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这难道就是网上吐嘈的,打工社畜面见老板的感觉?
体验到了,真的体验到了。
第11章 一场普普通通的初见
屋内账房
沈玉姝身姿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正在翻阅宋文筝这几日整理出的账本,一张张,一页页,他看的不快,且颇为认真,偶尔还会停下研究计算步骤,表情平静中带着满意,丝毫没有外人认为的不耐烦躁。
正沉浸其中间,房门被怦怦敲响,沈玉姝眉梢一挑,面上表情迅速收敛,又恢复了惯常平静,开口;
“进来——”
“嗄吱”一声,陈月如推门而入,身姿恭谨,满面堆笑;
“家主,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在门口都问过了,小宋今儿个之所以晚,实在是家有急事,她脱不开身……”
沈玉姝缓缓抬眼,他没看先进门和稀泥的陈月如,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紧跟其后,一进屋连脸都没敢抬,就连忙躬身道歉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长得挺好,眉弯鼻翘,肤质白嫩,头上紧紧绾起的长发披散后背,映衬着高挑身形,修身衣衫,愈发显的英气勃然。
但是——
任她身形再高挑,外貌再出色,态度再诚恳,沈玉姝都忽略不了对方眉眼稚气……
可真是个小姑娘啊!
宋文筝此时并不知上首老板的心里感叹,她正在满心忐忑的弯腰道歉;
“抱歉,真的抱歉,我今个家中真有事,所以才耽搁了,平常日子我并不会迟到的,今个是意外……”
唉,论社畜与老板的第一次会面,就以迟到开头,后面还能弥补吗?还能吗?
累了,真的累了。
“宋账房——”
满心挫败间,宋文筝猛然听到上首声音,她也没抬头,只低眉顺眼的“嗯”了一声,静等呵斥,然而——
“你今年多大?”
宋文筝;“……”
她慢慢抬头,眼神迷茫;
“……啊?”
真是个俊俏姑娘啊!沈玉姝默默感叹。
刚刚对方垂着头,所以他只能看清外貌大概,如今对方茫然抬头,他这才仔细瞧清,原来,这小姑娘出色的不是外貌,而是那对眼睛,特别是那对眼珠,晶晶亮亮,剔透水润,一眼瞧去,真的让人很难不记忆深刻。
于是沈玉姝微微歪头,眉梢上挑一点,又问了一遍;
“我说,你多大啊?”
“我要听实话!”
宋文筝;“……”
她迷茫的眼神恢复清明,然后讪讪的扭脸看了眼陈如月,再将视线转过来,声线心虚;
“十……四。”
陈月如;“……”
宋文筝没敢回头看陈月如瞪向她的眼睛,在说完自己的真实年龄后,赶紧一溜烟的找补;
“不过我虽然十四岁,可我基本功很扎实,并不会比那些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差,而且我年龄轻,眼神好,体力棒,完全可以一个人胜任账房工作,不需要再招打下手的小账房,我一个人……”
“是挺厉害。”
沈玉姝附合般的轻轻点头,又用眼神扫了她一眼,眼角眉梢,微带笑意。
他不再纠结年龄,而是从桌上捡起本账册,向她招手;
“别紧张,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主要对你编撰的账本挺感兴趣,方不方便讲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他眉目温润,看向宋文筝的视线里,是毫不掩饰的赞叹欣赏。
而宋文筝抬头瞄一眼,再瞄一眼,这才彻底放下了提着的心,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缓缓松开。
“当然方便讲。”她开口,然后三两步走向书桌,充分发挥打工社畜的精神,讲解的尽心尽力。
而这边陈月如见两人一问一答聊的兴起,心中大石终于落地,然后缓缓的从屋中退了出去,关紧房门,轻轻呼了一口气。
夭寿哟,这举荐人才的话计可真不是人干的,特别是像她这种,举的还是个十四岁小姑娘……
救命,心好累。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回头看眼紧闭的房门,估算着两人时间,干脆一扭头,溜溜哒哒的跑出去买热饮去。
嗯,等里面的两人,一个考察完,一个展示完,想来应该都会渴,那她此时端上新买的热饮,岂不是恰到好处?
呵,果然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
陈月如料的不错,宋文筝和沈玉姝确实在账房里聊了很久才结束这场考核,然后两人喝着陈月如买来的甜汤,一同眉眼弯弯的朝陈月如表示感谢。
陈月如唇角上扬,表面谦虚,内心得意的接受了两人感谢,然后三人在这间小小账房里,又愉快交流了一阵后,沈玉姝这个哪怕眉目温和,也依旧有着不小震慑力的幕后大佬终于离开,然后陈月如甜汤一放,立马开始了凶神恶煞的盘问;
“——十四岁!嗯?”
