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奶茶店竟然关了门。
临春简直诧异。
她在门口给大姐发信息,大姐只是说晚上有点事让她赶紧回家睡觉。
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临春发完信息,在原地站了会儿。
大姐总这样,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们。
自己快十八了,肩上也能扛事儿。
大姐不让她操心这鸡零狗碎的事情,也就是不想耽误她学习。
自己就算不分担困难吧,最起码也不应该制造困难。
叛逆期什么的还是算了。
她就老老实实的,一直安分到更年期。
月光如冷霜般洒落一地,有瘦长的身影靠近,停在她的脚边。
临春回过神来,朝影子方向抬头看去,蒋以声站在那里,低头点着手机。
手机震动两下,有新的信息。
蒋以声:【为什么不理我?】
临春睫毛一颤,飞快眨了眨眼。
整理好情绪,装作平时一般走到蒋以声面前,把手机竖给他看。
【没有不理你,只不过最近事情有点多。】
“什么事?”蒋以声问,
临春低头打字:【我要学习。】
她和蒋以声不一样,她要学习。
那些暧昧的心思,朦胧的悸动,可能换个人都可以去追求拥有,可她不行。
她不能贪玩,不能任性,只能心无旁骛,破釜沉舟。
第41章 41
临春回到家时只有临冬一人, 小姑娘捧着刚勾完的针织太阳花给她看。
临春兴趣怏怏:{大姐呢?}
临冬:{不知道,她让我们先睡。}
临春点点头,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 再一头栽在床上, 用被子蒙过脑袋。
“怎么啦?”临冬和探着脑袋往她脸跟前凑。
临春卷着被子滚了一圈, 没搭理她。
也就十几分钟前,她在奶茶店前好像也没说什么,但又好像说了很多。
蒋以声那么聪明,应该懂自己的意思。
这算拒绝吗?
临春自己也不太清楚。
其实这两个字大概就不应该安在她和蒋以声的之间, 毕竟对方也没真表达过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三姐!”临冬大力掀开被子,“你怎么啦!”
临春用手臂抱住脑袋,久久没有吭声。
晚上九点多, 临春洗漱完毕, 换了睡衣准备睡觉。
屋外传来脚步声响,坐在床上的临冬“唰”一下就支起了身子。
“大姐回来了。”
她趿着拖鞋, 跑去开门。
回来的的确是临夏,而且还气得不轻。
“关门。”她双眼通红, 话中掺着沙哑。
说完反手摘了自己肩上的背包,走去厨房躬身洗了把脸。
临冬跟过去查看,临春也下了床。
“大姐,怎么了?”临冬小心翼翼地问。
临夏扯过一张纸巾擤了鼻涕:“你们睡你们的。”
话音刚落, 窗外突然晃过几道刺眼灯光。
尖锐的叫骂声由远及近, 临冬听不真切,惊恐地看向临夏。
临夏把临冬往里面屋推:“小春,你带妹妹睡觉。”
临春揽过临冬的肩膀, 抱住妹妹脑袋的同时担心地看着临夏。
“没事,”临夏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安慰道,“我都习惯了。”
屋外的人聚集过来,临春让临冬给姐夫打电话。
“嗯,是、是大姨。”临冬眼泪直往下掉,哽着声断断续续地说,“她带了好多人来,大姐现在一个人、一个人在外面…”
临夏那个难缠的前婆婆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就算她离了婚都一路纠缠到现在。
临春从窗户缝隙往外看,徐凤娟似乎正在屋外叫骂着。
{她们在吵什么?}临春问临冬。
临冬抽泣着比划:{大姨说大姐是杀人犯。}
“杀人犯——都来看杀人犯啊——!姓临的杀我孙儿!你全家不得好死!”
徐凤娟坐在地上连哭带骂,惹得左邻右舍都纷纷出来查看情况。
临夏不逞多让,指着她大骂:“有本事让警察来抓我!没本事就给我滚!老不要脸的,我杀的就是你孙子!”
徐凤娟一听这话彻底破防,手脚并用爬起身,推开身边拦着的人就要来跟临夏拼命。
临春赶紧挡在临夏身前,临夏扯过她的手臂又把人拉回身后:“让你看着妹妹!”
