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骞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怎么感觉应乔真就把他当哥哥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应乔伸手挽住自己胳膊, “如果有你这样一个哥哥,这么多年我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应乔像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可这些字眼却清晰地钻进了褚行骞的耳中。他忽然想到在洪城见到应淳于时他说过的话, 两年前应乔在美国……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
韦绍桓安顿好大家后扭头就见应乔挽着褚行骞的手臂,目视前方显然是陷入了沉思。可她身边的褚行骞却是一双眼几乎要挂到应乔身上, 肆无忌惮的目光当真是不怕别人误会。
他走上前,站在两人身边低声提醒,“兄弟们可都等着呢,不过去打声招呼?”
褚行骞将视线移到韦绍桓身上,不太痛快,像是在责怪他打扰了自己的应乔独处的机会。
“不去,不认识。”
韦绍桓不敢再催褚行骞,便将注意打到应乔身上,“那边几个姑娘都是苏城名媛圈子里的,她们都认识你,不去打个招呼?”
应乔自然是不能像褚行骞这般说出这些“不去,不认识”之类的话,故而松了手,起身作势要和韦绍桓过去。
手臂忽然没了应乔的触碰,褚行骞觉得不太舒服。却又不能把应乔扣下坐在自己身边,于是那双眼又染上一层烦闷,背靠着沙发了几秒,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韦绍桓带着应乔过来的时候,大家心里都紧绷着一条弦。
对于这位洪城有名的首富名媛,同在一个圈子里,大家早就有所耳闻。只是因为身处两个不同的城市,应乔又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也没什么机会认识。现下,她们经常热议的对象就在眼前,大家自然是难掩激动。
“都冷静点,一会儿吓到小乔了。”
韦绍桓看出她们的蠢蠢欲动,连连摆手控制着大家的情绪。应乔表情含着笑,抬手主动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嗨,我是应乔。”
“呜呜呜,应乔,我特别喜欢你,你的衣品真的踩在我的审美点上。”
“还有那些配饰,我学着你的介绍自己也搭配了一下,可是怎么都不是那种感觉。”
“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
“还有我!”
“你们差不多得了啊。”韦绍桓开口,“赶紧让个地方让小乔坐下说,哪有客人来了站着的道理。”
说话间,众人纷纷起身要给应乔加一个位置,可刚动起来,又见褚行骞走了过来。
“褚哥。”
“褚哥。”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刚刚还热闹的气氛。褚行骞就像是一块行走的冰块,人站在那就已经让大家不敢言说什么了。
“坐哪儿?”褚行骞扭头问了韦绍桓一句,他随手指着眼前的位置,褚行骞便又开口,“再加一个,我坐她旁边。”
虽说褚行骞是经常来这间会所,但那也是因为韦绍桓的缘故,倒是从未和这群人多有接触。如今应乔一来,他也跟着来了,让大家难免多想。
这个局并非饭局,只是闲暇时间大家聚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互通消息的局罢了。但这个局又不一般,因为来的可都是苏城各大家族的继承人,都是未来要掌控苏城经济命脉的人。
而褚行骞,毋庸置疑的是这群人中的领头人。
“听说褚哥前阵子带头罢免了集团董事,这事回去之后我爸跟我念叨了好几天,说要我向褚哥学习。”
这话一说,韦绍桓当即朝说话那人瞪眼过去。要说这人情商也够低的,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褚行骞这事一出,多少人隔空指责他,结果这人今日竟在这拿这事拍起了马屁。
“学什么?”褚行骞难得答话,“学我不识礼数还是学我冷酷无情?”
应乔不知这事原委,只是凭着桌上众人的反应就知道,褚行骞有些不高兴了。于大家来讲,她是个陌生人,陌生人在这种事情上自然是要少说话的。可身侧的褚行骞却不知怎的,偏要揪着这事不放。
“说啊,说说你父亲是怎么形容我的?”
褚行骞的再三追问让说话那人一时慌了神,他左顾右盼想找人求救,却无一人敢帮他。
现场气氛冷冷的,应乔又等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开口,便拿出手机,登录了游戏。
音乐声忽然响起,打破了眼下的尴尬境地。应乔道了句抱歉,连忙调到了静音模式,可玩了一局后,她又哭丧着脸,将电话递给褚行骞,“你快帮我玩一局,很久没玩手都生了。”
褚行骞接过电话,低头就帮她玩了起来。见他玩的认真,应乔这才抬起头,在众人疑虑的目光中用眼神示意大家放轻松些,至此,房间的紧张气氛才有了渐渐瓦解的迹象。
韦绍桓催促那人提前离场,等褚行骞玩完游戏,这事便就在大家的说笑中翻了篇。一场聚会,应乔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危机,她认为不过是随手简单的一个让褚行骞分散注意力的方式,却不曾想已在苏城上流圈子传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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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乔为褚行骞制定的“脱敏治疗”计划经过几版修整,终于定稿到了实施阶段。
按照她的想法,第一阶段是要让褚行骞适应一些和咖啡有关的东西,所以她随手挑了一些咖啡杯和其他物件儿想着拿给褚行骞让他摆在办公室,或者家里。
一连几日,褚行骞都在忙着工作,应乔不好打扰他,便自行去了维盛集团。
第二次来这里,公司前台对她已是格外客气,亲自送她进了电梯方才离开。
应乔轻车熟路的朝褚行骞的办公室走,没等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应小姐,您怎么来了?”
