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的奴隶——虾炒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6 23:14:55

  “老人家经不起大悲痛,急病走了。”
  沈瑞深深叹息,“天孽啊,这不多不少,正好三件凶事。”
  沈稚静默许久,缓缓闭目。前生往事如隔云烟,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有一件事她十分确定,燕阳王老王妃是高寿有福之人,绝对不是在此时薨逝的!
  燕阳王的封地在豫州和燕地。和舅舅最大的不同便是,燕阳王的封地无兵,北境军权都在定国侯府。其余各处同云南王一样,封地自治,按年向朝廷纳贡。
  相当于将藩王的军权单独分割出去,因而燕阳王府同定国候府虽互相襄助,却也各自防备掣肘,更便于朝廷统辖。
  由于地理原因,北境的军需粮草采买甚至连年征兵,许多都要从燕地就近募集。前世崇和十四年,沈稚甚至还亲自登门拜访过老王妃!
  老人家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和善慈爱。怎会忽然急病亡故?
  这情境似曾相识。当年她的父亲,也是忽然疾病离奇身亡。
  沈稚十指隐隐发颤,强自镇定地端起凉茶饮尽,找回自己的声音。“洪水过后常有瘟疫。如今燕阳王为母服丧,不知府中是何人主事,可有人抚恤百姓堤防时疫?”
  沈瑞为难地摇摇头,“这我便不知了。便是豫州汛情,此时也未来得及传到都城。燕云等地是北境守军后方,咱们府里自然有快人一步的消息渠道。此事你别外传啊。”
  沈稚神色凝重,“我晓得。只是忧心豫州生出时疫。秋巡在即,爹爹不日就要动身向北,万一赶上灾情……”
  沈瑞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却不少。放心吧,水患后常有瘟疫那是南方夏汛。豫州靠北,这个季节天气已凉。况且燕阳封地上常有大小水患,燕阳王又不是个傻的,为老王妃服丧又不耽误派几个能吏去抚民安政。你便把心放肚里吧!”
  沈稚看他的眼神奇怪,“哥,你怎的如此笃定?”
  沈瑞尴尬地挠挠脑袋,“嗨…这不是,正好三件凶事嘛。两县水患、燕阳王失嗣、老王妃薨逝…都被那位异人给卜算出来。他的卦象提早了足足半月!道行如此高深,倘若还有瘟疫,他会不知?”
  轰——
  电光火石间,沈稚如遭雷击雷殛。她想明白了!
  什么预判天下气运?全是假的!
  黄吕两县决堤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尚未可知,可燕阳王妃惊胎、老王妃急病都是可以人为操纵的。前世她自戕时已是崇和十五年,如今才是崇和七年,中间隔了整整八年,很多记忆本已模糊不清。况且她当年实在年幼,记忆相关大多也非朝政时局,而是都城小姑娘们喜欢的新鲜花样子,哪家办了什么赏花宴,谁家闺秀新出了咏雪的诗文……
  她隐隐记得除夕夜,父亲风雪兼程赶回府中,团圆饭时仍板着一张脸不得开颜。沈瑞悄悄告诉她,爹很喜欢的一位裨将回豫州探亲时染了时疫死了。还说什么如果国师的药方能早一点得到燕阳王的认可,也许那位吴大人便不会死。
  *
  “稚儿,稚儿!”沈瑞伸手在她眼前摆动,“你想什么呢?怎么回事!”
