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剧情究竟是变了还是没变呢?抑或本来是变了,可是因为她那番自作聪明的举动,才导致宣芝机缘巧合地又回到了原书的轨迹上。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会不会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的结局还是一碗鸩毒。
岑琏见她双目失神,面上几乎没什么血色,本想离开的脚步被生生止住。
“殿下,您可还好?”
傅南霜闻言,双眼才缓缓对上焦,对她无力的微点了点头,“还好。”
岑琏皱了皱眉,想起她刚刚听到的几句话,问道:“您是因为陛下封了别人为美人,所以才如此生气?”
傅南霜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怎么同她解释,只轻叹了声,“我没有生气。”
她就是单纯觉得离了大谱。
岑琏只当她嘴硬不愿承认,继续道:“就算您对陛下有情意,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后宫之中的人总之不会少的,您还是莫要太计较这些事,自己的身体为重。”
傅南霜:“......”
她身体挺好,只是早上没吃饭突发低血糖而已。
“果然为情所困之人,都没什么区别。”岑琏忽地一笑,倒像是在自嘲。
“?”
傅南霜缓了这一会儿,头脑倒是清醒不少,撑着坐起身道:“岑修仪,莫要乱猜了,我并不是会为情所困之人。”
岑琏抿了抿唇,未同她继续争辩,但看神色却是半点没信的样子。
“今日多谢你了,”傅南霜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了,天色还早呢,你回去继续歇着吧。”
岑琏点了点头,倒是并未像过去那般执拗的留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
她推开门时带进一阵冷风,激得傅南霜打了个寒颤,灵台倒是又清明了几分。
不行,坐以待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她还是得去打探一下,段淞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把宣芝封为美人。
好不容易拖到巳时,终于算是迎来了冬日的白昼,傅南霜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明义殿,一脸凝重地向北边行去。
“陛下,那好像是...皇后殿下。”
段淞下了早朝,刚穿过紫宸门,还未来得及进殿,闻言脚步一顿,顺着司来手指的方向望去,唇边挂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浅笑。
“难得啊,她今日倒是起得挺早。”
司来见他家陛下面色和缓,暗松了口气,还好,皇后殿下可算是回宫了。
“不对啊,”段淞正悠然跨过门槛,忽反应过来,又撤回两步,回头盯着傅南霜离去的背影,“那个方向也不是我的便殿所在,她这一大早的要去做什么?”
司来忙道:“奴这就遣人去看看。”
*
傅南霜停在那殿门口,因走得太快,一时有些气喘,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对着妙芹,用手指了指紧闭的殿门。
妙芹会意,忙上前两步敲了敲那殿门,片刻,其中的一扇门被拉开了一道狭缝,从中探出了半个头,神色警觉。
傅南霜立在宫道边,见妙芹和那人交涉了半晌,却似没什么成效,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门内那人忽毫不留情面地合上门,徒留她在门边跺了跺脚。
接着,妙芹小跑回她身边,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他们不肯开门,说是...陛下有旨,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第43章 西洲
傅南霜默了默, 并没有继续让妙芹去叫门,只是沉思着点了点头,随即默然转身, 忧思重重地踏上了回程。
既然段淞已经下了这道令,想必便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 说不准这道令防的就是她。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难道是他见到了宣芝之后,发现自己喜欢的正是这种无助小白花类型,故而无法抵御命运的召唤,所以就把她直接收入后宫了?
那如果以后女主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会再动心吗?倘若真到了那时候, 究竟谁是谁的替身?
傅南霜思索良久, 整理不出半点头绪, 头脑倒是愈发昏沉了些。
原本她老老实实按着剧情操作, 可剧情却跑偏得亲妈都不认。就在她下定决心脱离剧情自主操作的时候, 却又冷不丁冒出一点按部就班的痕迹。
现在最重要的是, 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要继续尝试逃走吗?还是干脆接受不可抵挡的命运,直接摆烂完事儿, 能活一天算一天?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行,她又没做错什么, 凭什么就要等着被赐死。
“殿下,您这是?”
妙芹见皇后停在宫道边,凝眉沉吟了许久, 忽脚步一转, 匆匆前行,便也忙小跑着跟上。
傅南霜并未停歇, 神色笃定,“走, 去紫宸殿。”
*
“她没能进去,然后呢?”
