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些后悔说出这个提议了。
待江瓷月再次闻到了那抹清冷静幽的茶香,她又往里边缩了缩,可一双大手却隔着被褥将她捞住往后靠了靠。
温热的气息从后头裹挟而上,暧昧的暖意慢慢扩散开。
这让江瓷月瞬间绷紧了身子,刚要开口却又被人抢了先。
“我不会做什么,就让我抱会儿你,好吗?”裴砚安的声音有些闷哑,带着一丝祈求。
灯影昏暗,江瓷月鬼迷心窍般没有开口拒绝,继而闭上了眼。
寂灭的夜色中,裴砚安突然喟叹一声,语调里带着一丝蛊惑,“ǎ你才是我无法克制的‘欲’。”
江瓷月复而睁开眼,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攥紧。最后还是决定装作已经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到。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江瓷月就被外边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
她迷迷糊糊翻了翻身子,全然不知自己早在裴砚安怀中躺着。
“再睡会儿,我出去看看。”裴砚安拥着她轻声说道。
江瓷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可外边的人似乎等不住了,火急火燎地直接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昨夜裴砚安并未锁门,所以进来的人便看到了二人在床榻上相拥而眠的景象。
孩子哭喊的声音划破寂静的早晨,也让江瓷月瞬间清醒过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缩在裴砚安怀中躺着,等她手忙脚乱退开坐起身后,又发现屋中站了个人。
奶娘手中抱着孩子,垂下的脸上堆满了歉意,“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姐一大早实在是在闹腾得厉害,我想着应该是想阿爹阿娘了才抱过来的。”
江瓷月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羞恼和奶娘口中的那声阿爹,只是咬着牙踢了踢挡在一边的裴砚安,“我要出去!”
裴砚安昨夜是和衣而眠,原想着只是浅睡一会儿,没想到抱着江瓷月却是睡得有些熟了。
他起身接过奶娘手中的孩子,“你先出去吧。”
奶娘将孩子交给裴砚安后如临大赦般离开了屋子。
“你先将衣服穿好,别冻着。”裴砚安抱着孩子边哄边看着她说道。
江瓷月拿过放在一旁的衣物,却总是忍不住看裴砚安抱着孩子来回走动哄着的模样。
裴砚安抱着没一会儿,小豆包便慢慢安静了下来,乖乖躺在他的怀里,糯米团般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想去够裴砚安的脸。
裴砚安笑看着她的动作,冷隽的轮廓都为之柔和了许多。转头看道江瓷月已经穿好了衣物正在穿鞋。
他抱着孩子走过去,将孩子递送到江瓷月的怀中。
小豆包睁着乌黑的眼,感觉到要离开裴砚安,居然咽呜着发出几声哭腔表示不舍。好在转头看到抱自己的人是江瓷月后,又止住了哭声,黏黏糊糊扑进她的怀中挨着。
江瓷月高兴之余又有些心塞,凭什么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会同裴砚安这般亲近呢。
她看着怀中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小豆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手。
在心底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而小豆包在被触碰的瞬间咧嘴开心地笑了笑,张手紧紧握住阿娘的手,眼睛也开始迷蒙着一闭一闭。
江瓷月轻轻拍着的背将她哄睡。
“我需要要回京中处理一些事情。”裴砚安突然开口。
江瓷月拍背的手微微一顿,终于听到他要走的消息,她想自己该是高兴的。
裴砚安本还想多说别的,但想到他此次回京的凶险,便没有再说出口。
“我会让澜音和侍卫留下护着你们。”裴砚安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眷恋。
江瓷月这次没再拒绝,她知道,现在已经无法在将裴砚安推开她和小豆包的世界了。
他已经强势又留有分寸地挤了进来。
第88章 想念
在小豆包出生的第三日, 沈安才带着沈棉来看了她。
裴砚安离开得急,但在这做的事却没有马虎。
她生产这事并未传出去,裴砚安这几日将这里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甚至连来药堂看病买药的人都被仔细审查过,而且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靠近后院。
沈棉一进门便有些等不住了,她焦急地等着她阿爹帮她将带着凉意的外袄脱下来。
好不容易等沈桉将衣服脱下来拿在手中,沈棉便蹬蹬蹬跑到了江瓷月的面前,好奇又欣喜地看向正躺在床上晃动着手脚的小豆包。
“这就是妹妹吗?”沈棉瞪大了眼, 小心翼翼凑近, “她好小呀。”
沈棉伸出手比了比小豆包的手,再次感叹小豆包的娇小, 她还招呼着阿爹一同过来看。
沈桉在看到小豆包后也温和笑了笑, 和江瓷月无声道了声喜,他一个男子在这里久留也不太好,所以在悉心“教导”了一番女儿在这儿要听许姐姐的话不能捣乱,在得到沈棉自信满满的保证后才走了出去。
这小丫头在她阿爹走后便挨着江瓷月蹬掉鞋子爬上了床,半趴在床上看着小妹妹, 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
屋内炭火烧得足, 所以小豆包身上穿的衣物并不算厚实,此刻平躺在床上正咧嘴瞪着双腿挥着双手, 乐此不疲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沈棉伸手握着她的手逗玩着,小豆包笑她便笑着,两人傻乐着玩得不亦乐乎。
得了空的江瓷月正好接过澜音给她端来的膳食吃着。
沈棉突然想起什么, 抬头看向江瓷月, “许姐姐, 那个很高很高的人呢,昨日我还见着他了, 可是他凶巴巴的说你还在休息让我今日再来看你,我今日进来却没见着他了。”
江瓷月没想到她会问起裴砚安,小口喝着甜甜的糖水,语气有些轻快,“他离开啦。”
听到这话的沈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轻轻拍了下手,一边的小豆包也突然跟着拍了拍小手。
“太好啦,那他是不是不会再来啦!这样他就不会和我阿爹抢许姐姐你了。”她还是没有放弃让许姐姐当自己阿娘的念头。
“江姑娘,大人还会回来的。”澜音忍不住出声。
沈棉坐起身像个小大人一般抱着双臂,不屑地扭头哼了一声,“这都是大人的借口,不然他离开为什么不带着许姐姐一起走呢?就是不会回来了才这样的!”
