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处理了吧。”我用帕子擦了擦手,杀人自己动手果然还是太脏了点。
晚间,我又回到了重安殿,即便你登基了,也只喜欢住在这个殿里。
我知道,它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时,我一愣…闻到淡淡的梨花香,我才稳下心神。
“陛下,怎么了?”我轻轻掰开你环住我的手,转过身来,抱着你柔声问到。
面对你,我总感觉,我是另一个人。
“他回来了。”
“那个你等了很久的人回来了?真好啊。”
“真的好吗?”你仰头看我“阿术当真如此认为?”
“嗯。”其实很不好,我恨死祁诩了,我恨不得他下一秒就死,这样我就可以完完全全拥有你了。
可我怕,怕你讨厌我。
即使我依靠自己走到今天,我也没有信心与祁诩相比。他在你心里那么重要,重要到几乎是你的命,你的一切。
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你爱我,哪怕一点点。
“傻瓜,其实阿术你啊一点都不觉得好吧。”你摸着我的嘴角“别笑了,明明很难受,为什么要笑,丑死了。”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那样了解我,知道我开不开心。
“那陛下想要我说些什么呢?白术又能说些什么?”
“朕只是太累了,你抱抱朕就好。”
我用手指缓缓梳着你的头发,将你搂得更紧“嗯。”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祁诩用粮草案压制你,你大概受不住了。
不是因为朝堂之争,而是那个人是你在意的,所以你心寒。
可我又何尝不是心底一片冰凉……
第26章 白术卷(七)
你近期的憔悴,显而易见。
从他回来那刻,你就失了魂,可我毫无办法。
有时半夜你叫着祁诩的名字就突然惊醒,我却只能看着你为别人失魂落魄。
有一日,你回来得匆忙,换了件寻常百姓的衣服便往外赶,我知道,你是去见他。
如今祁家公子天天留宿青楼的风流传满了京都,你怎么可能按耐得住。
看你走到门口,我才叫住你“陛下,今晚还回来吗?”
你转身看了我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留下一句:“别等了。”就急忙走了。
别等了,是叫我别等什么呢?等你回来,还是等你爱我?无论那个都是痛的。
晚间的时候,我换了一袭墨色的衣裳,坐在床侧,想着你该回来了。
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我喜爱颜色的衣服了,也好久没有按着自己的样子活着了,我是怎样的?我都忘了。
不是不感怀,只是……为你了,为了你这一人罢了。
是祁诩抱着你回宫的,在看到他那一刻我怕了,你总说他不爱你,可是那抱着你的样子,像是怀抱世间至宝,眼里是要溢出来的深情。
楚汐晗,我才知道你这么傻,蠢死了,可我还是喜欢你。
他对我很戒备,但看到殿中除了我也无旁人便道:“她喝多了。”
“知道。”酒气我闻得到。
我从他的怀中将你抱过,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你是白术?”身后人像是存了很多疑惑。
“是,和你想的不同?”
“嗯,和晗儿讲的确有不同。”
“祁大人与陛下这般亲近的吗?叫‘晗儿’怕是不妥吧。陛下要歇息,殿内也不适合谈话,出去吧。”
我这样说着,又看了一眼你。
就这样睡吧,外面多少喧嚣都与你无关,有我在。
“不知白君大人要和我谈些什么?”
坐在亭中的祁诩有举手投足都是世家典范,从容不迫的气度,是我学不来的。
“如果你不爱陛下,也不要这样回来缠着她,这样有什么意思?你只会害了她。”
我这样说着,可对面的人听都未听:“你不是喜着白衣吗?为何今日穿墨色的衣裳。”
“陛下喜欢白衣,我就喜着白衣。今日穿的虽不是陛下喜欢的却是我喜欢的。”因为我不想与这个人谈话时,像对着镜子一样,明明是不同的两个八。
我模仿他太多,所以这一刻想做一下自己。
“祁某认为我与白君你没什么好谈的,我也从未纠缠过陛下,倒是白君自己多多保重。”
“祁诩,我告诉你,你现在的一切不过仗着她爱你!迟早有一天她会是我的!那时候我等着看你的下场!”这么做半点都不高明,蠢透了。
可是只要遇上关于你的事,我觉得我都不是我了,蠢笨幼稚,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你即知道陛下爱我,就该收着点心思。”
“我自然明白,何用你教!”我将前面的杯一饮而尽“告辞!”
我今晚本来就想试探一下祁诩回京的目的,也不打算过多交谈,只是……他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第27章 白术卷(八)
次日清晨,你醒来问我:“是谁送朕回来的?”