宋文筝心虚的不行,呵呵干笑;
“那什么……掌柜的你得理解下,我小小年纪出来谋生不易,身板又没有掌柜英武,脑袋又没有掌柜灵活,才学又没有……”
陈月如抽了抽嘴角,忍住没乐;
“别跟我油嘴滑舌,说,今早上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在老板面前夸了你多少?结果你给我来这一出,你差点吓死我知不知道!”
宋文筝愁眉苦脸,歉意真诚;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主要是我今个家中真有事——”
“少瞎扯,那是我随口编的!”
“是真的,我没骗你!掌柜的你真聪明,随口瞎编都能编到实情——”
陈月如;“……”怒目圆睁。
宋文筝;“……”乖巧微笑。
这场由大老板心血来潮而来的突击检查就这样完美结束,沈玉姝走的时候唇角上扬,眉目温和,宋文筝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工作,并在大老板面前露了脸,陈月如也成功往上举荐了人才,心满意足……
三方得利,一片欢腾,只唯一对此不满的,恐怕也只有身处柜台,正在向客人介绍货品的张润珠了。
张润珠和陈月如有些关系,她父亲是陈月如关系有些远的表哥,论血缘,不算亲近,但也能勉强称一句亲戚关系。
但,虽然是亲戚,虽然陈月如在家中长辈的恳求下,为家境贫穷的张润珠安排了工作,但陈月如是个脑子清醒的,她早在一开始就与对方约法三章,绝不允许对方仗着自己身份嚣张行事,甚至连让对方透露两人关系都不允许……
张润珠一向对此很怨念,特别是此时看到陈月如费了大劲扶持别人,她的怨念简直达到顶峰。
一整天的时间,她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看着幕后老板乘车离去,看着陈月如殷勤买汤,看着尘埃落定后,两人言笑晏晏,看着……
终于熬到了日落西斜,铺中员工纷纷下班,张润珠特意磨蹭了好久,眼看那令人嫉妒的小账房也走了,里间只剩陈月如一个,她这才将自己柜面上的东西迅速收拢,雄赳赳气昂昂的推门进去,然后——
看着小姑眼眸抬起,朝她射来凌厉视线,张润珠在那瞬间就萎了下去,面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也变得期期艾艾。
“小……小姑,你还没下工啊?”
陈月如盯着她,嘴里意味不明的嗯了声,开口询问;
“你怎么还没走?外面都走光了吧?”
“嗯、对,都走光了。”
张润珠缓了缓心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轻松起来,然后紧走几步,身体凑到小姑身边,嬉皮笑脸;
“小姑,你在写什么呀?”
“你可是做掌柜的,又不是账房,怎么还在做账房活计?难道是那新聘来的账房不顶事……”
陈月如撂下毛笔,斜眼看她;
“别跟我东拉西扯,说,找我什么事儿?”
张润珠眨眨眼,还想再拉拉关系;
“唉呀,能有什么事儿?”
“这外甥女找小姑,还能是有事才能找吗?咱们什么关系呀,我爹可日日念叨着你,就天天想着……”
陈月如袖子一甩,将书桌上的账本一合,竟打算站立起身,跨步走人。
张润珠眼瞧套路翻了车,赶忙舔着脸将人拉回来按坐下,屁颠颠的给人按起了肩膀;
“哎呀,说些闲话嘛,怎么那么大气性。”
“我就是想问问,咱铺子里的那个账房,她和小姑究竟什么关系啊?要真关系好,我可也得赶紧和她处处……”
她话说的委婉,陈月如却立马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由眉梢一挑,面色好笑;
“你这是……挑刺儿来了啊!”