澜音眯起眼轻哼一声,“不可能。”
一旁突然失去理会的小豆包呆呆看着众人,也学着哼哼两声像是要哭出来。
江瓷月见状连忙放下碗,将小豆包抱在怀里哄着,又有些无奈地阻止那一大一小幼稚的举动,“棉棉,每次都是你替阿爹说,可你阿爹从来没有表示过呀。”
在她的印象里,沈桉一直都是安分守礼的,每次沈棉做出些类似撮合的事,他最多的情绪也是不好意思和无奈。这么说起来他确实特别容易不好意思,然后就会有些脸红耳赤的,确实会给人一些错觉。
沈棉突然泄了气,瘪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因为我阿爹是个大傻子!明明我阿娘就是不要我们了,他却总‘说’阿娘只是有事才离开,不是不要我们了,还‘说’阿娘说过会回来的。”
她越想越委屈,突然开始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走了就是走了嘛,就是不要我们了。”
江瓷月记得当初阿婆对她说的是沈棉的阿娘嫌弃沈桉不能言语才离开的,怎么在沈桉口中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大人不会的,只是京中太危险所以大人才......”澜音说一半便停了下来。
太危险?江瓷月脑海中浮现昨日裴砚安离去前眼中的欲言又止。
还不等她想着如何开口问上两句,怀中的小豆包突然挣扎了两下哭出声,借着任凭她如何哄抱也还是哭着,而且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沈棉和澜音也就此“休战”。
屋内的动静将外头的阿婆和沈桉也惊动了,阿婆进来后先是检查了一下小豆包的尿布,并不是是因为这个,她便猜想小豆包大概是饿了,于是去将奶娘喊了来。
沈桉见此便将沈棉带走,将空间留出来给她们,沈棉本还有些不高兴,但沈桉同她比划了什么,她便安静了下来,还乖巧地和江瓷月还有小豆包告了别,并且让小豆包多吃点能快些长大。
奶娘过来将孩子抱着去喝奶后,小豆包果然安静了下来。
孩子被抱走后,江瓷月怀里便空落落的,她揉捏着自己的指尖,半晌才问出了一句,“有什么危险啊?”
澜音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直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瓷月问的是什么。
她想着大人似乎没说过不准对江姑娘说京中的事,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些。
江瓷月听完“哦”了一声。
澜音本以为她还会再问些什么,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似乎她真的就是随便问了一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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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豆包的日子永远不会宁静,而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转瞬即逝。
在这期间裴砚安开始给江瓷月写信,信中多是说了一些平常的琐事和小趣闻,也会问候她和小豆包的安危。
这些信江瓷月都看了,可她却从来没有回过,但裴砚安也并未断了这些信。一封接着一封倒是写得有些乐此不疲,有时甚至还会在末尾加上一句“临颍依依,不尽欲白”。
会做出这样行为的裴砚安同江瓷月在相府时认识的裴砚安有很大的不同。
而她自然不会知道,这样的裴砚安是经由了他人的“点拨”。
相府内。
裴砚安聚精会神看着一封拆开的书信,甚至连屋内来了人也不曾知晓。
进来的于镜涟瞧着他看得这般仔细,以为是外边又传来了什么新的消息,而且细看之下大人的唇边是带着笑意的,“大人,可是有好什么好消息了?”
被打断的裴砚安敛了那些笑意,不紧不慢将信收好,“嗯,西南王那边回信了。”
于镜涟面色一喜,“那便好!”