  沈稚怔怔的,眸光中隐有水意。眼睫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儿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哥,我想杀一个人…”
  上辈子,那邪术士卜算出三件凶事——水患、瘟疫、燕阳王失嗣,通通应验了。却因“绝国祚”的流言被皇家深恶痛绝,甚至几欲除之而后快。直至燕地南部瘟疫暴发,饿殍遍地,十室九空。无奈之下,恶疫所染的村庄被封锁隔绝,仍止不住蔓延开去……
  那位悲天悯人的苍云道长不顾自身安危,向司天监献上良方,称能止疫安民。果然,这神药见效奇快,药到病除,很快解了燕南之困。苍云道长也因此被奉为国师。
  小皇帝和太后娘娘再憎恶这“绝国祚”的说法,也不能与民心为悖。况且宇文丞相也极为推崇此人,凡有朝臣世家所不能共决之事,必请国师卜卦,奉为圭臬。
  此时想来,简直是笑话。一来将国师捧得越高,将来“绝国祚”改朝换代便越顺应天理民心。二来这国师是自己人,他卜什么卦,还不是丞相说了算?
  这一世沈稚早有准备。宇文丞相筹谋多时,趁着地动之灾民心不安时放出各色流言为苍云道长造势。沈稚便顺水推舟,让北海趁乱也传出留言——
  无他,不过是在“绝国祚”的基础上,再加上一条“断绝王朝世家”。
  这一招太狠了,蛇打七寸。
  萧氏江山本就危如累卵,皇权岌岌不稳。换个皇帝对于世家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大事,无论是哪家上位,都不会对这些根深蒂固的家族产生多大影响。往好处想,若是能掺一脚、捞些好处,让家族更上层楼也说不定。
  可断绝世家传承就大不一
  样了。那些簪缨世胄万难容忍,一旦这位能掐会算的异人出世,管他是真是假,必然联手绞杀。
  简直废了苍云道长出山的所有可能性。
  宇文宏盛如何盛怒,如何发泄暂且不表。家族筹谋几年抛费无数,才养出了这么一位苍云道长。虽暂不能用了,却也不想彻底弃了这枚棋——他预知天下气运之能,也必要应验才是。
  *
  沈稚缓缓起身,推开窗棂呼吸着新鲜的雨后空气,沉静心神。
  她推测的会是真吗?前世那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蓄意投了毒,所以苍云道长的治疫丹方才如此玄奇。那根本就是解药!
  用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去堆砌出一位国师的上承天理下应民心。
  而今苍云道长被她不巧废了,宇文宏盛便没必要再为他去策划一场可怕的瘟疫——于是便用老王妃之死,来取代瘟疫成为第三件应验的“大凶之事”。
  沈稚手都在抖,天下间真有如此恶毒之人吗?
  她难以相信,可又隐隐希望是真的。如果那样的话,第四件凶事瘟疫就不会发生。
  时间会帮她证明。
  可那位苍云道长,她却是不想再留了。
  *
  “稚儿,你杀他做什么?”沈瑞苦着脸,“你一个小姑娘,多想想好吃好玩的不行吗?大人的事,便留给爹和我去操心。”
  沈瑞笨笨地拿方帕子去擦她的小脸儿,“是不是哥和你说这些,给吓着了?不怕啊,那道士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真的把所有世家都颠覆了吧?咱们家北境有兵呢,府中也有哥保护你,不怕啊。”
  沈稚一时哭笑不得。挥开他的手,斟酌字句道,“我不是怕。这流言大可不必理会,我所忌讳的,是那邪术士的毒。”
  书房中并无下人,沈稚亲自添水斟茶,静静奉给沈瑞,由得他平缓心绪。“哥,太后娘娘与宇文世家已是不死不休。娘娘要小皇帝大婚亲政,丞相万难容忍,不惜以次子为饵也要破坏联姻。如今娘娘看中了七娘,丞相就给圣上下毒,娘娘断了宇文诺的腿,两边彻底撕破了脸皮……”
  “等一下!”沈瑞瞪着眼睛,“宇文诺的腿,不是咱们下手……”
  “咳。”沈稚眨眨眼,“丞相府可不是这么想的。”
  “你把我绕迷糊了。”沈瑞困惑挠头,“太后和自己娘家神仙打架,这外戚之争,咱们定国侯府可是向来不伸手的。稚儿,哥劝你也别搅进去。我晓得你和七娘关系好,可……你知道爹的脾气。”
  沈稚微微勾唇,“怪不得爹疼你,哥在重要的时候还是分得清。你说得对,外戚之争,我们府上不掺和。”
  “可这次不一样了。丞相对陛下动了手,圣天子命在旦夕。一旦山陵崩,朝局必然混乱,丞相府便有可趁之机,党同伐异、鱼肉百姓。到时候就远远不是外戚之争啦。”
  沈稚睁眼胡编半点不心虚——丞相府舍得杀小皇帝才怪,家中又没出第二个太后娘娘。可这话骗骗沈瑞却是足够了。
  “那咱们怎么办啊?”