“小安子。”
“是吗?”
“嗯。”
祁诩他不该来,也不该温柔。
你的情感早已经崩溃,近几日更是如此,你和祁诩的对峙已经到了最后。
派出去的暗探一波又一波,为你带来祁诩背叛你的消息。
终于有一天,你走到我面前抱住我:“阿术,你爱我吗?”
你抬头,眸中映着我,只有我而已。
我一只手环着你的腰,另一只手将你的头轻按在我心口的位置,叹息似的说“爱啊。”
爱得没了自己,爱得没了模样,却是真的心甘情愿爱着你。
最初只是想见你,不择手段,将亲生父亲送上黄泉。后来想要你眼里有我,就学着另一个人的模样,只为你多看我一眼。再后来想要你整个身心都是我的,变得越来越贪心。
你在我怀中,似是笑了,又像哭了:“可你不是他,不然该多好。”
“那陛下问我干什么呢?”你该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可你却要来伤我,问我干什么呢?
你后退一步与我对视,眼眶是红的:“对不起,阿术。”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陛下无需对不起。”然后我拿起的手放在心口贴着,就是它啊,就是这样一双手把我从泥地中垃起,就此我便用了一生追随。
过了一会儿,你问我:“阿术,今晚我们出宫吧,像一对寻常夫妻一样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只要你喜欢。”
街市繁华,夜里更是热闹。去了平时里的妆容,你在街上灯笼的映照下,看起来像是个孩子。
我跟在你身后看着你的笑容,眸中映着光,碎在其中像是星。
如果……我们当真是寻常夫妻该多好。
我将手中的折扇合上,走过去握住你的手。温热的,有些微湿,不知我出的汗还是你。
你侧过头看我,笑了起来:“阿术,我很开心,谢谢你。”
你没有放开我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嗯,我也一样。”
你拉着我走到一个摊位面前挑挑选选了半天,拿出一条发带。
那发带是黑色的,中间缀着白玉,两侧坠着红珠,上面绣着并蒂双莲,款式倒是很独特,相当的好看。
“姑娘是为自家郎君在挑发带吧”卖东西的商贩是个老婆婆,目光在你我之间转了一圈,落在我们相牵的手上,得出结论。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她:“是啊,我觉得这个适合他,婆婆你看看。”
“姑娘好眼力,这玉虽不是什么顶级的,却胜在款式新颖,配你身旁这位俊俏郎君正好。”
“我也觉得。”你笑盈盈的与阿婆说着,又侧头看我“婆婆夸你俊俏呢?还不道谢。”
我也行了个礼:“谢婆婆。”
“哈哈哈,又俊俏,又有礼,姑娘找的可真是个良人,极配!”
你立刻打趣道:“婆婆别夸他了,省得他洋洋得意,那可不好了。”
“姑娘怕什么,你也是个妙人。你身后这位可是死心塌地得很,你挑东西挑了多久,他就看了你多久,是个深情种。”
不知是不是错觉,你的耳朵好像红了。
第28章 白术卷(九)
你看向我,手里拿着那发带,笑容明亮:“喜欢吗?”
我也欢喜,对你说:“你选的我自然喜欢。”
“小伙子真是嘴甜,看你们这么好,这发带就当是我老婆子送你们了,不要钱了。”
虽是这么说,你还是给了婆婆二十两银子,其实出多了,可看你开心的样子,我也不忍开口。
其实你的性子很软,只是身为帝王,你总不敢情绪太外露。
你也只有在遇到祁诩时不理智,也只有他了。
我发着愣,你叫了我几声才缓过来。
“阿术,把手伸出来。”
“要做什么?”看到你笑,我的语气也带了笑意。
你把黑色的发带在我的手腕绑了一圈,又缠在自己手上。
“看你心不在焉的,这样绑着你就只能跟我走了。”明明是孩子气,可又让我移不开眼。
“好。”我答应着,从你的眼里看到眉眼弯弯,笑得晃眼的自己,竟有些陌生。
你牵着我走在前面,蹦跳间像个小兔子。
突然停下来的你撞进我怀里,我借势从后面搂住你,将下巴坻在你的肩上。
“喜欢吗?”
高大的梧桐树上,挂满了灯笼,昏黄的烛火在风中跳动,湖面水纹层层映着这灯影重重,美不胜收。这些灯笼上面都只画了一个人, 或蹙眉或微笑,都好像蕴含着无数风情。
“喜欢吗?”我又问了一次,见你不答,我便将你抱得更紧:“这些灯笼全是我做的,图是我一幅幅画的,送给你的,喜欢吗?”
