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辞职了?怪不得今天不上班。”聂召有些意外。
“今天只是调休而已, 刚好休完我再去辞职,本来还在犹豫呢,但是想了想,还是回去比较好。”
她的性格确实很毛躁,从小被护惯了,一时之间有些难调回来,但她哥说了,不算什么大问题。
聂召点了点头,又问:“你家是京宁的?没听你说过。”
“对啊。”
俩人从茶餐厅出来,在路边走着说:“我是从小就在了,但我哥哥小时候好像在乡下生活的,我好像五岁之前也在?我都没印象了,后来我爸妈抓住了机会投资房地产,现在就好了一点。”
聂召点了点头,歪着头盯着宋珂那张脸看,卢湘的脸很瘦,宋珂确实可爱的圆脸,即便如此,聂召也经常把两人放在一块。
她的声音好像,她家在卢湘一直向往的京宁市。
“我也喜欢京宁,你什么时候走?我可以去找你玩。”
宋珂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吗???你要去?但是你男朋友怎么办?”
聂召双手插着兜,低着头说:“他要回伦敦了。”
也必须回。
宋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聂召的表情,也识相没再多问。
俩人在附近不是特别热闹的商场转了一圈,玩了娃娃机跟刮了彩票,又去看了电影,之后在四楼吃了海底捞。
店里很热闹,大多数都是些附近的大学生。
有几个人认出了聂召,忘了关闪光偷拍了几张。
宋珂皱着眉盯着远处的那几个人,她还以为会是男的,结果是几个长得年轻的女孩。
正要走过去,被聂召摁住了手腕。
“没事。”
她很少出门,之前看不见的时候都是被靳卓岐拉着,此时在稍微人多的地方就全身不舒服。
“她们……偷拍你,现在的人怎么这样。”宋珂十分不满。
聂召有些好笑:“你是不是不怎么上网?”
宋珂愣了一下,啊了一声。
“我上啊,不过我之前在米兰不怎么玩国内的软件,回国也就刚一年,就看一些跟我工作有关的东西。”
聂召摇了摇头,宋珂眼尖地注意到聂召的眼神一直在她脸上瞟,好几次了,让她有点害羞,双手捂着搓了一下脸,唇齿不清地问: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聂召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如果说,是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你会不会生气?”
“当然不会了!什么朋友啊?介绍给我认识,我在这边都没有几个朋友。”
“她去世了,三年前就去世了。”
宋珂又啊了一声,感觉到聂召声音里的低落情绪,她拍了下桌面,大方说:“那你就偶尔把我当成她吧,不要难过,她肯定很希望你快快乐乐的。”
聂召抬起头看着宋珂,点了点头。
“嗯。”
“不过你们有很多不同,我不会认错的。”
“谢谢。”
快快乐乐的。
她现在走在人群里都会感觉自己是个异类。
吃完这顿晚餐。
聂召在离开商场时看到了孟寻的回复。
【我在台海,什么事。】
聂召低着头给他发着消息:【你能假装一下我男朋友吗?】
【你发疯别找我,聂召,你受着的一切都是你活该。】
【嗯,我知道,但是靳卓岐很冤枉的,我承认我罪有应得,但是他很无辜不是吗?他本来家庭和美一切都很好的,你帮帮我,让他也别靠近我了。】
聂召知道她说出这句话,孟寻会帮忙。
他骨子里残留着身为医生的良善,归根究底,他也是那个抢走了靳如馨命的人。
【聂召,你真的好能耐,让一个那么优越的人被全网骂成狗一样,生生成了社会上很多人都看不起的渣子,你真的好厉害,让我觉得害怕。】
聂召低着头来来回回看着这条回复,每个字都像是在挑着神经,一直到买了棉花糖过来的宋珂叫她,她才恍惚地回过神,下意识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家棉花糖超级好吃,我给你买了个粉色的。”宋珂兴致冲冲地说。
“谢谢。”
聂召合上了手机,咬着棉花糖吃了一口。
是苦的。
***
聂召当晚并没有回去,她说临时有事,而宋珂赶了最后一班飞往京宁市的飞机,等过两天再来收拾东西。
聂召就捏着那根没有吃完的棉花糖,站在门口吃完后走进了一家24小时的自习室。
找了那本还没看完的挪威的森林,看了几页之后,给靳卓岐发消息:
【我今天不回去了,跟宋珂在外面住。】
那边靳卓岐问了一句:【在哪?】
聂召没回复。
过了两分钟,靳卓岐才回了一句:【明早我去接你。】
聂召听出了他文字里的放软,回了个好。
自习室都一间一间的,有隔离,很有安全感,也很安静。
聂召趴在桌子上,又看了十几页就不想看了。
她没带耳机,只开了静音看着手机上的废料视频,一直到凌晨,在自习室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诡异地睡得很安静,她还害怕自己会忽然醒来精神失常打扰了旁边上自习的同学,但很意外,这种情况完全没有发生。
她走出自习室的那一秒,还在妄想着她是不是好了,医生真的不是看错了吗?
