
“今日我没去上值。”
秦廉咀嚼的动作略一顿,随即轻轻颔首,竟也没再问下去。
“爹娘,日后咱们是不是,不能再跟姨夫姨母家往来了?”
这是她最担心的。当初订婚就是看在这层关系,然而当时并未想过会有撕破脸的一天。
刘玉柔一脸的无奈,只是摇头。
“那个女子,你认识?”秦廉见妻子不虞,便岔开话题。
为了保守楚楚的秘密,秦忘机便只是简单说,她是自己一个朋友的朋友,前些日子孤身来了京城,无处投靠,无奈之下才来侯府请她收留。
之后,一家人聊了些家常,吃完这顿饭,秦忘机嘱咐爹娘早些休息,便回了自己院里。
回来的路上,她让芙蓉先去备了水。
这会儿她进门,芙蓉正好从西厢房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
芙蓉说着,就要跟她进去,像平日那样服侍在侧。
可白日里,那人在她身上留下了诸多痕迹,她无比坚定地拒绝了芙蓉。
“今日我太累,估计要泡很久,你不用等着了,早些睡吧。”
芙蓉只好退了下去。
秦忘机褪去衣衫,美好的身形被昏黄的灯火映在绣着金色荠荷的屏风上。衣裳一件件被搭了上去,一层层堆叠起来的布料让她的背影更加模糊不清。
哗啦一声,她从矮凳上,抬腿进了浴桶。
等她坐进去,正要解开发髻,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松开头发,抓住浴桶把身子沉了下去,确定把自己挡严实了,却头也不敢回,急声道:
“芙蓉,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没有回音,只有不断靠近的,沉稳有力,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意识到来人是谁,秦忘机浑身涌起一阵热潮,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胸口。
第63章
午后, 等秦忘机去了前院不久,宋桢便找机会从偏门出了侯府,回了东宫。
回去后, 立即叫来惊云,询问了一番,一切如旧,无事发生。又交代了几句,然后, 去书房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政务。
最后,他回到寝殿。
星临正在外殿整理博古架。
他把架子上一些花瓶文玩, 还有书卷统统搬到一旁地上, 此刻架子已经空了,他正擦得起劲。
听见宋桢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他连忙转身, 弯腰行礼。
“殿下,您回来了。”
等他抬头的时候, 宋桢正抬脚进门。
星临意外地发现,殿下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淡笑!
他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再看去时,宋桢的面容却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好像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宋桢走进殿中, 看了星临一眼,淡淡“嗯”了声, 回答了他的礼问。
然后吩咐道:“孤要沐浴
, 即刻让人准备热水。”转身, 走向内殿。
这一次,星临没有看错, 殿下的侧脸上,唇角分明往上翘着。
殿下笑起来,真俊……
发生了何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殿下,竟会发笑?
啪嗒一声,惊云恍然回神。
手里湿漉漉的抹布,竟然掉了。他赶忙从殿下翩然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弯腰去捡抹布。
然而……
湿抹布掉到了那卷殿下极为珍视的手抄孤本上。那是殿下册封太子大典那日,太傅送给殿下的礼物!
星临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扑下去,一把将抹布挥开。
书卷摊开着,应该是方才被风翻开的,此刻被抹布上的脏水弄湿了好多页。
宋桢的脚步声,在听见抹布掉落的瞬间便停住了。
星临猜想,方才的一切,殿下都看见了。
正不知所措,便听见殿下一边走来,一边严肃地问他:
“如何了?”
星临双手捧起湿哒哒的书卷:“属下知错了,求殿下从轻发落……”
宋桢已经走到星临面前,看着他手中书卷。
空气凝滞了须臾。
“拿到外面让风吹一吹,明日再晒一晒。”语调平和说完,宋桢便转身要走,顿了一下,又提醒他,“先去叫水。”
星临简直不敢相信。
他本以为今日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听见宋桢的嘱咐,他如蒙大赦般跑了出去,喊人备水。
宋桢快速沐浴一番,换上了精挑细选的一套月色衣袍,上面用银线绣着鸟兽图案,穿在身上,再戴上玉冠,颇像一位意气风发的五陵少年。
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僵硬地挑唇,练习了几回笑容,直到自己满意,正要出门,突然察觉到唇上的青茬又长了些许。
她皮肤娇嫩,今日碰到,她喊了好几次疼。
他伸手摸上下颌,也没多疼啊,反倒有种酥痒的奇异感觉。
虽然这般想,他还是取出匕首,靠近铜镜,仔仔细细地剃了。
从内殿出来的时候,天还未黑,星临擦完博古架,正在把东西往回搬。
“让主事太监找些伶俐的宫女过来,要未曾及笄的,最好十岁左右年纪。”
星临眨巴着眼睛,含混地应着。
“今晚孤不在,你和惊云好好值守。”
目送殿下远去,星临不由纳闷,殿下也不是寻花问柳的人,又没有公务在身,晚上不回来,打算宿在何处?
回想殿下方才的精致打扮,和下午回来时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
夜影憧憧,来到侯府偏门,门已经从里面栓死了。
宋桢只好翻墙而入。
不过他身手敏捷,一起一落,动静之小,连院中歇脚的几只鸟都未曾惊觉。
自然就也不会惊动芙蓉了。
男人的气息像浪潮一样卷来。他素来没有用香的习惯,身上只有清清淡淡的皂豆香,清新,干净,舒爽,只有与他毗邻才能清楚地闻见。
每每在他怀里,秦忘机好似置身雨后密林。
眼前是透过皂角树密叶洒下的缕缕金色晨光,耳畔是微风带起的簌簌声响。
来的不是芙蓉,却是他,秦忘机惊诧已消,羞怯更甚。
又往浴桶里头沉下去些:“你怎么又来了……”
宋桢越过屏风,径直走到浴桶旁,双手自然地放到她纤薄的肩头,用适当的力道给她按揉。
“上次说了,要给你做男仆。”男人宽厚的手掌贴着她的后颈,掌心炙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往她体内输送,“既是男仆,夜里自然不能歇着。”
意有所指的一番话,秦忘机的两颊刷地蹿红。
他可真是……
想起白日的疯狂,她的心口就突突地跳。
猛地一转身,从他掌心脱离,荡到一旁靠在桶壁上,垂头,极为严肃地小声说道:“你赶紧走。”
“孤白日里已经承认是你的野男人,就算被察觉,谁敢多嘴?”宋桢站在原地,同样严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