段淞听了内侍报回的情况,面上显露出几分难掩的得意,一大早就着急忙慌的跑过去了,果然还是为了这事儿。
“回陛下,殿下得知是陛下的旨意后,倒也没多说什么,便直接离开了。”
段淞心底又生出一丝失落,居然走得这么痛快,怎么不再多问问呢。
“她回明义殿了?”
那传信内侍还没来得及回答,此刻却另有一人上前通报。
“启禀陛下,皇后殿下求见。”
段淞强忍着唇角上扬的冲动,清了清嗓,肃声道:“嗯,那便让她进来吧。”
“见过陛下。”傅南霜跨入正殿,向主位上的人福了福身。
她此番来得颇为冲动,这会儿倒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可是借机偷跑出去的,现在回来了,也不知段淞的气性究竟是消了还是更严重了,指不定还要再受他的一顿脾气。
罢了,大局为重,先忍着吧。
段淞手中半举着一本书册,看似在认真研读,其实正用侧面的余光打量着她。
他状若心不在焉随口问了句,“嗯,这就回来了,怎么没在皇姐那里多留几日。”
傅南霜:“……”你说呢?
“回陛下,妾自知有要务在身,哪能在外多留呢。”她浅笑着回道,情真意切似的。
好在他今天的情绪管理还算说得过去,不用忍受怒火,那膈应她两句也能忍得。
段淞点点头,这才将书册放下,似是对她的识时务颇为满意,笑道:“皇后识大体,肯为朕分忧,是朕的幸事。”
“殿下言重了,这都是妾的分内事,能为陛下分忧,是妾的幸事才对。”
傅南霜又假笑了声,觉着这点儿铺垫应该也差不多了,便心思一动,不动声色地转了话头。
“陛下,妾有个小小的疑问,还望陛下能替妾解惑。”
“嗯,说吧。”段淞目光微闪了闪,但面色依旧。
傅南霜顿了顿,试探问道:“听闻陛下……近日新封了一位美人?”
“嗯,确有此事,”段淞淡然颔首,似是随口谈论起天气般闲适,“哦对,说来她还是你殿里的人。”
傅南霜:“……”不然呢,你自己从哪儿带走的人还记不住了?
她淡笑着应了声,片刻又问:“…妾出宫不过两三日,倒是没想宫中又出了些新鲜事,也不知陛下是怎么看中了她的?”
“看着还算顺眼,不过顺手的事儿,便也没特意通知你,”段淞抬眉,望着她似笑非笑地反问,“怎么,皇后难道对此事有意见?”
“陛下误会了,”傅南霜垂眸掩去目光的波动,语气未改,仿佛当真为他高兴似的,“妾怎会有意见,只要陛下喜欢便好。”
可她心中早已连连冷笑,暗骂男主果然就是喜欢这种风格,见到一眼就走不动道儿,审美未免也太稳定了。
这下可好,万一等女主真回来了,这真假替身的问题都有你折腾的。
“是么?”段淞这回却敛起笑意,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皇后这般明理,叫朕好生欣慰啊。”
“陛下过誉了。”傅南霜淡淡应了声,对这事已然失去了兴趣,也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垂首退了半步,道:“妾这就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了。”
“…等等。”段淞见状,莫名有些焦急,她这反应的限度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为了这么件小事儿,她怎么一脸了无生趣,倒像是勘破红尘了似的。
“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傅南霜恹恹道。
“你…回来也可先歇几日,倒也不用太过劳累,驱傩之仪每年都有旧例,只看着些便好了。”段淞犹豫了一瞬,终还是只草草吩咐了几句,聊表安抚。
“是,多谢陛下体谅。”
*
皇后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段淞却依然盯着门口,笔尖在摊开的信函上停留许久,洇开了一团墨迹也未曾发觉。
他似乎有点后悔,却又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后悔些什么。
“陛下!西洲急报!”
一声嘶吼般的通报传来,打断了段淞对自己内心的探究。他周身一震,心知这必是边防大事,忙起身对着那传令官焦急挥手。
“快说!西洲怎么了?”
