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才沉吟了一下,把他招到跟前,凑近了问道:“Benitoite是晏家和程家那两位吧?”
卢秘书压低了声音,回道:“是她俩,不让传。”
徐德才听罢,摆了摆手,连连摇头,“那是争不了,程家还好说,就是光有钱,体制里有点影响力,但是仅此而已了,到底没直系进去。我这辈子是没戏,但是总有别的家能吃掉。”
遗憾了一会儿,复又说道:“晏家那位就不同了,先不说她家里的长辈轻易扳不倒,就是她本人也不是好惹的。上次怀阴区那个标,我全程跟着的,没想到最后让个新成立两三年的公司,抄底价拿下了。”
卢秘书诧异道:“就是前段时间,我休假时候的那事?”
徐德才点点头,“就那时候你休假,我让别人查的。折腾好几层,查也查不实,只是隐约指向晏家。你想想,新公司试水,这明显是二代探路的惯例,晏家就这位大小姐年纪正好,正要到社会上发展。剩下那位小公子年纪太小,还没上大学呢,不可能是他的。”
卢秘书说道:“抄底价是厉害,可是怀阴区的项目,新公司能接吗?燕京毕竟是首都,新公司不够格吧?”
徐德才笑了,“也能收购正规运营的老公司借壳,那不是要钱吗?最便宜也得几百万吧?一句话能改规则的事,何必花那冤枉钱。正好还赶上国家扶持“三新”公司的政策了,谁能说得出什么?”
卢秘书咋舌,一时语塞,半晌才叹出来,“这是好手段啊。”
徐德才笑道:“政策出来好是好,但也有人借力打力,玩活了自己那盘棋。你想想,要求一改全改,她能借力,别的二代的公司不能?晏大小姐能拔得头筹,别看是个女流,还是不能小瞧啊。”
卢秘书连忙恭维上,“还是徐总有眼力,看得透彻。要是一般人,怎么能想得到。”
这话正拍在徐德才心坎上,面上得意起来,“你以为我能当上老总是白来的?你要光靠表面推测我这个人,除了玩什么也不会,那你就错了。能爬到老总这个位置的人,谁都不是傻子。你要把他们当傻子,觉着他们全凭运气,那你离解雇也不远了。”
徐德才刚想接着说什么,余光瞥过去,连忙喊道:“哎,别打坏了,我可不喜欢半死不活的。”
卢秘书转头去看,原来是池间一直在挣扎,两个保镖看徐德才聊得热闹估计不注意,下狠手往肚子上揍了几拳,给人打得站都站不稳了。
卢秘书心想,自己还是得抓紧机会表现表现,要不然早晚得被解雇,也顾不得刚才还在鄙视徐德才。跟自己没关系的时候还能义愤填膺,可现在涉及到切实利益了,良心还是靠边站吧。
于是他转回头对徐德才说道:“徐总,我带了药了,就惯常您让我带的那种。要不然来点儿?”
徐德才笑了,讽道:“现在胆子不小了?我就说嘛,出来玩,放不开怎么成。”招了招手,那俩保镖把池间拖了过去,反扭住胳膊,按在徐德才面前。
徐德才伸出手,大力拽住池间柔软的黑发,扯着头皮将他的脸仰起来,看他瞳孔里泛着的亮光,这样干净澄澈的少年气,他越看越喜欢。
捏住池间的下颌,徐德才重复道:“放不开怎么成,你说是不是?”
第4章 求救
方才一番挣扎池间岔了气,胸腹处抽疼,咳嗽不止,“我不是…,我还未成年,你们这是犯法……”
徐德才闻言并不畏惧,笑容不变,转头对卢秘书说道:“到底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卢秘书赶紧接上话,“可不是嘛。”又对着池间做思想工作,“这是什么地儿?你在这当服务生,这不早晚的事儿吗?还端什么端。也就现在你还能捞点钱,放心,该给的少不了你的。你要真闹起来,我们往下压一次,天湖背后的老板压一次,还能有什么水花?所以聪明点的,该知道怎么选。”
池间被反按住双肩,无力地垂着头,声音因为疼痛而发沉,慢慢对徐德才说道:“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徐德才哪里会征求他的意见,对卢秘书说道:“别废话了,把药喂进去。”
卢秘书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小罐没有包装的药盒,顺手倒出来两片,走过去,捏住池间的脸就往里塞。为了防止他吐出来,又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红酒灌了下去。
那药遇水就化,大半瓶下去后,药就喂下去了。
池间经过一番挣扎,早出了一身的汗,濡湿了柔软的黑色短发,凌乱地摊在额前。领结不知道被甩在了哪里,扣子也开了两颗,颀长的脖颈线条顺着开襟延展进胸前,白衬衫被洒出来的酒沾染,血般黏稠的深红缓缓蔓延出一大片。
他被压着跪在那里,有着油画般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别说是徐德才早就垂涎欲滴,就是满屋男女谁看了不心动?都停了身上动作,各色目光暧昧地在池间身上打转。
池间已经无暇顾及,因为他开始有了眩晕感。眼前的吊灯壁画,沙发茶几,大屏的电子设备都开始重影,接着混淆在一起,仿佛是一个万花筒。他只得闭上眼睛,却感受到身体里升腾起巨大的燥热,和着血不受控制的向下涌去,肌肤上原本冰凉的红酒发出甜香。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池间痛苦地皱着眉。
看到他白皙的脸上开始显露绯红,就知道药效已经上来了。徐德才走到池间面前,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便拽着池间的肩膀把他拖起来,往楼上的套房带。池间身上有着清淡的薄荷香皂味,引得徐德才心猿意马。
复式房间的楼梯修的都很轻便,且台阶的踏步高度较短,徐德才半搂半拖着池间,忍住心里的迫不及待,还要分出眼神查看脚下,手上便有几分松了劲。
池间还未放弃,就在上到楼梯一半的时候,他使出积攒了片刻的力气,趁徐德才分心的时候将他推下楼梯,又咬咬牙,从扶手边跳了下去。
所幸地毯缓冲了些,池间不敢耽搁,也不管身后跑去扶徐德才的员工们,落地还没等站稳就径直冲出了房间。
徐德才滚了半个楼梯,简直摔得七荤八素,员工和保镖们赶紧围过去关切。幸好他意识还算清醒,也不管身上的皮肉之疼,拽住身边卢秘书的手,怒吼道:“人呢?”