临春急得都要哭了:{你还怀着孕!}
临夏紧皱着眉,攥住她的小细胳膊往屋里一推:“赶紧给我进去!”
临春扣着门框,硬撑在那里不动。
临夏打她骂她都不进去,倔得就像一头小驴。
徐凤娟被人拦着,也打不着人,直接气得瘫在地上哇哇大哭。
“我家做了什么孽哟!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老梁啊我对不起你!我不活了,你带我走吧!”
“妈!”梁阙拨开人群蹲在徐凤娟面前,“你干什么呢!”
“你有个小侄儿啊!”徐凤娟抓着梁阙的衣服痛苦道,“我怎么对得起你爸啊!”
“妈你起来!”梁阙拉着徐凤娟起身,“跟我回家!”
周围人纷纷劝架,不轻不重说几句和稀泥的闲话。
徐凤娟发了疯谁都呛,说这家死了人,那家不要脸。
临夏转身回房,见临春还扒在门口,气得往她肩膀打了一巴掌。
临春眼圈通红,咬着牙不吭声。
可就在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时,徐凤娟突然像疯了一样,周围人吵一圈还不过瘾,气上头杀了个回马枪,径直冲着临夏奔了过来。
临春下意识去拦,人都没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巴掌直接把她给打懵了。
临夏也愣了一秒,当场扬手就要把这巴掌打回去。
梁阙冲上去一把抱住徐凤娟,用身体挡住临夏,“嫂子,我——”
临夏一巴掌甩在梁阙脸上,气得扯着徐凤娟的头发就往回抓:“老不死的东西!你敢打我妹?”
“大姐!”临冬从屋里跑出来,死死抱住临夏的腰,“姐你别打了!”
临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人还懵懵的,自己掉着眼泪也不知道,迷迷糊糊下就去拉临夏:“耶…”
闹剧升级成一场混战,最终梁阙把徐凤娟抱回了家。
临夏把门一关,蹲坐在门后抱头痛哭。
哭也没有声音,硬咬牙憋着浑身发抖。
临冬跪在一边捋着她的后背,临冬拿来卫生纸,还端过来一杯热水。
临夏摸摸临春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心疼得直掉眼泪。
临春咬着下唇,也伸手摸摸临夏的小腹:“耶…”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临夏的宝宝还在不在。
临夏脸色苍白,把脸上的碎发全部捋到后面:“小冬,给你雯雯姐打个电话。”
她按着墙壁,慢慢起身。
临春掺着她一条手臂,把人扶去小凳上缓缓坐下。
“大姐,”临冬举着手机蹲在她的身边,“你怎么了?”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那头被接通。
临夏拿过手机贴在耳侧,声音虚弱到有些漂浮:“你快过来,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
临夏当晚直接住了院,梁峻连夜赶回桐绍,被杨雯拦在病房外就差没扇他耳光。
“你能不能管好你妈?临夏哪天被她整死了我一点都不奇怪!”
梁峻开了几小时的车,熬得双眼猩红:“她还好吗?”
“好的话能躺医院里?”杨雯压着声音,怒道,“你有时间回家问你妈!别进去给她添堵了。”
梁峻往病房里看了两眼,转身走出几步,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哑着声问:“她怀孕了。”
杨雯冷冷看他一眼:“怀了也被你妈折腾没了。”
病房里,临夏还没睡。
见杨雯回来,她开口道:“你吓他干什么?”
“我生气,”杨雯压着火,“怎么?你心疼啊?”
临夏皱眉瞥她一眼,懒得吵。
梁峻这一路肯定开快车回来的,熬夜人本来就不清醒,万一再给急道哪儿去,路上出事故谁都没好处。
杨雯坐在床边,还有点愤愤不平:“不如就说你孩子掉了,气死那老太婆。”
临夏打断她:“少说几句吧。”
暂时安静几秒,护士过来给临夏送药。
她之前怒火攻心加上营养不良,送进医院时差点小产。
杨雯气得没把梁峻的八辈祖宗全骂一遍。
好在检查后只是虚惊一场,临夏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其他,只觉得疲惫。
“我说夏儿,”杨雯给她端来一杯温水送药,“你和梁峻真没可能了?”
