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怒斥,陈如月眉眼皆厉,目光不善;
“张娘子口中还请积点德,咱们这是商铺大堂,不是你家的床榻门灶!”
张瑞祥;“……”
她面上的表情僵了僵,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骂人之言连面前年轻掌事都一块骂了进去,不由有些懊恼。
该死的!
都怪这死丫头,若不是她做事太过可恨,自己又何至于怒气上头,失了理智,竟一块连心里话都骂了出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她脸上肥肉抽动了下,干巴巴的笑了声,亡羊补牢的想辩解几句,但陈月如下一句话己经紧跟而来。
“别那么多废话了,既你们两个都想要这个职位,那就公平竞争,比试一场,可有意见?”
宋文筝眼珠一亮,再次躬身,眉眼带笑;
“多谢掌柜成全。”
张瑞祥;“……”
她僵硬扯唇,笑相难看;
“没意见没意见,都听掌柜的安排。”
至此,一场工作之争的比试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一场,由陈月如作主,为两人各分发了一本厚厚账册,要求两人用最快速度找出其中几处假账,并一一誉写下来,谁速度快谁获胜……
开局不利,宋文筝输了。
轻轻合上手中账册,宋文筝能感觉到对面张瑞祥撇过来的得意讽刺,是以她没有抬头,只安安静静坐在原位,沉默等待着下一回合。
而这边张瑞祥的眉眼官司无人搭理,心中气恼,但又顾及着陈月如,便只能将满肚子嘲讽咽下去,只不咸不淡的刺了句;
“我就说嘛,黄毛丫头一个,不过被家里人夸捧几句,还真以为自个本事通天,跑来抢人饭碗,结果……”
“啧啧。”
雪雁被这般话语羞辱的满面通红,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但反观宋文筝,她依旧低垂着头,仿若没听到这些讽刺般,不搭不理,稳如泰山。
如此状态,倒直把赢了比赛的张瑞祥气的不轻,内心连连诅咒发狠。
死丫头,等着瞧,等我风风光光赢得了这份工作,看我不搞死你!搞死你!!!
而这边的陈月如,身为裁判,她没对两边情绪投去一丁点眼光,只面无表情的宣告完张瑞祥第一场胜利后,便立马紧锣密鼓的进行下一场,看上去特别铁面无私。
第一场是在厚厚账册中找疏漏,是为考验眼力,而如今的第二场,则是考验脑力。
宋文筝和张瑞祥又被分发了厚厚账册,比第一本还要厚,而这次的要求是,两人在最短时间内,将这本账册中的所有支出叠加起来,统计成一个具体数字,谁快谁胜。
而这次,宋文筝羸了。
“这怎么可能!”
看着宋文筝合上账册,统算完成,再低头瞧瞧自个还有小半页面没翻到,张瑞祥的置疑压抑不住,那双细细的眼睛来回在宋文筝和陈月如之间扫射,犹如实质。
宋文筝和陈月如都没理她,两人一个垂头收拾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张,一个面无表情的宣布下一场PK。第三回合,又是一人一本厚账册,这回的要求不再那么单一,而是开始全面统计,要求他们将这本账册中的本钱,盈利,复利,结余,赊欠……
全部都梳理清楚,列好清单,在数目准确的情况下,谁快谁胜。
然后——
宋文筝羸了,张瑞祥掀桌了。
注意,这个“掀桌”不是心情上的描述,而是行动上,动作上,真正意义上的掀桌。
“哗啦”一声,长长的红木书桌被整个掀倒,紧跟其后,便是张瑞祥的无脑狂怒;
“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
“你们两个小崽子合伙玩我!娘西批的,你们玩儿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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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温柔娇软小少年
陈月如眉头紧皱,脸色难看;
“张娘子,输了就是输了,你在闹什么,那么大年纪了,一点脸面都不顾吗!”
宋文筝揉了揉自己被砚台砸到的手臂,心知此时场景压根用不着她,便默默后退,安静的当起了背景板。
“我输了?呵!我输了?”
张瑞祥双脚踩在被她推倒的桌子上,脸上肌肉抽动,眼神阴狠;
“若不是你们两个小崽子背后串通,老娘怎么可能输!”
“呵,不就是记恨我刚刚说话牵扯到你吗!至于这么耍阴招吗?不想招直说便是,非得这么七拐八绕,踩人脸面。”
“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就是他娘的恶心人——”
陈月如被恶心的脸色发绿,恼怒至极;
“张娘子慎言,你说我串通作弊,那你可有凭证,我从给你们出题,到最后对答案,一直都和你们待在一处,我如何作弊!”
