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知道他是这届服务生里长得最好看的,要不是他不下海,天湖又不惹事不逼良,说不定能捧成头牌。
过这村没这店了,路易暗暗下定决心,笑了笑说道:“经理叫你上五楼B号房服务。”
这个单词是英文,他并不会读,像他这样的服务生们私底下都只读首字母。
池间皱了皱眉,心生警惕,“经理应该知道,我不是跨楼层服务。”一楼闹是闹了点,可是比楼上更安全。
路易心里暗想,就是知道才让你去。池间长得好,年纪又小,进了程文怡的眼,轻易放不出来。
可是池间性子高冷,从不借机和女服务生开玩笑,包房里的花活也玩不来,绝对会跟程文怡她们杠上,让她们下不来台。
到时候程文怡栽了面子,掀了这天湖会所都有可能,上上下下伺候的,哪个不得焦头烂额?反正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得看好戏。
最重要的是池间还未成年,要是有什么事,池间真告上了,程文怡就算能把官司压下来,也得费几天的脑筋。这才是路易最想要的结果。
“这我可不知道了,要不然你亲自问陈经理?”路易说着又一指,“你看,那不是陈经理吗?”
池间转过头去看,角落里员工专用的电梯,陈少强已经接到传话,正带着一队人进去。
路易接着说道:“好像是去五楼的,你去问问呗。反正你也认识我,我又跑不了。万一得罪了经理给你辞退就不好了。”
池间虽然警惕性高,但到底还是过于年轻,想着知道路易的名字,他要是说假话也跑不了,便相信了他。
想必是陈经理手下的人太多了,点人点乱了,池间想还是上去解释一下比较好,便将夹着的托盘递给路易帮忙带到吧台,自己追了过去。
能在陈经理上电梯前拦住说明白最好,可惜一楼游荡晃悠着的人太多,池间小心地绕过人群,耽搁了几下,再赶到电梯前时,陈经理带的人就已经全进去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旁边的指数开始叠加。池间不管怎么着急,也只得等下一班电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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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经理带人刚进电梯,扭头就开始嘱咐道:“一会是去见程小姐,她的大概资料你们都背熟了吧?她在美国出生的但没待多久,以前是国内国外两头跑,听说往后就长期在国内了。小惠,你不是美术学校研究生吗?程小姐也是学艺术的,你俩有共同话题,你就负责开场。”
那个叫小惠的女孩子穿着包臀的制服裙,娇躯微微晃了一下,媚眼如丝向上轻瞥,笑嗔道:“知道了啦,早研究明白了,就怕她不来呢。”
陈少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就知道你聪明。”接着看电梯还在向上升,连忙又抓紧时间多提点几句,“这次开包房就是她好朋友晏小姐给她接风的。这个晏小姐来头不小,背景我不方便多说,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这个人只要不招惹还是挺好伺候的。”
大生意就在眼前,每个人都心潮彭拜。电梯运行时空调吹出微风,激得众人身上忽热忽冷。
旁边一个少爷心里有点活络,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叫不招惹?”
陈少强瞥了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淡淡说道:“她不玩。”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一点也不玩。”
电梯里的妆容精致的公主少爷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凛然的眼神,气氛顿时微微谨慎起来。
天湖会所之所以被称为“现金奶牛”,光靠普通服务当然不可能。就算不玩真的,也有擦边的小游戏,一点不玩就相当于一点面子也不给背后的老板。
狂成这样还不被扔出去,确实力量很大了。提问的那个少爷咋了咋舌,有点后怕。
但是还有人不甘心,犹豫着问道:“真的?那钱怎么收?”包房有最低消费,不玩就花不出去钱。
陈少强知道他们好奇,低低解释道:“叫人,不玩,钱照付。不叫人,不玩,钱也照付。”
这不钱多烧得么,众人一齐在心中慨叹,说不出话来。
电梯里彻底没声了,陈少强环视一圈,又告诫道:“你们这一批就是太年轻,心比天高,什么都敢想。你们看看光天湖就有多少人,整个燕京又有多少抻脖子等着的?最终能上位的,一只巴掌数得过来,哪有那么多好事。当那些二代都是大白菜,等着你们去挖呢?”
叮咚一声到五楼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陈少强还没说完,拿手拦着门,压低声音接着说道:“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服务到位,拿钱走人,就万事大吉了。别给自己惹麻烦,别给天湖惹麻烦,知道了吗?”