“启禀陛下,”传令官果决跪下,声音微有些颤意,“檀必在西洲外宣战,不过三日便迅速切断了我军支援,如今已经围困了西洲四镇,西洲...危矣。”
“什么?”段淞瞳孔一缩,手下的信纸被捏成一团,“镇西军呢?这么容易就投降了不成?”
传令官忙道:“回陛下,镇西大将军原本带了一队精锐,想要突出重围,可没想檀必竟在军中安插了奸细,在战场之上从刺伤了将军,如今将军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镇西军亦是...不敢妄动。”
“那奸细呢?”段淞缓缓坐回椅上,面色还算沉静,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今他心跳之声如阵阵滚雷,几乎快盖过了对方的说话声。
“回陛下,那奸细得手之后,便被副将一刀斩杀,尸首被丢在战场之上,如今…也不知何在。”
“朕知晓了,”段淞缓缓吐纳了几息,转头吩咐司来,“去政事堂,将三位宰相找来。”
“是,奴这就去。”
半晌。
“陛下,那檀必狼子野心,意图控制西洲只是开始,若是当真让他们得逞,只怕要长驱直下啊。”冷相冷铉经了私采盐矿被告发一事,如今又显得苍老不少,头发几乎全白,但说起话来倒是依旧中气十足。
“这等明摆着的事,还用冷相说吗?”
叶相叶惟槐睨了他一眼,随即对着段淞拱了拱手,言辞恳切,“陛下,如今镇西军群龙无首,故而最紧要的,还是要寻一位合适的主将,定要在军中名望过人,少有败绩,方能激起将士们的士气,一鼓作气将那檀必大军击退。”
“嗯,”段淞托腮沉思着,闻言点点头,“朕也正有此意,所以也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这...”冷铉的眼珠转了转,率先上前,“臣这里倒是确实有一个人选,陛下可暂且一听。”
“说。”
冷铉道:“回陛下,荣定侯府的那位袁家大郎,曾经是镇北军是麾下一员,只是因未来要继承侯府爵位,便也没在军中继续历练,但打胜仗的经验却是不缺的,这等紧要关头,让他再度出征,他定义不容辞啊。”
段淞嗯了声,心下了然,袁家和冷家算是姻亲,冷铉的二儿子和袁家的三郎是连襟,所以冷铉推荐这人也不奇怪。
“他姑且算作一个,还有别人么?”
叶惟槐自然也听出了冷铉的私心,哪还能继续放任他在陛下面前献媚,便也跟着上前。
“臣以为,袁府公子已经许久未上战场,想必对排兵布阵也有些生疏,不若还是从军中找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在此刻破格提为主将,才是妥善之法。”
冷铉微微侧首,暗剜了他一眼。
“也有道理,”段淞倒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那选哪位将军好呢?”
“回殿下,军中之事,臣也不太了解,”叶惟槐自谦一笑,“不过西洲旁的北庭节度使,臣听闻是位运筹帷幄的高手,如将他暂且调去镇西军主持军务,也算是个应急的法子。”
冷铉闻言心头一跳,北庭节度使可是他的同乡,两人据说儿时还是同一个奶妈奶大的,他这算盘打得比自己还响呢。
“叶相糊涂,北庭此等重地,隔着檀必与赫合,哪能随意调动主帅。”
“懂不懂什么叫今事急从权,如今赫合那边还算稳固,当然要顾着最紧要的这头。”
段淞紧紧抿着唇,冷眼看着二人争执。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人还在互相别苗头,无外乎是之前削了他们的权,想着争个军功找补回来。
“吴相,你可有其他的提议?”他转过视线,看向自进门起便沉默至今的吴长勍。
吴长勍在冷叶二人的注视下缓缓上前,淡然开口:“臣倒是有些其他的看法。”
“但说无妨。”
“臣以为,当下西洲的困局,并非是换个主将便能解决的,最重要的,还是要增派兵力。”
段淞颔首,“继续说。”
“臣愚见,我们既然已经与赫合言和,他们甚至还将公主送来表示臣服,不若现下与他们联手,到时两军包夹,定能打檀必一个措手不及。”
第44章 后位
“这如何使得?”