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音皱眉,“应该是在......”
她深思熟虑后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而一旁的青衔叹口气将她的手推到另一边,恨铁不成钢说道,“是―这―边―”
阿可知道方向后,连忙拉着小阿姒走向了自家郡主那边。
谢子楹听完阿可的话后,扭头询问江瓷月想不想去东南边。
江瓷月想了想道:“我都行的。”
“那就去吧,我也懒得和京中那些世家小姐们打交道。”谢子楹拉着人往前走。
等他们到了东南边的小天地,还真如那伙计所说那般没有人。
此地三面环着高大葱郁的树木,好在草地面积够宽阔,中间还建造着一个小亭子,边上还挖出一个小池,里边漂浮着寥寥数朵睡莲,红黄的锦鲤在里边嬉戏着。
阿可一早便拉着小阿姒风风火火去放纸鸢了。
江瓷月则是和谢子楹寻了处露天的石凳坐下看着她们,而澜音和青衔则是站在不远处时刻看着她们这边。
“你要不要也加入其中,不会没关系,阿可会教你的。”
江瓷月鼓了鼓脸颊说道,“小时候喜欢,长大后其实没有那般喜欢了。”
谢子楹笑道,“阿可今年二十了,照样喜欢得很。”
江瓷月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阿可居然比她大了四岁,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阿可的行为举止就像个半大的孩子一般,和小阿姒很快就能打成一片,两人高高举着纸鸢顺风而跑,不断有嬉闹的笑声传过来。
谢子楹张望间发现那小池边上放着一个木盒,里边装着鱼食,她便拉着江瓷月一同去喂食那池中的锦鲤。
鱼食被洒下之后,锦鲤争先恐后凑上前,搅乱了一池清水。
谢子楹更是大着胆子在这些鱼争夺食物时伸手去探摸它们,没想到它们居然没有躲开,这些鱼儿似乎并不怕人。
“你小心些。”江瓷月紧张地看着她,就怕她一个不留心滑进池中。
“别怕,我平衡好着呢,站在马背上都不会摔下来。”
“那你好厉害。”江瓷月夸奖她。
谢子楹笑看她一眼,“这话得亏是你说的,不然颇有些阴阳怪气。”
江瓷月愣愣“啊”了一声,“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谢子楹敷衍地嗯了两声,指着左边,“你往那边喂点。”
江瓷月听话地照做。
食盒中的鱼食很快便见了底,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突然谢子楹耳朵轻轻一动,骤然回头往后看去,脸色也随之一变。
江瓷月茫然跟着回头,只见阿可和小阿姒两人离得有些远,而且她们面前似乎多了几个人,只见阿可下一刻突然伸手将小阿姒护在了身后。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道。
谢子楹迅速起身走向那边,江瓷月见状也连忙拍拍手中鱼食的碎屑,顺便让一旁的澜音和青衔一起跟上。
等她追上谢子楹时有些气喘吁吁,她看见地上有两个被折坏的纸鸢,而那几位不认识的面孔眼中都带着轻蔑的笑意。
谢子楹拉着阿可和小阿姒仔细看了看,见人没事才放下心来,皱眉问,“怎么回事?”
阿可冷哼一声,“明明是她们的纸鸢缠上了我们的线,可这位蓝衣女姑娘非逼着我们赔偿道歉。我不依,她们便要来抢夺纸鸢,我为了护小阿姒,这才让她们得了逞。”
江瓷月将小阿姒拉到自己身后。
蓝衣女子边上的人先是打量了谢子楹几眼,随后姿态高傲地说道,“怎么,主人前来护狗了不成?”
此刻的谢子楹面上早已褪去那些和善,看向那人的眼神带着一抹肃杀之气,哼笑一声,“你叫什么?”
阿可口中的蓝衣女子瞧着她身上隐隐流露着一丝威仪,心中有一瞬的忐忑,但她确信自己从未在京中见过这女子,定然不是京中的世家贵女。
可她身边的人那两名穿着锦衣华缎的女子瞧不出这么多,当即说道,“这可是当今许太尉之女,你们算什么东西?”
阿可当即发问,“郡主,太尉之女很了不起吗?”
