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跟她这样自残精神分裂忘事又时常发疯的人在一起,跟住在精神病院有什么区别。
所以那些在她面前平静的背后,他已经开始在往身上点火自燃给她照明了。
她什么都不想问,只知道这瓶药有一百二十粒,手上的重量证明已经快要空了。
“不会。”
聂召移开眼,淡声说:“你说谎聂召不得好死。”
靳卓岐没吭声,几秒后,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搂着人回房间。
“外面冷,你要睡觉了。”
聂召继续说:“你跟我一起睡觉烦了吗?为什么自己偷偷去阳台,下次叫上我一起。”
他说好。
***
第二天一早聂召就跟靳卓岐去了附近一个硕大的滑水场,远处还飘荡着几个小游艇,聂召还没来过这个地方,估计是后来划分建立的。
整片滑水场远到不见边缘,也跟海上没什么区别了。
她站在旁边看了会儿别人玩,
选了双塔直道,比较适合新人,靳卓岐站在她旁边,双手撑在围栏上问了句:“看会了吗?这个比较简单。”
聂召瞬间就不服气了,走过去穿上了滑水救生衣,头盔,选了可拆卸的胶套跟适合她的滑水板。
她低着头拍了拍胸口,歪着头挑衅地看了一眼靳卓岐。
靳卓岐慢悠悠走过去,跟旁边操作缆绳的人要走了遥控。
她整个人躺进水里,因为穿着救生衣整个身体上浮着,长发全都湿了,准备了不到一分钟,双手抓着托绳的杆,身子团着,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人都半沉在水里的缘故,她拉了半天都起不来。
像是海水在拖拽着她下去。
“团身,驱着腿站起来。”靳卓岐看着她说。
聂召努力把臀部靠近脚后跟,手臂紧紧抓着手杆,费了好大的劲儿站起身,绳索开始缓缓移动,稳定滑行之后聂召才慢慢站起来。
滑水的速度被控制得很好,对于聂召这种新人来说,刚好在她能够驾驭的范围之内。
但在旁的人看来却像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蚂蚁。
老远靳卓岐都能听到聂召啊了一声,还高声叫了他的名字。
向来冷淡的眼里不由自主染上了些许笑意。
一直滑到尽头,眼前的女孩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转了一个来回,靳卓岐站在旁边把她拉上岸,聂召上了岸坐在甲板上,浑身无力地平躺着,身下全是水。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喘着气抬眼靳卓岐:
“这个是不是最简单的?”
靳卓岐点了点头:“你刚学,玩点简单的就行了。”
聂召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倏然说:“好想跟你一起去滑雪。”
靳卓岐思忖了一秒,说:“京宁市有个还不错的滑雪场。”
聂召摇了摇头:“不一样,冬天滑雪才有意思。”
她又坐起身,长腿驱着,歪着头看向靳卓岐:“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靳卓岐说:“很好玩。”
“我在想如果这个救生衣是坏的,我会不会沉下去。”聂召拍了拍自己。
靳卓岐很理性地说:“你会游泳。”
聂召故意跟他抬杠似的,又继续假想:“我拉着绳索,手臂可能没力气了。”
靳卓岐毫不犹豫:“我去救你。”
聂召骤然回头看他:“如果我不想让你救呢?”
他没吭声,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我也去找你。”
她说去找她,而不是救她。
聂召那一刻被风呛出了眼泪,酸疼酸疼的。
“靳卓岐,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可能什么都喜欢。”靳卓岐盯着她那张脸。
好也罢坏也罢,他都喜欢。
聂召低着头,又说:“我们再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我感觉,我有好很多了。”
“好。”他说。
在他回答的那一秒的迟钝中,聂召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没好,她跟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一样,缠绕着她,如同一个爱好吸血的饕餮,想要把他的生命吸干,来作为自己的养分。
她那一刻在想,这段时间让她恢复了眼睛,却没有让她的病好转,是不是上帝在告诉她是时候要离开靳卓岐了。
去了医院检查之后,聂召连结果都没看就走出了医院。
宋珂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现在在不在家,她敲了门但是家里没人。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自从那次把聂召弄丢之后,宋珂连着好几天都没敢给她发任何消息,毕竟她明知道聂召看不见,还是在那种闹市松开了她的手,连她自己都有些懊恼当时的神经大条。
聂召捏着电话说:“没有,我没告诉你吗?我眼睛已经好了,可以看到了。”
宋珂有些惊讶:“真的???怎么这么忽然,是遇到什么医生治好了吗??”