她受到的报应很多了吧。
怎么连她最后一丝希望都要抹杀掉。
靳卓岐是唯一一个爱她,愿意把她一片一片捡起来的人了。
在路上漫无目的走了半个小时,走到了一家早餐店门前,聂召给靳卓岐发了条地址,又点了一份早餐吃,咬了一口就觉得腻到胃里在翻滚,跟靳卓岐做的天差地别,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他做的早餐,聂召已经矫情到吃不下别的了。
吃了半个小时聂召都没吃完。
靳卓岐来的时候聂召正坐在木桌旁边发呆,面前放了一笼缺了一个的灌汤包。
他停了车走过来只身坐下,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棉袄,拉链没拉紧,露出里面黑色的内搭,看上去少年感仍没完全褪去,呼吸还冒着白气,眼睛直直看着她。
“宋珂呢?她没跟你一起吃?”
聂召跟他对视着,脑子还有些顿。
“她走了,她不在这边工作了。”
“卓哥,你吃早餐了吗?”
靳卓岐直接捞过她那笼汤包,捏着筷子一口一个吃。
放了好一会,已经不如刚出笼时候那种皮包着满满汤汁的好吃了。
但他还是一个不剩的吃完了。
聂召看着那笼汤包越来越少,倏然抬起头看向他,张了张唇想说什么,那些话又堵在了嗓子眼似的。
靳卓岐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有事儿说。”
聂召摇了摇头,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侧头看过去,是孟寻发来的消息。
她备注了,屏幕上就显示着极其明显的孟寻两个字。
她拿着手机打开,看到他回着:【我只负责带你走,但之后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情,明天还有工作,今天晚上我可以去接你,不过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你最好自己找好地方,我不会收留你的,也不会允许你踏进我的地盘半步。】
【这件事之后,不管我跟你还是跟靳卓岐,彻底两清。】
聂召飞快地看完,回复了个:【好。】
等把手机合上反着盖在桌面,又看到靳卓岐正用那双黑眸盯着她看。
他大概没看到消息的具体内容,但聂召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应该知道是谁发过来的。
结了账,聂召上了他的车坐在副驾驶上,一边侧着头系着安全带,一边随口闲聊似的说:“卓哥,孟哥好像也在台海。”
靳卓岐正准备发动的车瞬息停了下来,聂召都跟着一愣,她侧过头看着靳卓岐,看到他脸色冷硬地看着她:“所以呢?聂召,不要跟他联系,我不喜欢。”
聂召没吭声,靠着副驾驶,低着头说:“他说,他要带我走。”
说完,更不敢抬头了。
声音又低着说:“靳卓岐,我昨天没跟宋珂在一起。”
靳卓岐捏着方向盘的指骨都发出了咔啪响声,青筋突突的,像是要瞬间爆裂炸开,声音阴沉到可怕:“你出轨了?”
聂召脸色有些难看:“应该不算吧,我记不清了,你知道我有的时候,记不住自己在干什么。”
“算出轨吗?我跟你算什么关系。”她倏然说。
靳卓岐忽然笑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手指上的纹身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现在说跟我没关系了?你他妈——”
聂召的声音比他更大,有些崩溃:“你真的觉得我们正常吗??没有正式的告白,没有暧昧,没有跟别人一样的恋爱过程,甚至在这个过程里你他妈有几天开心了??靳卓岐,谈恋爱不是我们这样的,不是你像是一个傻逼一样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你的全部都因为我毁了,我们这也不是谈恋爱。”
聂召说话时都像是呼吸不过来的喘,眼白处的红血丝蔓延,她一字一句如同刀割:“你的记忆跟我的也完全一样吗?靳卓岐你别陷得更深了,你是一个人在谈吗??”