卢秘书还在抻脖四顾,人群外围有人搭腔,“徐总,人跑了。”
徐德才怒气更甚,“人跑了你们就干看着吗?一点眼力见儿没有,赶明儿全给你们解雇!都去给我追!”
卢秘书连忙点了几个人去追,又和保镖们将徐德才扶到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掀了徐德才的印花上衣,看到肚子上的淤青。好嘛,估计池间挨得那几下都还回来了。
卢秘书忍住好笑,偏又皱眉装作心疼,“徐总,您这儿都青了,要不然咱先去医院看看吧?”
徐德才来气,推开卢秘书的手,“先不用,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内脏没事,就是皮疼。我就在这等,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池间一路跌跌撞撞,尽力往电梯间和楼梯道那边跑,他知道如果被抓住,等待他的将是有违底线的对待。
池间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时暗时亮。天湖的走廊布置华丽,他却好像跑在丛林狭窄的山洞里,拼尽全力在野兽的追赶下逃命,药的副作用使皮肤有着碰不得的灼痛,像擦在岩壁上,被硬刮出无数的细碎伤口。
一定不能被抓住,池间咬牙想着,努力让自己清醒。虽然他普通如草芥,也许真如徐德才所说斗不过他们,但是他也绝不能放弃。
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做,他有底线,他要干干净净过这一生。
他希冀着,脚下也不敢停,终于跑到了走廊尽头的转角,却没料到拐过弯后,正撞在一群人前头。
池间心下一惊,意识迷糊地抬眼,片刻布满黑影的眩晕后,缓缓对焦,映入一张清冷的脸,烟眸里如水如刀,自上而下划进他眼里。
池间望着她,依稀记得是之前Benitoite的客人,在按照身份排房间的天湖里,是谁也得罪不了的。
只耽搁了这一会儿,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池间听着身后的声音,别无他法地向前跑近了一些,惊惶不安地撑着墙壁向她求救,“小姐,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您…帮帮我…”
说完,他几近脱力的倚靠在墙上,慢慢滑坐下去,眼皮颤抖着,极力和昏迷做着抗争。
程文怡心中一跳,转头看向旁边被求救的对象。
刚刚在Benitoite,池间走后,晏嘉禾的兴致就一点不在了。程文怡哪里看不出来,小惠等人努力地活跃气氛,然而还是无果。
晏嘉禾的气场太强大了,就像是个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兴奋新奇,还不带吐出来的。过了一会,程文怡在心里泪流满面,对自己宣告回国的第一个聚会结束了。
程文怡忍痛说道:“今天就到这,我们回去吧?”
晏嘉禾点点头,她心里有事,彼此发小自然看得出来,不必见外,她也就不装模作样的留人了。
两人站起身,小惠和另一女服务生将室内衣帽间挂着的大衣拿过来,仔细地帮两人套上。
外面正是十二月,晏嘉禾的大衣明显薄了些,程文怡皱了眉,“知道你不怕冷,终究是女孩子,也该多穿点。”
晏嘉禾淡淡笑了笑,“习惯了。”
一行人簇拥着二位出了门,陈经理明显沮丧,可是小惠他们倒是心里暗喜,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钱就按最高消费来,简直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了,恨不得烧高香她们天天都来。
可是金主们兴致不高,他们的笑容也不好显现在脸上,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往外走,眼瞧着就到电梯间了,冷不防转角正撞见刚才扫兴的那位。
程文怡看见池间的样子就知道不好,这明显是被人下了药了。
程文怡不敢妄动,余光感受着身边晏嘉禾的态度。身后小惠等人更是停了步伐,齐齐看向晏嘉禾。
晏嘉禾垂眸看着池间,他昏昏沉沉地倚坐在墙根下,面色潮红,眼角湿润,脖颈发软柔若无骨,想挣扎着抬头却又不断地低下去。
目光再向下滑去,他满身红酒湿透前襟,瘦弱的腕骨露出一截,撑在羊毛地毯上,使不上力只能徒劳地打着颤。修长的腿被黑色西裤包裹着,微微打开放在地上,腿间鼓起来一块,像个沉甸甸的山丘。
晏嘉禾的眸色越发深沉,不知道要作何打算。
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又拐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看见池间正满脸高兴,紧接着看见晏嘉禾一行人,马上就犹豫地站住了。
晏嘉禾揉了揉眉心,冲陈少强使了个眼色。
后者马上领会,和颜悦色地问道:“几位客人好,我是这儿的陈经理。几位看着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包房的?”