众人齐齐无声点头,陈少强这才松开手,脸上挂起笑容,当先出了电梯门,身后一串斗志昂扬的年轻男女。
陈少强敲了敲Benitoite的门,现在里面没有服侍的,也不可能让两位大小姐亲自应声,他只是意思意思,便马上带人鱼贯而入了。
八-九个人训练有素的排了一排站定,个个衣衫干净整洁,落落大方毫不忸怩。天湖收的都是高素质人才,这些人不说精通,但也都会两三门外语,这么一下子,相比其他场所出来的公主少爷们就立见高下了。
陈少强先打了声招呼,“晏小姐,程小姐,久疏问候了。今儿我接待,两位玩得尽兴才好。”
晏嘉禾没什么大反应,微微颔了颔首。
倒是程文怡扫了几眼,向陈少强笑道:“我两年没回国,陈经理手段长进不少,训得不错嘛。”
陈少强混迹欢场多年,这样的场面早遇了无数次,不必打腹稿就笑道:“那全是承了程小姐的抬举,我再有长进也是沾了他们的光才能上来,他们有长进才是得趣儿的事。”
程文怡笑道:“你都这么说了,这批人倒能翻出新花样了?我瞧瞧。”
陈少强使了个眼色,小惠就向前一步,笑道:“程小姐,我叫小惠,斗胆先请您看个画儿。”
什么画?会所里摆的固然都是几十万的新家名画,但是她们也不用特意到这里来看这些。
小惠伸手就把衬衫脱了,里面吊带颤颤巍巍,露出大半个雪白柔软的胸膛,右手一举,将衬衫扬过头顶。
鹅黄的吊带,同色系的裙子,中间束着腰带,配上后面一排人……这是?
小惠笑道:“这是《自由引导人民》。”
“哈哈,”学艺术的程文怡瞬间明白,自然笑得开怀,真是好久没这么兴奋了,她连忙转过头去看晏嘉禾,没想到晏嘉禾向来薄凉的眼睛里也有兴味,罕见的因为外人带了笑。
程文怡连忙拽住她,趁热打铁凑过去,笑着问她:“怎么样?”
晏嘉禾点点头,评价道:“是个妙人。”
真正的有趣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可以反复揣摩,多次把玩的。
程文怡刚从号称灯塔的美国回来,晏嘉禾是高高在上的勋贵,此地是风烟繁华的天湖会所,眼前众人的服务,再配上这幅名画的名字。
想得深了一层,就有深一层的意思,想得多了就有无限深意,反讽自嘲或是拥戴,可是又仿佛什么含义都没有,到头来哑然失笑,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想多。
就算略去思想不提,单从表现形式来看,低级趣味借助高级艺术,大俗里翻出大雅,也够让人击节叫好的了。
这个高级幽默一开场,气氛瞬间就被炒热了。
站在排尾的少爷乖巧地跪下开了酒,暗红的液体在包房的暖灯下流淌进波尔多杯,与茶几上进口的鲜花和果盘相衬,弥漫着馥郁沉迷的香气,都是这近乎轻狂的富贵优越的边角点缀。
程文怡也不理会,只是笑着调侃道:“不会最后还有个《维特鲁威人》吧?”
说着抬头看过去,熟料眼睛尖,透过众人间的空隙,正看到未关门的门口处,有个清瘦的人影踟蹰地晃悠。
程文怡感到疑惑,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问道:“陈经理,外面那人是谁?”
第3章 遇险
池间还想着若是能在五楼的走廊里赶上也好,谁知他不常来,好不容易在走廊深处找准包房,在门口匆匆扫了一眼,里面已经玩上了。
池间更不敢进去了,在门口转悠了两下子,满脑子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要不然就回去,算自己翘班算了。
可是翘班的话,工资要扣三倍。天湖工资高,就意味着罚款也高。要是挨罚了,这个月学校的住宿费恐怕光靠自己就凑不齐了。
凑不齐就只能向家里要,家里已是穷困潦倒,十分困难了,池间想来又有些心疼,在Benitoite的门口进退维谷。
正想着呢,陈经理出来了,四目相对间都有疑惑。
陈少强低声问道:“你是楼下的?怎么上来了?”
池间惊讶道:“路易哥说您叫我过来。”
天湖服务生多,流动性又大,陈少强记不住路易是谁,此时也来不及分辨,推着池间说道:“你快进来,程小姐问你呢,你得去答个话。”
池间反抗不得,径直被推进包房,正对上沙发上两人的目光。
等看清他俊秀的容貌,程文怡倒吸了口气,克制着想要转头看晏嘉禾的欲望,余光溜了又溜。
眼见两位金主都是面色有异,小惠笑着递了个台阶,“这位弟弟怎么来晚了?”
她脱得清凉,池间不敢乱看,这话也不好应声,若是直接说不是要来的,场面登时就得炸,这是打脸打上门来了。
程文怡和晏嘉禾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更是沉默,包房间刚才的热闹立时消散,安静了下来。陈少强心知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也不敢乱说,生怕这嘴开了光,正说在那个不对的点子上。
就在这岑寂的当口儿,程文怡听见身边咔擦一声响,终于有借口转着僵硬的脖子去看了,只见晏嘉禾把刚才夹在指间的烟点燃了。
程文怡心头诧异,这可不多见。她明知不好,想把脖子再转回来,却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愣是掰不过眼睛。
烟雾缭绕上升,遮住了清冷的五官,晏嘉禾眸中暗藏了刀锋,闪着若隐若现的铁光。
她难得开口,声音没什么情绪,问道:“谁派你来的?”