有人走上前拉住应乔的手臂,没让她继续往前走,她扭过头,认出对方是她上次来这里喝过她咖啡的员工。
“我给褚行骞送点东西。”
那人随手拎过,又带着应乔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应小姐先在休息室等一下,褚总还在办公室忙,等忙完了我再来叫您。”
应乔点点头,看出这里的氛围不太安定,便乖巧坐等。
休息室的安静放大了褚行骞办公室的声音,这让应乔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将近四十多分钟过去,休息室外再响起一阵嘈杂,之前的那位秘书才又走进来,请应乔去了褚行骞办公室。
进门前,应乔低声询问,那人面露难色,“应小姐还是问褚总吧,我只是一个下属,不太好说什么。”
“那褚行骞状态还好吗?”
那人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前,手搭在门锁上,朝她摇摇头。
因为听见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应乔想到是有人在他办公室砸东西了,却没想到整间办公室,无论是桌子、椅子、沙发还是其他电脑,茶台之类的东西,都有被砸过的痕迹。
应乔站在门口,震惊的目光,四处看过去才在落地窗前看到了褚行骞。
他背对着门口,腰抵在沙发上,从背影看过去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应乔反手关了门,声音惊到了正在沉思的褚行骞。
“出去!”
他冷淡的一声吓得应乔瑟缩了下肩膀,印象中他并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即便是两年前在美国的那一次。
应乔站在原地,没敢动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抵是一直没听见声音,褚行骞转过身,视线在看到应乔的那一秒,闪过一丝错愕。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应乔拎着手中的袋子,语气轻柔的仿佛都不敢大声说话,“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褚行骞并不像以前一般走到应乔身边,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行了,放那就得了。”
他随手指了个地方,应乔机械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牛皮纸包装袋放好。
她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转身离开,可踱着步走到门口,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此时的褚行骞依旧目光紧锁在她身上,应乔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他的目光,她便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有事?”
这般冷淡的褚行骞让应乔觉得疑惑,她摇摇头,转过身,下一秒即将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动作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鼓足勇气的问道:“能不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第19章
褚行骞知道自己此时无论是状态还是表情都有些让人不敢接近, 这样的他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样,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凶悍难驯。
应乔能出现在这里实非意外, 他比谁都清楚, 外面那群人实际上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让她进来先试探一下。这个道理褚行骞懂,应乔自然也明白。
不过应乔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是褚行骞。
因为她发现,今日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 那种孤寂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褚行骞身上的。分明他坐拥数不尽的家财,手握可让整个苏城翻云覆雨的权势, 却好像有些东西是他得不到, 握不住的。
那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妥协, 更是对现状的一种无能为力。
应乔觉得即便是两年前在美国的时候她也没见过他这般, 那个时候的他会用一种激烈且残忍的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而现在的他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框架限制住。他心里养着一头狮子, 可这只狮子褪去了性格上的勇敢无畏, 选择用一种表面上的平和来掩盖内心的强大。
这只狮子不是在沉睡,而是在韬光养晦。
应乔好像看透了褚行骞的内心,却又回避着这种“特异功能”,她只是不停说服自己是因为好奇心, 她好奇是谁做了什么让褚行骞有这样的反应。于是这么一想,她更是往前走了几步。
“你有没有受伤?”
应乔距离他还有点远, 而且外面阴霾天气, 褚行骞更是背着光,导致他身上阴暗的有点看不清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你以为我和人打架?”
应乔扫了眼周围, 偌大的办公室哪里还有一处好地方,地毯上散落一地玻璃碎片,更别提那些家具桌椅了。她没回答褚行骞的话,可眼神已经透露了一种“明知故问”。她想再往前走,可褚行骞却伸手制止了她,“别动。”
应乔以为她不想让自己过去,于是解释,“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怕这些玻璃碎片难保会划伤你,我离你太远了,我看不到。”
褚行骞又看了她两秒,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总算有了动作。他绕过沙发,脚踩着破碎的玻璃走了过来。
“不是不让你过来,是怕你扎到脚。”
褚行骞脚踩玻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应乔听的不太舒服。直到他绕过来,站在应乔面前时,她才觉得放心了些。
屋外天气正阴,办公室的灯又都关着,褚行骞虽然就在她面前,可应乔觉得自己看的还是不够真切。
她想回身开灯,却被褚行骞拽住手腕,又拉了回来。她脚下没站稳,险些撞到他怀里。好在有手臂挡着,才没那么丢人。
“不是要看吗?给你看。”
说这话的时候褚行骞又往前探了探身体,他身上有好闻的木质香,混合在空气里,飘进应乔鼻息间。如果是以前应乔或许会觉得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但是和他的接触多了,应乔都习以为常了。
她甚至有胆量揪着褚行骞的衣领上下打量,更是解开他一颗扣子,担心会有玻璃碎片掉在他衣领处。
褚行骞低头看着应乔动作,他看见她的睫毛纤长,皮肤细腻,一双手染着一层凉,若有似无的在自己肌肤上划过,痒痒的。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应乔愣住抬头,“怎么了?”
她的眼神中是不解和无辜,让褚行骞没由来的涌起一股火。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动作会让人不舒服吗?又为什么会这么无辜?
应乔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动作让褚行骞感觉不舒服了,她抽回自己的手,不住地搓了搓,“我手凉,是不是冰到你了。”
她认真的模样,让褚行骞又移不开目光。应乔觉得自己的手热了一点,再一次抬手,试图去够褚行骞的领口。可随着她视线向上,还真看到他下巴处有一层血痕。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用指腹在血痕上面按压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后将手指伸到他面前,“都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