感受到手上落上的滚烫液体,我才知道你哭了。过了很久你才转身回抱住我,微微的颤动着:“谢谢你,白术,我很喜欢,很久没有人这么用心对我了,真的很谢谢。”
我低头轻轻的吻了你的眼睫:“即然开心,就不要哭了。”
“嗯。”你慢慢的凑近我,贴近我的嘴角,像小猫一样舔着我,抬起蒙了水雾的眼眸,极快又极轻的咬了我一口:“白术,我爱的人是你该多好。”
“那你爱我好不好?”我用的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你爱我,爱我就不必如此痛苦了。
“不要走,不要去找他。”因为你一走了,就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抚摸着我的脸:“将来你会是云水国的君后,圣旨我已经拟好了。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从皇室宗亲中选了几个优秀的孩子,名册在你的妆奁里,你以后多去看看,挑选个好的过继。”
“今天这一日是我唯一能做到的,这是我送你的谢礼,谢谢你爱我。现在这场梦结束了,白术,我也该走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去爱你。”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己经走了很远,我头一次这样清楚,你楚汐晗不是我的,就当真不是我的。
那黑色的发带已被解开落到地,染了灰尘,我站在树下,突然觉得最孤独不过是这样了。
那些树上的灯,纷纷晃动着,像是嘲笑我最后毫无意义的挽留。
我笑着捡起那条发带,不知不觉就有温热的夜体落在手。
可我只是笑着,笑着……像是要把这一生笑尽。
因为很久之前有小姑娘说小哥哥你要多笑。
因为不久之前长大的小姑娘说,阿术,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所以我明明这么难过……我还是笑着。
楚汐晗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为什么偏偏去找那个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今天是抱了必死的心,所以才对我这样好,你不想欠我,所以与我做这一日夫妻,给我一场这样的美梦。
可一场梦怎能抵得上我爱你如此之久,你欠我,是欠一辈子的啊。
第29章 白术卷(十)
我成为君后,按你说的从皇室宗族过续了一个孩子,立为储君。
你则因为身负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朝政暂时由我掌管。
祁诩与你对峙后,现在彻底反了。
我看着最新的军情,揉了揉太阳穴,太累了,对手并不容易对付。
这江山,不能姓祁,也不能姓楚,必定姓白,我想要这天下,不是一天了。
殿外传来一阵阵欢笑,有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我,那人唤我:“祁哥哥。”
“祁哥哥,你也和我们出去玩吧。”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有些累,你且和醉儿去玩吧。”
醉儿姓楚名醉是我过继来的孩子,今年四岁,是个活泼的孩子,并不是做储君的好人选,但最易控制。
“好吧,祁哥哥多留心身体。”
“嗯。”
没错,这个叫着我“祁哥哥”,把我当祁诩的人是你――楚汐晗。
你的每句“祁哥哥”于我来说都是刀子,我不是没有因为这个发过狂,可是我再怎样,你也只会看着我叫这三个字,挣扎了,求而不得了,只剩下无可奈何。
最初,你醒来的时候,我快开心疯了,抱着你笑出泪。
你用手擦着我的泪,将我按进怀里:“好了,不哭了,不要哭了,祁哥哥。”
“你叫我什么?”我恍惚着,你却捧着我的脸笑得像个孩童。
“祁哥哥啊,你是我最喜欢的祁哥哥。”
“太医!太医!她怎么了?!”
“陛下积郁太久,之前又受了刺激,心智受埙。”
“心智受埙是什么意思?”
“像个孩童,并且凭本性依赖他人。”
“那她为什么还记得祁诩!!滚!全给我滚!”
我失控地掐着你的肩膀:“楚汐晗,我是谁?!”从你黑亮的眸中我看到面目狰狞的自己。
“祁…哥哥,好痛,晗儿痛。”
“我不是他!我不是祁诩!我是白术,你不记得了吗?!阿术,我是阿术啊!”
“祁哥哥,你……怎么了?眼睛好红,是没休息好吗?”
我怎么可能休息得好,你昏迷了一个多月,我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还有与祁诩的战事,我喂你喝了药,又命人将奏折搬来看,几乎没有时间可以休息。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绝望的是你不记得我了,还将我看成我最恨的人。
你不爱我,我还可以强撑着;你昏迷,我守着你,也不怕累;可你忘了我!忘了这世间还有个白术,他等着你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