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得识趣，不能因为自己，就毁了和乐幸福的一家。
至于再嫁……之前嫁的夫家在本地还算有些人脉，除非是家里有功名或是和衙门有联系的，其余人家娶了自己都得被那一家子记恨。
而那些过得好的，人家凭什么放着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不要，娶自己一个有着克夫名头的寡妇呢？
刘桃儿和绣坊掌柜道别，走出胡同后就发现刘杏儿并不在原地等着自己，也不在意。她自幼看人极准，或者说是直觉吧，刘桃儿就觉得刘杏儿不是自己愿意交往的类型。尤其是在无意间发现那丫头在偷她娘和她亲哥嫂的私房钱，甚至有过把念头转到大房和爷奶那边时，就更不愿意跟她做好姐妹了。
刘桃儿不是个抠门的，以往自己不愿意出门，都是找了娘或是找了嫂子帮忙买针线，每每也会给些银钱做跑腿费，出手时也会让娘帮忙，尽量少麻烦嫂子和姐妹。
她是要为自己以后做打算的，哥哥们把自己拉出火坑她很感激，就更不希望为了些许银钱和嫂子起冲突，所以不让嫂子知道自己一副绣品卖多少银子就是最好。
等自己出门立了女户，届时家里还可以继续当亲戚处，花费点银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现在，一切还未定性，她不敢冒险。
所以，当刘杏儿提出她替自己去出售绣品买绣线的时候，刘桃儿才会断然拒绝。只因为她知道，这个堂妹心底里就不是个好的，跟二婶一样，是会在银钱上斤斤计较的，甚至可能会昧下自己的银子，这都是如今的刘桃儿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不过……
刘桃儿脸颊微红，偷偷的瞥了一眼跟在后面走出绣坊，好似无事发生的陈氏。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看自己？
第20章
◎闹剧◎
陈氏心里有心事，随便挑了几种丝线后就急忙忙的探头往外看，确定看好的姑娘已经走远，这才回身找到绣坊掌柜问道。
“冯妹子，刚才那个卖绣品的姑娘，你可知是谁家的？”
绣坊掌柜刚入手一件能卖高价的绣品，心情正好，陈氏出身不错，也愿意聊上两句。
“哦，你说的是刘姑娘吧？说起来你应该不算陌生，跟你家之前那位大儿媳娘家一个村子的。人不错，就是命苦，刚嫁出去没半年，丈夫死在了徭役里，要不是娘家得力，把她接了回去，现在过得什么日子谁能想到呢？”
冯掌柜多少也称得上见多识广，想一想就知道眼前这位在打什么主意。
“咋的？惦记上了？要说这姑娘确实不错，人好看，性子也坚韧，为人处世也不错，也有能力，要是我有这么大的儿子，我就把人娶回家当媳妇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突然传出她克夫的名头，还是在她爹娘决定给她重新找婆家的档口。”
陈氏眼底闪了闪，是刘家？那她倒是听说过，跟李氏家里好像挺不对付，两家争村长争了挺多年。
不过，照人家这么说，这刘家家里，估计也没有那么安宁。
得让老二找他那帮“朋友”好好查查。
陈氏想起当初看走眼的李氏如何在家里发疯，搅风搅雨，脸色就有些发黑。
跟冯掌柜的又随便聊了几句，陈氏赶紧回家打算找沈烈帮忙。沈家位于城东第三胡同内里最安静的地方，陈氏还没走到胡同口，就跟一个女孩莫名其妙的撞到了一起。
“哎！”陈氏平日里没少干活，力气自然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比的，只是踉跄了两步便站稳了，反倒是对方，摔了个四脚朝天。
刘杏儿恨啊，自己用了两年的时间，用各种方法扣下铜板，甚至不惜去偷了她娘藏在土炕角下埋着的银子，怕被发现还不敢拿多，至今也不过攒了半两银子。给自己买了一身新的细麻布带碎花的衣服就花了四百文，一支不大的簪花十五文，就快把自己的积蓄花光了。
衣服是用来粉饰表面的，不能让沈家人知道自己是个不受宠的姑娘，是必要的花销。没想到新衣服刚上身，就被个老太婆撞到，衣服都脏了！
“你！你个老太婆走路能不能长点眼睛啊！”刘杏儿气急败坏的从地上跳起来，一边胡乱拍打着衣服一边怒骂。刚才听旁边卖菜的老太婆说过，沈恪的母亲去绣坊买布料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自己得赶紧解决掉这件事，不能给人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谁也不能阻止自己过好日子！
刘杏儿阴沉的瞪着眼前这不认识的老太太，眼底透露着鄙夷和嫉妒。就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太太居然还带着这么粗的银镯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等自己嫁进沈家，一定也要沈恪给自己买比这更好的首饰才行！
自己可是黄花大闺女，嫁给沈家这二婚头是沈家高攀！他们全家都得捧着自己！
刘杏儿不断给自己洗脑，就算明知不可能，靠着洗脑也让自己坚定了信念，撞到自己的陈氏就显得越发看不顺眼。
陈氏不知道刘杏儿在想什么，见一个跟自家儿媳差不多大的姑娘被自己撞到，还是有些心虚理亏，赶紧上前道歉。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这急着回家做饭呢，摔疼了吧？”说着，陈氏还想帮着刘杏儿拍身上的尘土，却被刘杏儿一把推开。