聂召:“其实之前就可以看到一点模糊的光,一觉睡醒就忽然好了。”
宋珂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哪呢啊?我可以去找你吗?我今天调休了。”
聂召看了一眼跟在她旁边的靳卓岐,又看了一下附近的茶餐厅:“我微信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吧。”
“行!等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聂召微微抬了一下下巴,“你回去吧,我跟宋珂转一圈。”
见到靳卓岐皱了一下眉头,聂召才轻笑:“她性格看上去大大方方,其实敏感得很,我要是不跟她出来玩,她肯定以为我生气了。”
靳卓岐只能说:“回来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聂召点了点头说:“好。”
从公寓到这里还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聂召去对面的茶餐厅点了一份甜品,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来。
等待的时间捏着手机无聊地刷着推送。
她很久没有上网了,在这大半年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软件,此时闲着无聊,才兴趣忽至地看着。
刷到一条陈年话题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空悬着,低垂的长睫都颤了好几下。
抿紧唇犹豫了两三秒,还是点进去了这个话题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只看一眼。
话题的广场里新的帖子已经不算多了,几乎是隔两天才会有一条。
而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来自于一个做自媒体的博主,发在三个月前的。
她好似也因为这条博文而彻底爆火起来,踩着别人的尸体,成为了一个探索各大高校八卦的采访博主。
帖子的主题是有关于她的。
高校八卦集中营v:我靠,之前台海那个女高中生聂召的事儿,还有后续!!之前不是那个学校不是有个叫蒋听的女孩自杀了吗?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叫孟寻,聂召也喜欢那男的,就是一个三角恋。
爆炸的来了,那个孟寻有心脏病,聂召因为喜欢他,就跟医院把另一个已经配型成功的人的心脏给生生抢走了……这他妈什么资本家啊我日!!
更爆炸的是!!!抢走的是靳卓岐他妈妈的!???之前不是传,聂召跟孟寻因为蒋听闹掰了之后,跟靳卓岐好上了吗?这他妈,这男的是跟自己的杀母仇人好上了?????
看不懂的没关系,请看下图!!
随后下面围绕着四个人做了一个幕布表。
聂召看到最后一句时,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起来。
她抓着手机的手指有些颤抖,手指控制不住地迅速往下滑动着。
“???????????”
“不是,真的假的啊,这也太狗血了吧。”
“卧槽了,这这这,这个叫聂召的是不是有毛病???我收回之前说她也无辜的话,她无辜个屁,她现在还活着吗?”
“卧槽……靳卓岐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他如果是知道的,那我真的祝福这对狗男女一起死了。”
“怪不得A大靳卓岐这三个字现在还是禁止。”
“我滴妈,我真的,瞳孔地震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我请问。”
“我觉得靳卓岐应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应该也是后来知道的吧,我听说靳卓岐已经出国了,现在在伦敦上学呢,反正也掰了,散了散了。”
“我有姐妹上一年在A市酒吧组局的时候见过他,他铁定没回国了而且没再走,之前有人在台海见过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在逛街,那人穿着挺严实,但看身形百分之九十是聂召。”
“我我我,我真的无话可说,靳卓岐良心不会痛吗?晚上能睡得着??”
