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里来(出书版)——陆茸【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6 17:11:21

  为了案子,裴楚这段时间也是一肚子的火,现在愤怒的情绪一下子被推到了顶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谢宜修!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我是不是警察不需要你来提醒!”
  谢宜修手腕一使劲,快速将裴楚的手推开,然后就是狠狠一拳,裴楚一惊,下意识一个侧身,险险躲过了这一拳,不过还是被拳风扫到。他舔了舔自己被打到的嘴角,已然怒不可遏,“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忍就是孙子了!
  裴楚一下子扑上去,谢宜修早有准备蹲下来就是一个扫堂腿,对方立刻又换了一记铁拳,两人你来我往,顿时掐在了一起。
  两人交手十多分钟都没分出胜负来,到了最后,裴楚来了阴招,脚一绊,连带着谢宜修和自己一起滚到了地上。
  所有的景物都在眼睛里倒转,裴楚望着绚丽的天空,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你小子下手还真黑。”
  谢宜修转头瞥他一眼,“彼此彼此。”
  末了,两个人突然一齐笑起来,心里积压着的负面情绪也都散光了。这样的情景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公安大学时的那段岁月,当时他们谁也不服谁,不管是私下还是比赛都没少交过手。
  一晃眼,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五年的警队生涯,一起又一起的命案,早就磨没了那些骄傲和放纵,剩下的只有冷静和理智。
  裴楚忽然叹了口气,“宜修,我也不希望是浔音。”
  谢宜修:“……”
  浔音的身体没有问题,是因为受到刺激才昏迷的。
  裴楚和宁朔他们都已经先回警局了,谢宜修一个人在病房里坐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站起来附身抱了浔音一下,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浔音,不是你对不对……”
  裴楚说的那些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这段时间的温情与爱恋都是假的。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她。
  走出病房,谢宜修疲惫地松了脊背靠倒在了墙壁上。
  过了很久他才站直,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陈叔叔,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经过某间病房的时候,云溱忽然开门走了出来,“宜修。”
  “怎么不躺着休息?”谢宜修停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拉着她进了病房。
  云溱躺回床上,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你忙不忙?陪我聊一会儿吧。”她微微抿了一口水,然后把水杯捧在手里,目光静静地望着他,“宜修,我在岛上给你留了信,你没有回去过吗?”
  谢宜修敛眉,想起那封留在石屋中的信,心底有些软有些痛,声音压低了,慢慢着说了一句话,“那段时间的事,我不记得了。”
  云溱脸色瞬间一白,嘴唇蠕动,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对不起。”
  “不记得也没关系,”她忽然微微笑了笑,眼睛却还是红的,“我会让你记起来的,你说过要娶我,我是不会让你赖掉的。”
  谢宜修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那淡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华。
  “当年的坠机地点离荒岛很远,为什么我们会一起出现在岛上?”
  云溱抿了抿唇,“那一年我参加了一个横渡太平洋的探险队伍,刚出码头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你浮在海上,后来你被救上船,但是队长并不同意为了你返航,于是就带着你一起继续航行。之后在经过公海时遇到风浪,大风吹得轮船东倒西歪,我和你一起掉进了海里,后来浪潮将我们冲到了一座荒岛上。”
  谢宜修久久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竟然会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他想不通,既然一起在孤岛生活了那么久,又为什么会突然分离,而这一分别就是整整五年。
  “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岛上,他想要杀了你。”云溱抿了抿唇,神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显然那时的记忆让她并不愉快,“我们躲了很久,可是你受伤了,他却还穷追不舍,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先离开,然后自己去拖住他。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昏迷了,再之后就是在一艘货船上,船员说是在海上救起我的。”
  谢宜修一愣,“什么样的男人?”他想起梦中踏着大火,浴血而来的那个人,找出手机里唐子敬的照片递给她,“是不是他?”
  云溱皱眉,脸上血色又褪了几分,立即肯定地说:“就是他。”
  谢宜修没再追问,默默地收了手机,转头对她笑了笑,“早点睡,明天我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宜修,”云溱拉住他,犹豫了片刻低声问,“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不是。”谢宜修拉开她的手,心底有痛苦和无力的感觉纠缠着,“这件事晚点再说,我先去工作了。”
  刑警队里,众人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
  详细的验尸报告证实了老刘是被人掐死后抛尸的,而在他鞋底提取到了一些物质,经过对比后发现正是罗菁家门口新涂的绿色油漆。
  也就是说,老刘的确在死之前去过罗菁家,很有可能亲眼见到了罗菁的被害,而后才招致杀身之祸。
  楚河调查到了老刘出事前几日的通话记录,发现有好几通电话都是打往首都的,有几个还是打到首都警局的。
  “我打电话给仲越让他问过了,老刘问的都是6·20案的事。”
  裴楚架起腿,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老刘为什么这么关心6·20案,难道是我们当初遗漏了什么吗?不应该啊,我们亲身参与了都没发现不对,老刘是咋知道的呢?”
