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里颤着被水雾洇湿的鸦青羽睫,将下唇咬出一条血痕,听话地红着眼眶,怯生生地看他。
她看起来真的很乖,很好欺负。
像是浅塘中干净得不染淤泥的荷花,花苞沾着晶莹的露珠,诱使着人伸手去折。
几个急促喘吁间,他勉强按捺了欺负她的心。
闻齐妟将语气缓了缓,下意识学着旁人温和的语气,带着轻柔的哄,“说,不怕我,我便放了你。”
江桃里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忍不住别过头。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极其不情愿的轻轻道:“不、不怕你。”
她怕极了,害怕他此刻的蓄势待发。
得了回应后,他厚着脸皮又得寸进尺,继续道:“桃桃,告诉我,你是谁的?”
江桃里选择闭口不言,但冷不丁的被撞了。
她被撞趴在浴桶边上,急忙开口道:“你的,你的。”
连鼻尖都是红的,像极了被被压迫得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怯兔。
她乖得使人忍不住越加用力欺负。
闻齐妟眼尾染着一抹红,自心间泛起强烈的愉悦,比方才更加使人感到情绪亢奋。
“说得对,是我的江桃里。”
他湿润地吻着她的侧脸,顺着衔住软唇,品咂的水渍声,在阒寂的房中不绝于耳。
“我的,江桃里。”
她无力地抓着浴桶边沿,檀口轻启,任由他放肆,偶尔发出无助的呜咽。
他将人翻过身,面对面地抱在怀中,察觉她的不情愿挣扎,也没有任何的不悦,似心情甚好地安抚着她的后背。
“别乱动,我就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哑意,如砂砾在纸张上磨过,眸中也带着摄人的贪念。
江桃里僵着不敢动,白皙的小脸上满是不信的警惕。
半晌后见他确实只是抱着,并未做过分的动作,她才垂下眼睫抿着唇,松懈紧绷的肩膀。
但她的心却并未松懈,那物就被坐着,半分不见软化,比它主人还危险还嚣张。
直到浴桶的水变凉了,闻齐妟才将人从水中抱起来。
低眸见她眼睫垂了又抬起来,困得不行,偏还强撑着。
似但凡他有丝毫的动作,她就会倏地将眼睁开。
他嘴角带了不易察觉的笑,随手揽了一旁挂着的衣袍,然后将她整个裹住。
她此刻只露出一张白净如兰的小脸,娇弱得,似他轻轻一折就会破碎。
他原本如常一样的动作,不自觉轻缓了下来。
“睡吧。”
闻齐妟到底没有忍住,垂首吻了吻她的眼,虽然被躲过了,也依旧丝毫不悦都没有。
愉悦又餍足地越过素雅立屏,抬脚往里面的床行去。
他刚把人放在床上,正要一道躺下。
江桃里察觉他的动作,又开始剧烈反抗起来,满眼是抗拒。
闻齐妟还半跪在床榻上,单薄的眼皮一动不动,蹙眉看着她,眼中似泛上了凉意。
“我不要和你躺在一张床上。”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江桃里强忍着恐惧开口驱赶。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隐约凝结了,连风吹窗户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哪怕他的眼神再冷,江桃里也还是扬着下颌,倔犟的和他对视。
她无声表达着自己对他的不待见。
方才分明还亲密相拥,转眼间,他竟然连床都上不去了!?
饶是脾性再好的人都有几分泥性子,更何况唯我独尊的少将军。
闻齐妟冷嗤,俯身向下捏起她倔犟的下巴,又变得恶又倨傲,“你当什么人的床我都爬吗?”