临夏仰头吞下药片:“嗯。”
“他刚才那样,挺着急的。”
“急孩子吧。”
“也是…”杨雯拧巴着一张脸,突然又笑出来,“你说你要生个闺女,他们家会不会不认?”
临夏也跟着笑:“我管他们认不认…”
与此同时,医院外。
回家拿日用品的临春和临冬和梁峻撞了个正着。
临冬还傻乎乎的想去和梁峻哭诉,临春拉着她的胳膊往后一拽,摇了摇头。
梁峻看出两个小姑娘的疏远,也没硬上前强求什么。
他掏出钱包,拿出几张钞票折起来塞进临冬的口袋:“给你大姐买点好的吃。”
临春抬手遮住自己那半张脸,没让梁峻看见。
“姐…”等梁峻离开后,临冬从兜里那处那一卷钱,递给临春。
临春垂眸看着那卷钱,虽然心里觉得不能要,可是刚才梁峻那样的神情,她实在不忍心硬把钱还回去。
临春:{你先拿着吧。}
临冬把钱仔细收进兜里,再抬头对临春比划:{大姐有宝宝了,我们能不能劝他们重新结婚?}
临春摇摇头。
临冬:{为什么?}
十岁的小孩想问题总是比较单一,临春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解释。
{姐夫很喜欢大姐的。}临冬还在坚持着劝她,{只是大姨讨厌一点。}
临春摆摆手:{结婚有很多问题的,只是喜欢也不行。}
临冬:{什么问题?}
临冬抬了抬手,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来。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喜欢的确就够了。
但两个人要是结婚,那就得拖家带口,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
那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破事,都需要消耗感情去磨合。
临春能感受到,大姐对姐夫的感情就是在结婚之后,被徐凤娟给一点一点磨没了的。
{所以你才不答应蒋以声哥哥吗?}
临春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临冬。
临冬挠挠鬓角,发觉自己话说漏了:{是徐拓哥哥说的。}
临春站在住院部前的走廊边,转头看向外边的绿化。
酸涩从心口冒泡似的往上涌着,咕嘟咕嘟,酸倒了鼻根。
她抬手,用袖口使劲蹭了一下鼻子。
{这种话不要说第二次。}
{他们不是我们该认识的人。}
第42章 42
晚上, 等到杨雯走后,临夏并没有像医生建议的住院观察一晚。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就不想花那一百来块钱的床位费。
临夏犯起轴来犟得很, 临春压根拦不住, 只好重新收拾东西回去。
好在带过来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一塑料袋能拎回去,全是些牙刷毛巾之类的日用品。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临冬还在坚持:“大姐,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
临夏顺走自己床位下的垃圾, 都没把她当回事:“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临冬又道:“那三姐是大人,她也不让你走。”
“大人个屁,一个个毛都没长齐呢就大人, ”临夏伸手去接临春手里的塑料袋, “我来拎。”
临春撤了撤手,没给她。
住院部的晚上有些冷清, 白炽灯照着地砖,像是冻上一层薄冰。
双开玻璃门大敞着, 临春被迎面的夜风吹得一眯眼,她看见楼下正对着的路边,有一点橘色的火光。
梁峻碾了手上的烟,站起身。
临夏错开目光, 侧身离开。
临近午夜, 最后一班公交车卡着时间到站,车上没人,座位全都空着。
梁峻也跟着她们上来, 掏了半天口袋,没找着零钱。
临冬小跑过去, 给他刷了卡。
临夏扭头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田间的乡道狭窄颠簸,汽车老旧,发出“嗬啷嗬啷”即将散架的声响。
梁峻坐在最末,于一片昏暗中盯着那个死不服输的背影。
说不出的难受。
回到家,临夏无视身后的男人,直接关上了门。
临冬还想扒着窗户往外看,被临夏推进屋里,拉上窗帘。
临春把手上的日用品放去卫生间,点开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信息。
是李瑶瑶发来的,问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