别的地方的经理不一定有面子,天湖的经理却一定有,而且面子还很大。
几位职员都是燕京本地人,都懂这个道理,笑着说道:“我们是跟着徐总来的,在K…K什么。”
陈少强一听房间号就明白了,凑近一步,低声对晏嘉禾说道:“晏小姐,徐总是宝鼎公司的徐德才。”
晏嘉禾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陈少强立刻向对面说道:“请几位转述徐总,就说遇见了晏小姐,有意见个面。”
第5章 带回家
对面二话不说,立刻就有人回去转述。
陈少强后退几步也拿出手机,低声往地下车库打了个电话,让把晏家和程家的车开出来,也将晏小姐的司机请上来。
徐德才在包房一听撞见了晏嘉禾,对方还要见自己,哪敢拿乔,不顾身娇肉痛,连外套也来不及穿,立刻让卢秘书扶着赶到电梯前,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
一碰面,两拨人将走廊堵了三分之二。
徐德才内心激动,一门心思全在眼前,“晏小姐,程小姐,真是幸会。欢迎您二位以后有时间到宝鼎公司参观参观,指导指导。”
晏嘉禾同样微笑着颔首,说道:“徐总,久仰了,跟您见面我也很高兴。”
徐德才脸上笑容更夸张,又见她用眼神示意池间,“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人都撞到我跟前了,还向我求救,只能您给我解惑了。”
徐德才哪里不清楚这位大小姐为什么要见自己,明显是要管了这事了。他向地上的池间看了看,这脸是真好看,也难怪哄得晏嘉禾一反常态的出了面。
他对池间也没什么非要不可的,再漂亮还有钱漂亮?玩谁不一样,就看晏嘉禾开的价码如何了。
徐德才一拍额头,“这是我的不是了,酒喝多了有点不清醒,跟天湖的服务生玩得有点过。”复又向陈少强说道:“陈经理,不好意思了,弄脏你一套衣服。”
一个底层的人还不如一套衣服值钱,这种事陈少强见得多了,不以为意,笑道:“一套衣服不敢劳徐总费心,就是这人还是要再商量一下。”
他们互相配合着把话头递到这个份上,晏嘉禾终于挑明了,“这样吧,徐总,也是我扫了您的兴。我在河定区有块地,还要您多帮忙了。”
徐德才一听,简直要美得冒泡,但是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上市公司老总,狂喜过后又发现不对,为难的说道:“晏小姐,我们宝鼎公司是建材和园林起家,就是近几年才涉足地产行业,缺人缺力,这块地我可能是吃不下。”
吃不下拿了也没用,反倒容易烂尾亏本,这一点徐德才很清醒。
晏嘉禾从他一开口就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耐心地听他说完,才缓缓说道:“徐总也许可以换个思路。”
都是人精,徐德才一下子就明白自己会错意了,也是,哪有少爷值这么多钱。
他仍旧诚恳地问道:“那晏小姐的意思?”
晏嘉禾微笑,“你去找华庭国际的傅总,哦,就是傅连庭傅少。这块地我有意和他合作。”
此话一落,周围众人无关者自然面不改色,然而有点门路的人,心中都是一凛。在晏嘉禾身后半步的程文怡,眼光也越过去,重新在徐德才身上溜了两遍。
傅连庭是圈中知名二代,更准确点是目前位于中心的那两个人之一。
当初徐德才捧着大把的钱想结交他,可是钱花出去了不少,时间也浪费不少,却还是在外围打转,人家有局也不带他,根本凑不上去。
晏嘉禾这是给了徐德才一个机会,直接把他领到了圈子中心,就算最后合不来,至少这个项目他是可以跟着的。
燕京市寸土寸金,连晏嘉禾都要合作的项目有多大可想而知。徐德才在其中有无数的捞头,估计这一笔买卖,十年内都锦衣玉食了。
徐德才转瞬就明白其中关窍,况且宝鼎公司现在的规模正好适合打打下手,这样的安排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徐德才心中欣喜若狂,“好的好的,谢谢晏总给我这个机会。”合作达成,自己就算是人家在这事儿里的下属了,立马改口了称谓。
晏嘉禾笑容一闪而没,烟眸牢牢锁住他,低声说道:“做生意最讲究和气生财,徐总对我的安排满意就好,别回头心生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