陈月如的愤怒有理有据,但奈何张瑞祥就是吃个秤砣铁了心,非得把作弊这事按在两人身上,胡搅蛮缠;
“呵,如何做!我又怎么得知你们如何做!总逃不过是一些龌龊主意罢了——”
“胡搅蛮缠,当真是胡搅蛮缠!”
“若不是你们背后串通,我又怎么会输!想我张瑞祥账本摸了几十年,现在你告诉我,我会输给这个小崽子——娘的,就你们这个烂铺面,早晚被你干倒闭!”
“你——”
陈月如被气的直捶胸口,干脆也不与她争辩了,直接赶人;
“走,赶紧走,离开我的铺面,赶紧走——”
张瑞祥这会也知道自己无缘这份工作了,又见对面宋文筝低头沉默,陈月如素质太高,不会痛骂,便干脆双手叉腰,彻底露出本来面目,泼妇骂街;
“怎么着?敢做不敢当吗?你们敢做还怕我说吗?两个小崽子背后使阴招坑人,说是公平竞争,可结果呢?心里记恨我,便踩着我当垫脚石,什么玩意儿,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一铺掌柜,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混账,简直混账——”
“我混账?再混账也没有你们俩混账!”
“……”
眼见这边闹剧一直处理不清,宋文筝抬头,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冷不丁高声;
“——别吵了,直接报官吧!”
陈月如;“……”
张瑞祥;“……”
看着两人表情呆住的模样,宋文筝歪歪头,语音从高声降下来,却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真的,你们不用吵,直接报官就好。”
“我在家中研究过大夏律法,就在第一百零五页的第七条,是有写咱们这种情况的。”
“那上面说,若自觉被人诽谤,可以带着证据去告官,只要证据确凿,再查实一下被诽谤出的损失名誉,那诽谤之人基本都可以捞到三个月到五年的牢狱之灾。”
说罢,她又将脸扭向张瑞祥,依旧是那副眉眼沉静的作态,语音缓缓,却自带气势;
“张娘子,我说这话绝对不是针对你,你也可以报官的,只要你收集好我们两人的作弊证据,再花个几十两银子打通关节,让官夫人分出心神看见这桩案子,等查实后,若情况属实,那官府也可以判我们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或是五两到二十两的罚款——”
张瑞祥;“……”
表情逐渐狰狞,她张了张嘴,满肚子脏话堵到嗓子眼,立马就要倾泻而出,然而——
“张娘子接下来的话可要慎言,毕竟咱们是打算一块儿报官的,既要走律法程序,那咱们此时的一言一行到时都是要状师辩驳的,我以前在家没事,还专门背诵过所有条律,按照第一百二十页的第五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辱骂她人,这也是纳入律法的,按规矩,要么监牢半月游,要么实木五大板……”
“……”
看着张瑞祥脸蛋憋成猪肝色,愤愤离去的背影,陈月如一脸惊叹的回头看宋文筝,半晌,语气复杂;
“小丫头,你可真厉害!”
宋文筝浅笑点头,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份夸赞;
“还好还好。”
陈月如;“……”
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样子。
宋文筝既己在两人PK中获得胜利,陈月如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当即便起草一份契书,递给宋文筝,并再一次确定;
“我不管你究竟有没有十六岁,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行过挽髻礼了吗?”
这一次,宋文筝重重点头,清亮目光不闪不避,底气十足;
“当然!”
“好,只要行过挽髻礼,那咱们的这份契约就生效。”
两人面对面坐着,共同研究讨论契书上的要求条款,然后红泥摁下,签字画押,达成合作关系后,又一前一后参观了未来的工作环境,并约定了明天开始上工……
啰啰嗦嗦,繁琐交代,在将这些冗长流程走完,送人出门时,陈月如瞄了一眼宋文筝,终究没忍住;
“我说小宋啊——”
她轻咳了声,上挑的丹凤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你真的将咱们朝的律法都背下来了吗?”
宋文筝眉毛一动,回头看她;
“怎么可能——”
陈月如扯唇,看上去是长舒一口气的模样,话音轻快;
“唉,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将书中律法全都背下来,那可是一千多条呢——”
“我只背到了八百多条,还有剩下的五百多,闲了再背,现在没什么时间。”
陈月如;“……”
话音停止,面色震惊。
她……她这是聘了个什么怪人?