“我现在都分不清,我对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离不开。”
靳卓岐没吭声。
又听到聂召声音颤栗着说:“我好像发现,如果是孟寻我也无法拒——”
“够了!”靳卓岐有些强硬地打断他,声音阴戾,语速快到想要迅速遗弃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就当你刚才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聂召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卓岐的退让,她没想到她都这样说了,靳卓岐还是选择迅速结束话题。
“靳卓岐你到底听懂了没有。”聂召摁住了他要开车的手,声音平静,“我跟别人过了一夜,是我他妈不想跟你玩了,如果能选择别人我为什么要选择你。”
靳卓岐整个人都绷紧的跟一块铁一样,双眸黑漆漆的如同不见底的深潭,他侧着头看聂召:“什么时候跟他联系的。”
聂召抿着唇,有些难堪地低着头。
“眼睛好了之后。”
靳卓岐强压着怒火,扯了扯嘴角:“你他妈——他也就敢在你眼睛好了的时候选你,聂召,他不会真的喜欢你。”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聂召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手背上:“可我不爱你啊,我不想这样继续纠缠下去了。”
“你就当,太久了,我腻了。”
靳卓岐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垂眸看着是聂召,说不出来那句“你很爱我”。
有的时候他都分不清,他怀里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把心放在他身上,可看到她那张脸,靳卓岐就不管不顾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掏给她了。
“所以昨晚是分手炮吗?”
“聂召,你他妈分手了还送我一个礼物是吧?”
他侧过头,强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他就应该放任自己脑海里的野兽,找个链子把她锁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浇水,一直到她整个人从身心都被他标记为止。
“我真他妈想掐死你。”靳卓岐胸膛起伏得厉害,语气狠戾至极,也没碰聂召一下。
她应该在上床之前告诉他,那就让她死在床上好了。
聂召低着头,眼眶还是湿润又红的。
“卓哥,放我走吧。”
靳卓岐坐在副驾驶上,有些烦躁地掏出打火机,才发现本来就快坏掉的火机已经打不着火了,只剩下了一下一下难听刺耳的摩擦声响。
他的目光戾气而深寒,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聂召,不知道过了多久,踹了一下车,驱车往家里走。
“聂召,你真他妈行。”
***
他开车带着她回了家,看她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很多东西她都没拿走,只带了身份证件以及一些必需品。
她卡里根本没有钱,靳卓岐不知道孟寻会不会给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靳卓岐低着头在她那张卡里转了一百万。
那个小皮箱很小,只装了一点点的衣服。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还有些茫然,一直到她低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他才骤然抬起手腕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微微仰头看着她:
“今天就走吗?”
聂召点了点头。
“他只有今天有空。”
靳卓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不知道她跟孟寻什么时候联系的,也不知道背后说了什么,让她今天跟他说离开立马就要收拾行李走。
只是在想,她只是被人迷昏了脑子,毕竟她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很多时候或许也不是主观的。
等到她在别人那儿受了伤,就会发现他的好,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靳卓岐协力克制着想要攥紧她手的意志,强迫自己坐在原地,装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又听到聂召看了一眼旁边的碎碎,正想要抱走它,被靳卓岐冷声打断:“猫留给我。”
聂召想说你又不喜欢猫?
况且碎碎只愿意跟她接触。
但聂召碰上那张脸,还是什么都没说,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门“吧嗒”了一声被合上,声音很轻,落在耳朵里又震得脑壳都在疼。
他只坐了两分钟,听到窗外开始下暴雨,往外看了一眼后,站起身倏然跑了出去。
电梯正在滞停,他走的楼梯从三楼飞快跑下去,外面已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聂召没打雨伞,她拉着箱子就想从雨里走,孟寻在小区外,他进不来,只能她自己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