谢子楹嘴角淡扬,“小意思,还没咱王府喂马的马夫强呢。”
许长泱并不愚钝,在听到“郡主”“王府”这些字后,稍一思考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近来进京的西南王之女,嘉仪郡主。
不过是一个偏远地方来的郡主,她本想着给一分薄面,但想到她方才说自己身为太尉之女竟被她说作是连她王府的马夫都不如,顿时有些气恼。
“原来是嘉仪郡主,今日一见,还真是颇有些家门之风,受教了。”
许长泱边上的那两位贵女随即掩嘴嗤笑出声。
她们原本因着谢子楹郡主的身份还有些忌惮,但见许长泱是这般态度,也就少了些顾忌。
谁人不知那西南边境之地是大片的蛮荒之地,出的自然也是些不知礼数的野蛮之人。
说谢子楹有家门之风,可不就是说她蛮横无礼吗。
谢子楹听到这话不怒反笑,“阿可、快来瞧瞧,传闻中忘恩负义的许太尉养出来的女儿,果真是如父一辙的人面兽心。”
“你什么意思!”许长泱脸色猛然一变,而她身边的两个贵女听到这话后面面相觑,不敢再出声。
这可是许长泱的逆鳞。
谢子楹淡然看她一眼,可那桀骜的神态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怎么,本郡主可有说错了?你的父亲踩着原配岳家上位后,休妻娶齐家女的故事流传甚广,本郡主可当笑话听了好久呢。”
“你既然知道我母亲是谁,那你也该知道我姨母可是当今太后!而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姓郡主罢了!”许长泱维持不住那端庄模样,声音也变得有些尖利。
这么多年来还没人胆敢将这种话说到她的面前来,她一时间被怒火激得有些口不择言,说完也知晓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
谁让这谢子楹说话这般难听!
江瓷月听着她们剑拔弩张你来我往的,也插不进嘴。更何况她们说的那些事,她都不清楚。
“郡主,你消消气,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和人吵架的。”她小声劝道。
“谁和你们吵架了?”许长泱瞪向江瓷月,方才光顾着和谢子楹拌嘴没注意她,现在才发现还有个人。
她打量着江瓷月出众的容貌,还认出的她身上穿的是阕绫阁价值不菲的衣裳,面色不虞问道:“你又是谁?”
谢子楹不动声色挡在江瓷月面前,这些世家贵女对于妾室的态度大多数都是蔑视的,她自然不会说出江瓷月的身份。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只要堂堂许太尉之女朝我家侍女和小阿姒妹妹道个歉,今日之事本郡主便不再追究了,否则――”谢子楹冷笑一声,“就凭你刚刚那番话,你猜本郡主能不能给你治个不敬之罪?”
“我、我说什么了?”许长泱胸口微微起伏着。
“我这小小的外姓郡主再不济也是天子加封的郡主,你蔑视本郡主,岂不就是在蔑视天子之威?”下一刻,谢子楹突然横眉加重了语气,“你还搬出了太后是你姨母的话,难不成,是太后如此教导你的?”
一字一句处处占理。
许长泱被这一长串话说得心慌不已,“你休要胡说!”
“你身边的这两位跟班可也听见了的。”谢子楹指了指她边上的那两人。
那两位贵女听到自己突然被提及,连忙慌乱地小声否认,“我们、我们没有听见。”
可她们方才争吵的声响不算小,有路过的人循着声音望过来,或近或远看着这边,他们驻足后又吸引了别的人一同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许长泱羞恼万分,自己方才为何气上心头没忍住要说出那番话。
但她确实落了人口实,她怕人越来越多,要是这嘉仪郡主不管不顾乱说什么被听见,那可是会个给她父亲和姨母惹麻烦的。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不甘,小声且快速说道:“我道歉,方才纸鸢绕线只是个意外。”
谢子楹眉梢微挑,拉过阿可和小阿姒站在许长泱的面前,笑吟吟看向许长泱,“烦请许太尉之女,再诚心道歉对着她们一次。”
许长泱绞着手中的帕子,真是快把一口银牙都要碎了,“对不起!”
居然敢让她和一个侍女和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道歉!这笔账她记下了!
“你们满意吗?”谢子楹问她们。
阿可跟着自家郡主向来嚣张惯了,毫不客气指了指地上破损的纸鸢,而小阿姒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敢紧紧贴着江瓷月。
“纸鸢我会赔给你们的!行了吗?满意了吗?!”许长泱眼中已经有了泪意。
她今日真是丢了好大的脸!