十日前,长公主与晟王便自称找到了当年被换下的皇子,并打出了清肃朝堂、真龙归位的旗号,大张旗鼓从东边的长州一路北下,五日前到了长州下方的坞城,并在五日后拿下。
坞城有着运输粮草的官道,长公主他们相当于握住了一道命脉。
陛下手中可用的人不多,派出的便是燕候半年多前新立的世子燕洄,但他在军中不过也才磨炼了半年多,由他去收复坞城其实是一场豪赌,燕洄或许不缺胆识或武艺,更多缺的是经验和眼界。
其余地方的兵力不能随意调动,所以裴砚安同陛下商量着秘密同西南王求助,好在得到了回信,说是会派出一支精锐的小队前去支援燕洄。
裴砚安将手中的信放进一个檀木盒中,里边已经放了厚厚的一叠。
于镜涟见到这便了悟了,他知道这是什么信了,这信应该都是澜音写的,心中事无巨细同裴大人汇报着那位失而复得的姑娘一日所为。
“大人还是没收到你那小夫人的信?”自从裴砚安与安氏退婚后,十分有眼力见的于镜涟便改了口,而裴砚安也从来不纠正他。
“她忙着,不写也无事。”澜音信中说孩子黏人,ㄕ庑┤斩济ψ殴撕⒆樱不过闲暇时也会问她两句京中是否太平的话语。
裴砚安轻轻笑着,她这就是变相的关心自己,不然为何询问京中太和与否。
于镜涟只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一副可怖的景象,心想大人或许真栽了,都开始自己替人找理由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给人出谋划策,“我今日瞧大人府上的腊梅开了,不如送信时也折上一支?女儿家总归喜欢这些好看的东西。”
裴砚安迟疑了一下道了声好,“过两日我要离开几日,陛下那边你多担着些。”
于镜涟:“这个节骨眼上,是很重要的事吗?”
裴砚安应了一声,“很重要。”
而当江瓷月收到裴砚安说会回来参加小豆包的满月宴的信时,距离小豆包满月只剩下一天了。
这次跟着信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支半开的黄腊梅。
江瓷月接过那只腊梅在指间微微转动着,寻了个空余的罐子随手插了进去。
紧接着房门被推了进来,奶娘抱着即将转醒的小豆包进来,轻轻放在床上后离去。
这些时日里小豆包吃得好睡得好,原先还有些瘦弱的模样长胖变白了许多,洗澡时手上和腿上的肉也像藕节一般鼓鼓的,轻轻一戳便是软乎乎的肉感。
小豆包现在特别黏江瓷月,只要早上睁开眼看不见她便是要哭,但只要一见到她就能马上安静下来。是以每日早上,奶娘或者澜音都会将孩子抱到她的床上。
小豆包被放到床上后便开始咿呀咿呀着转醒,江瓷月及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又咧嘴笑了,着实是乖巧可人得紧。
她半躺下逗了一会儿孩子,有孩子在,似乎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
这日的小豆包睡着已是半夜,在奶娘将熟睡的孩子抱走后,江瓷月便开始了自己的大工程。
她一个月没有好好洗过一次头和热水澡了,每次都只能擦拭一下了事。
明日便是小豆包的满月宴,她想要好好洗干净再参加。
澜音和阿婆知道她要洗澡后,特意将浴桶边的炭火加得特别足,她脱衣时也不觉得有多冷,泡入桶中时,更是觉得舒畅极了。
彼时的裴砚安刚赶到,已是半夜他不想惊动他人,本想悄悄推门而入看一眼ǎ却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转而看向了一边的窗。
做出了这辈子第一次翻窗而入的陋习。
第89章 爆发
这一幕恰巧落入了不远处从前堂屏风处出来的澜音眼中, 可她刚“诶”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大人已经推开窗户干净利落地翻了进去。
衣袂翻飞只在一瞬,窗就被轻轻合上了。
澜音看了眼屋内半暗的烛光, 正迟疑着要不要迈出一步,后边有个人拉了她一把。
转头看去,是青衔。
青衔:“你去做什么呢?”
澜音指着江姑娘所在的屋子,“大人他――”
青衔“啧”了一声叹口气,“你是不知道大人天天拿着你送回来的信反反复复来回看, 大人和江姑娘这么久没见了, 就让大人赶紧看一眼缓解一下相思之情吧。”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来来回回折腾的日子。
澜音伸手指向屋子,“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 澜音你现在进去便是打搅了大人, 小心大人罚你。”青衔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
澜音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脸颊,心想着青衔说的也没错,自己要是此刻出现,恐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不如就装作没看见吧。
这窗户开在屋子的左边,裴砚安悄然落地时, 累赘的衣袖还不小心带倒了窗台上的什么东西, 他反手接住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粗糙的陶罐,里面插有一枝有些眼熟的黄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