“干嘛呢？我这可是今天新买的衣服，你给我弄脏了还想掐我逼我闭嘴是怎么着？真是世道变了，一个老太婆还学会碰瓷讹人了。”
陈氏一听就不乐意了，自己都道歉了，怎么这小姑娘还血口喷人呢？
“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碰瓷啊？我什么时候要掐你了？你可以去问问，我陈翠花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谁不说我一句好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讹人的了？”
刘杏儿听着不耐烦，又着急，怕这一幕被沈恪的母亲看到坏了形象，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这走路不看道把我撞了总是事实吧？也就是我，要是个年纪比你还大的老太太，或是孕妇和小孩呢？让你撞一下还能有好？
既然你做错了就得挨罚，这走到哪里都是这个理。看你这打扮也不像缺钱的，就赔个几两银子当是赔我衣服钱总行吧？真是晦气，今天我还有急事呢。”
“啧，说的好像谁没事似的。”
陈氏皱了皱眉，这姑娘身上的衣服看着是整齐，但却是细麻布的，连个绣花也没有，撑死几百文，陈氏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但是不赔，看这人也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影响了自家声誉，再影响了儿子前程，后悔都来不及。
陈氏磨磨蹭蹭的从篮子里摸出自己的小荷包，她这些年来绣荷包赚的钱都在这里，平日家里买菜买肉也大多在这里出，丈夫儿子赚的则是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荷包里顶多也就一二两银子，这还是刚卖出去十几个荷包赚的钱加一起才有这么多。
别看少，这要是换到村里，足够一家五口嚼用大半年呢。
“娘！”陈氏正准备随便摸点银子打发了人，小儿子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小步子颠颠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老大家的巧儿。
“哟，锦哥儿啊，带着巧儿干啥去啊？娘这就回去做饭了。”
陈氏见到小儿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沈锦上前搀扶着陈氏的手臂，顺手把篮子挽到自己臂弯里。
“不干啥，陪巧儿玩呢，刚才在院里听到您的声音了，出来迎一下。”
陈氏见儿子体贴，刚被人气出来的怒气一瞬间一扫而光，顺势还把那姑娘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迎啥啊，就这么几步路的。”
刘杏儿还等着要银子呢，见那老太太转身就要走，立刻挡在前面。
“你个老太太，怎么？撞了人不赔钱就想走？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陈氏想起刘杏儿，怒气再次被激了上来。
“娘，这位姑娘，似乎不是我们胡同的人吧？”
沈锦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响起，一双清冷的眼激的刘杏儿本能一颤。
陈氏点点头：“可不是，不说咱们这胡同了，清水镇你娘不说谁家都知道，至少这城东还是门清的，就没见过这姑娘。刚才娘寻思回家给你们做饭，这丫头不知道哪里窜出来，差点把你娘撞到，还骂我说我老太太碰瓷讹人的呢。”越说越委屈。
沈锦嘴角微勾，清俊稚气的一张小脸此刻却显露出压人的气势来。
“既然不是城东的，这里也不是主干道，不在这里住的一般不会往这边走，那么请问，这位姑娘，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到底是谁讹人？
话外音一下子就被周围已经混成人精的人群听明白了，看向刘杏儿的目光就有些不对。
刘杏儿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说道：“我，我怎么就不能到这里了？我来相亲的成不？只是跟家里人分开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了……”
“那，请问你是跟谁家相亲啊？这附近我也还算熟，可以帮你跑个腿，找了人来把你带回去。”沈锦步步紧逼。
刘杏儿越发不知所措，突然一道灵光闪过。
“我是来跟沈家大儿子相亲的，人家可是耕读之家，怎么可能跟你们熟。”
沈锦眼神瞬间怪异：“沈家？”
刘杏儿手指死死抓着衣角，嘴上还硬：“没错！”
“沈家大儿子？沈恪？”
“对啊！怎么？别告诉我，你很熟啊？小屁孩。”刘杏儿误会了沈锦的表情，以为是在害怕沈家的地位权势，表情越发洋洋得意。
“呵呵，可不是很熟吗，特别熟。”沈锦脸上的表情越发像是皮笑肉不笑。身后看热闹的人群就不给面子了，一瞬间哄堂大笑。
“哎，沈家的，这小姑娘说是跟你大儿子相亲的，是不是真的啊？”
“哎哟这可好玩了，相亲的姑娘认不出男方亲娘亲弟弟，还在这里要银子，真是不要脸皮了啊！”
陈氏气的火冒三丈，且不说她大儿子现在在去府城的路上不会给安排相亲，就算安排，她也不会给儿子找这么个混不吝的啊！