  “为陛下圣体康泰计,除掉邪术士。”
  沈稚神色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阿蛮:我行让我来!
  沈稚:你还小,不用你。
  阿蛮:(委屈巴巴)小姐都不理我了,我还伤着呢,小姐都不问一句……
  沈稚:(淡淡的)不用特意提醒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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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秘辛
  “啊?”沈瑞咽了咽口水,“你是说,私刑杀人?”
  “为陛下办事,怎能算私刑呢。”沈稚言笑晏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纯良极了。“此人都把毒物带进宫里了,未来的皇后娘娘亲自求助,这缘由还不够动他的么。”
  “事关重大,要不…咱们再和爹商议商议?”沈瑞犹豫。
  “过了中秋节,爹便要动身去北境秋巡了。你忍心让他老人家既忧心军务,又担忧都城吗?”沈稚对着窗瞧花汁新描染的指甲,阳光下十指纤纤,圆润的指甲粉嫩晶透,漂亮极了。
  “我一个小姑娘,原也不必忧愁这些。只是没想到哥哥空挂着一身武职,事到临头却也不敢替圣天子分忧。”
  “你莫激我!”沈瑞忽地一下站起身,“你哥才不是胆小怕事!我是担心你……唉,这样和恒家七娘合谋议事,小心将来身不由己,卷进外戚党争里头去!”
  沈稚垂了手低眸,外戚?这外戚还是她游说七娘当的呢。
  若不是前车之鉴昭昭,覆国灭家之患就在几年之间……她也愿意如前世一般,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长大。
  谁愿如履薄冰地过日子?
  沈稚说话恬淡婉转,自有一股天生的清甜温柔,“哥哥不必忧心这个,稚儿自幼受爹爹教导,咱们定国侯府永远只忠心于圣上一人。这位邪术士既然有胆子谋害圣上,祸乱我南朝根本,咱们为臣之道怎忍坐视?便是没有两位娘娘的嘱托,稚也想除了他!”
  “至于七娘……哥亦可宽心,她央我们府上办这件事,并非结盟只是求助,所交换的利益也仅仅是些银钱而已。哥知道的,恒国公府最不缺的便是银子。”
  沈瑞将信将疑,只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一时又说不清。
  沈稚端了茶盏轻抿,“其实我也是为哥哥着想,才答应下来。今年哥从账上支了不少银子吧?年底关账的时候,只怕合不上。”
  沈瑞瞬时傻了眼,“你怎知此事?”
  沈稚无奈,“我又不是没去过雅乐斋。那徐浮口口声声说,每夜的流水就有十几万银子…”
  “好了你别说了。”提起此事沈瑞头大如斗,“恒国公府真愿出钱买这‘千日醉客’的项上人头?”
  “嗯。”沈稚点头,“白银七万两。我只留一万,余下六万两都予哥哥去账房还了帐吧,免得年底娘动私房给你堵窟窿。”
  沈瑞尴尬地挠头,“北海连数目都予你说了?嗐,这个大嘴巴……”
  “关北海什么事?我都十二了,早学着管家。账上那么大一个窟窿,你觉得管事自己能兜得住?”