……
从铺中出来的宋文筝领着雪雁一前一后步入周边小巷,然后脚步停止,再扭头,便是两声同时发出的尖叫;
“啊啊啊啊—-雪雁我找到工作了,我成功找到工作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姑娘应聘成功了,姑娘成功了,我就说姑娘可以的,姑娘是最棒的,啊啊啊!!!”
两人在这偏僻小巷里尽情发泄着兴奋情绪,快乐的手舞足蹈,幸福的全身冒泡。
她成功了,她居然真的应聘上了大账房这个职位,她居然真的成功了,天呐天呐天呐天呐!!!
两人拽着对方袖子转圈圈,兴奋了足有好几分钟,最后还是雪雁率先恢复理智,激动的问出种种问题;
“姑娘,姑娘,你什么时候背的我国律法啊?”
宋文筝脖子一梗,面上笑意还未散去,昂首挺胸,笑意盈盈;
“这两年啊。”
“我如今大了,家里既不给我请老师,也不送我上学堂,我每天有那么多闲时间,便没事就翻阅律法书,反正我又不考科举,学什么字不是字呢。”
“啊,原来是这样。”
雪雁面上笑的比宋文筝还开心,大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我家姑娘可真聪明,比所有姑娘都聪明。”
宋文筝面上得意,内心也默默为以前的自己点了个赞。
讲真,这事她没说谎,律法书真是她恢复记忆前,闲极无聊,专门为了认字翻看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真有用的上的一天。
啧啧,这可真是应了句,技多不压身,艺高人胆大……
啊,暗爽时刻,真幸福啊!
雪雁对姑娘的开心感同身受,又快乐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圈,然后继续问;
“那姑娘怎么有这么好的盘账本事,直接赢了那个老虔妇哎,太厉害了——”
宋文筝;“……”
快乐的表情慢慢僵掉,她的表情变得干巴巴的;
“那什么,这很容易的,我就抽时间偶尔看了看,你要想学,改天我教你……”
她能说是上辈子学的吗?能说是上辈子缠绵病榻,需要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便在网上找了个付费老师,一点一点学出了会计课程吗?
能吗?
这绝对不能够啊!
可无奈,雪雁如今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听出她家姑娘的勉强和敷衍,继续快乐的发问;
“哇,那姑娘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光是自己学都比那个老虔妇厉害,太厉害了,姑娘是看了什么书籍才这么厉害的呀,咱们屋中有吗?奴婢也想瞧瞧,奴婢也想像姑娘这样厉害……”
宋文筝;“……”
兴奋心情彻底合拢,她一字一句,嗓音艰难;
“应该……有吧,我也不记得是什么书籍了,就是有一天突然开了窍——”
雪雁;“嗯嗯嗯,那咱们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找找,奴婢也要争取变成姑娘这样厉害的人,然后挣很多很多银子,给姑娘买喜欢的东西……”
“……其实不用的,你有这个心意就好了。”
“不行,奴婢不能看着姑娘一个人受累,奴婢要和姑娘共同前行,一起努力。”
宋文筝;“……”
“快走快走姑娘,咱们快回去找找,奴婢都迫不及待了呢……”
宋文筝;“……”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啊!!
……
书籍这事终究还是没找成,大中午的,两主仆一前一后的迈入后门,宋文筝习惯性的四处扫视,然后,眼神就定在了远处大槐树旁。
此时那里正站着位十五六岁,身穿翠袄的少年,少年五官不算精致,但因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倒显出了几分耐看的清秀白净来。
宋文筝认识他。
他名叫青柳,是自己生父身边奶公的儿子,也是没恢复记忆前,她在生父那里唯一处的还不错的关系……同时,在原剧情中,也是这位主收下男主百两银票,仗着信赖,迷晕自己,将自己送到男主床上,成功将自己推上炮灰之路……
心中万般情绪翻涌,宋文筝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遵循着往日脾性,微笑询问;
“青柳哥哥,你怎么在这,是在等我吗?”
少年眉目垂下,长长眼睫随风舞动,映衬着白皙肌肤,翠色长袄,倒别有一番动人之姿。
“大姑娘——”
他开口,语气温柔,怯怯娇软;
“奴才,奴才有话想和您说……”
第5章 前世辜负,今世必偿
僻静处,假山旁
宋文筝叫住想先走一步的雪雁,扬了扬下巴;
“别走远,就站那等我。”
雪雁挠头,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傻愣愣的;
“这个……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