池间转念一想就明白自己惹了祸,她可能误会了什么,便尽力用简洁的语言解释道:“我只是来兼职的高中生,没什么人派我来,是我自己走错了地方。”
程文怡挑挑眉,看他神情明显是被人算计了,却仍能不失分寸,对答如流。想来他年纪不大,倒是聪明伶俐又沉稳不惊。
她三天两头跟不同的圈子宴会,见得人多了,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要是有际遇,以后也是个人物。
程文怡扭头低声问道:“怎么样,你留不留?”
可是出乎程文怡意料的,晏嘉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口回绝。
晏嘉禾在犹豫,眼睛穿透烟雾打量着池间,像是在评判一颗青涩的果子值不值得摘。
池间也很紧张地回视她,面上不见得有多放松,如同猎人枪管下的羚羊,紧绷着四肢,随时准备看见扣扳机的动作就开始奔逃。
半支烟过后,晏嘉禾拿定了主意,淡笑道:“留什么,左右都是奔着钱权来,偏还挑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就像之前被程文怡赶出去的服务生,哪里是嫌人家年纪大,分明是厌烦那垂涎着欲望的眼神。可是这里谁不是这样,只是藏得住和藏不住的区别。
程文怡说道:“可是他这长相放到外面,又是这个地儿,时间长了恐怕保不住。”
晏嘉禾笑了,“长得是不错,”过了一瞬,看着池间的脸,又加了一句,“也是,能长得像他,自然是不错的。不过他的事儿我最近不想管,该给个小教训了。”
这个代称意有所指,程文怡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弟弟晏嘉乔。
晏家的孩子,名字按笔画排顺序,后出生的比前一个多一画。
程文怡看她兴趣缺缺,连忙对陈少强说道:“不要人了,领回去吧。”
池间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在意当着自己的面就被人品头论足了一番,深鞠了个躬便退出去了。
满心欢喜出了Benitoite,池间打算回到一楼继续自己的工作,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没到下班的钟点呢,自己有特批的学校宿舍楼钥匙,并不担心回去的问题。
可是五楼他不熟悉,岔道纵横交错,所有的装潢都一个样子,一个道口转错了方向,走到走廊深处却是标着“Kunzite”的房间。
池间抬头看到不是电梯间,连忙转身沿着原路走回去,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嘤咛笑语泄洪一样涌出来,铺满了半个走廊。
一个声音压倒喧闹,传得格外清晰,“快去给我找人,找不着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随着一连串的应答声,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池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却还是被追上了。
池间被人大力掰过身,听到那人说道:“长得不错,就你了,跟我到K…K什么房服务。”
池间躲避了一下,皱眉正色说道:“先生,我不是跨楼层服务生,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传唤。”
来人是个中年人,拽着池间的胳膊不放,呼吸间有浓重的酒气,说道:“我管你是什么服务,你这不是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呢吗?就要你服务了。知道里面是谁吗?宝鼎公司的徐总,你得罪不起,赶紧跟我走。”
池间不认识什么徐总,也不想进包房,他用力地抽着自己的胳膊,边抽边退,好不容易挣脱开又被抓牢了,被拽着走了两步就到了Kunzite门口。
池间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也顾不得不能殴打客人的规矩,也不犹豫会不会被辞退了,手上使力就将那个人的胳膊扭了一下。
中年人一疼,反手抓住,高声叫道:“快来人。”
池间到底是个未成年,又因为家庭贫困有几分营养不良的瘦弱,这一扭也是仗着那男子没防备,谁料还是没有醉酒的男人劲大。
他没跑出几步,就被后面冲出来的两个保镖按在了地上,白皙的脸贴着走廊里的印花地毯,扬起了细小的羊毛纤维。
后面还有人扶那个醉酒男子,问着:“卢秘书,您没事吧?”
醉酒男子在旁人的帮助下站直了,摆摆手,“没事,年纪大身手不行了,幸亏让你们按住了。拽进去给徐总看看,像是徐总喜欢的款儿。”
池间被两个人押进Kunzite,一路嘶喊着“放开我”,可惜没人听他的,也没人搭救他。
一进Kunzite,里面男的女的满目不堪,宝鼎公司老板徐德才早就听见动静了,整整衣衫,腰间真皮腰带的名牌标志,明晃晃反着金属光泽。
他推开身边的公主,抬起脸一看,乐了,“卢秘书,你看,人就是得逼一下,我一说要解雇你,这人一下子就找出来了。”
这个徐德才虽然贵为老板,但是为人好色,男女不忌,卢秘书心里十分鄙夷,暗暗呸了一下。
可是面上还是得讪讪笑道:“徐总,这也不能怪我。今儿来的时候我就问陈经理了,但他说B…B什么房来了人,拔尖的都先留着了,说不定要用,所以我就没要到。这个也是撞上了,您喜欢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