见目的被戳破,张润珠越发殷勤,不仅给陈月如捏肩,还连双腿都一道捏了,姿态拿的特别低;
“没有的事,我就是好奇嘛,凭咱俩的关系,我好奇什么不能问啊,对不对——”
“啧,你倒是乖觉。”
陈月如又斜她一眼,背部放松的靠在椅背,己是个全然享受的姿态。
然后,她微闭双眼,慢悠悠的开了口;
“宋文筝……和我没什么关系。”
一语话落,不等张润珠再次发问,她后面的解答便紧跟而来。
“但你别为难她。”
“她之所以得到这个职位,那完完全全是凭本事,就盘账上面的事,我说给你听,你也不懂,反正这丫头,就挺有本事。”
“阿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与其她员工的那些小龌龊,我之所以没有插手,是因为你们都是普通员工,有矛盾龌龊都是小事,无伤大雅,但对于有本事的人,你可万万别动,不然——”
她摇了摇脑袋,薄唇轻掀,苦口婆心;
“等对方一朝得势,你可真要被人踩进烂泥里了。”
张润珠听的一惊,顿时那憋屈了一下午的郁气都跟着吓散了些,只还有些不甘;
“那……那她若得势,还不是因着小姑的举荐,没有小姑,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润珠!”陈月如睁眼看她,语气都加重了些,恨铁不成钢;
“少说这些胡话,我又算个什么,不过是一铺掌柜罢了,人小宋有本事,那就不可能被埋没,哪怕今日没被我发现,改日也会被其她人发现,而我不过是赚个先机,提前在她面前卖个好罢了。”
“等着吧,今日她既在家主面前露了脸,又得了夸赞,那只要没意外,她往后的成就……”
她推开张润珠殷勤的手,自个儿从座椅上站起身,摇摇头,语气感叹;
“恐怕,我日后在家主面前的人脉,便是她了。”
在铺中工作那么久,陈月如早已褪去了文人清高,而有了几分生意人的圆滑。
她知道,若她想在沈家长久扎根,那她就必须在老板周围发展些人脉关系,以通耳目。
就像与她同级的铺子掌柜,她们有的是沈姓家生子,家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全在府中做活,耳目通天,有的重金收买了家主随侍,以期让对方偶尔报告下家主行程,以及重大调配。
而陈月如这边,她是良民,没有家生子在沈家深厚的根基,又因为才干一年,也没有积累那么多可以收买人的财富,所以她这段时间满腹心事,绞尽脑汁,然后——
发现了宋文筝这个小丫头。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天赐良机。
这边的陈月如野心勃勃,对宋文筝满心期许,而另一边,宋文筝可不知这些,她正盯着莫名出现在自己屋里的青柳,内心思量:
话说,她是不是该适时敲打下雪雁了?自己这个主子还没同意呢,她就随意放人进来……
玩忽职守!真的是玩忽职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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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为什么不听我的
凳子上特意梳妆打扮过的青柳稍稍抬头,露出个美好侧脸,声音娇弱;
“大姑娘,你怎么不进来呀。”
宋文筝;“……”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在这儿啊!
宋文筝露出个温雅又牵强的笑,然后抬腿跨入,顺便将门开的大大的。
“青柳哥哥,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青柳看眼前方大开的房门,眼珠闪了闪,羞涩笑容微褪;
“奴才……奴才就是听闻了早上之事,所以前来宽慰姑娘——”
“嘿,我以为什么事呢。”
宋文筝笑的浑不在意,然后一甩衣袍坐在了他的对面,一起面对门外卷进来的冷风;
“不过是被斥责了两句,不是大事,用不着你专门跑来一趟。”
她表现出的态度太过随意,倒让青柳酝酿好久的宽慰没了用武之地,于是他表情干巴了一瞬,干脆抛却这些铺垫,直奔主题。
他抬起那张专门涂过脂粉的脸,纤细眉毛微微蹙起,眼神担忧;
“大姑娘,奴听说您在外面找了个活计做,这可如何使得啊!”
“您可是宋府大小姐……”
说到这句,他眼神还心虚的往门外瞟了下,像是唯恐被人听到传了出去,后面的声音都小了几个度;
“……是天生该被人伺候的主子,宋府诺大家业,您怎能全然不顾,竟跑到外面与那些穷人抢饭吃——”
宋文筝抬手倒茶的动作一顿,然后诧异抬眼。
青柳显然被宋文筝的这种眼神看的不自在,不由躲开了对方视线,欲盖弥彰的解释;
“大姑娘,奴才知道这些话是犯了大不敬的,可奴才担心姑娘吃亏,所以就算被责骂,也还是要说下去。”
“姑娘本就是宋府大小姐,论尊贵,虽然比不上二小姐,可姑娘占了个名分啊,真要掰扯,还不定谁更适合……”
青柳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向宋文筝解释,那清秀的眉眼间,不是划拉出好主意的狡黠聪慧,而是满满阴霾,覆盖其中。
恐怕此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的贪婪算计有多么露骨。
宋文筝沉默一瞬,看着对面眉眼不似往日温柔的男子,猝然开口;
“你是想搅乱宋家!”
她说话的语气,不是疑问,不是反问,就是盖棺定论的最后结语,满满的笃定。
青柳被吓了一跳,扭曲的神色渐渐回拢,笑容僵硬;
“什……什么啊。”
“奴是在为您盘算啊大姑娘,奴怕您吃亏,姑娘您年纪小,不懂得财富珍贵,可人的一辈子机会就这么多,这要是因为无知错过了机会,那往后余生,可真得后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