硬生生从森白的齿尖挤出来这句话。
他说完就将她的下巴放开,居高临下地乜斜她一眼,转身朝着外面阔步走去。
立着的屏风瞬间倒地,然后莫名被砸到四分五裂。
江桃里捏着被衾被吓得瑟缩。
等人离去后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来了,江桃里抵不住困意,缓缓闭上了眼。
玄月高挂,月华洒落在窗牖上,万物沉浸,虫鸣声也停止了,周围阒静一片。
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床边,垂着眸,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连睡觉都颦眉颤抖的人。
她似是做着什么噩梦。
他缓缓俯下身,冰凉的指尖点住她身上几处。
顷刻,江桃里紧颦的眉松开,彻底昏睡了过去。
点完穴位后,闻齐妟并未直起身,指尖顺着按上了她饱和的唇,漫不经心地按压着。
“还没有被人骗够吗,还谁的话都信?”他轻声呢喃似在轻讽,不过语气却带着一丝愉悦。
毕竟他说的话,她一直都很信任。
说明他在她的心中,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位置的。
这般想着,那被赶走的气也彻底消失了,兀自愉悦后倒在床上。
他伸手将人拉进怀中,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睡觉。
第51章 晋江首发(加更)
坠兔收光, 落月从枝头滑落,天边晨曦平线而起,橙黄的天空浮翠流丹。
层层纱幔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 躺在里面的人一枕黑甜至双颊陀红, 丰肌弱骨的娇躯袅娜娉婷地藏在被衾中。
江桃里缓缓地睁开了眼, 下意识侧头看着身旁。
昨夜前半夜, 她做了很恐怖的噩梦,后半夜倒是无梦,但隐约就是有种身旁有人的错觉。
见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揉着额头,弱柳扶风地支起身。
此时十三恰好走进来, 撩开床幔, 神色恭敬地半跪在脚榻上,将湿绢布递过去。
“姑娘请洗漱,早膳已在前厅备好了。”
江桃里伸手接过来, 抬眸打量周围的陈设,清雅别致。
已经不再是之前赁租的那间院子了。
眼前这双如玉琢的手臂上都是红痕。
十三想起昨夜似听见的隐约动静声, 脸上的神情有瞬间不自在。
她心中已经将江桃里当做女主子,态度越发尊重。
江桃里洗漱完后, 又被十三引去了前厅。
宽圆的雕花木桌上摆了十二道菜色,周围立着不少的侍女。
她坐下后默不作声地打量, 立着的侍女每人脸上,丝毫情绪都没有, 似是无情感的木偶,哪怕穿着侍女服, 也难掩周身的煞气。
只怕这些人并非是侍女。
“姑娘请用膳。”十三将碗箸摆好。
江桃里收回视线,垂眸接过来, 心中仍旧有不适,遂道:“此处不需要这些人伺候,能让她们都下去吗?”
他将这些明显不是侍女的人放在此处,定是为了监视她。
十三垂着首,似是没有听出她言语中的怨怼,温和道:“主子有过吩咐,他不在的时候,奴婢们需要随身保护姑娘,非必要时刻她们是不会开口,姑娘只当她们不存在便可。”
温温柔柔的话,使江桃里有种一拳打在棉中的错觉,胸腔起伏几瞬就平息了下来。
这些人也不能决定自己的去处,何苦相互为难。
江桃里食之无味地吃了几筷,就缓缓地停下来。
只要想起,他以后似要将她关在,他建造的牢笼之中,这满桌的菜,只觉得难以下咽。
不过他绝对不会一直停留在衢州,等他离开之后,她便寻找机会逃走。
“姑娘可是有心事?”十三观她脸上的愁容,贴心地询问着,眸中带着关切。
江桃里自是不会将自己心中想法告知她,鸦青似的眼睫轻颤着,艰涩道:“他是想要将我一辈子都关起来吗?”