“妈耶,养育之恩比不过一个女的是吧,这种人老天快点把他收了,这种阴间新闻竟然发生在我身边。”
“还真的绝配哈,尊重祝福,请捆死别祸害别人。”
……
聂召不知道为什么,下面骂靳卓岐的比她还要多,或许每次都在批判她,而此时有一个从来在人心中高高在上的人,在这件事上彻底毁灭了别人脑海里的幻想,从神坛上被拖拽了下来,所以人人都要啐一口唾沫,再踩上一脚,来证明自己当时不喜欢他的行为有多正确。
她不太相信靳卓岐没看到。
即便是不太关注这些八卦舆论,但最近几年,大数据横行,各大APP像是在手机里装了监控,只要意识到你跟这件八卦有关,绝对会推广到你主页一下就能点进去的地方。
聂召忽然想起有那么几天,靳卓岐以玩手机会影响眼睛的恢复为由,让她少玩。
随后那些东西应该是他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字眼都屏蔽掉了,她也就一直没点进去过。
聂召才明白,付坤的那条电话不是心血来潮。
他知道靳卓岐放弃大好前程为她回国,知道他因为她被全网骂,知道他正在因为她情绪崩塌,他向来学会了忍,聂召还可以放肆依赖他的时候,他就只能咬紧牙关强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耗空自己,剩下一身躯壳也要在最后为她遮风挡雨。
她低垂着眼,把手机盖在了桌面上,眼神整个空了起来,手指蓦的一松,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也瞬间全部断裂。
她偏着头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今天的天气很糟糕,没有一丝的光线,入秋的痕迹逐渐变得明显。
聂召静静地等着宋珂,等了很久她都没来。
脑海里想到什么,聂召再次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后不留痕迹地转过头。
手指倏然紧紧抓住了手掌下的手机,指骨紧到泛了白。
靳卓岐根本没走。
他的车换了一个地方停,即便是隔着两道绿化,隔着一条马路,聂召还是看到了很远处他的那辆车。
她躬着身子,摁压了一下胀痛的心脏。
她配吗?
她怎么敢拥有这么好的靳卓岐。
她凭什么啊。
聂召捏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她除了这张脸漂亮,还剩下什么呢?没有任何可取的性格,糟糕的生活,烂透的身体,以及腐朽潮湿的思想。
她忽然埋着脑袋笑了一声,眼尾却红了一片。
或许她也应该像是付坤那样,稍微替靳卓岐着想一点点呢?
她骨子里真的就这么卑劣不堪吗?
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真的坏透了。
在宋珂来到餐厅前几分钟,聂召拿起手机,翻出了孟寻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国内。
聂召只是无助又绝望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她又不敢让窗外远处的靳卓岐看到她的异样,只能努力控制着情绪,可细细看,她的唇瓣都在颤栗:孟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求你了,就当我这辈子最后求你一件事好吗,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你帮帮我,你帮帮我行不行。
聂召脸色苍白地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心脏疼到好像被无数个弓箭刺穿了一样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她不求其他的了。
只希望靳卓岐继续前途敞亮,高高在上。
而她拥有过一个张扬难驯的少年,几近自毁式的拥护和爱,这辈子都该知足。
第59章
宋珂来得很晚, 来了之后手里还抱着一束花,说买完花在路上堵了半天,司机还说让她下车走一段。
“我真的搞不懂台海的交通怎么这么落后, 路也跟个迷宫一样,那个司机还说让我自己走过去距离不远了, 还好我搜了一下地图, 我走路估计要走到天黑才到了。”她不满地嘟囔着。
聂召问着:“到这儿的路应该不会堵车吧?你去哪买的花?”
宋珂把手里的那两枝玫瑰递给聂召,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给你的!一会我们去吃饭吧, 我请客,求求给我个机会赎罪。”
聂召笑着接过花, 盯着艳红的玫瑰花瓣看,又听到宋珂有气无力地吐槽:“他走错路了呗。”
她点了一杯热可可, 没喝完, 又看着聂召说:“召召, 你之后准备干什么啊?”
聂召愣了一下,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宋珂抓了抓长发说:“我可能要走了, 回京宁,我以前就是在那边工作的,这次就是临时调过来的,但是我不太喜欢这里,所以跟我爸说让她把我调回去了。”
她刚开始选择来,就是不想继续依靠家里的关系,也想借着这次机会锻炼自己, 结果每天忙得要死,且她也不太能习惯这里的风土人情。
她挣扎了好几天, 才给家里打了电话的,最后还是她哥哥找了关系说让她进另一家公司。
可惜她认识聂召还没多久。
她很喜欢聂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