“哪里来的骚皮子敢攀扯我儿子！老娘今天就打死你！”左右一看，陈氏顺手抄起旁边卖菜的扁担，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哎哟！哎哟！”刘杏儿已经许久没有挨过打了，一身被养的精细的皮肤顿时被抽的红成一道道。这还不算，此刻她脑海里全被刷了屏，满脑海都是两个大字。
“完了。”
她居然骂了沈恪的亲娘！还管人家要赔偿银子！还说自己是来跟沈恪相亲的！
最重要的是，不仅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是在沈恪那个传说中智多近妖的弟弟面前！
完蛋了！她没有以后了！
刘杏儿本能的颤抖，小脸煞白，拼命捂着脸跑出了胡同，往镇子外跑去。
第21章 ◎挑人◎
陈氏气呼呼的回了家，刚回来喝了口水的沈烈身后跟着媳妇徐若娘凑了上来。
“娘，这是咋的了？出去前不好好的，这会怎么气成这样啊？”
陈氏气的说不出话，沈锦慢条斯理的把自己了解到的都告诉了哥嫂，两口子面面相觑。
“还有大姑娘主动说跟大哥相亲？这是疯了？没有媒妁没有父母在场，她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
沈烈眼睛瞪得溜圆，一脸不可置信。
“八成是哪个村里的姑娘被人搞了破鞋，没人要了，听说大哥带个孩子没媳妇，就打算来碰运气讹人的。”徐若娘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她们兴水县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是婚后才发现那姑娘已经不是完璧。但那时新婚夜都过了，男方说破大天也没用，反而被扣了一个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的黑锅。女方娘家在男方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不仅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媳妇，还被迫给了女方家五两银子做“名誉补偿”。
然后将近九个月后，那女的生了个儿子，说是早产。
陈氏听了脸色越发黑，阴沉沉的不知想了什么，慢慢沉下气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小儿子入学和大儿子相亲。出了这么一茬，除非陈氏能在最短时间里给沈恪找一个比那姑娘还要好的媳妇把事情盖过去，否则任谁想起今天，以后都会有事没事窥视小两口，甚至暗中挑拨两口子感情。造不造孽不说，只为了茶余饭后添个笑料，也会有很多人愿意添砖加瓦的。
毕竟，只要比自家日子过得好，谁还没个红眼的？这些“大户人家”的八卦，才是老百姓最爱看的。
至于事后沈家会不会把怨气发泄到这些人身上，“法不责众”嘛，一个秀才，又没权势，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只是说了实话，只是说的人多了些，你们往心里去那是你们小心眼，跟他们可没啥关系。
人性本恶，不外如是。
莫名的，陈氏再一次想起在绣坊看到的那个姑娘来。
陈氏素来是想到就要做的，直接扯着沈烈交代了事情，让他出门去找他认识的狐朋狗友去打听。
是不是大闺女陈氏反正不在意，家里人也只图人好就行。反正又不是惦记人家有夫之妇，男未娶女未嫁，一个休弃带孩子，一个没娃死男人的，谁也别嫌弃谁。
而且看那姑娘，经历了这么多还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把自己养的好好的，首先心性就没问题，至少应该不是那种会被人言牵着鼻子走的。回头再打听一下姑娘性子品性和父母，只要家里能立得起来，姑娘品性也足以当得起长嫂如母，这姑娘，她亲自去找刘家说亲去！
绝对给刘家把颜面做足了！
打听消息比找人容易，沈烈中午吃完饭抹了嘴就跑出去，不到三个时辰便回来，还顺手给家里女眷小孩们都买了甜嘴的点心。
每个村里都有那么几个游手好闲但消息绝对灵通的，更何况打听的还是刘家那个早就被村里光棍们惦记许久的二姑娘，简直一打听一个准。
陈氏听了儿子打探来的消息，心里对刘桃儿就有了几分喜欢和怜悯。又得知刘桃儿丈夫去世后是娘家哥哥们出面去把妹妹带了回来，就知道刘家男人们至少是团结的。
女人都是跟男人走，加上刘桃儿吃穿虽是用的家里，每月也会往家里交上一笔钱，隔三差五也会给侄子侄女们买零嘴，是个懂得人性和交往的姑娘，心里就越发的满意。
“那，那姑娘家怎么想？有打算给姑娘再找不？”
沈烈大口大口喝光了妻子端来的温白开，袖子一抹嘴巴，点点头：“是听说要找，但据说目前去说媒的刘家都不满意，不是家里穷就是本人有毛病，还没答应谁。”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松了口气的拍拍胸口，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儿媳妇，要是被别人订走了，想找下一个可不容易。
沈烈一时间表情怪怪的，提醒娘亲道：“娘，你先别高兴的太早了。”
“咋？”
沈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晌午那会不是跟个姑娘起了矛盾？那姑娘说是来跟我大哥相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