“今日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一道清朗略带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49章 燕洄
这道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江瓷月闻声望去, 认出这人是那日在画舫上拉了她和郡主一把的好心公子。
谢子楹自然也认出这是当日那人,不过因着他当时对自己的那些轻薄话语和举动,她对这人没太多好感。
背对着来人的许长泱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再次成为那个端庄秀丽的贵女模样,转身离去时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到一边的燕洄。
是明着瞧不起来人的态度。
而她身边的那两个女子也连忙跟了上去。
谢子楹有些意外,看来这人也并不受她们欢迎,她差点因为这点小小的共识,对那许长泱的不满少了那么一点。
“许太尉之女, 记得将纸鸢的钱送到南十三街道的卫府上。”谢子楹朝这许长泱的背影说道。
许长泱背影微微一僵, 随即加快步伐离开了此处。
燕洄对于自己遭受这种忽视也不在意,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错身准备继续往里走。
江瓷月惦念着要道谢的事, 连忙开口喊住她,“这位公子,那日你在画舫上帮了我们,我还不曾当面谢过你,也不曾知道你的姓名。”
燕洄停住脚步, 看着江瓷月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帮了她的忙, 但他在看到一边板着脸的谢子楹时,那晚在画舫上的记忆悉数浮现在脑海中。
他原本并不想说出名字, 但鬼使神差之下还是说了,“在下燕洄,那日能帮到两位姑娘是燕某的荣幸, 姑娘不用客气。”
他的五官英气中带着一丝异域的美感, 那双眼瞳更是区别于他人的深褐色, 在日光下隐隐透出一抹祖母绿。
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燕洄说完话后没等江瓷月回话便继续往里走去。
只见他走到了那个装着鱼食的盒子面前,弯腰拿起盒子打开。
他看着里面少了大半的鱼食有些惊讶, 进而转头看了眼远处的谢子楹一行人。
“看来今日有人替我喂了你们。”他看着池中游走的锦鲤们,提着盒子起身再次折返。
江瓷月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手中的盒子,“这是你的鱼食吗?”
“是啊,还要多谢两位姑娘替我干了这差事。”说话间燕洄又看了眼谢子楹,后者好整以暇看着自己,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他突然朝着江瓷月靠近了一步,像是想验证什么。
“我们走吧。”谢子楹突然上前一步。
江瓷月礼貌地同燕洄点点头后走向谢子楹。
两人错身而过时,燕洄也再次看到了谢子楹有些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他心想,这位姑娘似乎真的不太待见自己啊。
不过这世间不待见他的人太多了,倒也不差这一个。
待那位燕洄走远后,江瓷月同谢子楹问道,“郡主不喜欢他吗?”
“我为何要喜欢他,他帮了我们是不假,但一码归一码,这人横竖看着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那外表蒙蔽了。”谢子楹说话间捡起地上那被折成两段的纸鸢,戏谑道,“你说这些贵女们平时一个个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这不还挺有劲的。”
江瓷月赞同地点点头,“纸鸢坏了也不能放了,那我们还要在这吗?”
“走吧,直接上那樊月楼,省得再碰见那些聒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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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樊月楼中,紧闭窗门的屋内匍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大人明鉴,樊月楼真没有参与其中,我们只是收了点中间费,给他们留出间空房会面而已,毕竟来者是客,我们是赚钱的地方,自然是不会拒绝客人的。而且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是那穷凶恶极的银环堂,不然您就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呐!”樊月楼的掌事惶恐不安说道。
裴砚安不想与他绕圈子,直截了当问道:“账本在何处?”
“大人是要查账?樊月楼这五年来的账本都在此处,大人尽管查。”掌事信誓旦旦。
“趁我还有耐心。”裴砚安掀眼看向他,“或者,你是想我去找樊月楼背后的老板去聊聊。”
掌事干笑两声,“大人何出此言,樊月楼的老板一直就是我。”
这话没有半分信服力,樊月楼要想在京中拥有这般地位,光拥有财力是远远不够的,背后定然还得有势力,只是它明面上的势力太多,背地里的倒是没人知晓。
青玉上前建议,“大人,是否要下令搜查?”
裴砚安淡淡看他一眼,若是今日他强行搜查,搜出了东西倒还好,若是搜不出怕是又要得罪一圈的人。
更何况,江瓷月今日还在此处。
“掌事是位生意人,那不如让我们来折中一下吧,我只需要知道十日前有谁来过便可。”
“十日之前......这些日子都没人来此间,只有一人,是谁来着?”掌事紧皱眉头思索着,突然猛地一击掌作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是安家小姐,安家三小姐来过。”
裴砚安定定看着他,“谁?”
掌事搓了搓掌心,“这谁人不知,安家三小姐不是大人您未过门的妻子吗?”
青玉听出这话中另有其意,“你什么意思!”
裴砚安慢慢走到掌事的面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青玉见裴砚安往外走去,连忙跟上。
离开屋子的裴砚安走得很快,周身好似笼着一层冷意,在经过一个拐角时他突然停下步伐。
“大人,对江姑娘的刺杀难道是安三小姐……”
裴砚安突然说道:“有人想从安家入手来要挟我,可是现在她又被推出来当了弃子。”
京中的人都知道他与安家三小姐婚约,安三小姐暗地里和着银环堂有接触,日后便是落下了把柄,倘若安三小姐正式成为了裴府的女主人,她身上的那些因果都会链上自己。
青玉原以为大人是因为安三小姐策划刺杀而动怒,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全是,“大人为何说安三小姐是被推出来的弃子?”
“因为我对外说这是对我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