  沈瑞哂笑不已。刹时间便气短了一截。
  两人商议着定下计来。
  *
  “若论排兵布阵,除了爹,哥便是我认识最厉害的人了。”沈稚笑眼弯弯,“只是术业有专攻,这暗刺之事恐非哥哥所长。为防意外,我想问哥哥借个人。”
  “谁?”
  “听说府上有两位神秘的金衣侍,只听家主和未来家主的吩咐。半月后爹动身去北境,不知这二人是否也……”
  沈瑞抬手打断她,“稚儿别惦记了,这两个人我也吩咐不动。”
  “怎会这样?”沈稚惊讶。
  定国侯府世代掌兵,家主的武功自然不差。可沙场上的功夫与江湖人向来是两个路子。为防小人作祟,凡世家大族都养着暗卫,关键时刻保护着家主人和未来继承人的安全。一旦有人对家主动手,便是举族之恨,不死不休。
  因而极少有人行刺簪缨世家的掌权人。一则极难成功,二则后患无穷。
  定国侯府如今的两名金衣卫,还是当年老侯爷留下的。资历深功夫好,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听侯爷秘令吩咐,等闲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按理说,沈瑞是他们的小主人,偶尔也可给他们下达任务。
  沈稚兜兜转转与他说了前因后果,无非就是想借用一次金衣侍。
  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听他的吩咐!
  沈瑞苦笑,“这是祖母的意思。”
  老定国候生前有两子,皆是嫡出。长子沈容之,自幼熟读兵书,在军营中长大,年纪轻轻便屡立战功,深得老侯爷和夫人的疼宠爱重,早早请立了世子。次子沈遇之,也就是沈稚、沈瑞的父亲,境遇则大不相同。
  当年生他时,侯夫人便难产,缠绵病榻几年才勉强挣回一条命来。从此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因而侯夫人格外不喜他。
  沈遇之先天体弱,练武也极其艰难。后来算命时,有一先生说此子命格贵重,只是于家中长辈有些妨害。侯夫人便做主,将他送到山上修行。也算远远避开。
  可仍是没有避过。沈遇之十七岁生辰刚过,大哥沈容之酒后行猎不小心堕马,摔断了腿。从此一蹶不振——本朝律令,凡身有残疾者不能袭爵为官。更勿论领兵打仗了。摔断了腿,他本该辉煌灿烂的一生便忽然间扭转了。
  不久,北境传来老侯爷在战场上惊闻长子噩耗,神思恍惚下不幸战死的消息。
  侯夫人连惊带痛,病得极重,差点没挺过去。
  可以信赖依靠的丈夫、长子接连出事,她再不情
  愿,也只能派人接回山上修行的次子,承担家族重担。
  沈遇之孤身上山,对府中大事毫不知情,人是回来了,可同时也带回了一位姑娘——正是来都城游玩的云南王爱女穆海瑶。
  两人举止虽克制守礼,但神色间偶尔流露的爱慕真情是藏不住的。
  侯夫人登时大怒,直接晕厥过去。病重时神思不定,常出惊人之语,一会儿说定是穆海瑶不知检点看上了沈遇之,想让将来的丈夫儿子袭爵,才谋害了她的长子。一会儿又说沈遇之命硬,为了自己娶个好媳妇,克死了爹、克残了兄长,如今又来克她……
  可无论怎样,沈遇之袭爵已是定局。
  老夫人病骨支离,逼他在祖宗祠堂前立誓,将来爵位不可传给亲子,定要还给长房,传给他大哥的儿子袭爵。沈遇之三岁离府,十七岁方归,如今侯府中处处缟素,他跪在父亲灵前应了。
  因此,沈瑞至今长到了十五岁仍是“瑞少爷”,而非“世子爷”。
  可都城中,勋爵子弟们称他一声“小侯爷”也不是没道理——他大伯出家前仅得两女一子,还都是庶出的。将来定国候的爵位和军权不传给沈瑞,给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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