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他看向俞盏,忽然问,“方不方便蹭个车?”
俞盏一时没懂嗯?了声。
他解释:“我跟你同一辆航班。”
“好。”
话停在这,就此陷入短暂寂静,趴在迟于怀里的小姑娘耐不住沉寂,开口问俞盏,“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到这里吃早饭吗?”
俞盏顺着她的话题问,“为什么呀?”
“因为——”
“因为你贪吃。”迟于打断小姑娘的话,他拖着她的身体把她往上举,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小姑娘那句“因为叔叔说.只要我拉着爸爸到这吃早饭.就会给我买很多礼物”就这么因为迟于猝不及防的动作硬生生吞了回去。
约等了五分钟,去远处打电话的闻默赶回来。他先同俞盏打招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接着他把小女孩接到自己怀里,和两人告别,闻默对迟于道,“既然有车蹭我就不送你了,最近油价上涨,能省一点是一点。”
“……”
迟于没有行李,只拿着个手机,上了副驾驶。
跟司机叔叔还有依依问完好,他闭上眼睛休息。
车子往机场的方向平稳开,俞盏凝视着他的背影,在想——
昨晚像做了场漫长的梦。
航班落地上京,俞盏把依依送回家,自己则回了公司。
和她一同出差的两位老师比她提前回来了一天,如今正加班加点在剪辑室剪辑素材。
和老师沟通完建议,把这两天堆好的工作处理完成,张栀拉俞盏闲聊。
“你这几天出差,我和桃子都超级想你的。”
“对了小盏,告诉你个惊天大八卦,”张栀凑到俞盏耳边跟她私语,“前两天我去楼上送文件,看到苏总办公室有个很漂亮的女生,两人关系看起来超密切的,应该是女朋友。”
听到苏一行的名字,俞盏多问了句,“他谈过很多女朋友吗?”
“应该没吧,”张栀也不太确定,但她知道苏一行风评很好,“之前总听别人夸他洁身自好呢……”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张栀看到自己的手机屏保想到她最想和俞盏分享的事,“我和桃子昨天去郊区看烟花了,妈呀,好漂亮的盛大的场面,跟电视里演得那种男主角要求婚时会有的配置一样,斥巨资,大手笔。”“但这都不是重点——”张栀说重点是烟花最后定格成很多形态,其中有个形态和桃子公司的类似,都是灯塔。
“也不知道这个灯塔有没有什么寓意……”
下班后坐在回程的车上,俞盏也在思索灯塔的意义,她昨天在延陵看到的那场烟火秀和张栀描述的几近相同。
灯塔。
灯、塔。
火、丁、土、荅……
把这两个字拆成四部分,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俞盏到小区楼下时,恰好碰到阿姨下楼买菜,这会上去也没事,她决定跟阿姨一起去超市。
保姆阿姨是迟苏介绍的,之前在迟家工作,算知根知底。
她想的是平常不在家,有阿姨照顾依依比较放心。
阿姨跟俞盏说:“菜我自己就提的动,你直接上去休息,忙了一天了。”
俞盏:“没事,上去也是躺着,还不如运动运动。”
“那也行,你们年轻人就是缺乏运动,整天坐办公室,身体都坐坏了……”
俞盏和阿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边逛菜市场,这个时间点菜市场人不算少,浓重的烟火气让俞盏飘荡了一天的心思逐渐回归现实。
买完今晚需要用的食材,顺便去面包店买了一些面包,准备当作明天的早餐。
东西差不多备齐,阿姨提着东西率先上了楼。
俞盏则在小区楼下喂流浪猫。
她刚刚才发现有只猫在花坛边穿梭。
将面包掰成碎屑,放到一张干净的纸巾上,不一会儿,小猫就跑了过来,先吃面包,接着又吃火腿肠。
小猫并不怕生,咀嚼完食物,没有径直离开,而是躺在俞盏脚边,和她对视。
八点过半,一大一小对视第十五分钟。
俞盏率先败下阵,挪开目光。
眼睛都酸了,比不过它。
腿也酸。
她就近找了张长椅坐,小猫亦步亦趋。
夜逐渐深,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不时会有风吹,俞盏把衣服裹紧抵御寒冷。
不远处的路灯亮着,仰头可以看到它散发出的细碎的光芒,俞盏想起刚来上京时见到的郊区别墅的路灯也是差不多的状态,灯藏在树下,被树叶掩盖但又不完全。
明黄的光线能够穿越枯木,洒落在地面,把路点亮。
要是可以不会变暗就更好,那个时候,总会时不时有一两个坏掉……
不知道是自己观察太认真还是思绪在胡乱飘,有人到她身旁坐下她都没注意到,她一直仰着头盯着路灯在打量。
“这灯镶钻石了?”