十三闻言她言语中的不情愿,神情一顿,随后贴心地道:“主子喜爱姑娘,定不会将姑娘关起来的,姑娘多虑了。”
“喜欢?”江桃里闻言轻扯着嘴角,低声轻嘲道:“他才不会喜欢卑贱之人。”
那日在太子书房,她曾听见过他们的谈话。
十三还欲开口讲话,忽的余光瞄到一旁信步走来的人,得到命令后噤声垂眸听着。
江桃里背着门,所以并未察觉身后的人。
她语调轻不可闻,甚至带着漠然,似要将心中的委屈和不喜都说出来,“他只是将我当做玩物罢了,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真令人感到……恶心。”
最后两个字已经轻得如蚊蚋,话音刚落下,身后就响起轻笑。
“说得好。”
逆光而来的人周身煞气,阔步朝前走去。
闻齐妟坐在她的对面,视线从上往下睥睨着。
他薄唇冷冷地微勾,道:“既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坐在那里干嘛,十三,撤了她的椅子。”
“姑娘得罪了。”十三得了命令,上前抽江桃里坐着的椅子。
江桃里听见他言语中的侮辱,眼眶微红,站起了身,扬着下颌,雾霭蔓延的眼眸带着不屈服。
昨日怕得直颤,今日就敢挑衅。
闻齐妟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原本的萦绕在心口的怒气淡去,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往后倚靠在椅上气势乖戾,修长的手搭在桌上轻敲着,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的脸道:“祖宗似的立在那里,是等着爷来伺候你吗?”
江桃里见他眼底的恶劣就知晓,他是又要欺负自己了。
她抿着唇,立在原地不动。
大厅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身旁的十三瞥了一眼上方坐着的人,悄然地移至江桃里的身边,用着气音道:“姑娘,主子是让你去他跟前伺候,切莫惹得主子不悦。”
江桃里藏在宽大袖中的手,缓缓捏紧着,想起他折磨人的手段,僵硬地迈着步伐朝他走去。
“布菜。”他轻抬下颌示意。
江桃里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忿意,伸手去拿他面前的竹箸。
还不待她拿起,倏然一只手揽过她的腰,用力一拽。
她没有反应过来,瞬间跌至坚.硬的胸膛,细微的清冷松木香扑面而来。
“怎的,你便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他垂下头,抬起她的脸,似在笑:“靠得这么近,又是这般动作,是想要勾引主子?”
“我没有!”江桃里微愠。
他随意觑她的脸,伸手捏了捏,“都坐我身上了,还说没有勾引我。”
勾引两字从他的唇齿间似滚了一遭,带着缠绵露.骨的意味。
听着他故意的话,江桃里眼底闪过一丝屈辱,狠狠地别过脸,一言不发地挣扎要起来。
闻齐妟眉微扬发出嗤笑,搭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动。
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地方,她瞬间软了腰,提不起一丝力气,整个人就无力地趴在他的身上,白皙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
也不欲和她多争口舌,他长臂一揽,将人横抱在怀中,单手拿起竹箸。
身旁的十三见后上前布菜。
闻齐妟夹了一筷白米桂花糕,递到她的唇边,漫不经心地道:“吃。”
江桃里蹙眉别过头,带着明显的抗拒。
闻齐妟盯着她的唇,幽沉的眼眸似流转着暗光,放在肩上的手指轻摩擦着,缓缓地开口道:“当真不吃?”
察觉他所带着的浓烈暗示,江桃里心一颤,脑海不由得浮现了地牢所见的画面,光润玉颜瞬间惨白。
她僵硬地转过头,一眼不眨地看着雪白的糕点。
幸而上面并未有任何的血色。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颤着唇衔住,艰难地咽下。
见她乖巧地吃下了,他似是寻到趣事般,将桌上摆放的十二道菜,都一一夹过。
只要是递在江桃里唇边的,她全都一眼不眨地衔住,咽下,乖得似家养的狮子狸。
不可言状的愉悦自他的心间蔓延。
最后见她抿着唇下意识地偏头,确实已经食不下了,他才欲犹未尽地将竹箸搁在一旁。
他将人揽紧在怀中,侧首低眸,似轻讽地道:“吃这般少,你能还能活这般大,可也是神迹了。”
江桃里垂着眼眸,不言。
在江府根本连一顿饱饭都未曾吃过,时间一久便成了如今的模样,能活下来确实是神迹。
闻齐妟低眸见她脸上的黯淡,想起之前大夫所言她身有沉疴,再忆起自己方才的话,下意识地蹙眉。
此话确实不吉利。
他放在肩上的手也轻抚着,顿了顿说道:“无碍,日后我会让人养好你的身子,活过几十年并非难事。”
她对这句话恍若未闻。
若此生都被这样困在他的身边,倒不如不要那几十年的寿命。
得不到回答,他又不悦地捏了捏她的手,“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