  谢宜修没继续这个话题,反倒问了别的,“子瑜那里有消息了吗?”
  “许承洲的事还没什么进展,不过,唐子敬那边有了线索,”他递了个U盘给楚河,“唐子敬和许承洲不可能是父子。”
  屏幕里都是唐子敬的信息,连出生证明都在其中,“他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想,父子这个猜想是不是错了?”
  “不,他们一定有血缘关系,”谢宜修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就是隐隐地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唐子敬不是Ruin呢?”
  “开什么玩笑!”楚河一惊,“怎么可能不是他啊?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做人偶?难道也是喜欢蒋清婉,而且比Ruin还变态?”
  谢宜修暗了暗额头,“我也说不好,但是唐子敬给我的感觉和Ruin不一样。”说着,看了裴楚一眼,“许承洲的事让子瑜继续查,还有,我们的计划也该进行了。”
  裴楚挑眉笑了声,“嗯,不管是成员还是Ruin本人,我都很好奇他会伪装成什么样。”
  楚河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想起浔音来,小心地看了看谢宜修,“那个,浔音的事怎么处理啊?”
  裴楚耸耸肩没说话。
  “我怀疑她是被控制了,”谢宜修起身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暗下来,外面路灯昏黄,远处高楼打来五彩的灯光,渐渐在他眼前幻化成浔音娇美的容颜。
  “我联系过陈叔叔了,他明天会从上海过来给浔音做检查。”
  谢宜修说的正是国内著名的临床心理学及精神学专家陈芮,在催眠以及多重人格障碍领域响当当的人物。他和谢家父母是多年好友,曾在谢宜修空难事故之后为其做过心理治疗。
  “这样也好,浔音的精神状况好像是有些不对,”裴楚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别多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吧,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在呢。”
  “嗯。”
  后半夜下起了雨。
  谢宜修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但是眉头却慢慢皱起,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剧烈的失重感后,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在梦里呈现。
  那是一场很大的雨,树林间只听见大雨哗啦的声音,树枝在暴雨中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
  他茫然地走在林子里,雨水从他身边滑落,他却感觉不到湿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倒在地上,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身上,整个人都很狼狈。
  云溱?
  而此时在她身后,有一个持刀的男人正在靠近,手中的军用匕首散发着森森的冷光,眼看就要狠狠刺下去。
  “不要!”谢宜修心脏猛地一抽,立刻就想要上前阻止,却猛然看见另一个自己从丛林中跑出来,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就扑到了男人,他们在地上缠斗在一起,男人匕首刺进“他”胸口的瞬间,“他”朝着云溱大喊,“快走!”
  云溱挣扎着站起来,她的脸似乎隐藏在朦胧的雾气之中,看得不真切。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拿了身旁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男人后脑上,男人攻击的动作一顿,“他”一下子翻身而起,一把抱起云溱就往林子深处奔去。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他听见云溱哭着喊,“宜修,不要管我了。”
  场景陡然变幻。
  空旷的沙滩上,云溱倒在地上,鲜血缓慢流出,让她的红裙更加妖艳,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带了笑意,讽刺般看着头顶的男人,“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男人模糊的面貌上生生透出一股残忍的寒意,手上的匕首缓缓抵住了她纤弱细白的脖颈。
  “不!”
  他想要过去,脚却在地上生根般不能动弹。
  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红,深深的红,渐渐淹没了他的视线。
  谢宜修倏地睁开眼睛,头顶的灯光亮得晃眼,而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他微微喘息,努力平复由梦中带来的惊慌,手指缓缓抚上胸口,透过衬衫可以感受到里面凹凸不平的触感,就在这层布料下来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疲惫压抑的情绪让他有些气闷,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灯火依旧。众人都在加班忙碌着,整理资料的苏羽,查看验尸报告的王超,站起来倒水的楼岩峰,昏昏欲睡又强打起精神的小马……
  谢宜修微微敛眉,眼底有淡淡的冷光划过。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伪装得多好,我都会将你揪出来。
  浔音是在早上醒的。
  睁开眼,白茫茫的天花板刺得她有些不适,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低吟了一声。
  窗户的位置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嗓音,“还好吗?”