俞盏听到熟悉的声音,倏然转头,看到迟于就坐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盯着她看。
男人穿了件棕色大衣,头发是湿漉状态,回神后,俞盏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除了薄荷好像还有掩盖不住的烟味。
大概是先洗了澡再抽的烟。
风随意地吹,把他身上的味道吹得离她更近。
俞盏摇头,一本正经的态度回答他的问题:“应该没有镶,好像是铜制的。”其实她压根不懂,是随口胡诌。
迟于嗯了声,音调里莫名含了点惬松,他声音低低问她,“怎么在这坐?也不怕冻着。”
“想透透气。”
俞盏指了指依然握在她脚下的那只小猫,跟他说,“跟它一起。”
迟于这才注意到她脚旁有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家伙,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刚拆开的烟,若有其事问俞盏,“它能抽烟么?”
“……”
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俞盏回,“据我所知是不能。”
迟于捕捉到她的笑容,侧身观察她。
“终于笑了。”他说。
“嗯?”
俞盏没听清,他也没解释。
他离她又近了十厘米,把身上的外套脱掉,往她身上披。
“不用——”
“俞盏——”
两人同时出了声,俞盏示意他先说。
迟于没和她客气,他把大衣在她身上盖好,给她扣好最上端的纽扣,拍了下她发愣的脑袋,他讲,“应该没有哪条规定说——”
顿了两秒,俞盏听见他一字一停道,“表白失败之后不能再追你吧?”
第53章 和我
俞盏听清了这句话。
她在想他好像总有办法让她的心变得不再平静。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感受到男人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一左一右的位置交流起来有些别扭,所以他从长椅上起身,走到她面前, 在她面前蹲下。
他蹲着她坐着, 两人视线在一条水平线。
迟于没避开眼神,径直看她,他那双幽深的眼睛藏着情绪,不轻不重的语气在继续,他对她道:“我说这话有前提, 前提是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要发展的对象, ”顿了顿,男人察觉出她的沉默, 眉头不自觉微蹙,语气变轻, “这样不行?那——”
“行。”俞盏下意识的给他答案,答案落地她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其实她不是想告诉他这个啊 。
可她真正想说的那些因为错过了时机而变得很难说出口。
思及至此,脑子里无数个想法在飘。
这就是她们不选择我的原因么?因为我性格很别扭很消极很不好……
迟于一直注视着她,此刻漆黑的眼眸里沾了些浅淡的光,他还准备再讲话, 一旁的小猫突然发出叫声。
“喵, 喵喵……”
俞盏看见迟于眉梢轻扬,不满的神情对小猫道, “男士优先, 你去一旁等着。”三秒后, “闭嘴, 别叫了。”
“……”
别扭的氛围就此打破,小猫暂时将叫声止住, 瞪大眼睛观察两人。
停几秒,迟于伸手触碰披在俞盏身上的大衣口袋,变戏法一般,他从口袋里找出几颗饱满的板栗。
他跟她说:“先贿赂你一下。”
男人把其中一颗板栗剥开,把果仁放到俞盏手心。
竟然是温热的,栗子散发着热气。
俞盏有些舍不得吃,紧紧攥住。
她看他蹲在地上,抬手拉他想让他坐在长椅,怕他腿会麻。
“不坐了,今晚要回老宅睡。”迟于又剥一颗板栗出来,往她手心放。
到第十颗,他和她对上眼神,忽地轻哂一声,“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回老宅?”
俞盏摇头。
“下次告诉你。”他故作神秘,慢条斯理道,“俞盏,你不用觉得别扭。”
“因为,”他说,“我昨天讲那些话不是一定要你的回应。”
“任何时候,你都有说不的权利。”
“……”
等所有板栗都进到俞盏手心,迟于起身,欲要离开。
离开前他和小猫打招呼,告诉小家伙它可以开口发言。
小猫拿乔,就是默不作声。
男人冷啧:“行,算你有骨气。”
“……”
一大一小交流结束。
俞盏从凳子上站起,送迟于到他的车子前。
她见他坐到副驾驶发动车子跟她说,“早点上去。”
“过两天见。”
过两天见。
好。
她有收到。
*
讲了通心灵鸡汤的少爷实际上只开了半程路就感觉身心俱疲。
他把车子临时停在路边,拿起储物柜里的烟盒到空地上抽烟。
楚京严接到电话赶来时看到少爷蹲在垃圾桶前跟个寻宝的拾荒老人一样。
行吧,拾荒老人只是他一个语文成绩不及格的学渣胡乱说的,不能搞职业年龄性别歧视。
而且,他预测就算少爷拾荒也会凭借自己优越的脸成为亮丽的风景呢。
“干嘛这是?行为艺术?”楚京严也点了根烟到垃圾桶前,他饶有兴致问,“不知道的以为你受了什么打击。”
迟于:“嗯。”
“嗯?”楚京严捕捉到重点,问嗯是什么意思。
那人像个没情感的机器:“嗯是叹词,表示肯定或应诺。①”
楚京严:“……”谁让他读百科资料了。
见他神色恹淡,楚京严没多问。
两人抽完烟,散了散味道,上车回家。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闻明微看到他俩吐槽说,“你们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把家当成酒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不用付房费,你爸知道了还要阴阳你。”
“……”
迟于低着头吃自己的面,楚京严也在吃。
楚京严速度更快,囫囵吞枣般的速度解决完面条,到楼上打游戏。
迟于放下手里的筷子,和闻明微面对面坐着,犹豫几秒,他喊了声妈。
闻明微因为这声称呼吓得水都不敢喝了,“你先别说喊我什么事,我先做做心理建设。”“你每次这么喊我,我都有不好的预感,奇了怪了。”
“……”
一分钟过去,迟于出声,问消化好了没。
“差不多?”闻明微也不太确定,她眨眨眼,示意自家儿子悠着点说。
“噢,”迟于端起桌上的玻璃容器,给闻明微倒了杯温水,推到她面前,他没做铺垫直接道,“我表白了。”“表白失败。”
“?”这叫悠着点?
闻明微连听两个重磅炸弹,需要时间消化。消化片刻,她开门见山,“跟小盏?”
迟于点头。
瞧见他点头的动作,闻明微自知问了个没悬念的问题。
他们迟家的基因不就这样,认准谁就只有谁。
闻明微尽量克制住自己体内的八卦分子,先挑了个重点问,“你怎么表白的?”
静默了会儿。
迟于在记忆里翻找答案,须臾,他给自己灌口冰水,把找到的答案陈述给闻明微,他说,“我让她看看我。”
闻明微:“?”
顿了顿,闻明微问:“这是原话?”
“嗯。”
闻明微:“我理解的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嗯。”
闻明微有被无语到,她睨他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想请问你是人民币么?”
“如果你不是人民币那你是比人家多长了一只眼睛一个耳朵一张嘴?”
“你让她看看你.你有什么好看的?”
“……”灵魂三连问。
就是这三连问让从没用这个角度思考问题的迟于怔了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没说一句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