  浔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挺拔孤直的身影,他很高,往那儿一站,挡住了大半的日光。
  “宜修?”
  他转过身,清俊的脸上青影沉沉,然后缓缓走到床边,“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叫医生。”
  浔音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门口却是一阵敲门声。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谢宜修抬头微微笑了笑,叫了声:“陈叔叔。”
  浔音的脸色却在看见男人的那一刻瞬间就变了,她认识这个人,曾无数次在报刊上出现的心理学专家。
  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宜修,他……”
  “浔音,让陈叔叔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谢宜修揉着她的长发,“你不要害怕,是不是有人在控制你?”
  “不!宜修,我不要检查!”浔音已经坐起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我不要,不要!”
  谢宜修皱眉,对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微微无措,心脏深出泛起一股无力的心慌,慢慢在体内蔓延,眼睛里面有疼痛在深浅明灭着,他再度走近,伸手想要抱住她。
  浔音却率先抓住他的手,祈求一般地低声道:“宜修,我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脑子里空白成一片,一想起那些事将会被赤裸裸的揭开,她就止不住地感到恐惧。
  “浔音……”
  陈芮已经走过来,“叶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看着我好吗?”
  “不要,你走开,宜修,我不要!”眼底雾气迷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谢宜修抱住她,强迫地让她看着陈芮。
  “叶小姐,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检查了,”陈芮温和地笑着,摸了怀表放在她面前,“不过可以帮我看看几点了吗?”
  浔音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
  那是块造型精致的表,指针“哒哒——”地走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清晰变得模糊。浔音只听耳边又传来陈芮低低的声音,“叶小姐困了吧?那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不用太紧张,我只和你随便聊聊……”
  脑海里空茫茫的一片,浔音愣愣地点头,顺着陈芮的话,慢慢躺了下来,闭起了眼睛。
  陈芮面容温和,柔声继续问:“叶小姐之前一直在美国吗?这次为什么忽然回来了呢?”
  “……找人。”
  “很好,深呼吸,那你要找谁呢?”
  “找……喜欢的人。”
  “很好,那我们换个问题好吗?你在灯光节上看到了什么,是谁伤害的宋先生和静娴?”
  “不是我,是他……”
  浔音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不由抱住了脑袋,一些黑暗血色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声音一直不断地在回想响:
  “现在你手上染的血可不比我少,只有我可以帮你。”
  “你想好要和我交易了吗?我让你回去,你为我做事。”
  ……
  “啊!不要!出去,从我脑子里出去!”剧烈的痛和心底的恐惧让她彻底失控,抱着脑袋不停地大喊,“救救我,宜修,救我!让他出去!”
  谢宜修一惊,猛地抱紧她,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发,“我在这里,我在。”
  陈芮脸色凝重,他已经控制不住浔音了,只能快速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现在,清醒过来,醒过来!”
  “啊!!!”
  浔音在巨大的恐惧里睁开眼睛,脸上湿湿的全是泪水,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脏传来不正常的跳动,一下一下牵动着细细密密的闷疼。
  催眠耗费了她极大的体力和心神,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在催眠中到底说了什么。
  谢宜修一直抱着她安抚着,“睡一会儿好吗?”
  浔音睁着眼睛看他,然后一颗泪就那样滑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你出去。”
  ……
  陈芮已经出去了,正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怀表出神,直到谢宜修出来喊了他一声,这才回头。
  谢宜修问:“陈叔叔,浔音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芮看了他一眼,缓缓沉了脸,“她有时候是不是会出现失忆的情况?”也没等回答,又说,“我在为叶小姐做催眠时,发现她似乎长期处于被催眠状态。”
  “那有没有办法解除?”
  陈芮摇头,“那人是个高手,并且对叶小姐植入了反催眠暗示,我很难对她进行深入催眠,即便能够催眠成功也很可能会出现刚才那样的失控情况。但是叶小姐的精神力又比常人强,所以她清醒过来后对自己在催眠状态下做的事可能是有印象的,所以她比一般受到精神控制的人要痛苦。并且某些心理暗示让她排斥时,她就会产生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即选择性忘记一些事,让自己的记忆回到催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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